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出租車司機被一名男子以搭車為由綁架到了荒郊山上。綁匪要她打電話給她的情人拿兩萬元錢來贖人,如若不然就撕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她的情人會作何選擇?
被綁架5個多小時之后,她毫發(fā)未損地從綁匪手中脫身。這5個多小時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準(zhǔn)備了自制手槍、遙控炸彈,甚至連埋人的鐵鍬都準(zhǔn)備好了的綁匪,又是什么原因讓他放過了她?
身臨險境,情人斬斷求生路
?。玻埃保澳辏冈拢踩胀砩希窌r許,38歲的武曉波正在遼寧省法庫縣鄰近的建新礦集市附近兜客,曾搭過她車的王健全找到她,說要租她的車去十間房辦事然后返回。雖然天很快就要黑了,但由于王健全是一個熟客,她高興地讓王健全上了車。
晚上9點多鐘,返程的車子行至法庫縣外郊的一處狹窄地段時,武曉波發(fā)現(xiàn)前面被一輛“桑塔納”車攔住了去路,同時一個硬硬的冰涼的東西頂住了她的脖子右側(cè),緊接著響起一個粗暴的聲音:“馬上熄火,下車!不準(zhǔn)叫,你一出聲我就一刀捅死你!”武曉波腦袋“嗡”的一下,仿佛七魂六魄移了位,感覺全身都在搖晃。她熄了火,被王健全用匕首頂著上了“桑塔納”,之后,她又被他用手銬銬在后座上。然后,王健全迅速鉆進駕駛室開著“桑塔納”往山上沖,武曉波偷偷回看自己的車,看到一個黑影鉆進她的出租車把車開走了。
武曉波懇求王健全:“大哥,你們要把我的車開到哪里去呀?那可是我活命的飯碗啊!”王健全頭也不回地把車子開到山上一個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摸出一根繩子勒住武曉波的脖子說:“你快點打電話,向梁志華要錢!憑你們的關(guān)系,他一定會救你的?!?br/> 武曉波大為驚訝,暗想:他們怎么知道這些?
?。玻埃埃衬辏保霸?,31歲的武曉波再也忍受不了丈夫嗜賭如命的劣行,毅然離了婚。當(dāng)時,她在遼寧省法庫縣雙臺子老家的鄉(xiāng)衛(wèi)生院當(dāng)護士,每個月六七百元的工資,帶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非常辛苦。為了多掙點錢,武曉波甚至趁休班的時候,去附近鄉(xiāng)下的農(nóng)民家里收毛豬,請人把豬殺了,然后自己在集市上賣豬肉。為此武曉波沒少被人嘲笑,但為了生存,她只好默默地忍著。
人在落難時對別人的關(guān)懷總是格外感動。武曉波發(fā)現(xiàn),鄉(xiāng)木材廠的老板梁志華對她很關(guān)照,經(jīng)常是下午看到她還有肉沒有賣完時,就來到她的攤前,不管多少,全部買走。這讓她心里覺得很溫暖。
“你就跟了我吧!你一個人養(yǎng)兩個孩子太艱難了,我會照顧你們母子的。雖然我不能給你名分,但是我可以保障你們母子的生活。我也是真心喜歡你,你應(yīng)該知道憑我現(xiàn)在的實力,想養(yǎng)個年輕漂亮的情人,信手拈來,可我就是喜歡你?!边@是武曉波的大兒子患了急性闌尾炎疼得幾乎休克的情況下,被梁志華用他的小車緊急送到法庫縣人民醫(yī)院以后,梁志華的再次表白。在手術(shù)室門口的長凳上,面對年過40歲、精干又體貼的梁志華,武曉波心動了。
兩人很快突破了男女之間的最后一道防線。之后,武曉波的兒子住院期間所有的費用都是梁志華掏的。
好景不長,這一年夏天,梁志華的老婆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關(guān)系,到武曉波的單位大吵大鬧。梁志華被老婆逼得沒有辦法,舉家搬到法庫縣城并開了一家公司。不久,他叫武曉波辭掉工作也搬到法庫。
?。玻埃埃赌昴瓿?,武曉波把孩子交給父母帶,一個人來到了法庫。她去幾家醫(yī)院找工作,都沒有成功,不得不靠梁志華生活。但多拿了幾次錢后,梁志華就有點不高興了。
?。丛?,武曉波決定開出租車,她的想法得到了梁志華的贊同。2006年年底,武曉波終于擁有了一輛屬于自己的出租車,代價是背負(fù)了9萬元外債,其中包括梁志華答應(yīng)借給她的3萬元。
武曉波一向以為自己和梁志華做得隱蔽,沒想到僅一面之緣的王健全居然對她的生活如此了解。
見武曉波沒反應(yīng),王健全開始用力勒緊繩子,武曉波頓時覺得一陣窒息。之后,王健全松開了繩子,掏出一把自制手槍指著武曉波威脅道:“就說你的車子出了事故,打電話向梁志華要幾萬塊錢,快點!”
武曉波摸著脖子大口喘氣,呼吸稍稍平定后,她顫抖著問:“是誰告訴你梁志華的名字?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他憑什么拿錢給我?我沒有錢,我買出租車還借了人家9萬多塊錢呢……”王健全用槍敲敲武曉波的腦袋惡聲警告:“這方圓幾里可沒人,我一槍打死你神不知鬼不覺,你最好放聰明一點!別以為你那點事別人不知道,你還是快打電話吧,梁志華那么有錢,區(qū)區(qū)幾萬塊對他來說算什么?我拿了錢,就會放你回去,你的車也會還給你?!?br/> 此時武曉波頭腦稍微冷靜下來了,她分析,這一定是一場有預(yù)謀的綁架。王健全的同伙一定認(rèn)識她,不然對她的底細(xì)不會了解得這么清楚,并且他們斷定梁志華怕泄露他們之間的情人關(guān)系,不敢去報警,才這么大膽地通過綁架她去勒索梁志華。想到這一層,武曉波心一沉,既然綁架她的幕后綁匪有熟人,實施綁架的人又毫不忌諱地以真容面對她,那么不管他們是否能勒索到錢,他們都會把她殺了……想到這一點,她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面對王健全的威逼,武曉波死死咬定自己和梁志華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半個小時后,武曉波仍然沒有妥協(xié),王健全似乎累了,氣呼呼地喘氣。武曉波看到王健全暫時“軟”了下來,趁機提出要方便一下。王健全一聲不吭地從車上取出一枚炸彈綁在武曉波身上,又摸出一個遙控器得意地說:“去,快去嘛!你要是敢跑,我就按下去,砰,你就不見了!”
武曉波嚇得全身發(fā)抖。在王健全越來越兇狠的威脅下,武曉波感覺到,如果她不打電話給梁志華,失去耐性的王健全隨時會殺了她。夜里11點鐘,在被逼得走投無路時,武曉波決定打電話給梁志華,電話接通后,武曉波說:“我的出租車撞人了,對方要求拿兩萬元私了,你給我準(zhǔn)備兩萬塊錢,我會派人去取的?!卑赐踅∪孪冉趟模捳f到這里就等著梁志華的態(tài)度了,武曉波故意假裝生氣又說了兩句:“你干嗎不吭聲?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沒命了!”此時梁志華可跟老婆睡在一起,惱怒地說了句:“神經(jīng)病,你打錯電話了!”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里梁志華的聲音,王健全聽得清清楚楚。他對武曉波說:“再打電話過去,告訴他,如果不拿錢來贖你,我就把你殺了!”被梁志華罵神經(jīng)病,還被強行掛斷了電話,武曉波窩著一肚子火,憤怒而委屈的武曉波沖著兇神惡煞般的王健全說:“要打你自己打!”
“你以為我不敢打嗎?哼,我敢肯定梁志華不敢報警。”王健全搶過武曉波的電話,按了重?fù)苕I,深夜里手機撥通后的聲音,武曉波聽得清清楚楚,響過七八聲后,梁志華接通了電話:“不是說好了晚上超過10點就不要打電話給我嗎?我現(xiàn)在在衛(wèi)生間,有什么事情快說?!蓖踅∪俸僖恍φf:“梁老板,你聽好了,你的情人現(xiàn)在在我手上……如果你敢報警,你全家都不要活了,聽明白了沒有?”
電話里傳來梁志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聽明白了,聽明白了,我不會報警的,我保證不會報警。這件事不關(guān)我的事,請不要找我,我和她沒有關(guān)系?!彪娫拻鞌嗔?,武曉波氣得大罵道:“媽的,梁志華你這個王八蛋就這樣無情無義!”
雖然武曉波心里恨透了梁志華,但她仍然抱著一線希望,她相信梁志華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她希望梁志華報警,但半個小時過去了,梁志華的電話還是沒有打進來。武曉波絕望了。
此時,不甘心的王健全又開始威脅武曉波打電話向家人或親戚要錢。
同病相憐,綁匪答應(yīng)先放了她
?。橙樟璩浚睍r許,又累又餓又憤怒的武曉波決定要自己救自己,她要活著離開去罵去鄙視見死不救的梁志華!她徹徹底底想明白了,在生死關(guān)頭,情人根本不可靠,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想明白了這一點,武曉波像勇敢的斗士一樣對拿著槍朝她指指戳戳威脅她的王健全大喊:“不要再啰唆了,要打電話要錢你自己去打。我告訴你,我沒有錢,你不要想從我這里弄到錢。如果你想殺了我,現(xiàn)在就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殺了我,我還要感謝你,我本來就不想活了,活得太累了!”
武曉波的話嚇了王健全一跳,她接著憤怒地說:“你知道我活得有多累嗎?我原來的丈夫是個賭鬼,家里什么都不管,我一個女人家,要養(yǎng)活兩個孩子,你知道有多么辛苦嗎?我成天像男人一樣干活,我殺過豬,挑過磚,還有更苦更累的活我也干過。有時候我都累得想自殺,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還沒有成年,我真想死了算了。前兩年借錢買了輛出租車,好不容易生活穩(wěn)定一點,可是欠那么多債,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沒日沒夜地干,?。玻埃霸某鲎馕?。累得我常常想,等兩個孩子能夠自力更生了,我就……”說到激動之處,武曉波幾乎是在怒吼。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王健全,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很凝重。
車廂里短暫的沉默后,王健全忽然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嘆息:“唉!我活得不比你輕松,我父親從小就好賭,我從十幾歲開始就給別人做苦力掙錢養(yǎng)家。我?guī)讉€弟弟那時都很小,我要照顧他們,生存也成問題。我們幾個兄弟都住在一起,別人養(yǎng)家是養(yǎng)幾個人,我養(yǎng)家要養(yǎng)十幾個人,累得也不想活了。沒想到,原來你也是一個苦命的人。你別騙我,你真的是個苦命的人嗎?”
武曉波一看王健全的表情緩和了很多,便像跟朋友訴苦那樣,聊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和帶著兩個孩子靠一輛出租車過日子的艱辛。而王健全也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兩人互訴身世到3日凌晨兩點多鐘,對彼此的印象發(fā)生了變化,雙方都很同情對方的不幸。武曉波感覺到,王健全良心未泯,只要她再加把勁,進一步取得王健全的同情和信任,也許王健全會放她一馬。武曉波說:“大哥啊,如果我死了,我的兩個孩子怎么辦?。俊?br/> 王健全低下頭,沉默了幾秒鐘,有些歉意地說:“如果我知道你也是個苦命的人,就不會綁架你,我會換一個人綁架?!蔽鋾圆ㄐ念^一喜,趁熱打鐵說:“大哥,不是我故意夸你,你長得一表人才,很有氣質(zhì),看上去是一個很正派的人,怎么會干這種事情呢?即使你能得到兩萬元,你以為你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嗎?你沒有聽電視上說嗎?很多干了壞事的人,一聽到警笛一看到警車、警察就嚇得發(fā)抖!你是一個很顧家的人,如果你被抓了,你的家人為你痛苦、為你蒙羞,你忍心嗎?你還是把我放了吧,就當(dāng)今天這件事情沒有發(fā)生。”
武曉波緊張地看著王健全,王健全考慮了幾分鐘,然后抬起頭說:“可是,我的同伙要我殺了你?!?br/> 武曉波故作輕蔑地說:“那你就殺了我吧,反正我是一個苦命的人,也不想活了。你們殺了我,把我的車子賣了,別忘了留一點錢給我的兩個孩子。”
“我不會殺你的,只要你肯拿兩萬元,只要你不報警?!蓖踅∪蝗幌露藳Q心似的說。
武曉波立即發(fā)誓絕對不會去報警。凌晨3點鐘,王健全終于答應(yīng)放武曉波回去,他打開武曉波的手銬,發(fā)動車子把武曉波送回法庫縣城。臨下車時,王健全說:“你要盡快把兩萬元準(zhǔn)備好,如果你報警,我不會放過你的?!?br/>
劫后余生,只留下一聲嘆息
回到出租屋,武曉波為自己死里逃生痛哭了一場。之后她報了警。
經(jīng)過四天四夜的偵查、追捕,8月7日下午,公安機關(guān)在沈陽市北郊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王健全及同伙李剛。
當(dāng)武曉波聽說在王健全的車上搜出了鐵鍬,她嚇出一身冷汗:連埋人的鐵鍬都準(zhǔn)備好了,看來他們作案前就打算要殺死我??!但畢竟王健全背著同伙放了她,在接受警方詢問時,她說王健全還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王健全被抓后,除了感嘆法庫警方破案神速,還非常慶幸自己把武曉波放了,沒有干出更惡劣的事,不然的話,他肯定難逃一死。他覺得,是武曉波救了他一命。
被綁架時,武曉波曾決定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去罵梁志華,可等綁匪被抓住后,武曉波覺得沒那個必要了。經(jīng)歷過這場劫難,她總算真正明白什么是“情人”了——情人就是那個在安全的地方可以與你卿卿我我、一遇到危險就逃之夭夭的人!
2010年9月下旬,武曉波賣掉了出租車,到了沈陽的一家私立醫(yī)院去上班。在以后的日子,她要靠自己養(yǎng)活兩個孩子。
編后:生死關(guān)頭,不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是鐵馬冰河兵刃相見。給情人打電話時,武曉波可能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平時情人之間那些生死禍福相依的誓言,那些浪漫和花朵,全然不見,只是冷漠地撕下偽裝的嘴臉:不干我的事。那一刻,武曉波的心定然結(jié)成冷冷的冰。而此時兇狠猙獰的歹徒,反而惺惺相惜,露出了溫情的一面。多么有戲劇性的一幕啊,在武曉波三十多年的人生經(jīng)歷中,也許再沒有比這一幕更刻骨銘心更令人難忘了。
經(jīng)歷此劫難的武曉波,對人生,對愛情,都會有自己全新的理解。而我們想通過這篇稿子告訴大家的是:那些情人之間的情愛,有多少能經(jīng)得起生死的考驗?有多少經(jīng)得起時間的磨礪?能不能給看似甜蜜的情人之愛,大大地打上一個問號?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