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敏
[山東省微山縣第一中學小荷文學社 指導老師:袁慶峰]
那是陪伴你一生的行頭,我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所以遠方的你不要擔心,我會替你保存。
——題記
我還記得那天夕陽西下,金色的余光灑在你的身上。我坐在你的旁邊,看著你認真地給鞋幫穿孔,給繩子打蠟,然后把鞋的裂痕修好。我還記得,你身邊的法國梧桐婆娑搖曳,身邊有車流在涌,而你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干著你手中的活,似乎身邊的繁華和你無關。你的神態(tài),你的動作,被我深深地刻在腦海中,成了記憶里永恒的一幀剪影。
記得小時候,我穿著你給我做的小棉鞋跑過大街小巷。那時候,你的那一套行頭還很新,你會仔細地擦去它們身上的灰塵。而你也會牽著我的手,孩子氣地問我:“爺爺做的鞋子暖不暖和?”從集市回來,你會輕松地把我舉起來摘樹上的柿子,你也會帶我去村后的池塘捉小魚。那時候的你總是那樣高大,那樣孩子氣。
每天,不管風吹雨打,你都會帶著你的行頭來小鎮(zhèn)最繁華的十字路口修鞋補鞋。越是繁華的背景之下,就越會有卑微的討生活者。你便成為了其中的一個。你一坐便是一天,一坐便是十三年,身邊的樓變了又變,你身旁的法國梧桐越來越高大,而你卻越來越瘦弱,盡管你說,你吃得很好。
本以為你會陪我走一直到我長大,你會看到我長成你心中所希望的樣子,可是離別總不會讓人有所準備。
我再見你時,你躺在病床上,黝黑的皮膚與潔白的病床很不協(xié)調。那個時候我還沒留意到家人沉重的表情,我還在那里給你開著玩笑。
后來你回家了。在家里,隔一陣子,你就要把你的行頭搬出來擦拭一新。我以為你這樣會好起來??墒且粋€春日的午后,我在幫舅舅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一張診斷書,上面有幾張照片,是病變的直腸。我一點點往下看,看到了我一直不愿意承認的事實——“直腸癌晚期”!晚期!
我終于知道了,你為什么把你的行頭一件件地擦干凈?為什么為我做紅色高跟鞋?為什么會和我說你和外婆年輕的故事?……原來,你也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你的時間已經不多……
你走了,留給了我一雙紅色平底鞋,一張有四萬塊存款的存折,還有你的行頭。
你說穿高跟鞋對腳不好,你改做了平底鞋。你說,那存折里的錢是我上高中以后的花費。你說,這些行頭是我外婆給你買的,讓我替你留著。
爺爺,我長大了。我寫這些的時候,沒掉一滴淚。今天,老師讓寫一篇寫物的散文,我寫了你的行頭,可是卻寫跑題了,因為我想你了。真的,我一想起你給我的那個箱子,我心里的思念就如同空氣般散開。
那個箱子里裝的是陪著你一輩子的行頭,你對外婆的思念,你對美好生活的渴望,還有對我的期望。
那個箱子里裝著一把被歲月磨得發(fā)亮的錐子,一塊滿是傷痕的蠟,一個個盛著小工具的黑色木頭盒,還有一個用了二十年卻依舊干凈的手搖縫鞋機。
那是爺爺全部的行頭,我心中永遠燦爛的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