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沛東

（浙江大學(xué) 城市與區(qū)域發(fā)展研究所，杭州 310027）

【河洛文化】

豫西“伏牛山”名稱考略

何沛東

（浙江大學(xué) 城市與區(qū)域發(fā)展研究所，杭州 310027）

豫西伏牛山的名稱由來有因形狀、傳說、傳訛得名之說，后者最為可信。成名時間在魏晉南北朝后期至唐朝初期之間，最有可能在隋代，晚至清末已成為專名。伏牛山地區(qū)佛教的發(fā)展、傳播在山名的確定和專稱化過程中起了重要作用。

豫西；伏牛山；地名

豫西伏牛山是秦嶺延伸到河南省境內(nèi)的一條重要山脈，為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水系的分水嶺，但歷史上“伏牛山”并非專稱。［1］由于各種原因，史籍對豫西“伏牛山”之名記載含糊不詳，加之并非專指，使其由來更加撲朔迷離，且尚無學(xué)者對此系統(tǒng)考察。本文擬將歷代史籍中關(guān)于“伏牛山”的記載予以梳理，對豫西伏牛山名稱的由來、專稱化歷程，以及佛教發(fā)展對其名稱的影響等方面試加以探析。①下文若無特別說明，“伏牛山”均指豫西伏牛山。

一、“伏牛山”的名稱由來

（一）因形狀得名

伏牛山之名源起以“狀如伏牛”之說為主流，地方志、地名志等志書多采用此種說法?！逗幽鲜≈尽さ孛采胶又尽吩品Ｉ健伴L200余公里，寬約40-70公里，形如臥牛，故稱伏牛山”；［2］《洛陽市志·地理人口》云其“山體呈西北—東南走向，形如臥?！保唬?］92《南陽市地名志》云其“因蜿蜒起伏形如伏牛，故名”；［4］《欒川縣志》云其“因山勢起伏跌宕，狀如伏牛，故名”，［5］72等等。然而此種說法值得商榷：“我國的測量制圖與地理考察發(fā)端很早，但長于記水而拙于記山，卻是久遠(yuǎn)的傳統(tǒng)，受自然條件和科技水平的制約，山文研究相對薄弱，人們對山名及其所指地域，往往只有比較模糊的認(rèn)識……”［6］古人已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如太行在燕、代，隨處異名耳。”［7］231

史料中記載的伏牛山大致位于嵩縣南、魯山縣西之汝水所出之山。乾隆時期《嵩縣志·伏牛山》：“即大曼山，《通鑒》、《水經(jīng)》并名猛山，俗名龍池曼。”［8］現(xiàn)今龍池曼為伏牛山高峰之一，海拔2129米，有龍池曼自然保護(hù)區(qū)，云巖寺遺址也在龍池曼南麓。綜合各種文獻(xiàn)，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伏牛山僅限于天息山（或猛山），即今河南嵩縣白河鄉(xiāng)龍池曼周邊數(shù)十平方公里的范圍。②后來伏牛山逐漸由龍池曼區(qū)域逐步擴(kuò)展到附近相連山體，遲至清代，人們或已經(jīng)認(rèn)識到這種情況。同治《河南府志》：“按伏牛山《名勝志》謂在嵩縣南三百里，《嵩縣志》以為二百一十里，蓋伏牛山盤亙數(shù)百里，凡嵩縣西南諸山皆曰伏牛。宋之問詩太和、石扇并山名，石扇山見《名勝志》，太和山見《神仙傳》及《水經(jīng)注》，為尹公度隱處皆可以伏牛蓋之。”酈道元曾描述汝水源頭景觀：“今汝水西出魯陽縣之大盂山黃柏谷，巖鄣深高，山岫邃密，石徑崎嶇，人跡裁交，西即盧氏界也……歷蒙柏谷，左右岫壑爭深，山阜競高，夾水層松茂柏，傾山蔭渚，故世人以名也?！保?］1741-1742此描述與實(shí)地觀測龍池曼，均無“伏牛”形狀?！堵尻柺兄尽さ乩砣丝凇份d：“伏牛山脈規(guī)模巨大，山勢雄偉高峻，主脊主要由燕山時期花崗巖、片巖和片麻巖組成，兩側(cè)為古老的變質(zhì)巖層，局部地方有灰?guī)r出露。北側(cè)山坡陡峭，坡度多在45°以上，有的超過80°；南側(cè)山坡一般較緩，坡度25°-40°；嶺脊多呈鋸齒狀，山勢挺拔，層巒疊嶂，多為懸崖峭壁，又有奇峰突起，遠(yuǎn)眺山峰如林?！保?］93“奇峰突起”、“山峰如林”，形態(tài)也并不具有伏牛之狀，且古代技術(shù)條件也不能瞰其全貌。因而，伏牛山得名于形似伏牛的說法，缺乏地貌上、直觀視覺上的依據(jù)。

（二）因傳說得名

伏牛山之名源于傳說的記載最早見于嵩縣云巖寺遺址現(xiàn)存明代撰刻的兩塊《伏牛山云巖寺記》石碑。其一為明代兵部郎中喬縉所撰：“……至今山人于野牛嶺鑄鐵牛以像之，故號伊闕伏牛，自在禪師也……野牛降伏而山名，白云吐岫而寺號。”其二為十?dāng)?shù)年后王官之于明正德十三年（公元1518年）所撰：“嵩治城南三百里山曰伏牛?？贾刂?，有唐號自在禪師者，次嶺巔聞野牛獰惡噬人，師適遇牛，偎首臥地者降伏然，故名之?！鼻逋魞r《中州雜俎》亦載：“唐自在禪師學(xué)道既成，欲幽棲名山，問于師，師曰：逢牛則止。行至嵩縣南山問路，或告之曰此野牛嶺也。嶺上一野牛截路噬人。自在作法祝之，牛馴服，遂跨以行，至上云巖寺，下牛趺坐，而牛奔突，直上后山，絕頂躍入池中，俄而云起晝晦，有龍奮騰東南兩山之上，自在祝之曰娑伽。娑伽夙性未化，見大法身無駭徒眾，可仍入池中，吾為說法，投以杖使束，而小龍斂形，復(fù)入池中。今山頂小池圍丈曰龍池。遂名其山為伏牛山。佛經(jīng)譯語：?；?jiān)绘顿堅(jiān)?。”?0］清康熙《河南通志》對云巖寺的描述也有類似記載。此種說法明以后廣為流傳，然亦頗多疑問。

唐自在禪師生于公元741年，逝于公元821年。［11］最早記載伏牛山名的為《括地志》：“十五年（公元641年），泰撰《括地志》功畢?！保?2］顯然伏牛山之名形成之時自在禪師尚未出生，何談因其降伏野牛而山名得？故此說法疑為后人附會之說，內(nèi)中可能雜有伏牛山特別是云巖寺僧人為了擴(kuò)大其影響的宣傳成分。康熙《河南通志》關(guān)于云巖寺唐自在禪師降伏野牛的說法，“明顯與明代的兩塊云巖寺碑文相同，說明了經(jīng)過數(shù)代人的努力，云巖寺的影響已經(jīng)增大，最終被載入史冊”。［13］前人對此已有辨?zhèn)危移湎嚓P(guān)傳說也被斥為荒謬。乾隆《嵩縣志》載：“伏牛山……按舊志載《傳燈錄》降伏野牛事語多不經(jīng)，《南召志·鐵牛廟記》牛伏地中，角出土數(shù)寸，頭在河南，尾在陜西，為伏牛八百里之證均荒怪不列?！保?］

（三）因訛傳得名

伏牛山區(qū)多伏流，東魏時于其附近曾置伏流城?！段簳份d：“伊陽郡武定二年置。治伏流城。后陷，寄治州城。”［14］《水經(jīng)注》記載：“伊水又東北逕伏流嶺東，嶺上有昆侖祠，民猶祈焉。劉澄之《永初記》稱：陸渾縣西有伏流坂者也?！保?］1338《讀史方輿紀(jì)要》總結(jié)了伏流城的興廢史：“伏流城，在縣北。此南陸渾也。魏收《志》：東魏武定二年，置伊陽郡，治伏流城，又北荊州亦治焉。五代《志》：東魏置伊川郡，領(lǐng)南陸渾縣。隋初郡廢，改縣曰伏流，又置伊州治此。大業(yè)初廢，復(fù)曰陸渾縣。唐因之。五代時省入伊陽縣。今其地有伏流嶺，亦曰伏流阪，北去廢陸渾縣二十余里……《元和志》：東魏筑伏流城，以城北有焦?jié)舅鞯叵露??！保?5］依上述史料，伏流嶺、伏流阪和伏流城的稱謂，在隋唐以前已經(jīng)廣泛流行了。伏牛山河水多伏流，自龍池曼而下，溪流河水多潛伏于傾山蔭渚、茂林臥石之地下，伏流地貌特征明顯，故伏牛山也是名副其實(shí)的伏流山。伏流應(yīng)是當(dāng)時當(dāng)?shù)厥褂梅秶軓V的地理概念。對于當(dāng)?shù)鼐用駚碚f，伏流與其生活密切相關(guān)，更為他們所熟知。

“伏?！迸c“伏流”讀音相近，至今當(dāng)?shù)胤窖灾新暷福踠］、［n］與普通話的讀音還有相異，如“嫩，欒川縣方言讀‘lün31’，普通話應(yīng)讀‘nen51’”。［5］616“嵩縣方言中，［n］聲母只拼開口呼、合口呼韻母……普通話讀［n］聲母的字，在嵩縣方言中有少數(shù)讀零聲母?！保?6］而“牛”即其“少數(shù)讀零聲母”的字之一，如將“牛”讀為“ou陽平”，然當(dāng)?shù)孛耖g絕無伏牛［ou］山一說。

可以推斷，東魏筑伏流城，隋朝廢伊陽郡，改在伏流城南二十里傍伊水置伏流縣，棄北魏之前天息山、猛山、大盂山、還歸山、燕泉山、高陵山之異名不用，而使用伏流山稱謂?！胺鳌薄ⅰ胺！眱烧咦x音相近，大規(guī)模的人口流動混淆口音，至李泰《括地志》統(tǒng)一為“伏牛山”，而后“伏流”一說再無出現(xiàn)。清嘉慶《魯山縣志》也認(rèn)同“伏?！迸c“伏流”兩者為傳訛或異名的關(guān)系：“伏牛當(dāng)即伏流之轉(zhuǎn)，《元和郡縣志》：陸渾縣伏流城東魏孝靜帝二年所筑，以城北焦?jié)舅鞯叵?，西有伏流坂，因以為名。伏流坂?dāng)為伏牛山異名。”［17］

二、“伏牛山”的專稱化歷程

北魏酈道元經(jīng)大量實(shí)地考察，對所選取的材料披沙揀金、仔細(xì)嚴(yán)謹(jǐn)，“其所不知，蓋闕如也”。［9］2其關(guān)于伏牛山的記載：“汝水出河南梁縣勉鄉(xiāng)西天息山，《地理志》曰：出高陵山，即猛山也。亦言出南陽魯陽縣之大盂山。又言：出弘農(nóng)盧氏縣還歸山。《博物志》曰：汝出燕泉山，并異名也。余以永平中，蒙除魯陽太守，會上臺下，列山川圖，以方志參差，遂令尋其源流。此等既非學(xué)徒，難以取悉，既在逕見，不容不述。”［9］1739-1741酈道元其時恰在魯陽郡做官，他認(rèn)為前人對于汝水之源記載不一，并親臨考察，因此對該地情況應(yīng)十分了解。從其考證可知，當(dāng)時還未出現(xiàn)“伏牛山”一名。

“伏牛山”之名最早見于初唐李泰《括地志》卷三魯山縣：“汝水源出汝州魯山縣西伏牛山，亦名猛山。”［18］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亦遵此說。［19］《括地志》問世170余年后，李吉甫撰我國現(xiàn)存最早且相對完整的全國地理總志——《元和郡縣志》。其中關(guān)于伏牛山：“汝水出縣西一百五十里。天息山，一名伏牛山?！保?0］另，初唐詩人宋之問《游陸渾南山自歇馬嶺到楓香林以詩代書答李舍人適》首句：“晨登歇馬嶺，遙望伏牛山?！保?1］以上是最早見于史料中的相關(guān)記載，且論述之伏牛山均為現(xiàn)豫西伏牛山。①據(jù)本人考察，現(xiàn)存史料中最早記載且是《括地志》之前唯一記載的“伏牛山”之名，為《魏書·地形志》：“上黨郡秦置……寄氏二漢為猗氏……有盤秀嶺，藍(lán)水出其南，東流入濁漳。有方山、伏牛山?！比豢甲C此“伏牛山”位于今潞城縣附近，因此唐《括地志》之前并無關(guān)于豫西伏牛山的記載。

可以推斷伏牛山之名的確定可能在北朝酈道元考證汝水后至唐初李泰《括地志》書成的一百余年間。然東魏西魏、北周北齊時該地區(qū)連綿戰(zhàn)亂和政權(quán)轄屬頻繁更迭，伏牛山之名此間確定的可能性非常小，應(yīng)在南北統(tǒng)一后的隋代正式確定?！独ǖ刂尽芬院?，豫西“伏牛山”與其他地方之“伏牛山”并存，歷史上主要的全國性地理史籍對各地“伏牛山”記載見表1。

表1 地理史籍所載各地的“伏牛山”

由表1可知，至清代“伏牛山”之名才逐漸專指豫西伏牛山。事實(shí)上，明代這種傾向或已經(jīng)比較明顯。王士性《廣志繹》中相關(guān)的唯一記載：“伏牛山在嵩縣深谷大壑之中。”［7］228黃汴《水陸路程便覽》中相關(guān)記載也僅一處：“河南府二程祠南一百六十里至嵩縣伏牛山?！保?2］兩者所記“伏牛山”也均指豫西伏牛山。王士性喜好讀書，中進(jìn)士后先后在河南、北京、四川、廣西、云南、山東、南京等地做官，其足跡除福建以外遍布明兩京12省。其《廣志繹》自序曰：“余已遍海內(nèi)五岳，與其所轄之名山大川而游，得文與詩若干篇記之矣……余言否否，皆身所見聞也，不則寧缺如焉?！保?］185黃汴為明代徽州商人，其《水陸路程便覽》也是為百姓所參考的道路里程。其自序曰：“新安商人黃汴，與父一道遍歷全國，后僑居吳會，對從兩京十三省至邊境的水陸交通路線進(jìn)行詳細(xì)系統(tǒng)地整理，并附有以宋代稅安禮的《地理指掌圖》為底本的地圖（三頁表里），以供士、商旅行時便覽。”［23］從兩人的記述可以看出，遲至明代“伏牛山”已趨于專指豫西伏牛山了。到了清代，豫西伏牛山之名漸得官方認(rèn)可。張之洞的奏疏稱“其隱患在豫在秦且散布各省，在豫者為伏牛山伏莽，在秦者為漢回仇殺”。［24］《清通志》、雍正《八旗通志》中的“伏牛山”也僅指豫西伏牛山了。據(jù)此，豫西伏牛山名稱的認(rèn)定最晚至清末已經(jīng)基本統(tǒng)一。

總之，“伏牛山”之名出現(xiàn)于北魏酈道元撰《水經(jīng)注》之后、唐初李泰編《括地志》之前，最有可能確定于隋代。經(jīng)唐以后各代流傳，明代已趨于專指豫西伏牛山，遲至晚清，豫西伏牛山的名稱的認(rèn)定已基本統(tǒng)一。

三、佛教發(fā)展對伏牛山名的影響

魏晉南北朝期間戰(zhàn)爭不斷，導(dǎo)致百姓“逃亡異鄉(xiāng)，或者托身寺院，以躲避統(tǒng)治者所加的不堪忍受的壓迫”。［25］公元4世紀(jì)下半葉，為躲避戰(zhàn)火和保存佛教實(shí)力，釋道安“遂率眾入王屋女機(jī)山。頃之，復(fù)渡河依陸渾，山棲木食修學(xué)。俄而慕容俊逼陸渾，遂南投襄陽”［26］之后，伏牛山的佛教始載入史冊?！八逄茣r期伏牛自在禪師等人在此傳習(xí)馬祖道一禪師的洪州宗禪法。元代伏牛全山寺廟號稱‘七十二曼，八十一庵’，這時佛教界已經(jīng)將伏牛山看作與五臺山、峨嵋山和少室山是同等重要的‘名山勝地’。明代伏牛山的佛教，主要是元代禪宗以斷橋倫一支為盛，其中受四川佛教禪宗無際明悟禪師一派的影響很大。這一時期，以修煉為特點(diǎn)的伏牛山佛教在中國佛教界崛起，不僅受到佛教界人士的重視，也受到了朝廷的注意。伏牛山僧兵抗倭的故事享譽(yù)世間僅次于少林。伏牛山的佛教還影響了少林寺、杭州碧峰山白業(yè)堂、蘇州著名北寺、南京瓦官寺等?！保?7］明代王士性所見即為：“伏牛山在嵩縣深谷大壑之中數(shù)百里，中原戰(zhàn)爭兵燹所不及，故緇流衲子多居之。加以云水游僧動輒千萬為群，至其山者如入佛國，唄聲梵響，別自一乾坤也?！保?］228

魏晉南北朝時期，伏牛山佛教的發(fā)展和大規(guī)模的人口流動，成為“伏流”訛傳為“伏牛”的重要原因。明代以后官修史籍中伏牛山條目下也多有“唐自在禪師修道之所”。伏牛山佛教影響的擴(kuò)大，僧侶的流動，在不自覺中對于“伏牛山”做了大量的宣傳。伏牛山在人們心目中的認(rèn)知逐漸定型，伏牛山佛教居功至偉。因此，佛教的發(fā)展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豫西伏牛山名稱的形成和認(rè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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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xploration of the Name of the Funiu Mountain in Western Henan

HE Pei-dong

（Institute of Urban and Regional Development，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27，China）

The Funiu Mountain，located in western Henan，has three different origins of its name：its shape，the legend，the misinformation.And the third statement is the most believable.The name of the Funiu Mountain was formed during period of Wei，Jin，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to Early Tang Dynasty.It wasmost probably formed in Sui Dynasty，and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it became a proper name.The development and propagation of Buddhism in the Funiu Mountain reg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definition and specialization of the name.

western Henan；the Funiu Mountain；place name

G07

A

1672-3910（2012）03-0009-04

2012-02-16

何沛東（1987-），男，河南洛陽人，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