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林嶧,諸 辰
(1.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湖南湘潭 411105;2.湖南工程學院計劃財務(wù)處,湖南湘潭 411104)
《大公報·文學副刊》與中國早期比較文學
湯林嶧1,諸 辰2
(1.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湖南湘潭 411105;2.湖南工程學院計劃財務(wù)處,湖南湘潭 411104)
20世紀初期,中國比較文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登上了歷史舞臺,而創(chuàng)辦于此時的《大公報·文學副刊》也促進了這門新生學科在中國的傳播。從20世紀初期我國學界的狀況來看,《大公報·文學副刊》構(gòu)筑了完整的歐美文學知識譜系,強調(diào)全面地介紹歐洲文學;從我國當下的比較文學發(fā)展來看,對《大公報·文學副刊》的研究將有助于整合我國比較文學初期的學術(shù)資源,進一步規(guī)范我國比較文學的研究范式,促進我國文學中人文精神的發(fā)展。
《大公報·文學副刊》;比較文學;吳宓
被稱為中國比較文學之父的吳宓,一直以來對辦報情有獨鐘。1915年10月14日,吳宓在日記中寫到,“雜志一途,則近二三年來之趨向,余生好文學,不厭深思遠慮,而以修養(yǎng)之結(jié)果,期于道德之根抵完全。于風潮之來,可立當其而不移,遇事有正當之判決。社會之惡習,見之多而感之深,故治雜志業(yè),則有以下之利益:(1)旁征博覽,學間必可有成。(2)殫力著述,文字上必可立名。(3)針貶社會。(4)發(fā)揚國粹。(5)游美歸后,尚可日日修學,日日練習觀察,治事之像,兼有進境?!保?]509留學美國后,吳宓留心國內(nèi)新文化運動的發(fā)展,也看到了報紙與文化評論相結(jié)合后,在引導社會輿論等方面所產(chǎn)生的巨大威力。1919年11月12日,他在日記中寫到,“近見國中所出之《新潮》等雜志,無知狂徒。妖言偏感,聳動聽聞,淆亂人心,貽害邦家,日滋月盛,殊可驚優(yōu)。又其妄言“白話文學”,少年學子,紛紛向風。于是文學益將墮落,黑白顛倒,良芳不別。棄珠玉而美糞土,流潮所趨,莫或能挽?!保?]90-91由此可見,雖然20世紀初期的中國還沒有專業(yè)的學術(shù)期刊,但擁有一個可以闡釋自己文學思想的報刊,也就等于獲得了一個除去高校講堂之外的學術(shù)平臺,增強了自身對文學批評的解釋權(quán),占據(jù)了公共輿論的制高點。因此,吳宓與《大公報》主編張季鸞約定,創(chuàng)辦了《大公報·文學副刊》(以下簡稱《文學副刊》)。
《文學副刊》可以說是《大公報》與比較文學學者合作的產(chǎn)物,這促進了新生的比較文學的傳播。20世紀初期是中國比較文學的初興期,中國的比較文學學科還剛剛建立,以比較文學學科的名義創(chuàng)辦一份報紙或者報紙副刊,基本上難以實現(xiàn)。按照馮并的《中國文藝副刊史》記載,新文化運動初期的文學類副刊主要有時事新報的《文學旬刊》、晨報的《文學旬刊》、民國日報的《文學旬刊》、京報的《莽原周刊》、中華新報的《創(chuàng)造日》(創(chuàng)造社主辦)、《晨報》的副刊(新月社主辦)等數(shù)十種,當新文化運動進入第二個“十年”后,文學類副刊數(shù)量更為龐大,這些副刊不但促進了文學思潮的發(fā)展,對我國文學體裁的轉(zhuǎn)變也起到了巨大作用。[2]23-27這一時期,文學批評類副刊則主要有《晨報》副刊、《申報》副刊、《京報》副刊和申報《自由談》等,“對于重大的文藝問題,或系統(tǒng)討論、或商榷或質(zhì)疑,往往形成比較廣泛深遠的影響?!保?]31由此可見,20世紀初期在我國,報刊對文學傳播的影響顯得異常重要。而作為中國最具有影響力的報紙,《大公報》在創(chuàng)辦文學類副刊的時候,為什么選擇遠離新文化運動主流的吳宓,將《文學副刊》打造成一種帶有比較文學學科性質(zhì)的報紙,其原因也就值得我們探索了。
首先,吳宓的文學理想與《大公報》的人文精神產(chǎn)生了共鳴。吳宓本身有志于報業(yè),其深受安諾德無偏無黨的政治觀、文化觀的影響,“安諾德無偏無黨的文化論,是吳宓編輯《學衡》《大公報·文學副刊》兩雜志的主導原則?!保?]55這一文化觀在《文學副刊》第一期發(fā)表的《本副刊之宗旨及體例》中就有記載,“本副刊之言論及批評,力求公正無偏,毫無黨派及個人之成見。其立論,以文學中之全部真理為標準,以絕對之真善美為歸宿?!保?]而吳宓對《文學副刊》的這種辦刊要求正好和《大公報》“不黨、不賣、不私、不忙”的“四不”方針相符合。其次,吳宓本人與《大公報》主編、總編輯張季鸞私交密切,在文學傾向上也有一定的相通之處。據(jù)《吳宓自編年譜》記載,吳宓在辦《學衡》期間就與日后的《大公報》主編張季鸞有過學術(shù)上的聯(lián)系,《學衡》第六期還刊載了張季鸞的文章,這無疑為日后吳宓在《大公報》主辦《文學副刊》打下了一定基礎(chǔ),“若其贊同《學衡》者,首有上?!吨腥A新報》主筆張季鸞君,其在《報》中著論,且更進一步,謂今全國青年所旁徨紛擾者,厥為人生觀問題,盼《學衡》社諸君,能于此有所主張,有所啟示?!保?]236在這種情況下,《文學副刊》與《大公報》得以結(jié)合,并迅速占領(lǐng)了我國北方學術(shù)研究的輿論陣地,為初生的比較文學開辟了一個最具影響力的平臺,促進了其在我國20世紀初期的傳播。
當《文學副刊》與比較文學學科“合流”,這種“共振”就顯得非常明顯。①首先,《文學副刊》編輯團隊大都具備系統(tǒng)的比較文學學科知識。在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立之初創(chuàng)辦的《文學副刊》,擁有一支清華學者為主的編輯團隊,包括吳宓、趙萬里、浦江清、張蔭麟、王庸、陳銓、賀麟、朱自清(主要負責撰寫與新文學有關(guān)的稿件),②他們大都具有深厚的國文功底與外國文學素養(yǎng),其中張蔭麟、陳銓和賀麟都是吳宓的弟子,曾系統(tǒng)學習了清華的比較文學課程,其后也都分別留學歐美研習文學、哲學。其次,遠離爭議,專注于學術(shù)研究。1922年,郭沫若發(fā)表《批判意門湖譯本及其他》,針對文學研究會翻譯的《意門湖》提出了意見,“原本可以在心平氣和狀態(tài)下對譯文進行的商榷,因為這種‘投炸彈’似的言論不斷激化而升級為攻擊和謾罵。茅盾針對郭沫若的言論,發(fā)表《“半斤”與“八兩”》,與郭沫若針鋒相對,言辭激烈。”[6]78新文化運動時期,類似的商榷不時出現(xiàn),對此,《文學副刊》基本上保持不參與的態(tài)度。僅有的幾次大都和張蔭麟有關(guān),吳宓在事后都采取了低調(diào)處理的方式。一次為張蔭麟評清華研究院所出《國學論叢》,浦江清的日記記載了這件事的始末,“吳雨僧先生(吳宓)謂其罵得太過火,囑余于其文后續(xù)一段,將《國學論叢》較好數(shù)篇略推譽之。因?qū)⒍凇秶鴮W論叢》細看過。與張君文后刪去一段,續(xù)上一大段。原文罵得極痛快,氣勢極盛,我的‘續(xù)貂’文筆乃大不類。弄得筋疲力盡,終究有晴雯‘補雖補了,終究不像’之慨?!保?]7另一次是張蔭麟和朱逖先辯論,吳宓同樣頗不以為然,使得張蔭麟負氣表示以后再不寫批評文章。這種克制的態(tài)度使得《文學副刊》的編輯們將精力放在了外國文學作家評論以及針對歐美文學思潮的影響研究上,留下了諸多推動我國比較文學發(fā)展的佳作。
當我們將《文學副刊》的具體內(nèi)容與初興期的比較文學發(fā)展歷程結(jié)合起來時,不難發(fā)現(xiàn),《文學副刊》在進行文學評論時往往從比較文學的角度進行闡發(fā),對推動我國比較文學的發(fā)展起到了積極作用。
第一,從比較文學的學科特點出發(fā),力圖構(gòu)筑完整的歐美文學知識譜系。③對于新文化運動的傾向性,我國眾多學者早已有了詳細的研究,“《新青年》等新文化運動刊物主要介紹法國、俄國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魯迅為首的注重介紹東歐、北歐的弱小民族國家的文學,沈雁冰掌握的《小說月報》便曾辦過《俄國文學研究》、《法國文學研究》的專刊和《被損害民族文學號》,都只是與‘五四’的潮流相配合……說到底,每一個社團流派都是從自我主體出發(fā),在創(chuàng)作、譯介、批評三位一體的基礎(chǔ)上建立起適合自己的傾向。”[8]315新文化運動的傾向性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古典主義的反駁,在他們看來,中國文學受古典主義的“毒害”太深,而現(xiàn)在正是撥亂反正的時機。陳獨秀在《答張永言的信》中認為中國文學依然在古典主義時代,因此,新文化運動的首要任務(wù)就是攻擊古典主義。[9]胡適對于陳獨秀的這一言論也表示了贊同,④由于新文化運動的領(lǐng)袖們大力倡導,古典主義在中國文壇從此一蹶不振。由此可見,胡適等人所倡導的“全盤西化”有著明顯的傾向性,這種傾向性有可能加速我國文學的現(xiàn)代轉(zhuǎn)型,但對于比較文學而言,則未嘗是一件好事。高旭東在《比較文學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一書中,就曾站在比較文學學科的角度評論過胡適主張,“而胡適正是‘全盤西化’的倡導者。這種主張對于將中國文學納入世界文學的大格局中是很重要的,但是對于新文學之前是中國文學與西方文學的比較確實不利。”[10]1922年1月《學衡》雜志刊發(fā)第一期,在其簡章中就明確表示“本雜志于西學則主博極群書,深窺底奧,然后明白辨析,審慎取擇?!睂W衡派的成員認為新文化運動者由于根本沒有鬧明白西方文學的真諦,才會去反對國學。因此,學衡派的目的就是通過全方位的介紹西學來發(fā)揚國學,“論究學術(shù),闡求真理,昌明國粹,融化新知。以中正之眼光,行批評之職事?!保?1]81《學衡》之后的發(fā)展并不是一帆風順,但《學衡》這種還歐美文學“本來面目”的思路,卻通過吳宓從南京帶到了清華,隨后被《文學副刊》所繼承。縱觀總共313期《文學副刊》,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其評介的外國文學思潮以及文學家涵蓋了歐美文學的方方面面:《中譯希臘悲劇》和《荷馬有這人嗎》等文章介紹評論了《荷馬史詩》以及古希臘羅馬時期的重要作品;《十三世紀在歐洲文學史上的地位》和《拉斐爾逝世四百年紀念》詳細闡述了從中世紀到文藝復(fù)興的歐洲文學;《馬勒爾白逝世三百年紀念》與《福祿特爾逝世百五十年紀念》等文則向中國讀者介紹了古典主義與新古典主義的區(qū)別;《盧梭逝世百五十年紀念》、《弗列得力希雷格爾逝世百年紀念》等文章則展現(xiàn)出一副完整的浪漫主義畫卷,《白璧德論班達與法國思想》、《白璧德論盧梭與宗教》以及《穆爾論自然主義與人文主義之文學》等文章詳細評論了20世紀初期美國的新人文主義思潮。⑤由此可見,《文學副刊》構(gòu)筑了一個完整的歐美文學知識譜系,這也是當時其它文學類報刊所沒能做到的。
第二,從文學評論的角度出發(fā),以英、法、德等歐洲主流國家文學研究為主,強調(diào)全面地介紹歐洲文學。新文化運動時期,我國開始大范圍譯介外國文學。但這個時期的最大特點在于,文學研究本身承載了眾多非文學的任務(wù)。以《新青年》雜志的“易卜生號”為例,它開創(chuàng)了我國新文化運動時期的翻譯歷史,其特點就是推行“易卜生主義”而非文學本身。茅盾也在《對于系統(tǒng)的經(jīng)濟的介紹西洋文學的意見》[12]提出了系統(tǒng)譯介外國文學的方案,由于這個名單傾向性過于明顯,茅盾受到了不少質(zhì)疑,他給出的理由是要看“切要”與否,對于這種“應(yīng)時”的文學觀,林語堂就在《今文八弊》中反駁“其在文學,今日介紹波蘭詩人,明日介紹捷克文豪,而對于已經(jīng)文明之英美法德文人,反厭為陳腐,不欲深察,求一究竟?!保?3]鑒于這種情況,《文學副刊》在評介歐洲各國文學時,并沒有采納新文學運動中的“切要”觀點,而是按照歐洲文學自身的發(fā)展脈絡(luò),從比較文學研究的角度對其進行評介。⑥因為《文學副刊》看到了新文化運動的消極影響——在新文化運動者的觀念中,舊文學等同于中國傳統(tǒng)文學,新文學等同于西方文學。在20世紀初期的中國的,這種觀念深入人心,而這種絕對化的新舊、中外二元對立文學觀對從事比較文學研究顯得相當不利。吳宓在1919年12月14日的日記中提到了我國對外國文學接受的混亂,“今之盛倡白話文學者,其流毒甚大。而其實不值通人之一笑。明眼人一見,即知其謬鄙,無待喋喋辭辟,而中國舉世風靡。哀哉,吾民之無學也!此等事,在德、法、英各國文學史上,皆己過之陳跡,并非特異之事?!保?4]318文中還列舉了馬萊伯與七星社、盧梭與伏爾泰為證。在《文學副刊》刊行之后,果然是以評論英、法、德等歐洲主流國家文學為核心,而馬萊伯與七星社對古典主義的繼承與發(fā)展、盧梭與伏爾泰的啟蒙思想也成為了《文學副刊》評論的重點之一。除評介屬于英、法、德三國的文學家之外,《文學副刊》重點評論的歐洲學者還有俄國的托爾斯泰和馬爾可夫斯基、荷蘭的斯賓諾莎、西班牙的伊巴臬茲,以及挪威的易卜生等人。據(jù)統(tǒng)計,《文學副刊》僅介紹的歐美哲學家、文學家、批評家和歷史學家有一百九十六人以上。[15]105也許《文學副刊》的行為,在當時看來不符合主潮,但從長遠角度來說,對比較文學的學科發(fā)展卻是有利的。
第一,研究《文學副刊》,有助于促進我國文學的人文精神。季水河在《回顧與前瞻:論新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及其未來走向》一書中,針對人文精神提出了如下看法,“文藝的人文精神,在20世紀末,21世紀初越來越受到文藝界的重視……在創(chuàng)作中,作家們比過去更加重視人的問題。他們對人的描寫從片面、單一、表層走向了全面、立體、深刻……從人道關(guān)懷、人性復(fù)歸、人格重塑的崇高追求中去表現(xiàn)文藝的人文精神?!保?6]146的確,21 世紀的文學創(chuàng)作開始重新關(guān)懷人,關(guān)注文學作品中的人文精神,在文學批評中,也同樣應(yīng)該如此。《文學副刊》所展示出來的人文精神,就非常值得我們研究。《文學副刊》在評論新古典主義對人性的壓抑時,表現(xiàn)出強烈的批判意識,“十八世紀之人,過重理性,又當偽古典派(新古典主義)盛行之時,禮節(jié)繁重而生活枯燥,人心久已厭苦。彷徨思動,而盧梭適于其時應(yīng)運而生,以其天真自然之說相號召,又注重感情,有如久旱禾苗,驟得甘雨,故舉世傾倒?!保?7]177而在探尋人生本質(zhì)的時候,《文學副刊》會提出諸如“人是什么?人生的真相是什么?人生的意義何在?人生的目的是什么?”[18]的追問。在談?wù)撐膶W對人性的塑造時,也能得出“文學具有感化之力,造就理想之品格。”的結(jié)論[19]《文學副刊》所闡述的人文精神,兼具人性、理性以及對人生意義的追求,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關(guān)心人,尊重個體價值,關(guān)心人的精神層面與存在價值?!皬睦碚摰慕嵌瓤矗宋木袷且粋€形而上的問題,帶有很強的思辨意味。從實踐的角度看,人文精神又是一個形而下的問題,帶有很強的實踐品格?!保?6]177因此,開展對《文學副刊》的研究,將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人文精神的本質(zhì),并將其融入到我們的文學批評與文學實踐之中。
第二,研究《文學副刊》,有助于整合我國比較文學初興期的學術(shù)資源。首先,在進行比較文學研究的過程中,學術(shù)資料的收集是不可缺少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這也是我們進行“田野調(diào)查”的目的之一。《文學副刊》前后6年一共出版了313期,涉及數(shù)百部文學作品,將近200位歐美經(jīng)典作家,它存在于我國第一次全面吸收外國文學養(yǎng)料的開放年代,是我們從事個案研究、歐美文學思潮研究以及站在中國文學立場上,針對外國文學的接受研究與影響研究不可缺少的第一手資料,令人遺憾的是,在這一點上,我們目前做的還不是很好。其次,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國的文學研究者都諱談道德,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新文化運動中對道德的批判,他們認為過分強調(diào)道德是我國舊文化中限制文學自身發(fā)展的主因,談?wù)摰赖抡?,往往會被質(zhì)疑為“偽道學”。這種諱談道德的文學觀念影響了我國一代文學工作者,隨著時間的推移,“今天,歷史的車輪已進入21世紀,中國社會已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進入了和平與發(fā)展的階段和以人為本的時代?!保?6]177在這個以人為本的時代,樹立起正確、健康的道德觀,也是文學的內(nèi)在要求之一,“文學能曉示真理,發(fā)明道德之因果律?!保?]《文學副刊》在諸多文章中,都表現(xiàn)出一種道德觀:它融合了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禮”的因素,又結(jié)合了歐美現(xiàn)代文明對人性損害的反思,體現(xiàn)出《文學副刊》對人性和諧的不懈追求。
第三,研究《文學副刊》,有助于規(guī)范我國比較文學的研究范式。比較文學的邊界問題是一個老生常談,以比較文學的兩大基礎(chǔ)方式影響研究、平行研究為例,深入學習一個比較文學學科建立初期的副刊,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老一輩的比較文學研究者,在這方面給我們作出了非常好的榜樣?!段膶W副刊》第44期、45期連載的《戈斯密誕生兩百年紀念》一文,將哥爾德斯密斯、約翰生進行對比研究以及第65、66、67期上連載的《弗列得力希雷格爾逝世百年紀念》一文對施萊格爾兄弟(F.施萊格爾和W.施萊格爾)進行的探討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研究對象本身就具有緊密聯(lián)系,哥爾德斯密斯和約翰生為同時代的英國文人,施萊格爾兄弟是德國浪漫派的代表人物。而我們國內(nèi)年輕一輩的比較文學學生中,有極少數(shù)的比較研究對象差異巨大,“這種比較如果只是作品異同的羅列,而不把比較的雙方放到各自的文化歷史背景上進行考察,就只能是純?nèi)煌庠诂F(xiàn)象的堆積。因為只要是文學作品,就有其作為文學作品的共性,世界上任何兩部文學作品都可以進行異同的比較。然而隨意的比較不僅不利于中西比較文學的發(fā)展,而且足以敗壞它的名聲,使這株本來可以結(jié)出累累果實的幼芽一冒出土就受到人們的歧視?!保?0]15
注釋:
① 當然,這種差異性并不是絕對的,國內(nèi)諸多學者在研究我國的新人文主義以及學衡派時,都將《大公報·文學副刊》視為學衡派在我國北方的延續(xù)。的確,《大公報·文學副刊》與《學衡》在反對新文化運動,提倡新人文主義等方面都是一致的,本文所要闡述的是《大公報·文學副刊》所具備的比較文學學科性質(zhì)。
② 據(jù)沈衛(wèi)威所著《“學衡派”譜系》一書記載,這些學者大都屬于清華“學衡派”,但這和他們進行比較文學研究沒有沖突。
③ 當然,《文學副刊》本身也偏重于推介歐美古典主義,但鑒于二十世紀初期我國文學界的實際情況而言,對古典主義研究與譯介恰恰是一個軟助,這也和新文化運動的傾向性有關(guān)。
④ 胡適在《新青年》第2卷第2號中針對陳獨秀的言論指出“足下之言‘吾國文藝猶在古典主義理想主義時代’此言是也”。
⑤ 《文學副刊》對美國文學的介紹還包括《美國文學批評》、《美國現(xiàn)代文學中之新潮流》等闡述美國文學的文章。
⑥ 高旭東在《比較文學與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一書中表示,對新文化運動產(chǎn)生過巨大影響的北京大學,在比較研究中關(guān)注中西文學之異:而以吳宓等人為首,建立比較文學學科的清華大學也更加關(guān)注中西文學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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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ung-Pao Literary Supplement And the Early Chinese Comparative Literature
TANG Lin-yi1,ZHU Chen2
(1.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News,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 411105,China;
2.Division of Planning and Finace,Hunan Insitute of Engineering,Xiangtan 411104,China)
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as an independent subject,Chinese Comparative Literature showed itself on the historical stage.And,Ta-Kung-Pao Literary Supplement which was founded at the same time did a great job in promoting the propagation of this Ta-Kung-Pao Literrary Supplement established a complete map of Eruo-American Literature.It emphasized to introduce the European literature as a whole.From the point of our comperative literature development,the reaserach on Ta-Kung-Pao Literature in the early stage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 in China;the further standardization of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m,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humanities in our literature.
Ta-Kung-Pao Literary Supplement;comarative literature;Wu Mi
I206;G20
A
1671-1181(2012)03-0034-05
2012-04-09
2011年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比較文學視野中的《大公報·文學副刊》”(11YBA290)。
湯林嶧(1981-),男,湖南湘潭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中外文學批評與新聞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