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艷
摘 要:電影《犀?!纷屓藗儚穆槟酒接?、充滿假象和虛偽的生存狀態(tài)中猛然驚醒,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完好的諷刺了非人性的本質(zhì)。
關(guān)鍵詞:《犀?!?社會 反法西斯
不少學者認為尤奈斯庫的《犀牛》是一部反法西斯、反極權(quán)政治、反集體狂熱的戲劇作品,而作者在談到《犀?!窌r也指出:“此劇的主旨在于描繪一個國家納粹化的過程,以及這個國家在傳染病的變態(tài)反應(yīng)和集體的精神變異下的混亂不堪……納粹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兩次戰(zhàn)爭期間知識分子、理論家以及半知識分子所鼓吹的一種發(fā)明。這些人就是犀牛?!保ǔ鲎浴豆P記與反筆記》),雖然作品最初的主旨在此,但顯然的是,在現(xiàn)代社會的語境下《犀牛》仍然能夠觸動當下觀眾心中敏感而又難以言說的痛楚,明顯的表明《犀牛》這部劇作的意義已遠遠超出了它原本的主旨,顯示出了一部好作品應(yīng)有的生命力。而這種生命力就來自于作者在反映法西斯納粹主義的同時對社會現(xiàn)象下隱藏著的人的非人性本質(zhì)做了深刻的思考和嘲諷,正是這種對人類命運的關(guān)注,對人類生存狀態(tài)的思考,使得這部《犀?!窔v經(jīng)半個世紀仍然帶給我們噩夢驚醒后的震撼,令我們不寒而栗,如坐針氈。
與其將《犀?!贩旁诜捶ㄎ魉惯@一狹窄的背景下來看,我們更愿意從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文化環(huán)境來看這部戲劇,這將更有助于解讀《犀?!吩诂F(xiàn)代語境下的流傳與接受。在世紀初的歷史風云中,西方文明的兩大支柱宗教救贖和人文理性轟然崩塌,人不僅失去了對上帝的確信,甚至失去了對自己的確信,人變得一無所有,孤獨,惶恐,失落。這種世紀性的焦慮在在《犀牛》具體表現(xiàn)為一種“無我化生存”,劇中作者借貝蘭吉這一具有積極傾向的人物表達了自己的思考。因為犀牛的四處狂奔,在各個角落生根落戶,改變每個人的模樣、心理感受和價值觀念。貝蘭吉為了堅守自己,失去了朋友和愛人,也失去了融入“社會”的可能性,但他卻時刻都經(jīng)受著巨大的壓力,在這種無處可逃的絕對孤獨中,有時甚至對自己都會產(chǎn)生懷疑,覺得自己不如犀牛漂亮,他深深的體會到自己作為一個“單數(shù)”的不幸與艱難。在這里,貝蘭吉雖然是一個唯一的“個人”,但同時也意味著他要面對強烈的孤獨感與不安全感。弗洛姆曾在《逃避自由》中說“我們看到,人類日漸獲得自由的過程,與個人生長的過程,有著相似的辯證性質(zhì)。一方面,這是日益增長的力量與統(tǒng)一的過程,這是日益可以控制自然,增長理智,日漸與其他人類團結(jié)的過程。在另一方面,這種日益?zhèn)€人化的過程,卻意味著日漸的孤獨、不安全。和日益懷疑他在宇宙中的地位,生命的意義,以及日益感到自己的無權(quán)力及不重要”。我們可以看到,這種對于自身存在合理性的懷疑,被作者形象化為一種“犀牛病”瘋狂蔓延。對于那些主動變成了犀牛的人來說,也正是這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和孤獨感是他們選擇了逃避自我,因為害怕被社會所孤立和丟棄,于是他們選擇自我遺棄。
在現(xiàn)代生活中,這正是一種高度社會化體制化后人的狀況,群體社會的某種異化功能扮演著一種不被意識但是卻強大的力量,人被物、被欲、被外力所擠壓,這種強大的力量像是一種命運方式,壓在人的頭上,使每一個人失去了自我的生命方向,失去了自我的存在意識,而被擠壓成一個個社會流水線上的商品,隨時代洪流前進,而真正的“人”則處于了一種尷尬和毫無意義的狀況,處于了永恒的孤獨與絕望之中。當貝蘭吉面對著鏡子中自己人的形象而發(fā)出“我多丑啊”的痛楚呼號時,動人心魄的悲劇力量在此展現(xiàn):生靈世界最偉大的人類對自己從根本上喪失了信心,這是世界的荒誕。在《犀牛》完成的四年之后,馬爾庫塞的《單向度的人》對這種人類生存現(xiàn)狀做了更加理論化系統(tǒng)化的闡釋,這也表明“犀牛病”已經(jīng)成為一種社會常態(tài),人如何保持自我生命已經(jīng)已經(jīng)成為了人類的一大重要課題。
除去歷史與社會的枝椏與藤蔓,我們可以看到,《犀?!芬粍∷婕暗降氖浅嗦懵愕娜说臓顩r,是人類直面自身命運的終極問題。尤奈斯庫對于人類命運的這種駭人的真實進行了深刻的洞察與再現(xiàn),讓人們從麻木平庸、充滿假象和虛偽的生存狀態(tài)中猛然驚醒。他用荒誕的藝術(shù)形式來拷問荒誕的非意義的生存,正如艾思林所說:這個努力是人類認識到人類狀況的終極現(xiàn)實,給人類再次灌輸已消失的宇宙奇跡感和原始痛苦使他們感到震驚而脫離陳腐、機械、自鳴得意以及喪失了有意識的尊嚴的生存。我想這才是尤奈斯庫的戲劇經(jīng)歷時間的淘洗仍能夠在現(xiàn)今社會得以流傳推崇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