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錢嗣杰 記錄/劉暢 ■http://news.sohu.com/20110222/n279469035.shtml

他的笑容一生未變?nèi)A國鋒：鏡頭下的悲喜

■口述/錢嗣杰 記錄/劉暢 ■http://news.sohu.com/20110222/n279469035.shtml

在我的照片中，只有一張華國鋒沒有笑容。那是在唐山大地震發(fā)生后，他受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委托去看望地震災區(qū)的群眾。

一路上，他表情凝重，而我也多次放下了手中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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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人民日報》以《為黨和人民事業(yè)奮斗的一生—紀念華國鋒同志誕辰90周年》為題刊發(fā)紀念文章。文章稱，“在長達70年的革命生涯中，華國鋒同志對共產(chǎn)主義崇高理想和偉大事業(yè)堅貞不渝，對黨和人民無限熱愛，始終以黨和人民事業(yè)為重，為中國革命、建設、改革奉獻了畢生精力?！?/p>

84歲的錢嗣杰老人是我國著名的攝影家，被稱為“紅墻攝影師”。曾擔任過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攝影記者、新華社駐聯(lián)合國攝影記者、新華社新聞攝影部中央新聞組組長等職。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錢嗣杰進入中南海，先后擔任過毛澤東和華國鋒的專職攝影師。

“從華國鋒同志擔任總理起，我就開始拍他了。之前沒有特別研究過怎么拍他，但有時候拿出照片，我也奇怪，每張都覺得挺滿意，因為他特別愛笑，鏡頭捕捉到的都是笑容?！睙o論是華國鋒參加重大的政治會議、會見外賓，還是1978年出訪南斯拉夫、伊朗、朝鮮，1979年去法國、英國、德國、意大利……錢嗣杰都跟隨其左右。錢老說：“只要翻開那些照片，每一個重要的歷史瞬間都歷歷在目。”

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與華國鋒同志見面的情景。那是在湖南長沙，1965年4月，我作為新華社記者、毛主席專職攝影師，跟隨毛主席到長沙，準備從這里上井岡山。當時，時任湖南省委書記兼湘潭地委書記的華國鋒和湖南省其他領(lǐng)導一同來迎接。那時候，我對華國鋒同志沒有過多的關(guān)注，印象中他比較老實敦厚。

4月30日早晨，華國鋒、汪東興與湖南省公安廳廳長李強等，按照湖南省委的安排一起前往井岡山，沿途為毛澤東上山做相關(guān)準備工作。安排華國鋒陪同汪東興打前站，這與毛澤東對華國鋒的長期關(guān)注分不開。晚年，我曾聽華國鋒的秘書曹萬貴說起，華國鋒第一次引起毛澤東的注意是在1953年。當時湖南湘潭尚未通車，毛主席專列停在株洲。時任湘潭縣委書記的華國鋒接到通知后，從湘潭趕去向毛主席匯報湘潭農(nóng)業(yè)互助組等情況。華國鋒對湘潭工業(yè)、商業(yè)的現(xiàn)狀都比較了解，毛主席問什么，他紅著臉答什么。毛主席笑著說：“你這個年輕人還是沉了下去的。要深入群眾，實事求是?！?/p>

說起這一點，我非常感慨，毛主席的這句話，華國鋒同志記了一輩子。2007年底，華老去世前不久，我曾去他家里看望他，臨出門時，老人對我說的還是“要深入群眾，實事求是”。

1955年10月，中共七屆六中（擴大）全會在北京召開，34歲的華國鋒作為列席代表出席了會議。會議休息時，毛澤東向中央其他領(lǐng)導同志介紹華國鋒時說：“這個年輕人是我的父母官，一個老實人?！闭f得華國鋒滿臉通紅。由于毛澤東的推薦，華國鋒在中央會議上介紹了湘潭地區(qū)合作化的經(jīng)驗，特別分析了韶山劉秀華互助組發(fā)展為合作社的經(jīng)驗和存在的問題，受到大會的關(guān)注。

1976年10月后，我正式來到華國鋒身邊，擔任專職攝影師，直到1979年年底。

國事訪問 1978年華國鋒訪問法國，抵達巴黎。

在華老身邊工作，我們都比較放松，他愛講話，愛和身邊的人溝通，很平易近人。華國鋒比我大六七歲，卻一直叫我“老錢”。讓我最感動的是和他出訪，華老有那么多事務纏身，還會抽空來問問我：“這幾天工作累不累，吃得消嗎？”讓人心里頭暖暖的。

華老為人隨和、謙虛，沒有什么官架子。對中央老一輩領(lǐng)導人，他都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記得在粉碎“四人幫”的那段時間，他一有事情拿不準，就會去找葉劍英、李先念等，一起交流看法、溝通思想。

回想在華老身邊工作的3年，雖然我沒有具體統(tǒng)計過拍了多少照片，但一兩千張還是有的。拍得最多的，是華老在基層和百姓、勞動人民在一起。這時候也最能體現(xiàn)他的本色。有幾張照片，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1978年新年期間，華國鋒同志冒著大風，來到唐山礦區(qū)視察。地方領(lǐng)導擔心危險，第一怕塌方，第二怕隨時有碎石落下來，他們建議華國鋒在外面看看就行了，但華國鋒堅持要下去。當時的氣氛有些緊張，大家都捏著一把汗。華國鋒進入采礦面，工人們看到華國鋒下來了，十分興奮。隨行人員催促他看看就走，沒想到他坐了下來，詳細詢問起礦工的實際工作情況，工作時間長短、勞動強度等等。

還有一張照片，后來被稱為“科學的春天”。那是1978年，在全國科學技術(shù)大會開幕式上，很多人在作報告，時間很長，我觀察到華國鋒常向一側(cè)看，然后突然起身走了過去。我趕緊拿起相機，只見他走到郭沫若老人面前，貼近他的耳朵問：感覺身體怎么樣，能否堅持得住，要不要回家休息？在那種場合下，華國鋒做出這樣的舉動，郭沫若顯得既驚訝又感動。那個瞬間被我抓拍到了。后來新華社發(fā)稿時題名為“科學的春天”，能看出來華老對科學家的關(guān)懷，這張照片后來還獲了獎。

隨華國鋒參加外事活動時，我也拍了大量照片。1978年5月5日，華國鋒乘專列抵達平壤。他受到幾十萬手持鮮花的朝鮮人民的熱烈歡迎。時任朝鮮勞動黨總書記、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主席的金日成笑容滿面地來到站臺，歡迎華國鋒一行。華國鋒和金日成關(guān)系很好，金日成很尊重華國鋒。他們見面，并不像兩國領(lǐng)導人會見時那么拘束、注意禮節(jié)，而更像是兄弟。金日成的漢語講得很不錯，開會時常看到這樣的場景，開始雙方的翻譯還按照要求逐字逐句翻譯，后來兩個人聊得起勁了，完全把翻譯撂在一邊。

華國鋒的兒女們

從1981年辭去中共中央主席一職起，華國鋒度過了27年遠離政治舞臺的生活，直至2008年8月20日去世。雖然其間也曾4次高票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但卻從未發(fā)表過任何講話或接受媒體的專訪。除了華府周圍的鄰居能夠在他出門散步時偶遇外，他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的機會僅為每逢毛澤東的誕辰和忌日于毛主席紀念堂祭拜之時。

在離開權(quán)力中心的這段日子里，陪著他的是他的幾個孩子。

華國鋒原名蘇鑄，1938年參加革命時改名華國鋒，取意于“中華抗日救國先鋒隊”。因此，他的子女都不姓華，而姓蘇。四個子女，都很本分。

華國鋒的長子蘇華，原于空軍某部任職，現(xiàn)已退休，至今仍住在單位分配的房子里，同事對他的評價是：“很樸素，沒有架子，與同事關(guān)系很好。”小女兒蘇莉是國務院機關(guān)事務管理局的干部，在華國鋒生前擔任他的生活秘書。四子女中稍為顯赫的或許是大女兒蘇玲和小兒子蘇斌。蘇玲現(xiàn)任中國民航總局空中交通管理局黨委常委、工會主席，在2008年當選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至于小兒子，財新網(wǎng)近日報道稱，畢業(yè)于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的蘇斌，近10年來主要從事房地產(chǎn)開發(fā)、股權(quán)投資和企業(yè)收購兼并。2005年至2009年任中國煤炭暨焦炭投資基金聯(lián)席主席；2007年起任香港能源礦產(chǎn)聯(lián)合會的名譽主席，2010年7月?lián)谓鹕侥茉吹姆菆?zhí)行董事。

據(jù)子女們說，華國鋒一般都不會嚴厲批評他們，只會要求他們好好努力。在時時鞭策之余，“他還要求我們做個節(jié)儉的人”，這是外孫女王蘇佳牢記的一句話。

華國鋒平時的愛好是寫字、看書，最多外出散散步，不喜歡跳舞聚會，為人十分低調(diào)。1978年，華國鋒訪問羅馬尼亞期間，當?shù)氐奈乃嚬ぷ髡咄蝗焕鹚?，我第一次看他跳舞，順勢抓拍了下來?/p>

在我的照片中，只有一張華國鋒沒有笑容。那是在唐山大地震發(fā)生后，他受黨中央和毛澤東主席的委托去看望地震災區(qū)的群眾。一路上，他表情凝重，而我也多次放下了手中的相機。

讓我感到遺憾的是，在華老生前，我沒有拍到他和家人的生活合影，細心的人一定能發(fā)現(xiàn)，華國鋒即使在任期間，也從沒有帶夫人出席過活動。他對子女和家人的要求非常嚴格，他的夫人韓芝俊比他小10歲，是山西五臺縣人。華家的子女都非常低調(diào)，他們并不姓“華”，而是隨華國鋒的本姓，姓“蘇”。

華國鋒晚年住在北京西皇城根9號的一個四合院內(nèi)，院內(nèi)種了不少的樹和花，還有瓜果蔬菜等等。他與夫人經(jīng)常親自侍弄這些花草、瓜果和蔬菜，自享其果，自得其樂。

每逢過年過節(jié)，我也總會去看望華國鋒。華老常對我感慨，當年給他拍照片的小伙子，現(xiàn)在也白發(fā)蒼蒼了。在我印象中，華老更多的時候是在練書法，他寫著一手過硬的顏體。他說自己選擇顏體是因為它筆法穩(wěn)健厚重，結(jié)構(gòu)端莊宏放，重心平穩(wěn)，字形舒展，說得通俗點，就是帶勁、耐看。華老家的會客廳，無論家具還是裝修，10多年幾乎沒有什么變化。80多平方米的會客廳，寬敞儉樸，東西兩側(cè)全是書架，擺滿了書。北邊墻上的正中央掛著毛主席1961年的工作照。左邊是華老自己寫的大字“清靜”。

2007年12月，我像往常一樣，去看望華老。那次，我還帶了位年輕的記者一起去。華老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很好，臨別他囑咐和我同行的年輕人，我們都是為黨工作，只是分工不同，做什么事情要首先學做人，要做到問心無愧。

那天，看到華老精神很好，我情不自禁地拿出相機，拍下他坐在沙發(fā)上慈祥的笑容。由于照片是隨意抓拍，華老的左手還未取全。我哪里知道，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為華老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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