一鶴
2009年1月21日凌晨3時,北京首都機場北側的一處大院里,一個男人發(fā)出凄厲的求救聲:“快來人,著火了……”鄰居們被驚醒后,發(fā)現(xiàn)呼救者正是租住在大院里的河北小伙方軍。當人們趕來將火撲滅后,卻看到了令人驚悚的一幕:方軍妻子楊小芬和女兒都慘死在出租屋中。鄰居們齊聲訊問他家里是不是闖進了強盜,方軍卻氣若游絲地說:“媳婦和孩子都是我殺的,你們快報警吧!”
飛來艷遇
2008年10月,26歲的方軍帶著妻女,搬進了北京市順義區(qū)首都機場北側的一個大院里。在這里租住的大都是外地來京務工人員。
方軍一家三口租住一間小屋,緊鄰著他們的一套大房子住著房東宋世新和李亞玲夫婦。李亞玲的姐姐李冠芳和姐夫吳毅也住在院子里。
方軍1982年出生在河北農(nóng)村,青梅竹馬的妻子楊小芬和他同歲,兩人于2004年結婚,轉年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琪琪。2007年小夫妻倆來到北京打工,第二年10月租下這間房子,月租950元。他們把女兒接來后,一家人總算團圓了。
方軍平時在外干裝修,每月能賺兩三千塊錢,勉強能夠養(yǎng)活妻女。哪里知道,他們剛剛安頓下不久,方軍父親突然患病住院,他們不僅掏空了手頭積蓄,還欠了好多債。眼看又到了交房租的日子,方軍想找李冠芳解釋一下,李冠芳一聽就炸了:“第一個月就耍賴,三天內不交錢就走人!”
這時李亞玲正好外出回來,37歲的她長得高挑婀娜,她聽了方軍的情況后說:“誰沒有個難處呢?寬限他幾個月吧。”這才解了方軍的圍。
方軍兩口子感激不盡,后來他們得知,李亞玲14歲的兒子在寄宿中學讀書,丈夫宋世新生意忙,經(jīng)常在外出差。11月12日,久未謀面的宋世新回家不久,方軍就聽見他們的屋里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還有李亞玲低低的哭泣聲。接著宋世新氣勢洶洶地開車離去了。
方軍挺擔心李亞玲。第二天他找到李亞玲問:“昨天大哥不是因為我沒交房租為難嫂子了吧?”李亞玲緩緩地搖頭:“怎么會呢,他包養(yǎng)個大學生每月都要花5000元,他會在意那點錢?”
李亞玲告訴方軍,自從做起工程承包生意后,丈夫借口忙很少回家,同時她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可丈夫不承認。昨日她忍不住跟丈夫爭吵說要離婚,結果宋世新給了她一巴掌。李亞玲噙著淚說:“我真的很羨慕你們夫妻,過日子雖然窮,可朝夕相處,知冷知熱?!狈杰娨粫r也不知如何勸慰對方,便想告辭,李亞玲卻極力挽留他吃飯,不讓他走。
不一會兒,李亞玲便做出一桌飯菜,還拿出了一瓶極品二鍋頭。她笑著說:“這酒是人家送的,已經(jīng)開封了,你陪我喝掉它,就當喝掉寂寞好嗎?”方軍一聽笑著說:“我聽您的!”
在酒精的作用下,李亞玲滿面桃花,一雙眼睛如春水蕩漾,看得方軍心神搖蕩。酒過三巡,李亞玲突然起身坐在了方軍的腿上:“弟弟,抱抱我,我好冷!”方軍腦袋轟地一響,在醉意蒙朧中把李亞玲抱到了床上。
酒醒后,方軍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身子躺在李亞玲的床上。他嚇了一跳:天啊,這不是胡來嗎?李亞玲比自己大11歲呀,還怎么有臉去見妻子啊?
樂極生悲
方軍回家后,楊小芬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當晚,方軍輾轉難眠,他既為自己一個打工仔得到女房東垂青而暗喜,又為自己的背叛行為自責,再想到宋世新那雙時時瞪著的眼睛,方軍覺得脊背上絲絲地冒涼氣。
然而李亞玲自從與方軍有過那一晚后,就陷入火熱的激情里,天天短信、電話不斷。不但如此,李亞玲還讓丈夫有工程就帶著方軍,方軍再也不用擔心找不到活了。閑時,方軍也不時給李亞玲發(fā)些曖昧短信。
時間一天天流逝,李亞玲不再滿足于短信往來,而是渴望與方軍再次相擁。2009年1月中旬,宋世新和吳毅聯(lián)系到朝陽區(qū)一所中學的裝修工程,他們便又叫上了方軍。因為離家較遠,三個人全都住在工地上。
1月19日上午9點多,方軍又接到李亞玲的電話,催他回來。到傍晚5點多的時候,眼看就要收工,方軍借口去買建材離開了工地。待他趕回家已經(jīng)到了晚上9時左右,他悄悄地摸到了李亞玲的家,兩人都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顧不上言語,便迫不及待地上床親熱起來。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呆了他倆,李亞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誰呀?”
“小姨,我姨夫打電話找不到你,讓你回個電話。”說話的是住在隔壁的李冠芳18歲的女兒萍萍。
李亞玲顫抖著連忙答應。方軍經(jīng)過這番驚嚇,完全不能繼續(xù)親熱了。開燈后,兩人坐了一個多小時,到夜里11時,方軍告辭回家。
剛邁出屋門的方軍卻被兩個人擰住了胳膊,竟是宋世新和吳毅。原來,宋世新等到晚上還不見方軍回來,便起了疑心,給妻子打電話是關機,家里座機也是忙音,他便連忙給李冠芳家打電話。也是湊巧,方軍進李亞玲家時恰好被萍萍看到了。
宋世新從萍萍口里得知情況后,立即怒火中燒,拉著吳毅開車趕回來捉奸。此時他一把扯住方軍質問道:“你不是說不回來嗎?你剛才是不是跟我老婆睡覺了?”
方軍哪里敢承認,說著就要掙脫,三個人便廝打起來。見方軍極力否認,宋世新轉而氣呼呼地回家逼問李亞玲。在丈夫恐嚇下,她終于承認了與方軍的關系。接著,宋世新和吳毅兩人把李亞玲拽進方軍家。李亞玲出于自保心理,突然改口咬定是方軍強奸自己。一聽這話,方軍頓時傻在了那里。
宋世新打發(fā)走李亞玲后,惱怒地說:“怎么辦?報警吧!”吳毅一把拉住宋世新,轉臉對方軍說:“這事要是報警,起碼夠判你七八年,私了吧?!狈杰姺路鹱サ搅艘桓让静荩B忙拉住吳毅的手哀求說:“吳大哥,你跟宋大哥說說吧,千萬別報警,咱們私了吧?!?/p>
宋世新說:“給10萬,可以私了?!?0萬!方軍腿一軟癱倒在地。一旁的楊小芬更是急得淚流滿面,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他們少要些。
直到次日凌晨3點,經(jīng)過半夜的討價還價,楊小芬?guī)缀醢杨^磕出了血,宋世新最后答應以1萬元私了。他蠻橫地說:“必須是1萬,而且是1個月內付清,春節(jié)前先給一部分?!?/p>
打完欠條后,方軍摁下鮮紅的手印,又把他們夫婦二人的身份證押給了宋世新,宋世新這才罵罵咧咧地回家去了。屋里的兩人這時淚眼相對,方軍不住地向妻子道歉求饒??粗煞虬没诤ε碌脦缀踝冃蔚哪槪瑮钚》倚了岬卣f:“北京這個地方,隨便捉只螞蟻也比咱腰粗,你還敢動這個花花腸子!”
夜半慘劇
就在夫妻倆絞盡腦汁籌款時,轉天一大早,吳毅催促方軍馬上給1000元,不行就趕緊去借。他威脅說:“要是報警,你這個年就得在牢里過?!?/p>
方軍和楊小芬嚇得嘴唇發(fā)白,方軍工資已有兩個月沒有兌現(xiàn),夫妻倆把身上的錢都搜出來,還不到300元。這天方軍沒去上班,夫婦倆四處借錢??蓛扇艘恢泵Φ较挛?,方軍就借來100多元。楊小芬甚至在去幼兒園接女兒
時,還張口向幼兒園的人求借500元,遭到拒絕后,她抹著眼淚抱著女兒回家了。
當天下午,吳毅又打電話向方軍催要那1000元,方軍只好哀求說實在借不到。宋世新和吳毅認為方軍夫婦是想賴賬,氣哼哼地說:“你等著!”過了一會兒,宋世新帶著幾個粗壯的男人氣勢洶洶地來到方軍家,經(jīng)過一番威脅恫嚇后方離去。方軍知道很多包工頭跟黑社會都有關系,他越想越害怕,頓時癱倒在床上。
不一會兒,楊小芬抱著女兒琪琪進門,方軍一聽妻子也沒有借到錢,就哭著對妻子說:“怎么辦啊,借不到錢,我就活不了了!”
楊小芬說:“你要死了,我和孩子怎么辦?要死我和你一起死!咱活著是一家人,死了也是一家人。”
夫妻倆抱頭痛哭,越想越絕望:就算是東拼西湊能湊到1000元,剩下的9000元到哪里去籌?就算是湊到了一萬元,如果宋世新仍不滿意,他們還將面臨無盡的驚恐,永遠無法安寧。他們覺得與其驚惶一生,不如全家去死。
方軍讓楊小芬把家里存下的肉、菜都炒了。方軍找出一個筆記本,寫下了三封遺書。方軍買了女兒最愛喝的飲料、一瓶白酒、兩盒煙,一盒煙給自己,一盒想留給他死后來現(xiàn)場的警察。
方軍和楊小芬含淚把一瓶酒喝光,兩人像過電影一般回顧自己26歲的人生。到次日凌晨1點多鐘,方軍拿來菜刀說:“我就把自己砍死在床上吧?!睏钚》易柚沽怂骸澳阆人懒?,我和孩子怎么辦?”方軍說:“要不然先把孩子殺了吧,以免她遭罪?!?/p>
兩人一起給熟睡中的女兒磕了幾個頭。隨后,楊小芬狠心將錘子擊向女兒頭部。方軍見女兒仍未斷氣,又舉起菜刀朝女兒頸部砍去。殺死孩子后,方軍正想自殺,楊小芬扯住他說:“你不能先死,你要先死了我沒膽量自殺?!闭f完,楊小芬將錘子擊向自己頭部,隨即應聲倒下。方軍見妻子在地上不停掙扎,不忍見她如此痛苦,便又向她頸部砍了幾刀……
眼見妻子女兒已經(jīng)氣絕,方軍手握菜刀向自己脖子猛砍數(shù)刀,很快就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死,一伸手摸到了煙盒,便想在死前再抽根煙。
剛點燃煙,他又昏死了過去。一會兒煙頭引燃了被褥,方軍被驚醒。他怕火燒到其他人家,急忙敲碎窗玻璃向外呼救。鄰居聽到求救聲后,趕忙滅火并報案。警方趕到現(xiàn)場后,把方軍送至醫(yī)院急救,清醒后的方軍承認了全部犯罪事實,他只求速死,好與妻女團聚。
根據(jù)方軍交待,警方迅速傳喚了宋世新、吳毅、李亞玲等相關涉案人。當目睹了方軍一家三口的慘劇,李亞玲精神幾近崩潰,如實交待了與方軍的奸情。慘劇也刺痛了兩個始作俑者宋世新和吳毅,宋世新后悔不迭地說:沒想到1000元錢居然會逼死一家人。最終,宋世新和吳毅被北京市順義區(qū)人民法院以敲詐勒索罪各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2010年11月8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做出終審裁定,以故意殺人罪終審判處方軍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責編:寶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