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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和你在一起

2011-12-29 00:00:00李長菊
少年文藝 2011年3期


  許小夏要走了,去城里的中學(xué)讀書。他媽媽見到熟人就說,我兒子的成績在城里會更好。許小夏聽了這話很不舒服。他說,媽媽,什么叫更好,你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去那里,我還想在我們學(xué)校。
  我說了算,讓你去你就去,很多人想去還沒有這么好的機(jī)會呢。許小夏沉默了,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有發(fā)言權(quán),但永遠(yuǎn)沒有決定權(quán),就像每頓飯吃什么,是由媽媽說了算的。他忽然有些怨恨在城里工作的表哥,那么關(guān)注他的成績干什么?再說了,成績永遠(yuǎn)都不是一只死麻雀,它是活的,會飛。媽媽怎么就不懂呢?
  許小夏發(fā)了一會呆,出去了。他去找同學(xué)高真武,前天高真武說,棒子要熟了,野兔也肥得厲害,你說我們要是逮住一只,來個野餐,該有多好啊。許小夏一聽這話,心就再也沒有平靜下來,他的心里裝滿了野兔和熟棒子的香味。他來到高真武家時,高真武正在掃院子,高真武說,你坐一會,我很快就掃完。
  許小夏說,你怎么這么愛干活啊,女孩子似的。
  高真武說,男孩子就不能喜歡干活嗎?我就喜歡把院子掃得干干凈凈的,然后搬個凳子,坐在那里,看麻雀悄悄地落在院子里。還有我叫不上名字的鳥呢,它們叫得可好聽了,我想它們也喜歡干凈的地方。
  許小夏只好坐在那里,看高真武一板一眼地把院子掃得像鏡子一樣。高真武說,你去嗎?
  去哪?許小夏正在想高真武細(xì)細(xì)的腿會不會比野兔跑得快。高真武的外號先是叫功夫,后來叫眼見為實,就是因為他本人和名字相差甚遠(yuǎn)。他個子矮,沒有多少力氣,連初一的男生都打不過。所以被一個和他差不多身高體重的初一男生戰(zhàn)敗后,這個名字就誕生了。很多男同學(xué)都愛叫他這個名,說是很有日本味兒。但許小夏喜歡叫他功夫,覺得這個名字很有味道,像泡泡糖,越嚼越香。
  你媽媽說開學(xué)你就去城里。
  不想去。
  為什么?
  許小夏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
  高真武愣了一下。我?
  還有他們。
  高真武知道“他們”是他們的同學(xué)。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玩樂,一起捉弄不喜歡的女孩子。高真武內(nèi)心非常希望許小夏能留下來。許小夏雖然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但他很聰明,在一起時能想出別的同學(xué)想不到的點子,并能執(zhí)拗地堅持自己的觀點,這些他就沒有。
  但許小夏的媽媽說許小夏到了城里,一定能發(fā)生脫胎換骨的轉(zhuǎn)變,城里的老師多負(fù)責(zé)任啊。高真武的媽媽說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們這里的老師也很負(fù)責(zé)啊,看看我家高真武,學(xué)習(xí)好,還懂事,還不是老師調(diào)教得好?許小夏的媽媽撇了嘴,說反正現(xiàn)在有條件的都把自己的孩子往城里送,難道都錯了不成?高真武的媽媽說我就是有條件,我也不讓孩子去。她們在路口的會談最后以互送白眼而告終。高真武當(dāng)時正躲在一盤石碾后,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當(dāng)時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他覺得自己的班級就像一片完整的樹葉,澄亮亮地掛在碧藍(lán)的天空下。一個蟲子就要咬去一個角了,那個空缺的一角,常常讓他覺得不安。楊菲菲走的時候,他就有這樣的感覺,害怕別人嘲笑他,他把這種感覺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很長時間,樹葉才長完整,可現(xiàn)在……
  看高真武沉默地盯著放在墻邊的掃帚發(fā)呆,許小夏說,你說我們能逮住野兔嗎?高真武說,收了棒子,視野就廣了,那時逮起來就方便多了。
  他掃了許小夏一眼,許小夏低了頭。高真武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一只灰嘴的小鳥飛進(jìn)了院子,蹦蹦跳跳地在夜來香的根莖旁啄食著什么,高真武認(rèn)出它就是昨天的那一只,他的心激動起來。他的眼跟了小鳥,一眨也不眨。傍晚柔和嫵媚的光陰在夜來香稀稀疏疏的綻放中悄悄來臨。就在高真武想對許小夏說“看我的小鳥”時,小鳥叼了一片花瓣,飛走了。那輕盈地擦過爬滿絲瓜藤高墻的身影像楊菲菲離去的背影,一時讓他迷茫。悵然若失的惆悵在這一瞬間細(xì)雨一樣打濕了高真武的心。飛走了,走了就有可能不再回來。就是回來了,還是那時的光陰嗎?楊菲菲走的時候,學(xué)校里的樹葉正漫天飛舞,一場小雨把地面鋪得濕濕的,等楊菲菲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時候,高真武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了教室,一片樹葉黃蝴蝶一般從樹上飄了下來,落在他仰望天空的臉上,很濕,很涼。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楊菲菲再也走不回來了。細(xì)雨,無風(fēng),天很涼。
  許小夏說,要不我們明天去看看?
  高真武回過神來,有些沉郁地說,好吧。
  許小夏有些落寞地走在無人的街上。他覺得高真武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什么地方不一樣,他說不出來,但他能感覺到。是因為自己要走嗎?他忽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這樣,他就該好好學(xué)習(xí),讓媽媽知道他在哪里都一樣。其實他知道,自己學(xué)不好,不是因為老師不好,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學(xué)。上課的時候,他總想著玩。語文老師叫他去后面站著,他就很悠哉地走過去。
  有一次,他突發(fā)奇想,把扒垃圾的叉子翻過來,放在拖把上,一個簡易的課桌就誕生了。他把書放在上面,大聲地讀了起來。很多同學(xué)看到這滑稽的一幕,趴在桌子上嘻嘻地笑。他心里樂滋滋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創(chuàng)新精神。語文老師說,你要是把你聰明腦袋的十分之一用到學(xué)習(xí)上,也夠用了?,F(xiàn)在想起這些,心里有些酸澀。其實,他很多時候是沒有一點自制力,或者說有,卻不用。只是隨了自己的性情,任意伸展,像一棵長在曠野里的草。
  許小夏——
  聽到喊聲,許小夏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陳端午就站在離他不遠(yuǎn)的石碾旁。許小夏不喜歡陳端午,很多男同學(xué)都不喜歡她。她長得很胖,發(fā)面餅一樣的臉上長著一雙細(xì)細(xì)的眼,不仔細(xì)瞧,都看不出那是眼,還以為是一道肉紋呢。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她把頭發(fā)一根不留地全梳到后面,讓她的胖臉一覽無余。難道她不懂那樣不好看嗎?難道她就沒有注意到其他女同學(xué)嗎,把劉海梳那么一點點在額頭上,或長或短,隨了風(fēng)浮動,月光一樣的美妙和生動。
  高真武說,她的臉真像十五的月亮啊。許小夏雖然聽得出高真武話中的諷刺意味,但他還是有些冷酷地說,你眼神有問題啊,月亮要這個樣,晚上得嚇?biāo)蓝嗌偃税 ?br/>  此時,陳端午正極力睜著細(xì)小的眼睛,說,我們地理老師家的花生熟了,明天我們?nèi)ソo他幫忙,你去嗎?——我們是自愿的。是徐雯彩告訴我的。
  許小夏本想說不去,但聽到徐雯彩的名字,他一掃滿臉的遲疑,說,好啊,我也去。
  那,我走了。說著,陳端午消失在石碾后面。
  
  許小夏一大早走進(jìn)高真武的家時,高真武剛剛從床上爬起來。高真武說,我想好了,我們多叫幾個人,順著高速路的網(wǎng)子從四周往中間趕,實行蠶食政策,很有可能逮住兔子。高真武覺得在許小夏走之前,一定得逮住只野兔,否則總覺得對不住他。
  許小夏說,改天吧,我有新情報,陳端午說今天去幫地理老師家收花生,我們?nèi)グ桑撕芏?,一定很好玩?br/>  高真武說,是嗎?有花生吃了。
  他們到地理老師家時,已經(jīng)有好幾個同學(xué)在那里了,很多同學(xué)都喜歡地理老師,他是一個能把學(xué)生的快樂看得比成績高的人,所以他是學(xué)海里的一座孤島,累了的時候,很多同學(xué)都愿意把他當(dāng)做岸。
  大頭李儒想推著小平車,徐雯彩拿著鋤頭,陳端午提著水壺。地理老師看到他們兩個,說,我可和你們說好了,干活可是沒有工錢的,我只管飯,并且零食只有花生,飲料只有白開水。正說著,老師的愛人拿著一盤子煮好的花生走了出來。她笑著說,你們先吃,吃完了再去。許小夏一把搶過盤子,說,真好,還沒有干活,就先吃,不過這樣干起來更有勁是吧?所有的人都笑起來。
  老師家的地都很小,一會兒工夫就干完了兩塊地?;ㄉ碚R地碼在地里,白花花的花生無言地闡釋著豐收和喜悅。許小夏喜歡數(shù)秧子上的花生個數(shù),超過二十的都被他冠之以王,另放在一側(cè)。高真武說,你給它們排名次呢。許小夏說,這能一樣嗎?不能相提并論?;ㄉ墓撬鼈冏詈蟮墓麑?,可以蓋棺定論了,可我們呢,一次成績能決定一切嗎?高真武說,你就知道狡辯。許小夏說,隨你怎么說,但我知道,你在心里是贊同我的,否則我們就不是朋友。
  
  高真武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許小夏的真知灼見。但在嘴上,他還是不肯承認(rèn)。他說,你就臭美吧。
  許小夏看徐雯彩抱著花生秧往車上放,就說,還是我來吧,你們女生歇歇去。陳端午看了許小夏一眼。陳端午對徐雯彩說,你還是歇歇吧,我來,我多干一點,減減肥。陳端午的臉紅紅的,廣闊的額頭上粘了一片花生葉,好像有意貼上的彩畫,一雙手滿是土。她抱了一大抱花生秧,毫不顧忌她新穿上的米黃色上衣。許小夏忽然覺得陳端午的臉真的有些像月亮了。
  不干了,歇著。老師下了命令。
  許小夏說,老師我盼你這句話盼了一個世紀(jì)了。
  高真武說,行了你。就你吃得多,干得少。
  許小夏紅了臉。他說,誰讓你多干了?
  老師說,都干了不少,我們歇著吧。
  許小夏說,不如我們烤花生吧,一定比煮的好吃。
  呀——兔子——
  徐雯彩臉漲得通紅,一只野兔從她的身后幾乎是貼著她的后背閃了過去。
  許小夏拔腿就追。跑了一會兒,他沮喪地回來了。
  高真武說,你這腿要練練比兔子的腿也差不了多少。
  李儒想說,是差不多,也就一頓飯的工夫。
  中午飯很豐盛,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徐雯彩對紅燒排骨特別中意。老師說,多吃點,都吃干凈就好洗碗了。許小夏說,我最不愛吃肉了。
  高真武說,奇了怪了,怪了奇了,好像前天還和我說吃著肉很香呢。噢,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老師很認(rèn)真地看著高真武。
  許小夏的臉紅了。高真武看他這個樣子,心軟了。他記得楊菲菲最愛吃鹽水煮青豆了,那時他曾想把自己家里的青豆都煮了讓她吃,但青豆熟了,她的位子空了。那個秋天,他一粒青豆也沒吃,不是不喜歡,是因為害怕一種叫作失落的東西悄無聲息地爬上心頭。
  老師說,下午不去干了,在家里玩玩吧,大家好不容易來一趟。許小夏有些不高興,他覺得只要去地里,就有可能再看到那只兔子。他想好了,在大家下地前,應(yīng)該靜靜地先把地圍起來,然后從四面八方往中間靠攏,說不準(zhǔn)花生秧里就蹦出一只肥大的兔子呢。然后伸手一捉,啊——
  陳端午說,那我們就摘花生吧,我一閑著就覺得自己又長肉了。真是煩死了。徐雯彩笑了。她笑起來臉很生動,就像有花在開。她四肢修長,膚色白皙,薄薄的單眼皮總無端地讓人想起風(fēng)中的荷葉,而明亮的眼睛就是那荷葉上滾動的水珠。也許這樣說有些失真,但許小夏就是這樣的感覺。許小夏沒有再表示自己的不滿,他覺得徐雯彩似乎更愿意待在家里。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許小夏第一次覺得勞動原來也會如此美好。
  從老師家出來后,高真武對李儒想說,我去你家玩吧,我想看看你的暑假作業(yè)。李儒想有些遲鈍地說,你看我的?好吧,我都做完了,你給我檢查檢查。其實高真武是想看看能否碰到楊菲菲。楊菲菲的家和李儒想家挨得很近,他偶爾會從李儒想的嘴里聽到一點楊菲菲的消息——她學(xué)習(xí)進(jìn)步了,她說普通話了,她的文具盒可高級了,像樓房一樣是立體的……
  陳端午看著他們兩個走遠(yuǎn)了,再看看許小夏和徐雯彩,說,我不回家了,我姑姑讓我去玩呢。你們走吧。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許小夏盯著她胖胖的身影,覺得陳端午越來越像月亮了。他對徐雯彩說,那我們走吧。
  徐雯彩騎著單車的身影很好看,風(fēng)撩起她長長的劉海,光潔的額頭在夕陽中泛著靜美的光澤。路邊一蓬蓬黃燦燦的野菊花,正隨了恬淡柔和的清風(fēng)搖曳,淡香花影中把光陰搖得溫馨而又舒緩,像一首抒情的小夜曲。很濃很濃的田野味從地里飄散開來,有種要熟了的棒子的香味,清幽的草味,好像還有其它說不出的味,甜兮兮的。
  此時許小夏覺得自己像一棵草一樣生動美麗。他抬頭望著天上飄著的白云,很想唱歌。就在他考慮唱哪一首時,徐雯彩用她修長的腿叉住車子,腦袋微微一扭,劉海風(fēng)一樣飄到她的右眼一側(cè)。
  聽說你要走了。
  語氣中的淡然讓許小夏的心莫名地有些抽搐,一陣風(fēng)吹過,路邊的草急促地?fù)u蕩起來,青幽幽的蒼涼水一樣擦過了他的指尖,瞬間淹沒了他。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他終于浮了上來。他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很輕松似的說,是啊。
  徐雯彩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她騎車的速度好像快了很多,以致許小夏得用力才能跟上。許小夏看著她清秀的背影,在她的沉默中讀出了淡漠和疏遠(yuǎn)。沉默像路邊的野草一樣茂盛,他一時找不到出路。
  回到家里,許小夏心里很失落。他陰郁地坐在院子里,看一只肥胖的母雞在索然無味地吃著它的晚餐。
  媽媽說,快吃飯吧,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茄子,今天趕集,我還給你買好了新被褥,你到新學(xué)校要用新的,別讓人家看不起。
  許小夏忽然憤怒起來。他大聲說,我不走好不好,你憑什么讓我去啊,我就在這里,到時候我考上了高中,不就自然去城里嗎?
  媽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皺了一下眉頭說,你喊什么,就你這樣,在這里能考上高中嗎?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啊。
  許小夏口氣軟了一些,說,我以前是沒有好好學(xué)。不過只要你不讓我去城里,我開學(xué)后會努力的,真的。我不想現(xiàn)在離開。
  媽說,我就是什么都依你才……為了你,我和你爸爸吵了多少嘴啊,你怎么不爭氣哪?你以為我愿意你去啊,一個人在那里,媽能不擔(dān)心嗎?可話又說回來,我總覺得你換個地方就能好起來。
  許小夏看媽媽很傷感的樣子,心軟了。他說,媽,你就信我這一回吧。我真的不想走,我一定會改變的,媽,你就信我一次吧。
  媽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再想想吧。
  第二天許小夏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很高很高了。他賴在床上,還在想他做的夢——他去追兔子,是一只灰色的野兔。眼看就要追到了,但一轉(zhuǎn)眼,兔子不見了,很多同學(xué)都在嘲笑他:高真武、徐雯彩、李儒想……哼,不幫忙就算了,還笑。
  哎,許小夏,看我給你送什么來了。
  聽到聲音,許小夏趕緊走了出來。
  高真武懷里正抱著一只可愛的兔子,只有兩個拳頭一樣大小,無助而又嬌柔。許小夏說,我不是在做夢吧?一眨眼,你從南極來了,抱了一個雪球。
  高真武說,我姑姑給我的,我想你喜歡就先送給你養(yǎng),等你走了,我再養(yǎng)。我和他們幾個說好了,如果能逮住野兔,還是你先養(yǎng),誰也不和你爭。
  許小夏深深地看了一眼高真武,說,我不走了。他摸著兔子光滑的毛,快樂地說,乖乖,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高真武很認(rèn)真地看著許小夏。他有些不相信。因為他知道,小孩子做不了大人的主,何況他媽媽那樣固執(zhí),能讓許小夏做主嗎?
  許小夏抬起頭來,眼睛亮亮的,笑了。他說,我和媽媽說好了,我開了學(xué)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學(xué)習(xí),讓我去城里的目的不就是提成績嗎?我在這里照樣做到。許小夏的自信和輕松四溢開來,從他的聲音和表情里。
  你媽答應(yīng)了?高真武還是不相信。
  正在這時,許小夏的媽媽回來了。她剛剛回娘家專門去咨詢了自己的一個遠(yuǎn)房侄子,這個侄子是村里最早的一個大學(xué)生,但每年夏天都會來村里住上一段時間,他說在城里呆久了,心就會變得麻木,回來待一段時間,他就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他的這些話許小夏的媽媽有些不太懂,但一直以來對他的信賴,讓許小夏的媽媽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許小夏的媽媽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門口的柳樹下看書。他說,大姑,你還是隨孩子的意愿最好,就讓許小夏像只野兔一樣在田間瘋跑吧,那樣他的心智會更健全。站在大人的立場上看問題,很多都是錯的。
  許小夏的媽媽似懂非懂地點著頭,覺得自己頭都大了。最后,她決定依許小夏。
  媽,我決定了,我真的不去了。許小夏說完又逗起了兔子,好像媽媽的回答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
  媽媽換著高跟鞋,頭也沒抬地說,依你吧。
  許小夏舉著青草的手定住了。兔子把頭抬得高高地,把草奪進(jìn)了嘴里。
  高真武笑了。他說,那把兔子放在你家吧,你什么時候不想養(yǎng),我再抱回去。
  
  你可不許反悔啊。許小夏說,你就等著吧,等它當(dāng)了爺爺,我才給你呢。
  高真武很高興地離開了許小夏的家。他很想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對許小夏的離開都很在意的同學(xué)們。陳端午正在門口翻曬著青草,她爺爺喂了幾只羊,她常常幫著割草、曬草。此時她正把曬干的草垛起來。
  高真武說,許小夏不走了。
  陳端午笑了。她紅紅的胖臉落日一樣溫馨。她挑起一竿子青草說,我瘦了五斤呢,剛剛稱過。今天真讓人高興。哎,我爺爺捉了幾只螃蟹,待會兒我給你送幾只去。
  高真武說,好啊。我先走了。高真武一邊走一邊想陳端午越來越可愛了。雖然她不漂亮,但她很可愛。女人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而美麗,誰說的?想不起來了,不過還真有道理。高真武一邊走一邊想。開了學(xué),他要告訴那幾個男生,別捉弄她了。有一次他們把她的自行車放了氣,害得她推著走了四里路。許小夏騎在車子上說,陳端午,你是不是擔(dān)心把你的車子壓扁了呀?陳端午笑著說,你懂什么,我這是減肥。男生們嘩一聲笑翻了天。
  高真武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和陳端午聊天了,不是因為她是女生,而是因為她的陽光。她胖,但她從不回避這一點,坦坦蕩蕩地快樂著,真真實實地面對著。而他就做不到這一點。他想對楊菲菲說的話從來沒敢出過口,像埋在凍土里的種子,也許腐爛是最好的歸宿,但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本意。昨天去李儒想家,李儒想說,你看完作業(yè),我們?nèi)フ覘罘品仆姘伞8哒嫖湟幌伦泳陀忻孛鼙蝗硕创┝说目只?。他說,還是,還是別去了吧,也許她都忘記我們了。李儒想說,怎么會呢?她還常常問起我們呢。是嗎?高真武很驚訝地問。李儒想說,當(dāng)然了,同學(xué)嘛。高真武看了一會作業(yè)就離開了。走在路上,他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自己這是怎么了,言不由衷。他后悔,自責(zé),但卻沒有勇氣表白真實的自己,是什么讓自己害怕相逢?他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楊菲菲誰都走不進(jìn)那年的那個雨天了。就讓記憶在角落里悄悄地美麗吧。
  轉(zhuǎn)眼間,開學(xué)的日子到了。許小夏沒有走。這讓部分同學(xué)覺得意外。因為他媽媽和別的女人的嘴是比網(wǎng)絡(luò)還要迅速的。
  嘿,你怎么沒走呢?一個同學(xué)這樣問。
  嘿,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許小夏笑著,很認(rèn)真的樣子。
  嘿,真的沒有走?徐雯彩歪著頭,劉海在風(fēng)里飄。莫名地讓許小夏覺得周圍有些荷葉的清香。
  喜歡和你在一起啊。
  哈——
  哈——
  笑聲中一片片樹葉從樹上落了下來,高真武抓住幾片在手里握著,慢慢的,他感到了樹葉的溫度。他想也許自己錯了,像許小夏這樣很輕松地說“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多自然親切啊,山間溪水般澄澈透明。一時間,他覺得許小夏就是一株長在溪邊的青草?;秀遍g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天,黃蝴蝶似的樹葉一片片飄落,細(xì)雨,無風(fēng),天很涼嗎?他一時竟有些惘然。
  發(fā)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