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羅永麟:不懂民間文學成不了大作家

2011-07-13 06:09:50鄭土有
上海采風月刊 2011年7期
關鍵詞:郭老民俗學民間文學

鄭土有

像我來說,活了快一個世紀了,我看的東西恐怕比很多人都多,比如軍閥混戰(zhàn)、政治腐敗、特務橫行等,這一百年來發(fā)生的事,你們都想象不到的,我都看到過,而且我經歷過。比如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經過就不簡單,經過文化大革命你就可以看出中國社會的很多問題,所以我的意思,就我個人來說,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是很有收獲,就是熟悉了人類的歷史,這百年中看的東西,就是一部活的歷史,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書。我覺得一個人歲數(shù)活得越大,就越是隨時要向社會、向人類的經驗學習。

——羅永麟

前不久,在華東師大,“羅永麟先生民間文學教學六十年慶祝會”開得熱烈而莊重,當仙風道骨的羅永麟先生手拄拐杖從大門外走入會場時,來自海內外的民間文學、民俗學家以及相關專業(yè)的學生們情不自禁地全體起立,掌聲經久不息,對這位民間文學前輩學者表達了由衷的敬意。

羅永麟,1913年生,華東師大中文系教授。四川自貢市人。早年畢業(yè)于日本早稻田大學。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民間文學被正式納入高等學校中文系的教學計劃時,羅永麟先生就率先開設了民間文學課程。主要論著有《中國仙話研究》《論中國四大民間故事》《先秦諸子與民間文化》等。羅永麟先生是我國民間文學教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

以下訪問,是筆者在羅永麟先生寓所所做的對話。該寓所坐落在華師大一村,是一棟小洋房,經過整修,前后是郁郁蔥蔥的大草坪,顯示出勃勃生機。

談經歷

鄭:羅先生,請您介紹一下四川老家的情況,好嗎?

羅:我自貢老家的房子叫“六一堂”。為什么叫“六一堂”? 主要是由六房人,曾祖父是六弟兄,我們是第五房,曾祖父是老五,家就是他發(fā)的。“洪楊之亂”(太平天國)時是真正的百萬富翁,那時規(guī)模是很大的,在重慶、成都、瀘州、富順到處都有分號。主業(yè)是鹽商,副業(yè)開當鋪。小時候聽祖母講,每天晚上騾、馬馱運銀子回家,媳婦們最苦的事就是搬銀子。羅世文的父親就是派在重慶的代表,死在重慶的?!昂闂钪畞y”平息后,家族就破產了。

鄭:羅世文是第幾房?

羅:與我是同一房的。他跟我父親是親堂兄弟,他的父親跟我祖父是兄弟。羅世文很聰明,讀書也很用功。中學畢業(yè)時英文都可以看書、可以寫作了。學英文時,《魯濱遜漂流記》整本書他都能背,跑到房頂上去背,怕影響別人。中文的詩也做得很好。我們家族很復雜,既是大鹽商,又是書香門第,有二十幾個留學生。我做學問主要是自學,我認為學校對一個人的成就影響不是很大的。你看魯迅等都不是靠學校,都是靠自己。我讀書,基本上是我姑母、叔叔幫助,我姑母家很有錢,有幾十萬的財產。

鄭:你和羅世文、陶敬之(注:兩人皆是著名的“紅巖烈士”——歌樂山英烈)是否在同一學校讀書?

羅:都是重慶省立商業(yè)中學。商業(yè)學校全省只有這一所。我和陶敬之不同年級,他比我高一級。

鄭:抗戰(zhàn)時期,您在重慶嗎?

羅:主要在重慶,曾回自貢老家住過兩年??箲?zhàn)時期多苦啊,我的行李就在重慶全部被轟炸完了。重慶大轟炸,死了一萬多兩萬人。

鄭:羅先生,請您介紹一下從事民間文學研究的經歷。

羅:那就很早嘍。我當時在日本讀書,在早稻田大學,學的是農業(yè)經濟。學農業(yè)經濟因為要到鄉(xiāng)間調查研究,所以就接觸到了很多民俗、民間歌謠、民間文學等東西,在那個時候,我雖然是研究經濟,但對民間文學、民俗感興趣。這就是我最初研究民間文學、民俗學的開始。

鄭:在日本期間您接受了哪些有關民間文學、民俗學的著作呢?

羅:當時在日本讀書期間,接觸到最早的是柳田國男的著作,后來就是關敬吾他們一批人的著作,但實際上我接觸的面比較廣泛,當時歐洲的,比如泰勒的《原始文化》,馬林諾夫斯基的《巫術宗教與科學》,這個時候有些接觸,后來嘛就完全在自學的基礎上,搞民間文學。因為我的專業(yè)是經濟,民間文學、民俗學是在這個基礎之上展開的。

鄭:小時候的經歷對您后來搞民間文學有影響嗎?

羅:小時候的經歷是這樣子的。我是在四川重慶長大的。重慶屬于巴渝。四川有一個詩人叫吳芳吉,他寫有一首詩《巴渝歌》:“巴人自古擅歌詞,我亦巴人愛竹枝,巴渝雖俚有深意,巴水東流無盡時?!敝貞c這個地方雖然是一個都會地方,它的對面南岸,完全是鄉(xiāng)村,古代民歌的東西仍流傳在民間,所以我從小對于民間歌謠都能唱的,我到鄉(xiāng)下去有接觸,這是幼年時代的影響。還有呢,我的祖母很會講故事,中國的四大故事,牛郎織女、孟姜女、梁山伯與祝英臺、白蛇傳,她都講給我聽,所以我從小對四大故事就很有興趣,后來教學時候就將四大故事作專門的研究。

鄭:那么,真正從事民間文學研究是從哪年開始的?

羅:我小時候就很喜歡看民間歌謠這類東西,那時候有個叫林蘭的,林蘭在北新書局出了很多民間故事的書籍,我都接觸了,這是最早的。當然林蘭編的東西比較粗糙,但他把民間的東西、原始的東西拿出來了,后來研究民間文學還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所以我認為林蘭對中國民間文學是有貢獻的。

鄭:您自己最早研究民間文學,那寫文章和教學情況又是怎樣的?

羅:最初的情況是這樣子的。我一方面接觸到了日本和歐洲的民間文化、民間文學、民俗學,同時我們那個時候在日本,蘇聯(lián)的文化也接觸到了,所以我最早翻譯的一篇東西,就是《蘇聯(lián)大眾與文學》,事實上這篇文章也是談民間文學的,所以我當時除了歐洲的東西外,對蘇聯(lián)的民間文學也有所接觸。

鄭:最早翻譯的那篇文章大概是哪一年?

羅:我翻譯的這篇東西,是1936年在《文?!冯s志上發(fā)表的,叫《蘇聯(lián)大眾與文學》(刊《文?!穭?chuàng)刊號,1936年8月15日由上海聯(lián)合出版社出版發(fā)行,該文原著除村吉太郎,譯者余頎[是羅永麟的筆名。

鄭:后來回國以后到大學里教書是哪一年?

羅:到大學里工作是這樣子的:因為我在日本讀書的時候喜歡民間文學,我有個老同學賈植芳賈先生,他在震旦大學教書。解放初期,中國那個時候向蘇聯(lián)學習,要開民間文學的課,但找不到人,當時搞民間文學的人很少,賈先生知道我喜歡民間文學,就來叫我了。當時三個學校開了民間文學課,一個是北京師范大學,一個是復旦大學,還有一個是上海震旦大學,當時鐘敬文鐘先生在北京師范大學,趙景深趙先生在復旦大學,震旦大學就是我教,當時開民間文學課最早就是我們三個人。那是在1951年,新中國成立以后才有民間文學課——在舊中國大學里是看不起民間文學的。人民當家以后,新中國成立以后,當時中國跟蘇聯(lián)還比較友好,學蘇聯(lián)開民間文學課,而且這門課在當時是必修課,學一年,很認真的。

鄭:您跟賈植芳先生是怎么認識的?

羅:我跟他在日本時是最好的朋友,每天晚上都要去喝酒,我19歲,他大概17歲,每天晚上到“燒鳥”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去,那時就是喝清酒,好玩,亂談,年紀輕哪。他18歲時寫了篇東西很出風頭,《人的悲哀》,他跟胡風的關系就是這樣的。寫了篇小說《人的悲哀》,寄給胡風,當時賈植芳還是小青年,唉,胡風給他發(fā)表了,還非常捧他,給了18還是20日元稿費,那時日元很值錢哪,相當于我們的大洋。我們當天晚上就去大吃了一頓。當時在“燒鳥”喝酒五毛錢就夠了,吃了一兩個月。我們兩人最談得攏。有些人我們看不慣,比如任白戈和郭老寫的文章,讓我們兩個幫助抄,我們都不肯。那個時候我們都崇拜魯迅先生,對郭老有看法。在留學生中,我們的文筆比較好,任白戈、魏猛克、周揚他們這一些人的文筆我們也認為是不行的,學日本人,歐化,就是周揚的文章也是歐化。有一件事讓郭老很不高興,郭老要翻譯《資本論》,但是沒有錢,要籌集五千塊錢,喊我、賈植芳每人出20塊錢,賈植芳說老羅你看出不出,我說我是這樣想的,郭先生翻譯的都是文學的書,翻馬克思的《資本論》好像比較困難,賈先生說那我們就不出,所以我們兩人就沒有出。郭老對我就很惱火。我認為郭老的德文水平要翻譯《資本論》比較困難。

鄭:郭老是用德文翻譯還是日文翻譯?

羅:假如用日文翻譯是很好的,郭老的日文很好的。后來北京的幾個學者(當時巴金也在東京)也認為郭老翻譯德文的《資本論》比較困難,都不贊成,結果就沒有成功。我們跟郭老比較接近,我們不出錢,所以郭老很惱火。我跟郭老很熟,因為都是四川人。說老實話,郭老有學問,人特別聰明。比如說,寫兩個口號論爭的文章,他就在咖啡店的桌子上寫,速度快啊,筆頭很快,寫完了就讓人抄,我和賈植芳都不肯抄,郭老不高興,好像不支持他。因為我們不贊成他同魯迅兩個人吵架。我和賈先生是中立派,也不反對魯迅,也不反對周揚。

談研究

鄭:四大民間故事的提法是您最早提出來的,當時是怎樣的情況?

羅:當時在震旦教學是自己編講義,根據(jù)我國、日本、歐洲和蘇聯(lián)的資料,編了一個講義大綱,講民間文學和民俗學的基本理論,同時我也寫文章,當時寫了一篇《試論牛郎織女》,這是我研究民間文學正式寫的第一篇文章,后來我就提出了中國四大故事研究。在教學的過程中,陸陸續(xù)續(xù)發(fā)表了關于孟姜女故事、關于白蛇傳故事、關于梁祝故事的研究論文,并結集出版了一部書叫《論中國四大民間故事》。

鄭:在您的研究過程中,您認為哪些貢獻是比較大的?

羅:在研究的過程中,我感覺到當時學蘇聯(lián),好像有些東西太呆板了。說得不客氣點,有些教條的東西,所以我的民間文學著作中,不完全照搬日本、歐洲的,也不完全照蘇聯(lián)的,是我自己的體系。我的東西基本是從民間、社會、文化發(fā)展的角度來研究民間文學,換一句話講,基本上是從歷史唯物論的角度來研究民間文學。

鄭:在您的研究中,特別重視民間文學、通俗文學、文人文學三者之間的關系,您是如何考慮的?

羅:我當時在民間文學教學過程中,對同學們是這樣講的,民間文學是文學的根本,因為文學的發(fā)展,首先是從民間文學,然后發(fā)展到通俗文學,從通俗文學發(fā)展到文人文學的,現(xiàn)在很多人重視文人文學,但殊不知真正文學的起源是源于民間,然后發(fā)展為通俗文學,然后文人染指——文人文學是在民間文學、通俗文學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所以我最近著了一本書叫《論中國文學發(fā)展規(guī)律》,主要就是談民間文學、通俗文學、文人文學三位一體論,所以我的體系,假如要說有體系的話,就是把民間文學、通俗文學、文人文學綜合起來加以研究,研究的目的就是促進中國文學的發(fā)展。

鄭:那您覺得這種研究的價值體現(xiàn)在什么地方?

羅:中國過去傳統(tǒng)的看法對民間文學是比較輕視的,但事實上魯迅先生在《門外文談》中就已經把民間文學提得很高了,人類最初的文學就是民間文學,魯迅先生說的“杭育杭育”派,就是最初勞動人民抬東西勞動時唱的歌,所以最早的文學是歌謠,這是文學的起源。高爾基有一句話講得很好:一個作家假如不懂民間文學就成不了大作家。他列舉了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歌德、莎士比亞,這些人都是熟悉民間故事、民間文學的。

鄭: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不敢問您,您原來是學經濟的,應該說研究經濟的學者社會地位比較高,您后來為什么改行研究民間文學呢?民間文學在研究領域常常是被人看不起的。

羅:你提的這個問題是這樣子的。因為研究經濟我有自己的一個觀點,當然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就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輔相成的辯證關系,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研究離開了人民的生活、離開了民間文化,有些問題就沒有辦法解決,還有一些民俗的東西,假如不研究民間文學、民俗學,你也不會懂得。比如傳統(tǒng)節(jié)日,為什么中國的春節(jié)、清明節(jié)、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這些節(jié)日幾千年來在中國一直盛行?解放初期的時候,這些節(jié)日基本上廢掉了,但最近國家重新確定春節(jié)、清明、端午、中秋為固定節(jié)日,這就表明,必須吸收民間文化、民間文學的養(yǎng)料發(fā)展中國固有的文化。

鄭:在您幾十年的治學經歷中,有哪些治學的經驗可以告訴我們年輕學者的呢?

羅:研究民間文學,過去傳統(tǒng)文人輕視,是他們不了解,因為研究民間文學除了民間文學本身之外,必須了解通俗文學,必須了解文人文學,研究民間文學要有廣博的知識,不僅要懂得社會、歷史、經濟、文化,還要懂得社會歷史文化的發(fā)展情況,才能研究民間文學。所以研究民間文學,我的看法很不簡單,我寫的東西,很多人都認為古典的東西特別多,是什么原因呢?因為離開歷史,離開社會經濟,就沒有辦法來研究文化,研究文學,所以在這里頭,沒有廣博的知識,你就不懂得中國民間文化的起源,通俗文學的起源,與文人文學三者之間的關系。所以必須要有廣博的知識。過去有些學者認為民間文學論文的水平不高,事實上,中國民間文學研究自五四以后有許多很高水平的,比如顧頡剛先生的孟姜女故事研究,還有后來的關于梁祝故事的研究,這些都是很有成就的。不僅在文學上,在音樂上都有所發(fā)展。所以我認為搞民間文學,沒有深厚的國學的基礎,沒有外國文學的知識,沒有社會政治經濟的知識,是很難進行研究的。現(xiàn)在寫出的民間文學文章,有些水平不高,事實上是研究者本身這方面的知識還不夠充足。希望年輕的民間文學學者能有廣博的知識基礎。

鄭:除了廣博的知識以外,作為年輕學者還要注意些什么?

羅:我覺得民間文學最重要的是它存在于民間,所以必須要有田野作業(yè)。研究民間文學不重視田野作業(yè),不到農村去調查,不到農村去研究,要想得到民間文學真正的知識是比較困難的。所以現(xiàn)在年輕人研究民間文學,研究民俗學,一方面要讀理論打基礎,另一方面要從實踐方面,從調查研究擴大自己的知識面,豐富自己的知識,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不然就會變成空談。

鄭:您對目前的民間文學研究現(xiàn)狀或發(fā)展情況,有什么看法?

羅:據(jù)我知道的情況來看,現(xiàn)在民間文學研究最大的一個問題是,研究者對民間文學實際資料的掌握還不夠?,F(xiàn)在提出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面更廣了,非常廣。要研究民間文學困難重重。要真正成為一個民間文學研究家,必須要相當?shù)呐?,相當?shù)墓し虿判小,F(xiàn)在大學里設了民間文學、民俗學的博士點,這是好的,這是提高民間文學、民俗學研究的基礎。

鄭:除了這些以外,您覺得還存在什么問題?

羅:五十年代學蘇聯(lián),當時很重視民間文學,要學一年。后來文化大革命,把民間文學打入了冷宮?,F(xiàn)在民間文學作為選修課,今后要發(fā)展民間文學,要發(fā)展非物質文化,我覺得有兩點是非常重要的:非物質文化的核心是什么東西?我個人的看法,非物質文化的核心是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民俗現(xiàn)象,就是民俗學,節(jié)日、祭祀、民間傳統(tǒng)的風俗習慣,這些都是表面的東西,是現(xiàn)象;本質的東西是什么,應該是民間文學,民間文學是核心,因為民間文學是表現(xiàn)人民思想感情最直接的東西,所以要真正理解民間文化、非物質文化,必須要把民間文學作為核心。所以我認為民俗是現(xiàn)象,民間文學是核心。研究民間文學必須跟民俗學結合起來,兩者有分別,但是有關系,要融會貫通,什么原因呢?這個科學,我個人看法,過去把民間文學與民俗學混淆了,我認為民俗學是屬于社會科學,民間文學是屬于文學,屬于思想感情的東西,所以兩者有區(qū)別,但能夠融合、聯(lián)系起來。

談觀點

鄭:現(xiàn)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在全國開展,您怎么看?

羅:就世界范圍來說,像中國民間文學這么豐富、而且保存下來的,很少。阿拉伯國家像《一千零一夜》這些,有很多東西都已經遺失掉了,像波斯(伊朗)有很多東西都已經遺失掉了,現(xiàn)在能夠保存下來比較完整的,就是中國的東西。比如中國二十四史中就有很多民間文學的東西,有一本《古謠諺》的書,它就把二十四史中的歌謠、諺語等東西基本上都集攏來了。中國的民間文學特別豐富,比如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開展的民間文學三套集成(故事集成、歌謠集成、諺語集成)工作,僅公開出版的省市卷就達90余卷,總字數(shù)在1億以上,還有難以計數(shù)的內部出版的縣卷本(少數(shù)地方編輯了鄉(xiāng)鎮(zhèn)、街道卷本),被稱為“文化長城”工程,成為了中國民間文學寶庫中的無價之寶。我們現(xiàn)在對民間文學的對外宣傳還不夠,應該在這方面擴大宣傳。

鄭:請您談談對民間文學改編再創(chuàng)作問題的看法。

羅:這個問題,很多人都不太了解。大概在八十年代初,有一個叫張弘的提出改舊編新,很多人都認為不符合民間文學的規(guī)律,違反民間文學原則,當時就加以批判,批判得很厲害。當時張弘跟我有接觸,他問我的意見,我當時的觀點是他的提法是對的,但具體的辦法不清楚,原則上我同意。什么原因呢?我們舉一個例子,中國《詩經》最早的原始東西我看是徒歌,是口頭文學,然后才通過民間的下層文人把它搜集起來,成為《詩經》,然后文人才加工,現(xiàn)在的《詩經》,實際上就是在民間文學的基礎上發(fā)展成通俗文學,然后文人加工成為現(xiàn)在的經典著作。從《詩經》這個例子來看,改舊編新是文學發(fā)展的一個規(guī)律,是反對不了的。當時有人認為張弘的提法違反民間文學規(guī)律,我認為是偏見,真正的民間文學必然會發(fā)展成為通俗文學,事實上就是改舊編新。所以現(xiàn)在很多故事,比如四大故事中的梁祝故事、牛郎織女、孟姜女、白蛇傳,事實上原始的東西跟現(xiàn)在的東西差得很遠,是逐漸改舊編新的。改舊編新這個規(guī)律,將來應該提倡,不應該批判。當時批判改舊編新的這些人,我認為是教條,是學蘇聯(lián)的教條,蘇聯(lián)當時就認為口頭的東西必須絕對忠實,不能改編。原始的故事保存原樣一字不改,但是作為文學作品來說,必須經過改編,不改編就不會成為文學作品。

鄭:現(xiàn)在有很多民間故事都改編成為電影、電視劇了,最近我看到牛郎織女也已經改編為電視劇了。

羅:像四大故事,假如不經過改編,原始故事太簡單了,沒有什么趣味,所以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四大故事,事實上都是經過改編了的,像孟姜女故事經過了幾千年的改編,白蛇傳也幾百年了,梁祝故事上千年,經過了很多下層文人、上層文人的加工改編;而且不僅僅是文人,民間藝人也參與了改編。如梁祝戲劇,在民間戲劇中就很流行。所以中國的民間文學單純從文學角度看還不全面,要從民間藝術、民間戲曲、民間文化結合起來看,才可以看出它的發(fā)展,看出它實際上是不斷改舊編新的。

鄭:最近對民間故事改編也有很多議論,有些故事改編后我們沒有辦法接受,比如說梁山伯祝英臺成了武藝高強的武林高手,像這種情況,您怎么看?

羅:中國的四大故事像《白蛇傳》還沒有像歌德這樣的作品,這個當然是一個遺憾,這個就要靠中國文人的努力了。因為只有歌德這樣的水平,才有可能將《浮士德》改編成經典著作,你沒有這個水平,就沒有辦法改編。但是《白蛇傳》這個故事的原始故事是非常豐富的,我記得有一年美國著名戲劇家梅勒到上海,看了《白蛇傳》之后,他說中國的《白蛇傳》真是一部偉大的作品。那就說明四大故事本身就已經成為了很了不起的東西了,就是還沒有達到經典的水平,就是還沒有像歌德這樣的大文學家來加以改編,這一步還沒有走到。但是從現(xiàn)有的角度來看,四大故事已經是了不起的作品了。現(xiàn)在拿歌德的《浮士德》來衡量四大故事,我覺得是不實際的。從中國四大故事在老百姓中間流傳的情況來看,是很成功的。當然我們要提高,要趕上《浮士德》,還需要文人的加工。所以對于民間文學作品本身不要貶低,民間文學如四大故事的成果,現(xiàn)在已經了不得了。

鄭:羅先生,您對民間文學學科的建設方面有些什么建議?民間文學學科這么多年來雖然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面臨的問題也很多。

羅:現(xiàn)在我覺得民間文學因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問題提出來之后,又重新重視了一些。但是實際上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個時候,北京有《民間文學論壇》《民間文學》,上海有《民間文藝季刊》《中國民間文化》(由前者改名而來,同一刊物——著者),還有別的地方也有一些(刊物),主要是靠北京和上海。當時掀起了一個研究高潮。過后,引進了西方現(xiàn)代派、后現(xiàn)代思想,對于傳統(tǒng)的東西,基本上是否定的,不僅是民間文學,其它東西都不大重視。這個風氣一來,把五四以后、解放以后研究民間文學的傳統(tǒng)拋棄了,沒有好好繼承下來?,F(xiàn)在的研究工作,就是趕時髦,哪個問題比較時髦一點,大家都集中到那個方面,真正研究中國民間文學、民俗學的著作,別人認為水平不高,就是這個原因。很多研究民俗的文章著作,就是抄中國的古書,自己的見解很少。借鑒日本、借鑒歐美的人類學、民俗學,這點不可否認,這就是魯迅先生說的拿來主義,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一定要把拿來的東西化為自己的,這個過程很艱難,我的看法還沒有過去。要研究中國的民間文學,必須要把外國的東西和自己的東西結合起來,加以比較研究,然后形成一個新的方向。我覺得民間文學研究應該提出一個新的方向,就是要提倡研究中國的民俗學、中國的民間文學,不是日本的,也不是蘇聯(lián)的那套老的東西,應該是新的路子。但是要實現(xiàn)這個目標,光靠少數(shù)人的研究是不行的,必須要政府提倡,要辦雜志,比如上海來說,應該辦一個民俗或民間文學的雜志,像過去民研會辦的《民間文藝季刊》《中國民間文化》這類的東西,北京也應該把《民間文學論壇》整頓好。另一方面,大學,高等學院,如上海的復旦、師大,應該把民間文學這個課程作為必修課,因為民間文化、民間文學是一個國家文學的根本,你把這個作為選修課是不對的。

鄭:還有您個人的治學經驗,能不能說說,供年輕人學習。

羅:像我來說,活了快一個世紀了,我看的東西恐怕比很多人都多,比如軍閥混戰(zhàn)、政治腐敗、特務橫行等,這一百年來發(fā)生的事,你們都想象不到的,我都看到過,而且我經歷過。比如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經過就不簡單,經過文化大革命你就可以看出中國社會的很多問題,所以我的意思,就我個人來說,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是很有收獲,就是熟悉了人類的歷史,這百年中看的東西,就是一部活的歷史,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書。我覺得一個人歲數(shù)活得越大,就越是隨時要向社會、向人類的經驗學習。

還有就是我現(xiàn)在有個感覺,不知你們的感覺怎樣?最近我接觸到了一些年輕博士,我覺得他們有個缺點,知識面不夠廣,無論是談到文學,談到歷史,談到哲學,談到文化,有很多問題他們都沒有接觸過,這樣子一來,他們要提高就受到了限制。我感覺現(xiàn)在這個情況比較普遍,所以我希望基礎教育大學本科應該加強,很多大學生寫的文章實在不大高明。過去提倡大學上大學語文,我認為不必要,母語的閱讀、寫作應該在高中階段就解決,在大學里再來開大學語文課是不科學的,耽擱了年輕人的時間,占用了他們的時間。在大學里應該讀專業(yè)課了,不該再讀基礎課,大學語文是基礎課。現(xiàn)在提倡學英文我不反對,但是母語首先要解決,然后才談得上學外文。假如外文好而母語寫不通順,你就沒有表達的能力,所以我覺得學生尤其是大學生的基礎方面還不夠扎實。你們在大學里當教師要重視這方面。

鄭:羅先生,其它的您還想談些什么嗎?

羅:還有上海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現(xiàn)在活動蠻多,也是蠻好的,就是理論的研究、理論研究與實際的結合方面好像還做的不夠,所以我希望協(xié)會應該發(fā)揮這方面的作用。還有出版社,你像上海文藝出版社,原來有民間文學編輯室,應該繼續(xù)發(fā)展,不要停下來。這就是我個人的希望。

鄭:羅先生,最后請教一個問題,您對中國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何看法?

羅:我們中國的作家不太注重民間文學,這是個很大的損失?,F(xiàn)在我們的作家都是向西方學習。但是國外的大作家,如托爾斯泰,他自己就寫民間故事,高爾基更不用說,他用民間故事來寫短篇小說,歌德的《浮士德》,莎士比亞的作品,都是對民間故事的改寫,跟民間文學有很密切的關系。尤其是對民間故事、民間歌謠。比如馬克思、恩格斯,他們就搜集民歌,德國的著名詩人海涅跟民間文學就有很密切的關系,席勒、歌德的詩歌很多都是民歌體。我現(xiàn)在的看法,中國現(xiàn)在的文學,說得不客氣一點,國外看不起的原因,就是中國的作品沒有民族風格,現(xiàn)在的新小說看起來就像是外國人寫的,假如他不寫中國人的名字,說它是外國人寫的,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技巧方面完全是學外國。但是國外的文學,比如日本的文學,如川端康成他們的作品中民間的東西就很多,尤其是芥川龍之介,像《龍生門》等小說就是根據(jù)民間故事改編的,所以我們中國文學界的最大的缺點就是對民間文學重視不夠。一個民族要把自己的文化向世界宣揚,要從實際上做。你比如中國的四大故事,確實很有價值,假如現(xiàn)在有一個作家把四大故事改寫好,就等于歌德寫《浮士德》、莎士比亞寫戲劇一樣。中國民間的東西沒有很好地繼承下來,繼承下來的都是文人的東西,所以談中國古典文學,就是文人文學,甚至連通俗文學都重視不夠。事實上,在老百姓中間影響大的,除了民間故事之外,還有就是通俗文學。如《水滸》《西游記》《三國演義》,民間戲劇表演的幾乎都是這幾部書中的故事,水滸戲、西游戲、三國戲,所以你們在大學里教民間文學,就應該大大提倡,要說出它的價值。民間文學的價值,像《梁祝故事》,為什么這么感人?我那幾篇文章你可以去查一下,就是文化因素。

猜你喜歡
郭老民俗學民間文學
“民間文學研究”征稿啟事
“民間文學研究”征稿啟事
信仰是歷史洪流中閃光的金子
檢察風云(2021年20期)2021-12-23 20:05:39
75年的黨齡 一生的信仰
對聯(lián)與高校民間文學實踐教學
活力(2019年22期)2019-03-16 12:48:04
總括*
《六十種曲》中元宵習俗的民俗學、戲曲學意義
戲曲研究(2017年3期)2018-01-23 02:51:21
憶郭啟儒
曲藝(2017年7期)2017-08-16 23:01:07
我的忘年之交郭布羅·潤麒先生
北京紀事(2017年7期)2017-07-18 19:24:31
試論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民俗學意識
劍南文學(2016年14期)2016-08-22 03:37:30
南城县| 沙河市| 龙岩市| 宝鸡市| 和林格尔县| 称多县| 吐鲁番市| 玉门市| 宜阳县| 曲阳县| 密云县| 宜章县| 新河县| 桂阳县| 瑞丽市| 扬州市| 信阳市| 丰都县| 敦煌市| 南宫市| 丰台区| 壶关县| 宣武区| 乌什县| 离岛区| 宜良县| 乃东县| 商城县| 汤原县| 玛纳斯县| 金堂县| 苏尼特右旗| 平陆县| 璧山县| 浑源县| 蒙城县| 天水市| 田东县| 黔西| 游戏| 洪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