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報恩,她替“哥哥”生下一個孩子,可最后卻被“哥哥”砍殺18刀流血身亡。在這場變味的“報恩”中,她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9年前,韓國電視劇《藍色生死戀》登陸中國,這個哥哥愛上妹妹的感人愛情故事,賺足了觀眾的眼淚。不久前,在福建泉州,一場中國版的“藍色生死戀”上演了,只不過,它的結(jié)局,卻是一場黑色的悲劇……
2011年5月3日,福建省泉州市發(fā)生一起特大兇殺案。犯罪嫌疑人黃炳雄手持屠刀,將妹妹黃美琴砍殺,而且這一天,還是黃美琴舉行婚禮的日子。經(jīng)過審訊,警方發(fā)現(xiàn),這對兄妹居然還生下一個孩子!這是怎樣扭曲的骨肉親情,哥哥又怎么狠心舉起屠刀?背后,到底隱藏著一段怎樣的愛恨情仇?
血案背后有隱情
2011年5月3日上午9點多,福建省泉州市永春縣張素蘭家里,兒子黃炳雄正與女兒黃美琴發(fā)生爭吵。這一天,是黃美琴出嫁的日子。
時年56歲的張素蘭,因為丈夫早逝,一人含辛茹苦撫養(yǎng)兩個孩子長大。終于,兒子黃炳雄大學(xué)畢業(yè),成家立業(yè);女兒黃美琴也年過25歲,并將做幸福的新娘。
可是,不知為何,自從黃美琴出嫁的事情確定后,兄妹之間的關(guān)系就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天早上,這對兄妹發(fā)生了爭吵,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突然,院子里傳來“救命”的呼叫聲,只見身披婚紗的黃美琴渾身是血,一臉驚恐地從房內(nèi)沖出院子,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救命”。而黃炳雄手拿著刀,一臉怒氣地在后面追趕。他很快就追上了黃美琴,然后用刀在她身上連刺,黃美琴當(dāng)即倒地,全身血流不止。此時,黃炳雄似乎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一邊號啕大哭,一邊大罵自己:“我瘋了嗎?我這是在干什么呀?”然后抱起妹妹直奔醫(yī)院……
中午12點,黃美琴因傷勢過重,流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猝然發(fā)生的慘案把所有人都驚呆了。抱著女兒,張素蘭哭得撕心裂肺。黃炳雄攤開沾著血漬的手呆立著,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悲劇的種子早在5年前的一個晚上,已經(jīng)埋下了。
養(yǎng)育之恩子宮回報
1998年7月,黃炳雄從福建仰恩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到廣東省惠州市某公司做主管。進公司不久,公司老板的女兒張曉玲喜歡上了他,兩人于1999年10月結(jié)婚。2000年3月初,借助岳父的資助,黃炳雄回泉州老家開辦了一家公司,負責(zé)代理“惠寶五金”在閩南的市場,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
然而,一年年過去,一家人發(fā)現(xiàn)張曉玲仍然沒有懷孕的跡象。原來,張曉玲患有“先天性宮頸狹窄”,懷孕很困難。
不孕,如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這個家庭,黃炳雄心里特別失落。見丈夫一天到晚唉聲嘆氣,張曉玲也非常痛苦。著急的,還有張素蘭,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一個孫子……
為了延續(xù)黃家的香火,一家人想到了收養(yǎng),但是,黃炳雄拒絕了。他說,自己還是渴望有個親生骨肉。后來,他們又想到了“代孕”,可張曉玲不同意。她擔(dān)心丈夫與別的女人生孩子,難保不產(chǎn)生感情。
2005年6月11日,農(nóng)歷端午節(jié)。飯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張素蘭長吁短嘆,張曉玲也是一臉無奈。坐在一旁的黃美琴也跟著插話:“媽,別發(fā)愁了,總會有辦法的。唉,要是我能幫上哥哥就好了??蛇@樣的事,我又如何幫得上呢?”
“傻丫頭,你能怎么幫?除非你給她生個孩子!”張素蘭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她和兒子對看了一眼,心里似乎有道光閃過。
黃美琴不是黃炳雄的親妹妹,她是張素蘭抱養(yǎng)的。1985年冬天的一個深夜,黃美琴被親生父母棄于張素蘭家門前,后來被張素蘭一家收養(yǎng)。被收養(yǎng)的第二年,張素蘭的丈夫便去世了??v使日子過得十分艱難,但張素蘭對這個撿來的孩子十分疼愛。黃炳雄因為比妹妹大11歲,也對她呵護有加。長大得知自己的身世后,黃美琴對母親和哥哥除了有股濃濃的親情,更有著深深的感恩。
讓黃美琴沒想到的是,和母親的對話,居然觸動了母親的心思。張素蘭想:收養(yǎng)呢,兒子不干;代孕呢,兒媳不肯。可孩子總得要啊,如果讓養(yǎng)女幫忙生一個孩子,不是一切難題都解決了嗎?還可以親上加親呢!
為了抱孫子,張素蘭決定試探黃美琴的態(tài)度。第二天晚上,張素蘭委婉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聽了養(yǎng)母的荒唐建議,黃美琴大吃一驚,她搖著頭說:“媽,這萬萬不行,而且,以后我如何面對嫂子???”
見女兒一口回絕,張素蘭很傷心,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說,當(dāng)年養(yǎng)大他們兄妹費了多少勁,吃了多少苦,而她,就想有個孫子……見養(yǎng)母一哭,黃美琴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說:“媽,你別哭了好不好?這事讓我再想想?!?br/> 僅隔一天,黃美琴的頭腦還在一片混亂時,嫂子卻主動找上門來,對她又是一番傾訴。而嫂子的中心意思竟是:求求妹妹,為這個家犧牲……黃美琴傻了,原本她以為,如果和哥哥生孩子,最沒法面對的就是嫂子,沒想到嫂子居然還求她!看來,孩子對哥哥嫂嫂的婚姻來說,太重要了。
張素蘭一邊做著女兒的工作,一邊對兒子說了自己的想法。對于母親的建議,黃炳雄開始并沒有接受,反而說她亂出主意。然而,這樣的說法每天不斷重復(fù)后,他心里還是禁不住留意起黃美琴。他發(fā)現(xiàn),妹妹原來如此年輕漂亮,全身散發(fā)出青春氣息。黃炳雄越留意,心里的那份感情就越發(fā)不安分起來……
當(dāng)然,盡管心里不安分,但出于兄妹倫理,黃炳雄還是竭力控制自己。他將渴望、愛、沖動,盡可能封閉于心,但是,縱使如此,仍無法讓自己投向妹妹的眼光,不帶上復(fù)雜的含意。
黃美琴也非小孩,哥哥的眼光,讓她有些恐懼,但也有幾分酸苦。她明白哥哥無子的痛苦,但要自己為此犧牲“子宮”,犧牲清白之身,她無法接受。畢竟,她對哥哥只有兄妹之情??墒牵吹揭患胰顺羁嗟臉幼?,黃美琴心里又一陣難受。如果不是養(yǎng)母,也許自己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要不要報恩?這樣的報恩合乎倫理嗎?黃美琴糾結(jié)不已。
時間一晃到了2006年1月。這天,黃美琴到家,發(fā)現(xiàn)桌上擺了一大桌菜,還有兩瓶紅酒。黃美琴感到有些意外,便問今天有啥喜事。養(yǎng)母和嫂子也不回答,只是笑。飯桌上,張素蘭提出喝點紅酒,黃美琴也喝了兩杯。飯后,黃美琴去洗澡,然后,穿著睡衣回到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不一會兒,不勝酒力的她感覺自己有點迷糊。
當(dāng)她調(diào)換著電視頻道,無意中將目光看向哥哥時,卻發(fā)現(xiàn)哥哥眼里有一種別樣的東西。她一驚,意識到什么,心里慌慌地叫媽媽與嫂子,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養(yǎng)母與嫂子竟都不見了人影……
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一個心地柔軟又懷有感恩之心的女子,在一個強有力的男人面前,最終奉上了她寶貴的身體。
也許是天意所為,就在這短短的十來分鐘親密接觸中,黃美琴還真懷上了哥哥的骨肉。兩個月后,一家人聲稱黃美琴出去打工了,讓她住到晉江,專心孕育新生命。
11月中旬,在一家人的細心呵護下,黃美琴生下了一個男孩。孩子取名小晶,意為一家人心血的結(jié)晶。不久,黃美琴也回到泉州家中。一家人對外宣稱,孩子是抱養(yǎng)的。因為之前張素蘭抱養(yǎng)過孩子,鄰居們對此也不奇怪。
每天,張素蘭一口一個乖孫子、好女兒,將黃美琴母子倆憐愛到骨子里。面對母親的好,黃美琴心里暖暖的,原有的一絲委屈也融化在這親情中??吹礁绺绾蜕┳拥目裣?,她更覺得自己的報恩行為十分值得。而外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家的屋檐下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都說,這家人抱養(yǎng)的孩子真乖,這家人好幸福。
妹要出嫁哥要留人
5年過去,小晶5歲了。此時,黃美琴25歲。
隨著年齡漸長,黃美琴的心智也漸漸成熟?;叵脒^去,她覺得一切都有些荒唐,想要早一點離開這個家。這幾年,她之所以沒走,是因為離不開孩子,希望用更多的時間陪著自己的骨肉,盡管,這孩子不叫她“媽媽”。
黃美琴的心思,養(yǎng)母看在眼里,嫂子張曉玲也看在眼里。她們想,美琴的個人問題不能再拖了。于是,婆媳兩個為她物色婆家。
長得漂亮,心地又好,黃美琴要找朋友的事一傳開,就引來一群心儀的男人。這些人中,黃美琴最終選擇了家在泉州本地、在哥哥公司里當(dāng)區(qū)域經(jīng)理的李輝。李輝與黃美琴一接觸,也十分滿意,于是,兩人迅速選定婚期。
此時的黃美琴萬萬沒想到,當(dāng)她真的要出嫁,有一個人卻十分不舍和難過,這個人就是哥哥黃炳雄。
原來,由于孩子尚年幼,小晶大部分時間都和黃美琴在一起,黃家對外宣稱領(lǐng)養(yǎng)的孫子放在奶奶這里養(yǎng)。黃炳雄經(jīng)常去看孩子,自然要和黃美琴接觸。加上有了孩子之后,他與妻子之間的感情有了些許變化,兩人的關(guān)系也沒有以前融洽。日子一久,黃炳雄對黃美琴的感情也漸漸變味。他甚至?xí)?,要是能和黃美琴生活在一起,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有一天,張曉玲外出,黃炳雄在家,看著黃美琴正以母親的全部溫柔,哼著兒歌,拍打著小晶,他突然覺得,這是多么溫馨的畫面……
2010年3月底的一天,張曉玲有事回娘家了,黃炳雄特意讓黃美琴把兒子帶到自己家。吃過晚飯,黃炳雄與黃美琴坐在客廳里,看著兒子在客廳里跑來跑去。黃炳雄強烈地體會到這種天倫之樂,禁不住對黃美琴說:“美琴,如果可以,我們能不能一起生活?要不,我們結(jié)婚吧!”
“哥,你瞎說什么?”黃炳雄的話,嚇了黃美琴一跳。
“我們在一起,能讓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到時我在物質(zhì)上彌補一下你嫂子。而且我也確實喜歡你?!秉S炳雄進一步表白。
“哥,我可是你妹妹,當(dāng)初我心軟,出于感恩幫你,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破壞你的家庭。你不要胡思亂想,現(xiàn)在我都有點后悔了?!秉S美琴一口回絕。
然而,黃美琴的回絕,并沒有撲滅黃炳雄內(nèi)心燃起的火苗。一旦把話說破之后,他的膽子也就變得大起來,對黃美琴的言行舉止也開始變得曖昧。他以看小孩為名,每天都回母親家找黃美琴。2010年下半年,當(dāng)他得知妹妹有了男友后,更是長時間黏在這個家。面對哥哥的大膽舉止,黃美琴真的急了,而且,她還發(fā)現(xiàn),嫂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哥哥的企圖,規(guī)勸不成,開始與哥哥吵鬧起來。
“能答應(yīng)哥哥嗎?不能!能讓嫂嫂痛苦嗎?也不能!那么,怎么辦?”黃美琴終于想到,要擺脫這一切,只能迅速與男友結(jié)婚。
妹妹婚期一定,對黃炳雄來說,就是幸福的倒計時。他不安、痛苦、焦躁,甚至憤怒,但又毫無辦法。在黃炳雄的腦子里,他只想留住妹妹。于是,一次又一次,情緒一天比一天失控的他,總是去找黃美琴:“你真的要嫁?你真的要走?你真想讓我們的兒子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哥哥的漸漸瘋狂,讓黃美琴有苦難言。她強迫自己冷靜,一遍遍勸說:“哥,以前我們錯了,不能一錯再錯。如果早些年,你沒有結(jié)婚,我們組成一個家也是可以的。但現(xiàn)在,你還是好好和嫂子過日子吧?!钡藭r,黃炳雄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2011年5月2日上午,黃炳雄外出辦事,正巧遇到黃美琴和李輝采購結(jié)婚用品。見到兩人恩愛的樣子,黃炳雄心里五味雜陳,一整天都被這畫面折磨著。第二天早晨,他連早餐都顧不上吃,沖到母親家,剛進家門就把黃美琴拖進房內(nèi),氣沖沖地質(zhì)問:“為何要跟別人結(jié)婚?”見哥哥如此不講理,黃美琴也第一次發(fā)了火:“我結(jié)婚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孩子他媽,我是孩子他爸!所以,你不能嫁出去!”“我必須嫁出去,而且,就是明天。哥,我一直是對你感恩的,而且,我也回報了,你現(xiàn)在這樣對我,真的太過分了!”
明天?明天妹妹就是別人的新娘?當(dāng)晚,回到家中,黃炳雄一夜未眠。5月3日這天,妹妹就要出嫁了,黃炳雄感覺自己什么也沒有了,他的靈魂似乎有些出竅。
“不行,我要將美琴搶回來?!被秀敝校麤_進房中,想尋找一點什么東西握在手里,結(jié)果在廚房找到了一把刀……
一路跑回母親家中,看到面若桃花、身著潔白婚衫的妹妹,黃炳雄心中又是一陣劇痛。他怒氣沖沖地站在妹妹前面,不停地重復(fù)著:“你不能嫁,你不準(zhǔn)出這個家門。”看哥哥變得不可理喻,黃美琴心里也不由焚燒起怒火,與哥哥爭吵起來。后來,見自己怎樣也沒法讓哥哥平靜下來,便沖出房間,向外跑去。
黃炳雄紅著眼,拿著刀追了上去。于是,出現(xiàn)了文章開始的一幕。
當(dāng)黃炳雄的第18刀落下時,黃美琴撲倒在地,口中叫道:“小晶,救救媽媽?!比缓螅僖脖牪婚_眼睛……
一場心懷善意的報恩,換來的卻是泣血的生命悲劇?;奶埔埠?,情深也罷,這場有關(guān)子宮的是非恩怨,結(jié)局未免太過慘烈!
?。ㄒ蛏婕半[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專家點評
韓劇《藍色生死戀》是凄美感人的愛情故事,而在這個故事里,我們看到的則是人性中卑微、黑暗和悲劇的一面。
男主人公展示更多的是自私、貪婪、占有和兇殘,很難從中找到愛的蹤影。愛,因為得不到或不能在一起可能會痛苦,但無論什么意義上的愛,都應(yīng)該激發(fā)善意,如果結(jié)果是惡行,那必定不是愛。
母親張素蘭,含辛茹苦帶大黃美琴,原本有再生父母的養(yǎng)育之德,是值得贊美的善行,但她要求養(yǎng)女用懷孕報恩的方法給她生個孫子卻將過抵功,以往再大的善行也不能補救她的自私。
嫂子張曉玲也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她為了延續(xù)香火要求別人犧牲絕談不上是什么美德??茖W(xué)技術(shù)如此發(fā)達,她應(yīng)去尋求醫(yī)學(xué)幫助而不是找小姑子代孕。
在整個故事里,唯一的溫暖只有來自妹妹的報恩之心,可憐她太軟弱。她不知道,做正確的事和用正確的方法同樣重要,知恩圖報是正確的事,但親人要求她報恩的方法卻極端錯誤,她有權(quán)利堅決反對和抵制。
比女主人公更不幸的是小晶,父親屠殺生母,一個慘死刀下,一個恐怕要坐穿牢底,奶奶、爸爸、兩個媽媽之間喪失倫理、充滿罪孽的關(guān)系,他一個5歲的小孩子將如何面對?又怎么能夠健康、快樂地長大?他的創(chuàng)傷恐怕要持續(xù)一生,難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