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釗
時光穿越蜿蜒千年的茶馬古道,掠過險峻雄奇的高黎貢山,飛越怒江絕壁,卻在這里留駐。
歲月量度滄海桑田,環(huán)抱華夏最密集的火山群,留連歐亞大陸最著名的地?zé)釒?,在這里忽然轉(zhuǎn)身……
特殊的氣場,從這里每一座山巒、每一條河流、每一汪泉眼、每一寸土地噴薄而出,吸引蕓蕓眾生,來這里撫摸歷史的殘片,探究歲月的遺痕,尋找英雄的蹤跡……
登上高黎貢山,遠(yuǎn)眺茶馬古道馬幫的依稀身影,目送一代又一代邊民,闖出國門走夷方,開拓中外通商的疆域;
走進(jìn)騰越古城,披閱中原大軍守土平亂、戍邊抗敵的戰(zhàn)史,追隨將士們驍勇的英姿,在心靈的國境線上,刻下鐵鎖銅關(guān)的碑記;
在和順老村,加入墾荒屯田的隊列,安居邊陲。在火山腳下鑄犁荷鋤,耕種富饒,化蠻荒為神奇;
整裝出發(fā),重飛威震中外的“駝峰航線”,在蒼天白云間,翱翔“飛虎隊”的英名,劃出正義與和平的軌跡;
撥開濃霧,重走二戰(zhàn)時期的“史迪威公路”,追上“滇西大反攻”的炮火,向侵略者猙獰的嘴臉,亮出寒光閃閃的槍刺;
登上“來鳳山”的“國殤墓園”,瞻仰忠烈與節(jié)氣的方陣,用崇敬抹去墓碑上的苔痕,在血與火的祭壇前,頓悟生命的意義……
目不暇接的,是商農(nóng)并舉、重教興文的傳統(tǒng),不管走進(jìn)哪一家,都可以聞到稻菽的清香,看到詩書的韻致。
孜孜熏陶的,是敢伴火山勞作,敢枕地?zé)岷ㄋ难?,不管走進(jìn)哪一戶,都可聆聽忠貞報國的家史。
眼光繚亂的,是五彩斑斕的翡翠玉石,不管走進(jìn)哪一個院落,都有巧奪天工的收藏,回腸蕩氣的“賭石”演義……
巖漿的澎湃地?zé)岬姆序v,與北海濕地芳草凄凄的寧靜相依偎;地火熔煉出來的錚錚鐵骨,與詩書并秀的文雅風(fēng)情相輝映;云游四方的匆匆腳步,與守土農(nóng)耕的祥和安逸融為一體;矛與盾的平衡,風(fēng)火與柔情的融合,創(chuàng)造出天地人和諧的奇跡……
呵,這就是你,騰沖!一座生命形態(tài)多姿多彩的古城,一個生機(jī)勃發(fā)的名字!
在祖國的西南邊關(guān),驕傲地屹立著歷史的高度,名垂青史……
一排排墓碑,密密匝匝地矗立在“來鳳山”上,櫛風(fēng)沐雨,苔痕斑駁,樹起幾多驚嘆,幾多震憾?
蒼松翠柏簇?fù)?,風(fēng)刀雨劍陪伴。背靠邊陲連綿群山,壘成鐵鎖銅關(guān)。
生前,按照鐵軍的梯隊,撲向敵陣。死后,依然成行成列,陣容嚴(yán)整,保持沖鋒的姿勢……
就是倒下,也要倒在國門前,融入澎湃的巖漿,與九十多座火山一起休眠,枕戈待敵。
將滿腔的赤誠,貫注八十多處地?zé)崛?,悄悄地,積蓄著隨時爆發(fā)的力量……
雖然,很多墓碑沒法刻下名字,但一樣在蒼茫的歲月閃光的,是凜然的氣節(jié),浩蕩的和平與正義!
一步一頓悟,一步一追思。生與死的對話,一樣火花迸射。讓二十一世紀(jì)的一次白刃格斗,贏得精神涅槃的勝利……
與二戰(zhàn)老兵一起肅立,傾聽地火蒸騰的聲音。挺起炎黃子孫的脊梁,瞻仰生命的絕響。
猛然驚覺:世間竟有矗立著的靈魂!
只見9000多個壯士齊刷刷地矗立在國門前,為后世,雕塑出一段浩氣長存的記憶。
為家園的寧靜,拱護(hù)著民族魂的印記!
驛動的向往,穿云駕霧,飛越六百年,在高黎貢山脈迂回,降臨火山熱海環(huán)繞的世外桃園。
崇敬的步履,踩著“滇藏茶馬古道”馬幫的蹄印,踏上綠苔斑駁的“雙虹橋”,悠然走進(jìn)古亭老閣,荷影柳陰。
沿著火山石鋪就的石板路,一路搖曳歲月的浮光掠影,一路穿梭時光的斑斕與幽深……
穿過一座又一座牌樓閭門,走進(jìn)“書香名里”。在“興仁講讓”、“說禮敦詩”、“俗美風(fēng)淳”的遺風(fēng)中,蕩漾思古柔情。忽覺有一種感動,在明、清古巷伸延,驚嘆高黎貢山脈堅硬的石塊,也能壘砌出氣象萬千的柔美情韻……
細(xì)細(xì)翻閱“和順圖書館”珍藏的歷史冊頁,探尋重教興文、博古通今的文化積淀。淡淡的書香,在全國最大、最老的鄉(xiāng)村圖書館里彌散,熏陶出邊民精神的富有,生命的偉岸。
一腔沸騰的熱血,在“滇西抗戰(zhàn)紀(jì)念館”涌動。一件件血衣,成堆的殘缺的槍炮,銹上了血與火的記憶。壯烈與堅貞的溫度,依然可以觸摸。被村民們收藏起來的,除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歷史,還有用炮彈片做成的“和平鴿”……
一代又一代后來人,在“尚書營”、“諸葛城”扣問中原大軍戍邊平亂的故事,在“得勝碉”高歌。豪壯的情懷,已經(jīng)連接遠(yuǎn)征將士的脈搏。登上“太平鋪烽火臺”,用熾熱的期盼,點燃一個民族生生不息的烽火……
走出艾思奇故居,泉涌的哲思,正從村前的小河汩汩流過。哲學(xué)家的命題,早已刻在高黎貢山的絕壁,讓遠(yuǎn)方的游子,紛紛默然思索:
莫非,獨特的山形地貌,與深厚的文化積淀融合,才能讓生命的激情與睿智的寧靜,熔冶出人文情操的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