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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民間大地慨然挽唱——論遲子建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

2012-04-07 21:37周會凌
關鍵詞:遲子建民間小說

周會凌

(中山大學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

ZHOU Hui-ling

(Depart.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un yat-se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275,China)

于民間大地慨然挽唱
——論遲子建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

周會凌

(中山大學中文系,廣東廣州 510275)

遲子建近年來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中,關于歷史題材的寫作占重要位置。作者以北國故土這一特定的地域來建構(gòu)自己的藝術世界,以民間立場與濃厚的悲憫情懷去觀照歷史,其作品顯現(xiàn)出歷史背幕下氣韻生動的民間人物形象、地域文化背景下的日常生活美學、靈魂挽唱中的死亡哲思的創(chuàng)作特征。在其小說沖淡溫厚的文字深處是對于民間大地與生命存在的慨然挽唱。

民間;日常生活;死亡敘事

對于歷史的書寫是文學的永恒主題之一,這是文學對消逝的歷史的一種深刻緬懷與永恒追憶。王德威說:“比起歷史政治論述中的中國,小說所反映的中國或許更真切實在些”,“小說夾處在各種歷史大敘述的縫隙,銘刻歷史不該遺忘的,原該記得的,瑣屑的與塵俗的?!保?]歷史并非只是史冊中一個個僵死而堂皇的文字符號,而是由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構(gòu)成的,是對于人的存在的生命紀錄。文學之于歷史,就是讓人們超越那些冰冷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歷史年份,以具象的生命個體的存在與呼號來觸摸歷史之脈搏動的溫度,傾聽從歷史深處傳來的聲音,這無疑是一種對于歷史有質(zhì)感的理解與領悟。

歷史題材的寫作在遲子建近年來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中占重要位置,從她2000年的《偽滿洲國》到2005年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再到2010年的《白雪烏鴉》,無論是書寫一個區(qū)域的時代歷史還是一個民族的演變歷史,這些歷史題材的小說在遲子建的創(chuàng)作中都顯得格外厚重。

一、歷史背幕下氣韻生動的民間人物形象

遲子建在近年來的幾部長篇小說中,用文字去逼近歷史,低吟詠嘆民間大地,為無數(shù)小人物的掙扎困頓的靈魂挽唱,這是對歷史的一種文學性的體認,是對傳統(tǒng)歷史敘事機制的一種叛逆與超越。因為文學的一大價值就是去言說那些散落在固化歷史縫隙中細屑而鮮活的生命存在,去勾勒與描摹那些民間小人物在宏大的歷史面前的各式生命姿態(tài)與靈魂呼喊。而這需要作者有一種既宏大又綿密的想象力,需要在民間與歷史之間打通一條精神通道,聚焦于歷史時代下的民間個體存在以及他們的多舛命運,這是文學對于歷史遺忘的抵抗,推動著歷史敘事由宏大轉(zhuǎn)向細節(jié),從而獲得生命的溫度。

“民”,即小人物,是民間的主體,同時也是歷史、社會的主體力量。學者陳思和的“民間”理論認為:“民間文化形態(tài)在當代文學史具有特定的含義,它既包含了來自生活底層民間社會的勞苦大眾自在狀態(tài)的感情、理想和立場,也包含民間文化藝術的特有的審美功能”[2]。他認為“民間”有著巨大的包容性,民主性的精華與封建性的糟粕交雜相處,有光彩照人的內(nèi)容,又有藏污納垢的形態(tài),是一個多維度、多層次的概念。由此可見,“民間”是文學創(chuàng)作領域的一個獨特的文化審美空間與視界。遲子建的文字始終緊貼民間大地,以一種真摯的民間情懷,始終關注那些民間底層民眾的生存境遇、理想追求與精神困境,處于對民間底層生命景觀與精神氣質(zhì)的溫情觀照中。

《額爾古納河右岸》中,在鄂溫克族百年的歷史變遷中,塑造了大批民間人物群像,在他們身上凝聚了作者對民族命運的深沉思考。伊蓮娜是鄂溫克族第一個大學生,成為了有名的畫家,當她徹底厭倦城市之后,回到家鄉(xiāng)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經(jīng)潰敗,她傾力創(chuàng)作了一副妮浩薩滿祈雨圖,以此來表達自己對故鄉(xiāng)的深切情感。伊蓮娜面對著人性的困境,有一種處于城市文明與故鄉(xiāng)自然之間的靈魂撕裂感,其身影背后折射出鄂溫克民族對于自身為現(xiàn)代文明侵蝕與消解而趨于衰敗的一種民族心理的巨大焦慮感。《偽滿洲國》中,作者在深宏的歷史背景下,作者沒有將筆墨集中在像皇帝傅儀、王妃等歷史中的顯赫人物身上,而是致力描摹民間人物群像,有手藝人、商人、土匪、乞丐、農(nóng)民、勞工、奴才、小知識分子,也有對于細菌試驗極其狂熱的日本軍醫(yī)與厭惡戰(zhàn)爭的日本軍官……展現(xiàn)了一個個面容生動血肉豐滿的民間人物,表現(xiàn)這些生命個體在歷史風云變幻下的獨特生命形式與靈魂律動,著力于去發(fā)現(xiàn)湮滅于歷史深處的民間小人物卑微的生存狀態(tài)與人性的幽微。

《白雪烏鴉》以民間視角去重現(xiàn)歷史中的“東北大鼠疫”,哈爾濱的疫情主要集中在華人居住區(qū)傅家甸,這座城成為作者吟唱悲楚而悠遠的靈魂挽歌的悲憫大地。面對疫災與死亡,真正的承受者原本就是生活在這塊黑土地上的民間小人物,正是這些卑微的底層小人物用自己的肩膀承受命運,直面死神。作者將目光聚焦于歷史時空中邊緣化的卑微個體,民間獨立的個體成為了承載歷史與詮釋歷史的主體。由此小說中那些民間三教九流的小人物有著一種靈動的性情,作者以白描寫意之法,于點染勾勒之中使人物意態(tài)盡顯,神韻流動。如外表冷艷如冰但內(nèi)心卻情癡意釅的陳雪卿,因自己愛的紅胡子男人死去而托孤殉情;有著勝過須眉的文思才情的廚娘于晴秀,醉意之下更顯其本真純?nèi)坏男男?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翟芳桂,最終與俄羅斯鞋匠相惜相憐;能釀好酒的熱血漢子秦八碗,因疫情而不能送老母靈柩返鄉(xiāng)竟以死殉母,堪稱至孝;還有散盡家財為鄉(xiāng)鄰,與于秀晴心有靈犀的義商傅百川;嬉笑活潑,生性純良的報燈名的少年喜歲;一生怯懦窩囊,卻對俄羅斯歌唱家謝尼科娃有著深切而無望的戀慕之情的車夫王春申;還有那個在宮中受盡屈辱變得陰鷙無賴,可憐又可憎的太監(jiān)翟役生,面對死亡時那沉痛而又瘋狂的自我剖白,直指人性中的陰暗。作者給予種種庸常而沒落的人生一種深切的悲憫,去言說每一個懷抱俗世理想的小人物背后哀切的故事與傷痛的呼號。這些淹沒在庸常人生的人們,在災難與死亡的沖擊之下,仍然能聆聽到自己心靈深處的吶喊。

風云變幻的歷史往往是作者筆下的蒼茫背幕,她并不執(zhí)著于去刻畫那些叱咤風云的英雄人物,如《偽滿洲國》中的楊靖宇的描寫,作者淡化了英雄人物身上的濃墨重彩。還有《白雪烏鴉》中的伍連德這個人物,歷史中確有其人,他是當時中國第一個劍橋畢業(yè)的醫(yī)學博士,在日、俄兩國虎視眈眈,隨時欲以防疫為名奪取東北主權(quán)的國危之下,他主持當時東北防疫工作并取得成功,堪稱為英雄。作者在小說最后雖較多著墨于伍連德,但其始終顯得形象模糊了些,遠不如作者筆下那些民間的性情漢子與靈秀女性來的那般氣韻生動。這不失為遺憾之處。此人物是一個可以在歷史中承載“歷史決定性瞬間”的人物,也是能讓這部愴然而大氣的作品更具歷史沉郁之神的一個人物。也許是作者無意塑造“英雄”的形象,更執(zhí)意于那些沉凐于歷史塵埃中的民間百相,從人性的視角去刻畫民間人物群像。

遲子建始終以一種深沉的悲憫情懷去關注歷史背幕下的民間底層人物,在殘酷而庸常的民間生活細微處去捕捉人性善的存在,并將其作為這些小人物對抗厄運與苦難的精神力量,從而展現(xiàn)民間歷史背后豐富而復雜的生命景觀,它是與豐饒的民間大地血緣相連的,讓人們感受到民間血脈強有力的搏動與溫潤的生命熱度。

二、地域文化背景下的日常生活美學

真正好的小說是有血有肉的,除了有深刻而宏大的主題之外,無不以真實、準確而豐盈的細節(jié)與材料來支撐。正如評論家謝有順之言:“小說是由經(jīng)驗、材料、細節(jié)構(gòu)成的。如果小說的物質(zhì)外殼(經(jīng)驗、材料、細節(jié))失真了、不可信了,那整部小說的真實性也就瓦解了”[3]。在遲子建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一直堅持以東北大地的地域文化為背景來構(gòu)建自己獨特的藝術空間,并以細膩而溫情的筆觸進行日常生活美學的書寫,使其小說有著豐厚而堅實的生活質(zhì)地,具有濃厚的地域文化色彩。也許正像遲子建說的那樣:“從《偽滿洲國》到《額爾古納河右岸》都浸透著我對歷史的思考,當然這種對歷史的思考不是孤立的和割裂的,它與現(xiàn)實還是有著很大的關聯(lián)。我總覺得僅僅憑吊歷史是沒有多大意義的。能把歷史作為‘現(xiàn)實’來看待,作品才會有力量。在我眼中,真正的歷史在民間,編織歷史的大都是小人物;因為只有從他們身上,才能體現(xiàn)最日常的生活圖景。而歷史是由無數(shù)的日常生活畫面連綴而成的?!保?]正是在作者這種對于日常生活圖景的重視,成為作者對于歷史的民間化書寫的物質(zhì)基點,由此產(chǎn)生了一種真實而厚重的歷史感。

《白雪烏鴉》中,作者準確洞察到歷史中最為恒常而豐厚的底子——民間日常生活,小說中生活實感層面的細節(jié)以堅實的史料為依托,溫情的書寫民間日常生活的尋常巷陌與紛繁百態(tài),再現(xiàn)百年前的那個破敗不堪而又煙火蓬蓬的傅家甸,重現(xiàn)歷史中東北邊地的民間俗世生活景觀。小說讓讀者跟隨著王春申的馬車,將1910到1911年“東北大鼠疫”期間小城傅家甸的世情畫卷徐緩展開,這里雜居著中國人、俄羅斯人和日本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集聚于此,柴米油鹽、買賣送往與生老病死每日都在發(fā)生。王春申家的三鋪炕客棧、翟桂芳家的糧棧、周耀祖家的點心鋪、羅扎耶夫的鞋鋪、傅百川的傅家燒鍋……各色人等輪流登場而又相互聯(lián)系,以片斷連綴的方式呈現(xiàn)出鮮活的民間世情百態(tài)。其獨特之處是將民間日常生活放置在災難與死亡這樣宏大而殘酷的背幕下來書寫,猝不及防的災難性死亡與瑣屑恒常的日常生活相并置與反襯,散發(fā)一種獨特的悲情與殘酷意味,以一種日常性生活“實”的豐厚底子來透出一種突發(fā)性死亡“虛”的凜冽冷光。由此而呈現(xiàn)出災難與死亡到來時,人們的日常生活形態(tài)如何由常態(tài)漸趨扭曲與變形,突顯人們靈魂上的驚悸、恐懼與絕望。以一個個生命個體的覆沒,鋪展了一個歷史瞬間的慘烈與悲愴。

《偽滿洲國》講述了從1932年偽滿洲國建立到1945年傅儀退位的十四年歷史,但作者并不熱衷于對戰(zhàn)爭進程與場面的書寫,而是著力于用綿實細致的筆觸描繪出一幅在日本控制的偽滿傀儡政權(quán)下中國城鄉(xiāng)底層百姓的世情畫卷,如偽政權(quán)皇宮、民間百姓雜院、極樂寺、日軍監(jiān)獄、哈爾濱的妓院與大煙館、奉天的當鋪還有雜貨鋪,讓人們在王金堂、狗耳朵、王小二、紫環(huán)等民間底層人物的一粥一飯、衣食住行、婚喪嫁娶與生老病死中,在這些豐盈的歷史物質(zhì)形式中,看到了那個特殊歷史時期的痕跡,使作品具有了歷史的深邃實感。而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作者對于鄂溫克民族近百年的苦難歷史與文化變遷都是通過對其日常生活與民族習俗細致入微的描寫而展現(xiàn),彌散出原始自然的濃郁民族性,如馴鹿放養(yǎng)的方法、狩獵活動前后的儀式、鋸鹿茸與擠鹿奶的場面、“希楞柱”的搭建、婦女分娩時搭建的“亞塔珠”,等等,展示了民間世界中少數(shù)民族的生活常態(tài)、行為方式和民族文化形態(tài),以此而展現(xiàn)其深層的民族文化心理結(jié)構(gòu)。

在這種地域文化背景下的日常生活美學書寫中,遲子建小說中除了對于北方民間的衣食住行的描摹之外,還對其節(jié)日習俗、民族婚喪禮儀有著細致而豐富的描寫。如《偽滿洲國》中展示的鄂溫克民族的獨特喪葬風俗:將安放著死者的樺皮棺材吊在粗壯的樟子松樹上,一周年忌日之時,親人再為死者舉行正式的祭悼儀式。還有《白雪烏鴉》中周耀祖一家人在臘月二十三日送灶神一處,作者筆觸細致的描摹了北方民間祭灶時的飲食講究、儀式程序與民間傳說。像這樣對于民間日常生活的細部描摹在小說中多處可見,作者溫情的描繪著民間生活的細碎、零亂、平淡與鮮活,于杯水微瀾處發(fā)現(xiàn)生活中溫情的一瞬,使得小說創(chuàng)作浸染了一種沖淡的美學風格,即使是處在災難性死亡的陰霾之下。

更為重要的是作者并未停留在對于歷史物質(zhì)層面的書寫,而是在其中寄寓著深刻的人性哲思與精神指向。福斯特認為:“不管哪種日常生活,其實都是由兩種生活,即由時間生活和價值生活構(gòu)成。我們所作所為也要顯示出具有雙重的忠誠?!保?]這里的“雙重的忠誠”意為寫作者不僅要真實生動地表現(xiàn)出日常生活秩序本身,還要將其內(nèi)蘊價值挖掘與提煉出來,以期突顯出它內(nèi)在的精神價值。遲子建小說中對民間日常生活細部的關注與呈現(xiàn),除了描繪北國邊地的世情畫卷或民族百年變遷圖景,淋漓而鮮活而渲染出了民間那煙火繚繞的俗世生活之外,還于溫厚而瑣細的日常生活美學中具有了哲學思辨的意義。恒常的世俗生活與常態(tài)的人生被到來的不可知的“變”所打破,這種不可知的“變”可以是《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歷史進程中無可拒避的現(xiàn)代文明,也可以是《偽滿洲國》中歷史的滾滾車輪,還可以是《白雪烏鴉》中猝然而至的災難與死亡,從民間立場來看,深刻展示了民間大地的生之艱辛與生命苦難,于歷史、災難與死亡的深邃、猝然與殘酷中,去哀唱傷詠一曲曲民間生死哀歌,展現(xiàn)在歷史風云變幻中民間萬千生命的生存與寂滅,體現(xiàn)出在歷史的延展之中,民間豐饒大地所集聚與沉淀的大智慧。

三、靈魂挽唱中的死亡哲思

遲子建執(zhí)著地用文字回返歷史,抵達民間,但這并不是作者惟一的精神姿態(tài),“死亡”是其作品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書寫主題,她善于用一種溫情的筆觸去描繪死亡,試圖在死亡瀕臨時絕望而宏大的蒼涼感中,將死亡作為生命的圖騰來記憶與紀念那消逝的歷史與生命。并以一種民間視角,在死亡敘事中呈現(xiàn)出對生命個體的人文關懷與對生命存在的哲思。因此,作者始終以一種悲憫的眼神來凝視死亡的冰涼與黑暗,意圖去驅(qū)散它們,淬煉成為一種由死而向生的信念,凸顯出人性的光輝與堅韌的精神品性。

哲學家傅偉勛認為“每一個人的實存主體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有其儼然不可(由他人態(tài)度)替代的獨特性、尊嚴性?!保?]《白雪烏鴉》中災難性死亡的突然到來,猝然而持續(xù)的死亡成為一種日常生活行為,從而讓每個人內(nèi)心被死亡這巨大的黑色陰影所裹挾,一下剝落了附著在個體生命上種種庸常卑俗的欲望,而讓潛藏在深層自我中的靈魂凸現(xiàn)出來,讓人們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靈魂的呻吟。作者正是在死亡陰影下去展現(xiàn)民間生命個體各式的生命姿態(tài)與靈魂呼喊,從而探尋生命的光輝與人性的閃亮。鼠疫最猖獗時,周濟全家義務為被隔離的染病者每日運送飯食,最終祖孫三代都染疫身亡的善行;在疫情面前醫(yī)官伍連德力主焚尸切斷感染源,寧愿掉腦袋也將為之的只為天下蒼生的勇毅;商人傅百川在疫災中散盡自己的家財來支持防疫工作的義舉;俄國女演員謝尼科娃帶著女兒娜塔莎在教堂為鼠疫患者募集善款,最終母女二人都感染疫病謝世……當死亡呼嘯而來獰笑著碾壓過眾人如草芥般的生命時,還應看到另一種死亡方式的存在,那就是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自殺。小說中陳雪卿向翟桂芳托孤之后為愛殉情、秦八碗因孝而剖腹自盡。一為愛情一為親情,這是民間底層的生命個體為了維護自己的信念的選擇。也許,在死亡面前留存下來的東西才是生命所真正完成的東西。作品以猝然的死亡來折射出民生的艱難、無奈與慘烈,但“死亡”只是一個切入點,是對民間現(xiàn)實生活與生命個體的存在作一次切片式的凝思與感悟,其終極意義是對于“生命”的撫慰與哲思。

《偽滿洲國》中的手藝人王金堂,原本靠彈棉花與老伴過日子,卻被日本人抓去做勞工,離家十年,在勞工營中經(jīng)受了各種非人的折磨,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讓他恐懼的是他親見身邊年輕的同胞一個個被折磨而死,他在死亡的巨大陰影下以自己的毅力與智慧奇跡般的渡過了漫長的十年,最終重見天日,在他對于死亡與命運的絕望反抗中,讓人對其堅韌甚至是強悍的生命而感嘆不已。而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尼都薩滿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用跳神的方式殺死日軍的戰(zhàn)馬來保護自己的族人。后來的妮浩薩滿運用自己的神力與仁慈之心去一次次挽救他人的性命,卻不得不面對著自己的孩子接連死去的殘酷現(xiàn)實,最后她用自己的生命祈來傾盆大雨,用以撲滅大興安嶺火災,保護家園,面對著死亡與生存的抉擇,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悲劇感,但最終人性中的善良與仁慈擊敗了與生命隨行的苦難,也展現(xiàn)出來自民間的不息生命強力與崇高精神,也是民族精神與深層文化心理的展現(xiàn)。同時,妮浩薩滿的死亡還有一種深刻的隱喻意味,鄂溫克族最后一個薩滿死去了,也許鄂溫克族的民族文化和薩滿文化在歷史的進程中也面臨著“死亡”的結(jié)局,這也展現(xiàn)出作者對于歷史進程中少數(shù)民族命運的深刻而沉痛的思考。

遲子建的作品中從來都不乏苦難與死亡,但其并不迷戀關于死亡的書寫,并未濃墨重彩的渲染死亡的血腥與烈艷,對于死亡主題的執(zhí)著書寫對于她來說只是一種真實可感的直逼生命真相的凝視方式。她的筆觸中始終彌散著一種溫情與敦厚,執(zhí)著的于黑夜中去找尋人性的點點星光,為的是驅(qū)散生之悲涼與死之絕望。作者正是在這些平實而卑微的民間生命面對死亡的精神姿態(tài)與靈魂呼喊,敏銳的捕捉到民間的“集體無意識”,譬如善良、堅韌、親情與愛情,從而來闡釋民間生活與文化中某些永恒而堅實的精神魅力。這是文學對于生命的凝視,是對于生命存在的真誠悲憫與深刻哲思,從而獲取超越死亡的意義與價值。在充滿嘈雜與瑣屑的生活中,也許正是死亡讓人們開始對生命存在進行一種思考與反省,正因如此,死亡具有一種對于生命存在的終極關懷意義。

第二屆“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獎”頒獎會上,詩評家謝冕宣讀遲子建的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授獎辭是“向后退,退到最底層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負悲劇的邊緣者;向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向人物最憂傷最脆弱的內(nèi)心,甚至命運的背后。然后從那兒出發(fā)傾訴并控訴,這大概是遲子建近年來寫作的一種新的精神高度?!保?]其實這些話語同樣適用于遲子建近年來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她始終以溫情的眼神與悲憫的情懷來凝視與書寫歷史背幕下處于苦難與死亡陰影中的人們,用文字來承擔與命運相隨而至的災難、來銘記歷史縱深處那些被忘卻的生命,以此來抵抗生之艱辛與死之絕望。

如果說《偽滿洲國》是一段殘山剩水的淪陷史,《額爾古納河右岸》則是一部鄂溫克民族的秘史,那么《白雪烏鴉》是一曲對于籠罩在鼠疫陰影之下的東北大地的悲憫挽唱。作家對于東北大地有一種執(zhí)著的情結(jié),也許這即是她精神上的原鄉(xiāng)。作者保持一種民間立場,以傷懷而深情的目光去凝視這塊廣袤黑土,將那湮滅于時光之中的歷史還原其鮮活生動的民間生活原貌,描繪出邊地生活的風俗民情,釋放出其中孕藏著旺盛而堅韌的生命強力,呈現(xiàn)出一個煙火蓬蓬而又勃然生機的邊地世界。作者著意去刻畫歷史中的民間人物群像,在或悠遠或沉痛的歷史背幕下,在人性、命運與歷史存在的種種沖突中,將民間人物的俗世生存景觀凸顯出來,將他們的生命軌跡勾勒呈現(xiàn),于民間大地為已然逝去的歷史與靈魂慨然挽唱。

[1]王德威.想象中國的方法:歷史·小說·敘事[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3:1-2.

[2]陳思和.來自民間的土地之歌[J].福建論壇.1999(3):44-50.

[3]謝有順.小說的物質(zhì)外殼:邏輯、情理和說服力[J].當代作家評論,2007(3):36-46.

[4]遲子建,胡殷紅.人類文明進程的尷尬、悲哀與無奈[J].藝術廣角,2006(3):34-35.

[5]福斯特.小說面面觀[M].蘇炳文,譯.廣州:花城出版社,1981.

[6]傅偉勛.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M].臺北:正中書局,1993.

[7]謝冕.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的授獎辭[J].小說選刊,2007(12):24.

Singing Tragically a Dirge in the Folk Land——on CHI Zi-jian’s Novel Writing

Historical subject takes a major part of CHI Zi-jian’s novel writing in recent years.Taking her north homeland as a given set,she constructs her art world and observes history from folk standpoint and with compassionateness.Her works characterizes with vivid folk images in historical background,aesthetics of daily life with local culture,and philosophical thoughts on death by singing incorporeal dirge.Hidden in her placid and rich words is a dirge tragically sung for folk land and life being.

folk;daily life;narration of death

I 206.7

A

1004-1710(2012)03-0036-05

2011-09-05

周會凌(1982-),女,湖南洪江人,中山大學中文系2009級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博士研究,研究方向為現(xiàn)當代文學。

[責任編輯:林漫宙]

ZHOU Hui-ling

(Depart.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un yat-se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275,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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