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是19世紀末美國著名女作家凱特·肖邦(1850-1904)的代表作,直到20世紀60年代才得以重見天日。越來越多的文學(xué)評論家開始注意到這部小說,把它發(fā)掘出來重新分析評論,給予它很高的地位和評價。女性倫理就是從女性的視角來研究社會生活中的倫理道德問題,也就是從女性視角看世界、看社會、看異性、看自身、看兩性關(guān)系等各種倫理問題。本文從女性倫理的角度出發(fā),分析了女主人公在自我意識覺醒之后對男權(quán)社會的反叛,然而這種反叛由于受社會時代的局限,只能以失敗收場,而女主人公也陷入迷惘、困惑的狀態(tài)。
一、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
所謂自我意識是作為社會主體的人的自由自覺的認識和把握自我與非自我的內(nèi)在自主能力。人具有自我意識,可以能動地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并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同時,認識與改造自身,實現(xiàn)人的全面發(fā)展。關(guān)于女性的自我意識,中國學(xué)者程曉蘭女士的觀點具有代表性,她認為“《覺醒》現(xiàn)已成為婦女文學(xué)課程的重要內(nèi)容和女性主義批評的熱點。因為它(較早地)提出了今日女性所提出的問題:婦女自我意識的覺醒”。女性如果自身缺乏自我意識,那她就不能意識到自己在世界中的地位和作用,無法充分發(fā)揮自己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女性要獲得解放和自由也只能成為一個空洞的口號。凱特·肖邦生活的時代是一個男權(quán)統(tǒng)治的時代男權(quán)主義作為一種社會體制在西方有著很深的淵源。在這種男性住在的社會體制中,婦女受到雙重的壓迫和歧視。
在維多利亞時代,性是最為忌諱的話題之一。基督教的禁欲注意與人的自然力的斗爭最終是以大量無可爭辯的事例證明失敗而告終。人的自然沖動是不會因為有了這種壓抑而有所減弱或消失。埃德娜在結(jié)婚德幾年里,從沒有與她丈夫體會到性欲與性的快感就是在這樣的宣傳與輿論教化下的結(jié)果。但是她的自然本性是不聽從這種教化的,在埃德娜學(xué)會游泳的那刻起,突然感受到自身意志的力量,而且是各種感覺的騷動,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由于那個夏天培養(yǎng)起來的感情,她“第一次感到欲望的悸動”。在羅伯特離開她去墨西哥那段日子里,她時時渴求著羅伯特。當(dāng)回憶他們坐船到一島游玩以及他們在一起的浪漫情趣時,她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欲望之流涌遍全身,使她的畫筆失去力量,使她眼里燃起奇異的光。埃德娜此時的覺醒到達了另一高度。
二、男權(quán)勢力下的反叛
19世紀中后期的美國,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道德風(fēng)尚在整個社會仍然占據(jù)著主導(dǎo)地位。人們崇尚男權(quán)至上的倫理道德觀,認為婦女要守貞潔,持家和相夫教子。她們的生活軌跡只能固定在家庭和教堂兩端之間。女性只能按照男性的倫理道德標準生活。在這部小說中,覺醒了的埃德娜終于認識到她的生活是多么地空虛,她一直被桎梏在婚姻和家庭之中,被男性的權(quán)利所奴役,扮演著社會所規(guī)定的賢妻良母的角色,她沒有自我。埃德娜的覺醒無疑要為尋找自我而進行反叛。
埃德娜的反叛不但是有意識的,而且是積極的。當(dāng)她“認識到她作為一個人在宇宙間的地位”時,她就獨立地選擇了一條反叛逆者的道路。她要沖破社會強加到女人身上的行動準則,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生活,大膽地追求自己當(dāng)家作主的生活方式。她對男性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體制的反抗首先表現(xiàn)在她拒絕再去順從地扮演社會分配給自己的妻子角色。她不再像以往那樣每個星期二在家招待丈夫生意圈子里的朋友。她開始越來越少地在家務(wù)事上花費精力。她是愛孩子的,但她明白沒有自我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她不愿意只為別人而活著。
埃德娜的丈夫是保守德克里奧爾人,他把妻子看作是自己的私人財產(chǎn),稱埃德娜是他生活中德一件貴重物品。她不愿再成為丈夫泄欲的工具,不想再做替男性服務(wù)的對象。埃德娜沖破男權(quán)制度下傳統(tǒng)規(guī)范德進一步行動時從丈夫豪華舒適的住宅里搬了出來,住進了屬于自己的“鴿子籠”。她還試圖以繪畫,從而徹底擺脫對丈夫的經(jīng)濟依賴。
三、無力的迷惘、困惑
作為一個女人,埃德娜時時處在叛逆性別決定她所必須扮演的社會角色和生活方式中,她處處在張揚和釋放自我意識的力量以試圖超越性別界限使自己成為一個完整的人。然而男權(quán)制度為了維護男性對女性的支配特權(quán),任何形式的僭越都不能被容忍。所以埃德娜最后的自殺一方面是男權(quán)制度對她違規(guī)行為的懲戒和否定,另一方面也有她自身不夠堅強的原因?!跋胍w越傳統(tǒng)和偏見的鳥兒得要有強壯得翅膀,小東西傷痕累累、精疲力竭地掉回地面的景象真悲慘”。埃德娜就是這只傷痕累累的小鳥,一只沒有足夠強壯翅膀的小鳥。她已經(jīng)勇敢地沖出了束縛她的鳥籠,卻沒有力量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她掙脫了丈夫、婚姻的枷鎖,卻又割舍不了對另一個男人的依戀,因而掙扎于自我獨立和對男人的需要之間。
埃德娜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綜合體,她一方面以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張揚來反抗強大的男權(quán)社會,另一方面又趨同于男權(quán)社會。埃德娜從家庭中走出來,從丈夫德束縛下走出來,又走向了對另一個男人的依戀。對羅伯特的埃是不以她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她對他情欲的渴望,使她不能完全地保持自我。同時在世俗的壓力下,懦弱的羅伯特選擇了逃避,他拋下埃德娜遠走他鄉(xiāng)。羅伯特德離開后,埃德娜對他的思念和渴望使她六神無主、情緒低落。“羅伯特的離開在某種程度上帶走了一切事物的光明、色彩及意義。她的生活狀況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可她整個存在變得沒有生氣,象一件褪了色的衣服不能再穿了?!卑5履戎浪龑α_伯特性欲的渴望是另一種形式的奴役。覺醒后的埃德娜困惑了,“她(埃德娜)是個女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墒?,在她生活的社會里卻沒有為她準備一錐立足之地”。
埃德娜的命運結(jié)局是19世紀男權(quán)社會中婦女命運悲劇的典型表現(xiàn)。埃德娜的矛盾其實也是創(chuàng)作者肖邦的矛盾,肖邦一方面勇敢地打破女性文學(xué)的禁區(qū),大膽地揭示在男權(quán)制度所謂道德標準壓抑下的女性的心理和渴求,另一方面肖邦對于已經(jīng)覺醒的并勇敢表達出內(nèi)心渴求的女性的出路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肖邦自己的也許很清楚她的理想女性——和男人一樣不受家庭的羈絆而走向社會擁有工作并取得經(jīng)濟上的獨立,和男人一樣有自由、一樣能夠主動表達自我的需要包括情感的需要和性愛的需要,在她那個時代是根本沒有出路的。所以主人公埃德娜雖然能夠覺醒,但由于不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出口,也只能陷入迷惘、困惑之中。
【參考文獻】
[1]金莉,2004,《文學(xué)女性與女性文學(xué)——19世紀美國女性小說家及作品》.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
[2]Kate Chopin, 1992, The Awakening and Selected Short Stories. Batman Books, a division of Batman Doubleday Dell Publishing Group,Inc.
(作者簡介:李芝蕾,長春工業(yè)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