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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獨白

2011-12-29 00:00:00邵燕祥
揚子江 2011年6期


  娜捷日達?阿利盧耶娃(1901—1932),生于高加索,父親謝爾蓋?阿利盧耶是一個老布爾什維克。她的少女時代在彼得格勒度過,1918年與斯大林結(jié)婚。1929年在莫斯科工業(yè)學院化學纖維專業(yè)學習。1932年十月革命節(jié)之夜在克里姆林宮住所里開槍自殺。遺有兒子瓦西里(1921-1962)和女兒斯維特蘭娜(1926—)。
  
  1
  
  你的記憶里有幾頁
  關(guān)于我的?……面對面
  你已經(jīng)把我忘懷。
  你從遙遠的泰加森林
  和冰封的葉尼塞河口
  走來,把耳朵貼在俄羅斯大地上
  連草在拔節(jié)都能聽見
  
  然而,在你睿智的眼里
  我是誰?依舊是那個溺水的女孩
  不懂得感謝他命定的拯救者?
  還是可惡的彼得堡的人海里
  可笑的穿制服的女學生,
  考試《圣經(jīng)》能得5分,
  而在寄往西伯利亞的郵包里
  塞進對巴扎羅夫的想象
  和對英沙羅夫的忠誠?
  
  然而,你總是燃燒的胸中
  一顆心為什么驟然冰冷?
  你對你的長子雅可夫
  這樣殘酷嘲笑他
  因不能忍受你的冷漠
  而寧愿死去的痛苦?
  你嘲笑我的憐憫,連我也不知道
  我是憐憫他已死的生母
  還是憐憫我為你生的兒女……
  
  然而,你銜著煙斗,瞇起眼睛
  看世界,在裊裊的煙霧中
  格魯吉亞人是否都已變形?
  不容虛偽,
  但也不容真實,
  你比所有的人全都聰明,
  而那么多聰明人在你面前
  變成傻瓜,傾聽你機智的概括
  雄辯的推論,斬釘截鐵的講話;
  
  我是誰?我是你的妻子?主婦?
  朋友?伴侶?抑或只是你麾下
  千百萬士兵和聽眾里的一個?
  
  你曾把耳朵貼在俄羅斯大地上,
  連簌簌的草長都能聽見
  但我相信你早已
  聽不見近在身邊的
  我的心跳的聲音。
  
  2
  
  你相信酒。
  我相信音樂。
  
  命運在敲我的門,還是我在敲命運的門?
  
  古老的鏡子:
  歡欣者越照越歡欣,
  憔悴者越照越憔悴。
  
  古老的丁香從來不知愁苦,
  散放著尖銳的溫馨,
  十幾個春秋以前,它也這樣撫慰著
  別墅的舊主人?
  
  這墻,這樓,這草坪,
  也曾經(jīng)是石油貴族祖巴洛夫的
  家屬們的囚牢嗎?
  
  驚鳥跳來跳去。
  麻雀啁噍。
  
  飛出這別墅,
  可有我自由的天空?
  
  3
  
  也許我不該怨你,
  不管說出還是沒說;
  也許你還愛我,
  還有點舊情難舍。
  感謝你像丈夫一樣
  攙扶我睡下,沒有問我——
  為什么今夜破了酒戒,
  喝了這么多,這么多……
  
  我和我的女伴們干杯,
  在我的工業(yè)學院。
  假如我們就此別去,
  也許將久久地互相懷念。
  到列寧格勒,到沃洛涅日,
  到烏拉爾或第涅伯河水電站,
  到荒無人煙的化工廠的工地,
  我會不會收到 遠方寄來的
  沉甸甸的郵件?
  
  從我走進校園那一天,
  陽光和空氣都這樣新鮮,
  啊,假如我重新成為少女,
  假如我回到1918年:
  篝火,集會,八分之一磅的面包和
  初吻……假如我沒有在幻想中
  嫁給幻想,嫁給真理,嫁給權(quán)力,
  而我還在涅瓦河邊留連;
  生活將會像另一個樣子,
  向我展開它的迷離和絢爛。
  
  假如能夠選擇,寧愿早生二十年,
  作為你同齡的女伴,
  一起在秘密小組里活動,
  從地下印刷所運出傳單,
  然后一起流放,走在伏拉季米爾大道上,
  即使死去,那是光輝的生涯,
  或者你犧牲了,我穿上寡婦的黑衫。
  
  丑小鴨本來會有別的命運,
  為什么一定要變成孤獨的天鵝?
  孤獨的一對陌生人
  我之于你,你之于我。
  
  何如重新做灰姑娘
  哪怕繼續(xù)睡在灰堆上,
  我也許會遇上別的陌生人,
  嫁給他,像普通的農(nóng)婦,普通的丈夫,
  冬天的爐邊,看晚霞般的灶火,
  夏天的草地,數(shù)露水似的星光。
  
  不要人們知道我的姓名
  不做奧林匹斯山上的第一夫人;
  不是土耳其后宮的女奴,
  也不是掛在別人脖子上的女人;
  也許能忍受沒有愛情的家庭,
  但不能做不受尊重的人。
  
  4
  
  聽我說,不要背過臉去,
  我失蹤的同學,無辜的朋友。
  這是我向你和你
  最后一次祈求。
  
  我從此再也不做任何祈求了。
  
  我曾經(jīng)祈求我的丈夫,
  在埋怨晚餐只有一只雞
  把它拋出窗外以后,
  走下樓梯,走出專車
  去看看鐵路線上逃荒的人群,
  聽聽面黃肌瘦的孩子祈求什么,
  或者隨便到哪一個鄉(xiāng)村,
  冷落的田野,混亂的集市,
  農(nóng)舍和牛欄,去傾聽一下
  你們悄悄地告訴我,但絕不是秘密的
  不安的詛咒和凄苦的哭訴——
  烏克蘭的糧倉成了餓死者的棺槨
  回答我的祈求的,
  竟是英明的偉大的沉默。
  
  而你們就在沉默的煙圈后面消失了,
  而我不知道我成了告密者。
  
  我從此再也不祈求什么。
  
  我無權(quán)祈求你們的饒恕,
  來日的墓志銘不可能再說:
  我雖然沒有建立過功勛,
  但沒有給任何生靈帶來災禍;
  我的手上和良心上
  不曾沾著同伴的鮮血。
  
  假如你們還活著,倚著冰冷的牢墻,
  我該當受你們的詛咒,
  假如你們已死于秘密的槍決,
  請像原先相信我那樣深深地詛咒我。
  
  命運!
  不是命運!
  我不祈求命運!
  茨岡女人還會怎么說?
  我掌心有長長的愛情線
  和長長的事業(yè)線,
  已經(jīng)證明是命運的欺騙;
  還有一條長長的生命線,
  殘存的痛苦的財富,
  但我,為什么不能對命運
  最后來一次無力的反叛?
  
  生活在秘密太多的國度,
  命運對我卻不再是秘密。
  誰留心巨大的椴樹干上的一只螞蟻?
  誰記得涅瓦河的一圈水紋皺起又歸圓寂?
  誰知道那像星星一樣沉入海水深底的姓名?
  誰能撈起遠海飄來的密封的信瓶?
  
  一切比我們活得長久的,你們
  誰會懷念起一個小小的女人?
  我無權(quán)像那小小的藍色花
  祈求:勿忘我!
  但我也無權(quán)祈求遺忘,
  因為我是有罪的。
  只有到了那一天,一切把我當作
  朋友或仇敵,親人或罪人的人
  全部凋零而去,我的死和我的生
  也都將變得沒有意義。
  
  5
  
  窗上遮滿了六角的繁花——
  十月怒放的丁香,
  蒼白刺骨的嚴寒。
  
  世界是粗獷的,
  并不玲瓏剔透。
  
  三匹馬的雪橇,
  只剩下一匹還喘息著
  汗?jié)褡酌难┌椎氖蓠R。
  樅樹在沉重的積雪下掙扎。
  
  我是娜佳,不是伏爾龔斯卡婭,
  卻趕赴十二月黨人的
  荒涼的西伯利亞。
  
  一些都向后閃去:
  馬的鈴聲,烏鴉的黑翅膀,
  奧爾加的笑和達吉亞娜的啜泣呻吟。
  那純樸的鄉(xiāng)村姑娘
  在成為貴婦人的剎那死去。
  我懷里珍藏的早年的情書呢?
  寄出了,還是一直沒有寄出?
  寄給誰?寄到哪里?
  
  茫茫的荒原。
  狂風卷起雪崩。
  斯瓦涅特山的山神也已失蹤。
  埃里布斯山的冰冠
  滾落下來,把雪橇壓得軋軋響,
  散作達里亞斧下的木材。
  
  可憐的馬埋進路旁的雪堆。
  我的衣領(lǐng)灌滿了雪,
  我的兩腿灌滿了鉛。
  
  大地這一刻凍死了。
  天空上的淚痕凍成了一條一條的暗云。
  微弱如燭的太陽
  在我胸中一寸一寸地熄滅。
  
  誰用蘸雪的松樹枝
  敲打我昏沉沉的冰冷的額頭。
  隔著緊鎖睫毛的霜花,
  我看見了熟悉又陌生的
  嚴寒——嚴寒的鼻子通紅,
  逼近了,瘋狂地吻了又吻
  我的嘴唇,我的眼睛,我的肩膀
  撒滿了千萬只冰針。
  
  嚴寒用冰雪的大氅
  把我緊緊地包裹,
  還悄悄地,悄悄地問我:
  暖和不暖和
  暖和不暖和……
  
  
  6
  
  魘住了又醒來,我無告地眺望窗口,
  一彎冷月的刀刃直刺我的心。
  
  你曾經(jīng)夢想過怎樣的人生,
  人生如夢,你將夢見什么?
  你自己不能決定。
  
  無可挽回的夢。
  無可救藥的尋夢者。
  
  我不是乘車,
  而是一步步地走
  漫長的,漫長的路。
  別人也許走多少年
  才能走到盡頭。
  
  我走到了盡頭,
  但又怎能說是漫長?
  只是短短的十四年,
  只是從彼得格勒
  走到莫斯科。
  
  7
  
  走出波特希尼宮窗口,
  走下克里姆林宮城堞,
  走在紅場上,我和廣場上的鴿子
  都是幸福的,幸福地啄著面包渣。
  饑寒交迫的流放者
  正走在泥濘的土路上,
  正走在白海的冷風中。
  
  只有鴿子,只有鴿子,
  純白的少,灰色的多。
  
  走著,走著,走著的
  已不是對鏡的那個少女。
  1918年,她為每天只有八分之一磅黑面包
  埋怨過布爾什維克;
  后來她懂得了,人活著
  不僅僅為了面包。
  
  她還沒有死,
  但是一腳跨進墳墓的門檻。
  她已經(jīng)死了,
  死于最后的絕望。
  
  你可曾發(fā)現(xiàn)揉皺了的理想
  像年輕時揉皺了珍貴的花頭巾。
  
  我可憐她
  不該受這樣的懲罰,
  她曾經(jīng)這樣年輕,
  又這樣純真。
  
  她已經(jīng)疲憊,再也不能忍受
  哪怕是薄薄的一方花頭巾
  壓在頭上,因為它已經(jīng)揉皺,
  褪色,玷污,并且撕得稀爛。
  
  我的兒子,我的女兒,
  我的斯丹卡!我的瓦夏!
  愿你們比我有更好的命運,
  愿厄運來不及追上你們。
  
  原諒媽媽的自私,
  做客人間三十年,她發(fā)現(xiàn)自己
  是從來沒有獨立存在過的人。
  一條小木船拖在一艘巨輪后飄蕩,
  一頭小牝鹿拖在高駕的馬車后狂奔。
  
  沒有劊子手,也沒有監(jiān)獄,
  我會自己把自己放逐。
  我怕,我怕我成為一個抹不去的陰影,
  伴隨你們不幸地活著又不幸地死去。
  
  一切回憶都會消逝,
  無論是痛苦的,還是歡樂的。
  圣誕節(jié)的彩燈,壁爐邊的歌,
  十月革命節(jié)的方陣,氣球,焰火,
  天上和地下,過去和未來,
  布洛克,葉賽寧,馬雅科夫斯基
  都有過最后的一夜,苦苦地
  面對難于重建的生活。
  
  我終歸是丑小鴨,終我的一生
  唱不出一句天鵝之歌。
  我無力埋葬一個時代,
  只能是時代埋葬我。
  
  8
  
  走啊,走啊,終于走到了1932年11月7日
  十月革命十五周年的晚宴,
  盛大閱兵的繼續(xù)。
  
  只有勸酒。
  只有灌酒。
  機械的和麻木的,
  粗魯?shù)暮驼~媚的……
  
  舉杯交盞:酒!酒!酒!
  
  早已不是禁酒的年代。
  但仍是大饑饉的年頭。
  
  生活,
  不是像你們餐桌上講的。
  
  你用眼神問我為什么不笑,
  你應該問我:為什么不哭?
  
  嚼你愛吃的鯡魚吧!
  我不愿再做這樣的主婦!
  
  你竟敢吆喝:
  嗨,你,喝一杯!
  
  我憎恨你
  像你憎恨世界。
  
  就是最柔弱的花蕾
  也不在粗暴的叱令下開放。
  
  我起立。
  離開餐桌。
  推門而出。
  清冽的夜
  只有星,沒有花朵。
  前面是死亡,還是生活?
  
  9
  
  雁群穿過月光,
  向南飛去。
  
  石器時代的風云
  雕成靜謐的宮墻。
  二十年代一只白羽的鳥
  撞死在空曠的廢宅里。
  我十一歲,還是二十二歲?
  偶像已經(jīng)開始倒塌。
  別了,庫拉河的風
  別了,格魯吉亞。
  
  涅瓦河寬寬的堤岸,
  故家的窄窄的樓梯,
  歸來拾少女的記憶,
  假如從那時不再離去……
  我二十五歲,還是二十六歲?
  河水如鏡,鏡子已經(jīng)摔碎。
  別了,尼古萊耶夫斯基車站,
  別了,列寧格勒。
  
  別了,俄羅斯大地,
  如果有最大的遺恨,
  我遠遠沒走盡
  我從小學地理和詩歌熟悉的
  我的又貧窮又富饒的國土!
  
  別了,巴維耶沙,
  我再不能同你在菩提樹下大街漫步,
  一起回憶童年的往事。
  別了,安娜,
  我永遠地放棄了畢業(yè)后的計劃,
  不會和你相會在哈爾科夫。
  
  別了,波利娜,
  謝謝你陪送我
  走了最后一程夜路。
  別了,我眼前紛亂出現(xiàn)的
  明朗的笑臉:阿妞達,
  你還完全是不知道憂愁的少女,
  依戀著布哈爾奇克,你的也是大家的朋友,
  讓我祝福你,在向你告別的時候。
  
  10
  
  我一點也不激怒和沖動,
  而是冷靜地寫這封信。
  不是寫給信賴過我的
  親愛的同學和朋友,
  她們有的已經(jīng)死去,
  他們的死,將因我死去而成為永遠的謎。
  
  初戀只有一次,
  我的初戀背叛了我。
  人生只有一次
  我卻再沒有別的選擇。
  
  可笑嗎?我是一個無神論者,
  從來沒有想到過上帝,
  也沒有在復活節(jié)讓人吻過。
  但只是在今天,
  我第一次知道:
  沒有上帝,
  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
  
  上帝是公正。
  上帝是權(quán)力。
  劊子手得不到懲罰,
  上帝在哪里?
  
  你是智慧的,
  但在基洛夫和貝利亞之間
  你選擇了誰?
  你是堅定不移的,
  但是如果變成可詛咒的伊凡?瓦西里耶維奇……
  
  如果那個二十三歲的革命者
  不去救那個溺水的女嬰,
  如果她不是曾那樣愛他
  勝過愛自己的孩子,青春和生命,
  她就不會幻滅
  不會自己結(jié)束自己的夢。
  
  如果是上帝決定我的命運,你就是上帝。
  如果是魔鬼決定我的命運,你就是魔鬼。
  無論你是上帝還是魔鬼,
  我第一次不再聽命運的決定。
  
  隨你怎么說——
  家中的反對派。
  第一個抗議者。
  
  我走了。
  我走我自己的路。
  但是不,我就留在這兒了,
  我不去高加索!
  
  詩人的話
  
  匆匆地去了,
  一聲槍響無回聲,
  隨著哀樂與恩怨
  消失在喧囂的擾攘
  與深沉的淵默之中
  
  半個世紀也匆匆,
  多少年華凋謝了,
  一個不期望歷史理解的
  三十一歲的俄羅斯女人的魂靈
  在人海里發(fā)現(xiàn)了尋找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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