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雨季,一日日的暴雨來得那么大、那么急,總讓人不禁焦慮。但每當我匆匆忙忙地從水果店走過,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看著那一排排架子上,金黃的榴蓮。
我伸手摸它們還有些青綠的外表,生硬突起的榴蓮釘子刺痛我的手,只是我仍可以想象到里面金黃柔軟的果肉。
空氣中飄浮著榴蓮的氣味。有人形容過,榴蓮香,聞起來像地獄,嘗起來卻是天堂?;蛟S有許多人不喜歡榴蓮,但對于我來說,榴蓮的香味,是我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
榴蓮的價格從來都比其他水果貴上許多。年少的時候,我家甚是清貧,買不起那么貴的水果,所以我們一家子從來都沒有嘗過榴蓮,并且和許多人一樣,討厭榴蓮的氣味。
后來,我上初中時大病了一場,痊愈后,醫(yī)生把食物宜忌都細細地說了一遍,提及多吃榴蓮對我身體有好處。然后某日我從學(xué)校歸來,發(fā)現(xiàn)家里的桌子上,放了個丑陋和發(fā)出臭味的東西。
一刀,兩刀,三刀……父親費了很長時間才把榴蓮剝開。榴蓮怪異的味道,一下子充滿了屋子。父親和母親求我一定要嘗一些,因為對身體有好處。那天,我們一家子都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點點榴蓮,帶著痛苦的表情,慢慢地往嘴里塞著……
雖然很努力地試,但我還是吃不了。那個榴蓮最后送給了別人。父親有些心痛錢,卻對我說:“總算知道了是什么味道了呢。或許下一次,會覺得味道不那么難受了?!?br/> 不久后我們有了第二個榴蓮。一樣還是那么靜靜地放在桌子上。果然我們吃得比第一次多了許多。年少的我,已經(jīng)感覺到榴蓮里面包含的不一樣的感情。我努力地吃著,吃著這氣味怪異卻別有風(fēng)味的水果。
一直到第八個榴蓮,我們才真正地品嘗出它甜蜜的滋味。那個夏天,父親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因為買榴蓮而所剩無幾,但我們家里一直縈繞不散的,是榴蓮甜蜜的味道。
今日,在華南暴雨的季節(jié)里,我又一次走進了水果店。手里捧著的這個榴蓮,身披尖銳的鎧甲,外表笨拙丑陋——好像那一年的夏天,那些安安靜靜放在桌子上的榴蓮。只是這個榴蓮旁邊的我,沒有了父母親的陪伴。
我放下手中的榴蓮,像往常一樣,只挑了青色的蘋果和黃色的香蕉,帶著心里面那一絲絲苦澀的滋味,走出了有榴蓮的地方。
我知道,在我心里,榴蓮最好的味道,一直在停留那個夏天,和家人一起分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