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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北魏呂達、呂仁墓志

2012-04-13 20:25:04
關鍵詞:沙州墓志

張 蕾

(南京大學歷史系,江蘇南京210093)

1987年8月,洛陽市文物工作隊在洛陽市黃河北岸的吉利區(qū)配合洛陽煉油廠三聯(lián)合裝置車間的基礎工程開展考古工作,其中兩座規(guī)模較大的北魏墓葬出土有三方墓志,墓志記載墓主人分別為呂達、呂仁父子?!犊脊拧?011年第9期刊載的《河南洛陽市吉利區(qū)兩座北魏墓的發(fā)掘》一文對這兩座墓作了簡要介紹。呂達墓由墓道、前甬道、后甬道和墓室四部分組成,墓室平面近方形,四角抹圓,墓壁向外弧凸,兩方墓志分別出土于后甬道近墓門處和墓室東南角。呂仁墓為平面呈鏟形的土洞墓,由墓道和墓室兩部分組成,墓室呈橫長方形,弧頂,墓志出土于墓室東南角。

此外,發(fā)掘簡報還登出墓志的拓片照片。出土于呂達墓室東南部的墓志(下文簡稱“墓志一”)蓋作盝頂,無字,四角各鉚有一鐵環(huán),志石長寬均74厘米,表面磨光,有陰線界格,志文陰刻,共28行,滿行28字。出土于后甬道近墓門處的墓志(下文簡稱“墓志二”)無蓋,長寬均56厘米,志文共28行,滿行28字。出土于呂仁墓室東南角的墓志(下文簡稱“墓志三”)為青灰石質,方形蓋作盝頂,長寬均50厘米。三方墓志均保存完整,文字基本清晰。朱亮先生在《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以下簡稱《選編》)錄有以上三方墓志志文,然錯訛尚多,且視墓志一與墓志三為偽刻[1]。今仔細核對考古簡報所附墓志拓影,再次對志文進行校釋,并對呂氏家族的族屬與籍貫、官職、墓志撰寫與所謂“偽刻”等問題展開探討。

一、志文校釋

墓志一:

魏故威遠將軍積射將軍宮輿令呂君之墓志銘

君諱達,字慈達,東平壽張清鄉(xiāng)吉里人也。蓋神農(nóng)之苗裔。太公既以鷹揚」樹績,大風蔚于東海;呂叔亦以音徽踵烈,高聲邁于南夏。衣冠之盛,歷秦」?jié)h而為極;蟬冕之隆,逕晉魏以為甚。等七葉而傳輝,齊五宗以繼曜,葳蕤」以之遐暢,聽逖于是自遠。曾祖父牛,涼侍中、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褂⑶樾阋?,機悟如神,在世許其高大,月旦科以千里,故能制錦青蕃,棲蟬」絳闕,擅當官之譽,跨不世之名。祖父臺,少以棲遲納賞,高尚自居,盤桓川」?jié)?,潛晦為心。雖鳴雁亟委,逸想彌隆,玉帛屢征,不以屑懷。鄉(xiāng)部稱以遐蹈,」州里言其遠逝,雖子淵不群,君山獨往,方之于此,嘗何足喻。然君志絕籠」罩,聲逸煙霞,器為時求,才勘世舉。涼寧府君亦一時之英,自以才望既隆,」民物攸歸,幸君屈辱,用裨共治,以為郡功曹。君秉節(jié)不移,執(zhí)操彌固,非其」情也,遂不應命。父安,鎮(zhèn)遠將軍、天水太守。器識淵華,才韻清遠,妙解物情,」善于治政。撫蒞未幾,風化大行;接壤懷仁,鄰鄉(xiāng)愿附。雖浮虎清江,未足云」異,止蝗綠野,方之何奇?信所謂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君稟氣天地,承靈川」岳,踵奕世之風,繼累葉之軌,貞情峻邈,逸想沖云①《選編》作“深”,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云”。,黃中顯于岐日,通理彰」于丱歲。故能出龍闈以衣朱,入虎門而委珮,去來九重之中,往還二宮之」里。淑慎虔恭之節(jié),每郁沃于帝心;清貞肅穆之操,亦留漣于圣旨。方」當藉茲寵會,用階尺木,擊水上騰,摶飃九萬,而川流一往,逝景不追。以正」光五年四月辛巳朔一日辛巳春秋六十有四,遘疾卒于洛陽之承華里」舍?;浺允辉露∥此啡占河线w殯于河陽城北嶺山之下。小子仁懼」世代之遷貿(mào),恐崚②《選編》作“峻”,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崚”。谷之易處,詢碩彥以鐫志,庶流芳于泉戶,乃作銘志,其詞曰:」惟天降祉③《選編》作“禮”,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祉”。,惟地納靈,篤生若人,命世為英。虔恭結譽,淑慎流聲,棲遲百氏,」優(yōu)游六經(jīng)。方摶九萬,擊水上征,如何不淑,早世淪傾。哀云曉墜,悲風夜驚,」一歸萬里,長秘④《選編》作“秋”,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秘”。泉庭。圓長方久,路迥川平,蕭蕭壟樹,蔚蔚松青。敬敷徽猷,」式照⑤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二、墓志三,推測作“照”。玄銘?!拐馕迥隁q次甲辰十一月丁未朔三日己酉志」夫人天水尹氏,父育,沙州刺史。

墓志二:

魏故輔國將軍博陵太守呂公之墓志銘

君諱通,字慈達,東平壽張清鄉(xiāng)吉里人也。蓋神農(nóng)之苗裔。太公既以鷹揚」樹績,大風蔚于東海;呂叔亦以徽音踵烈,高聲邁于南夏。衣冠之盛,歷秦」?jié)h而為極;蟬冕之隆,逕晉魏以為甚。等七葉而傳輝,齊五宗以繼曜,葳蕤」以之遐暢,聽游于是自遠。曾祖父牛,涼侍中、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褂⑶樾阋?,機悟如神,在世許其高大,月旦科以千里,故能制錦青蕃,棲蟬」絳闕,擅當官之譽⑥志本作“輿”,參照墓志一,當是“譽”之誤。,跨不世之名。祖父臺,少以棲遲納賞,高尚自居,槃桓川澤⑦“澤”,志脫,據(jù)墓志一補。,」?jié)摶逓樾?,雖鳴雁亟委,逸想彌隆,玉帛屢征,不以屑懷。鄉(xiāng)部稱以遐蹈,州」里言其遠逝。雖子淵不群,君山獨往;方之于此,嘗何足喻?然君志絕籠罩,」聲逸煙霞,器為時求,才勘世舉。涼寧府君亦一時之英,自以才望既隆,民」物攸歸,幸君屈辱,用裨共治,召為郡功曹。君⑧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一、墓志三,推測作“君”。秉節(jié)不移,執(zhí)操彌固,非其情」也,遂不應命。父安,鎮(zhèn)遠將軍、天水太守。器識淵華,才韻清遠,妙解物情,善⑨《選編》作“菩”,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善”?!褂谥握?。撫蒞未幾,風化大行;接壤懷仁,鄰鄉(xiāng)愿附。雖浮虎清江,未足云異,」止蝗綠野,方之何奇?信所謂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君稟氣天地,承靈川岳,」踵奕世之風,繼累葉之軌,貞情峻邈,逸想沖云⑩志本作“深”,參照墓志一,當是“云”之誤。,黃中顯于岐日,通理彰于」丱歲。故能出龍闈以衣朱,入虎門而委珮,去來九重之中,往還二宮之里?!故缟黩е?jié),每郁沃于帝心;清貞肅穆之操,亦留漣于圣旨。方」藉茲寵會,用階尺木,擊水中流,憑風九萬,而川流一往,逝景不追。以正光」五年四月辛巳朔一日辛巳春秋六十有四,遘疾卒于洛陽之承華里舍?!固熳影У?,縉紳悲惜,賵吊之禮,有國常準。乃下詔追贈輔國將軍、博陵」太守,考德立行,謚曰靜,禮也?;浺允辉露∥此啡占河线w殯于河陽」城北嶺山??《選編》脫“山”。之下。小子仁懼世代之遷貿(mào),恐峻谷之易處,詢碩彥以鐫志,庶」流芳于泉戶。乃作銘志,其詞曰:」惟天降祉,惟地納靈,篤生若人,命世為英。虔恭結譽,淑慎流聲,棲遲百氏,」優(yōu)游六經(jīng)。方摶九萬,擊水上征,如何不淑,早世淪傾。哀云聽墜,悲風夜驚,」一歸萬里,長秘泉庭。圓長方久,路迥川平,蕭蕭壟樹,蔚蔚松青。敬敷徽猷,」式照玄銘?!拐馕迥隁q次甲辰十一月丁未朔三日己酉志。夫人天水尹氏,父育,沙」州刺史。

墓志三:

魏故寧遠將軍呂君之有墓志銘

君諱仁,字屯仁,東平壽張清鄉(xiāng)吉里人也。蓋神農(nóng)之苗裔。太公既以鷹」揚樹績,大風蔚于東海;呂叔亦以音徽踵烈,高聲邁于南夏。衣冠之盛,」歷秦漢而為極;蟬冕之隆,逕晉魏以為甚。等七葉而傳輝,齊五宗以繼」曜,葳蕤以之遐暢,聽沃于是自遠。曾祖父牛,涼侍中、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英情秀逸,機悟如神,在世許其高大,月旦科以千里,故能制」錦青蕃,棲蟬絳闕,擅當官之譽,跨不世之名。祖父安,少以棲遲納賞,高」尚自居,槃桓川澤,潛晦為心①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一、墓志二,推測作“心”。,雖②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一、墓志二,推測作“雖”。鳴雁亟委,逸想彌隆,玉帛屢征,不以屑」懷,鄉(xiāng)部稱以遐蹈,州里言其③“其”,志脫,據(jù)墓志一、墓志二補。遠逝。雖子淵不群,君山獨往,方之此于④據(jù)墓志一、墓志二,當作“于此”。,嘗何」足喻?然君志絕籠罩,聲⑤“聲”,志脫,據(jù)墓志一、墓志二補。逸煙霞,器為時求,才勘世舉。涼寧府君亦一時之」英,自以才望既隆,民物攸歸,幸君屈辱,用裨共治,以為郡功曹。君秉節(jié)」不移,執(zhí)操彌固,非其情也,遂不應命。父達,輔國將軍、博陵太守。器識淵」華,才韻清遠,妙解物情,善于治政,撫⑥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一、墓志二,推測作“撫”。蒞未幾,風化大行;接壤懷仁,鄰鄉(xiāng)」愿附。雖浮虎清江,未足云異,止蝗綠野,方之何奇?信所謂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君稟氣天地,承靈川岳,踵奕世之風,繼累葉之軌,貞情峻邈,逸」想沖云,黃中顯于岐日,通理⑦本字不清,據(jù)墓志一、墓志二,推測作“理”。彰于丱歲。淑慎虔恭之節(jié),每蔚沃于」帝心;清貞肅穆之操,亦留漣于」圣旨。方當藉茲寵會,用階尺木,擊水中流,憑⑧《選編》作“并”,經(jīng)核對墓志拓片當作“憑”。風九萬,而川流一往,逝影」不追。以永安二年五月乙丑朔八日⑨“日”,志脫,據(jù)墓志一、墓志二補。壬申春秋卅二,遘疾⑩“疾”,志脫,據(jù)墓志一、墓志二補。卒于洛陽承華之」里舍。粵以正月丙寅朔十九日甲申遷殯于河陽城北嶺山之下。小子」葉懼世代之遷貿(mào),恐崚谷之易處,詢碩彥以鐫志,庶流芳于泉戶。乃作?」銘志,其詞曰:」惟天降祉,惟地納靈,篤生若人,命世為英。虔恭結譽,淑慎流聲,棲遲百」氏,優(yōu)游六經(jīng)。方摶九萬,擊水上征,如何不淑,早世淪傾。哀云曉墜,悲風」夜驚,一歸蒿里,長秘?泉庭。圓長方久,路迥川平,蕭蕭壟樹,蔚蔚松青。敬」敷徽猷,式?照玄名??!蛊仗┒隁q次壬子正月丙寅朔十九日甲申志。

二、呂牛官職所見呂氏族屬與籍貫

呂達、呂仁父子文獻不見記載。墓志中稱呂達為“東平壽張清鄉(xiāng)吉里人”,其曾祖父呂牛為“涼侍中、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有關沙州的建置,查《晉書·地理志》可知前涼張駿時始有沙州建置,張駿分前涼所統(tǒng)之地為涼州、河州和沙州三州,自領“涼州都督,攝三州”,以“敦煌、晉昌、高昌、西域都護、戊己校尉、玉門大護軍,三郡三營為沙州……張祚又以敦煌郡為商州”[2]434。商州疑為沙州之誤?!段簳垖亗鳌份d張駿以三郡三營為沙州,“以西胡校尉楊宣為刺史”[3]2195。五涼時期先后有前涼、后涼、北涼(段業(yè)期)、西涼、北涼四個政權管轄過沙州,后涼、西涼、北涼諸政權在沙州的建置上,均是以前涼設置為基礎而稍有增設或析分。因此,呂??赡苄谝陨纤臎鲋械囊粋€或者幾個政權。

《晉書》、《魏書》記載的四涼中曾任職為沙州刺史的有前涼張駿時期的楊宣(324年前后)、北涼段業(yè)時期的孟敏(397年),以及后秦姚興給北涼的沮渠蒙遜的封官(404年)。楊宣為征西域的能將,史載其“率眾越流沙,伐龜茲、鄯善,于是西域并降”[2]2237。孟敏降段業(yè)前原為后涼敦煌太守,敦煌郡乃沙州治所,孟敏必也熟知沙州諸事,段業(yè)任其為沙州刺史,這是段業(yè)在政權初建時迅速穩(wěn)定沙州的舉措之一。而后秦姚興給予沮渠蒙遜封官,則是北涼攀附后秦、與之結好的結果。沮渠蒙遜并無實領之權,因為沮渠蒙遜被姚興封為沙州刺史是在404年,沙州實際上歸西涼所轄。東晉十六國時期個別政權與各方勢力之間,既相互征伐,又合縱連橫,一些政權遙領虛封的地域不在本國的實際疆域范圍內,遙領虛封的對象也非本國真正的臣子,胡阿祥先生將這種情況稱為“虛授”、“遙封”[4]。后秦政權虛授北涼沮渠蒙遜以沙州刺史,這樣的例子在后秦也很常見,例如南涼禿發(fā)傉檀向后秦姚興獻馬三千匹、羊三萬頭,姚興便虛授傉檀為“使持節(jié)、都督河右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涼州刺史”[2]3149,等等。可見,沙州乃整個河西地區(qū)的西部,西接西域各國,沙州刺史須統(tǒng)管全州事務,以保護西陲安全和控制西域諸國。

在曾管轄沙州的四涼政權中,漢人出身的前涼和西涼政權都非常重視與隴西和敦煌兩大右姓集團的政治聯(lián)合。史載前涼張軌“以宋配、陰充、汜瑗、陰澹為股肱謀主,征九郡胄子五百人”[2]2221-2222;西涼李暠選用清一色的河隴著姓擔任要職,例如在公元400年李暠對諸臣的封官當中,便多以宋、索、陰、汜、令狐、張氏等大族的人居多[2]2259。北涼的沮渠蒙遜也將讜言與廣開賢路作為穩(wěn)固其統(tǒng)治的手段,且對西涼“舊臣皆隨才擢敘”[2]3199。而出身氐族的呂光是依靠氐人的軍事力量,以關隴酋豪的身份統(tǒng)治河西地區(qū)的。呂光自建立后涼政權后,便仿效前秦的“氐族本位”政策,任命氐族官員來統(tǒng)治河西地區(qū)[5]。呂姓子弟因氐族呂光建立后涼政權而得以發(fā)跡,查繆荃孫《后涼百官表》得知,呂光任命呂氏家族以軍國重任,諸呂子弟中的呂覆、呂纂、呂他、呂紹、呂方、呂寶、呂邈、呂延、呂弘、呂超、呂緯、呂隆等均居將軍、郡守之位[6]。后涼雖也任用非氐人士為官,但多是隨從其征西域的將領,且一般不居要職,即使有居要職者,也極易因讒獲罪,杜進便是一例[2]3058。

因此,綜合文獻中四涼時期任沙州刺史一職的人物記載、四涼政權的用人記載以及呂姓被委任的記載來看,呂牛很可能任職于后涼政權。

前涼自376年滅亡后,沙州便處于前秦統(tǒng)治之下。383年呂光奉苻堅之命率兵西征,于次年八月“撫寧西域”,389年呂光“僭即三河王,置百官自丞郎以下”[2]3055,且“依三代故事,追尊呂望為始祖”[2]3059,396 年“僭即天王位……立世子紹為太子,諸子弟為公侯者二十人”[2]3060。397 年,“京兆段業(yè)自稱涼州牧,以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為沙州刺史”[2]2257。至此,在呂光末年的397年,后涼失沙州,沙州進入段業(yè)統(tǒng)治時期。因此,呂牛任沙州刺史一職的時期可能在后涼呂光統(tǒng)治的389年至397年期間,396年呂光封“諸子弟為公侯者二十人”[2]3060,呂?;蛟S在這一年被封為“西海侯”一爵。

綜上,任職“涼侍中、驃騎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的呂牛可能是后涼氐族貴族,那么墓志中稱呂達為“東平壽張清鄉(xiāng)吉里人”則有冒望之嫌。

魏晉南北朝社會以郡望別姓氏、以郡望別貴族,這是當時社會等級結構的一個外部特征。為適應這一特征,北族入主中原后,為顯示自己的家族出身與地位,往往假托漢人著名郡望為自家地望,這種現(xiàn)象屢有出現(xiàn)。北魏太和改制后,北族攀附華夏舊族改著籍貫者蔚然成風[7]。墓志中冒望的例子也很多,例如《羅達墓志》自稱為“代郡桑乾人,益州刺史尚之后”?!耙嬷荽淌飞小奔戳_尚,羅尚在西晉惠帝時曾任益州刺史,但《晉書·羅尚傳》中載羅尚是襄陽人,這說明羅達是妄托先祖,根據(jù)他的籍貫代郡桑乾,羅達應當是六鎮(zhèn)武人,而其先祖也不會是羅尚[8]。又如《魏書》和《北史》中都稱皮豹子為“漁陽人”,但其孫皮演墓志卻稱“下邳郡下邳縣都鄉(xiāng)永吉里人也”[9]。再如《魏書》卷九三《侯剛傳》明確記載了侯剛富貴以后,想要努力改變自己代人的身份,攀附上谷侯氏以改變其郡望和籍貫,“剛以上谷先有侯氏,于是始家焉”[3]2006?!逗顒偰怪尽穭t稱侯剛“上谷居庸人也。其先大司徒霸,出屏桐川,入厘百揆,開謀世祖,道被東漢”。以及侯剛之孫侯義在其墓志中自稱“燕州上谷郡居庸縣人”,便是這一努力的結果[10]。

另外,入魏河西士人中有一部分祖籍中原而在永嘉之亂前后流寓河西者,其中不乏原為河西本地人后冒籍中原者,可考者有廣平程氏、清河崔氏、河內常氏、濟陽江氏等家族。[11]

正如十六國非漢人政權的統(tǒng)治者以華夏始祖為族源一樣,后涼氐族貴族呂牛的后人在入魏時為了保持其家族的地位而冒引東平呂氏這一望族,且追溯至“神農(nóng)之苗裔”,這正反映了他們進入中原后心理上的趨同。

三、呂臺、呂安、呂達的身份及官職

墓志中稱呂臺曾被涼寧郡太守征召為涼寧郡功曹,臺“秉節(jié)不移,執(zhí)操彌固,非其情也,遂不應命”。有關涼寧郡的建置,文獻中未詳細記載其設郡時間?!稌x書》卷八六《張軌傳》載“(張)祚先烝重華母馬氏,馬氏遂從緝議,命廢耀靈為涼寧侯而立祚”[2]2245-2246。疑前涼置涼寧郡。鄭炳林先生在《前涼行政地理區(qū)劃初探(涼州)》一文中考證涼寧郡為涼州所轄[12]?!段簳さ匦沃尽酚辛簩幙ぃ瑢贈鲋?,領園池、貢澤二縣[3]2156,似與五涼時期的涼寧郡同。

東晉隆安二年(398),“段業(yè)使沮渠蒙遜攻西郡,執(zhí)太守呂純以歸……于是晉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yè)。業(yè)封蒙遜為臨池侯,以德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涼常山公弘鎮(zhèn)張掖,段業(yè)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弘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yè)徙治張掖”[13]3470-3471,隆安五年(401),沮渠蒙遜殺段業(yè)自立,其年,“沮渠蒙遜所部酒泉、涼寧二郡叛,降于西涼”[13]3528。據(jù)此,398年段業(yè)自后涼呂光處據(jù)有涼寧郡,401年涼寧郡為西涼李暠所據(jù),直至420年西涼滅亡時北涼才重新?lián)袥鰧幙ぁ?/p>

因墓志未記呂臺的生卒年,所以聯(lián)系涼寧郡的建置及其先后所屬政權來看,呂臺被征召的時間可能有以下兩種情況,一為398年呂光失涼寧郡之前,呂臺作為后涼氐族貴族被征召而不應命;一為398年呂光失涼寧郡之后,涼寧郡先后處于北涼和西涼的管轄下,呂臺作為前朝貴族子弟而被征召,但考慮到北涼與西涼的用人政策,呂臺被征召的可能性很小。另外,不排除呂仁為抬高其家族地位與名聲而謬寫呂臺被征召卻不應命的可能。

綜上,若呂臺被征召之事為真,則其在398年呂光失涼寧郡之前被召為郡功曹但不應命的可能性較大。

依前文推測,呂牛、呂臺可能生活在河西五涼政權之下,而呂安則可能為這一家族中仕魏的第一代人。墓志中稱呂安為“鎮(zhèn)遠將軍、天水太守”。鎮(zhèn)遠將軍一職在太和改制前為從三品下,改制后為正四品下①文中呂安、呂達、呂仁的官品等級參見(北齊)魏收撰《魏書》卷一百十二《官氏志》,中華書局,1974年版;及余鹿年《北魏職官制度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下同。;天水郡為北魏秦州所轄,天水太守為正四品下。因呂安事跡文獻無載,加之北魏贈官制度文獻記載不甚明確,所以呂安的職位尚且不能斷定是生前最終官還是死后贈官。若為死后贈官,據(jù)窪添慶文先生考訂,呂安的“鎮(zhèn)遠將軍+天水太守”這一組合形式也符合北魏贈官的一般形式。北魏河陰之難前,合并將軍號與官職,五品以上的官員死后的贈官較生前最終官的上升幅度一般為0—2級,4級以上便為超贈。[14]據(jù)此可推測,若呂安這一官職為死后贈官,那他生前的官級至少是在五品左右,屬于北魏中等官員。若此官職為呂安生前最終官,那么呂安生前則主要活動在秦州天水郡一帶,天水郡不僅靠近河西地區(qū),而且那一帶也多有氐人活動,呂安憑借此優(yōu)勢“妙解物語”且“善于治政”,最終躋身于北魏中等官員之列。

呂達卒后,“天子哀悼,縉紳悲惜,賵吊之禮,有國常準。乃下詔追贈輔國將軍、博陵太守,考德立行,謚曰靜,禮也?!薄岸Y也”即“符合禮制”之意,表明皇帝對呂達的贈官以及賜謚都符合禮制的規(guī)定。

呂達卒年為正光五年(524)四月,年六十四,則其生年當為文成帝太安五年(459)。呂達生前為威遠將軍、積射將軍、宮輿令。威遠將軍為武散官,在太和改制前為正五品中,改制后為從五品下;積射將軍為中央職官中的武官,官品為正七品上;宮輿令品級不詳。呂達死后皇帝追贈其為輔國將軍、博陵太守,輔國將軍為從三品;博陵郡為定州所轄,博陵太守為正四品下。呂達死后贈官品級較其生前最終官的品級而言,散官品級由從五品下上升到從三品,上升了2級;職事官品級由正七品上上升到正四品下,上升了3級,合并將軍號與官職,呂達的贈官品級比其生前最終官品級上升了2—3級,這符合北魏贈官的一般情況。

從東晉南北朝給謚情況看,侍中以上方可賜謚[15]。也就是說,當時給謚資格限定于三品以上。呂達的品級為從五品下,不符合給謚資格。汪受寬先生認為中低級官員因“特恩”而給謚者有如下幾種:曾為天子近臣者,因直諫而死者,行為節(jié)義者,學問聲名者[16]。呂達為中央武職官員,雖品級為中下等,但“能出龍闈以衣朱,入虎門而委珮,去來九重之中,往還二宮之里。淑慎虔恭之節(jié),每郁沃于帝心;清貞肅穆之操,亦留漣于圣旨”。墓志的這段記載雖有夸大與溢美之嫌,但也以此可見呂達與皇帝的親近關系。考慮到孝明帝年紀尚小,無力攬朝政大權[17],故呂達當效力于自515年便“臨朝稱制”[13]4618的胡太后。呂達卒于 524 年,在此前的520年侍中元叉與中侍中劉騰發(fā)動政變,史載“侍中元叉、中侍中劉騰奉帝幸前殿,矯皇太后詔……乃幽皇太后于北宮,殺太傅、領太尉、清河王懌,總勒禁旅,決事殿中”[3]230。元叉專政后,隔絕二宮,阻止胡太后干政,效忠于胡太后的呂達也因此失腳并于四年后病卒。胡太后在孝昌元年(正光六年,525)四月“復臨朝攝政,引群臣面陳得失”[3]240,念及舊情,故下令給予呂達贈官、謚號,這也是呂達墓中出現(xiàn)兩方墓志的原因。

呂仁卒年為永安二年(529),年三十二,則其生年為太和十八年(496),呂仁生前官職僅有正五品上的武散官號寧遠將軍,無職事官,這或許與其早亡有關。另外,爾朱榮在528年發(fā)動河陰之變后,采納費穆的意見,“沉太后及幼主于河”[13]4741,且下令誅殺王公卿士百官大夫死者兩千余人①《魏書》卷七十四《爾朱榮傳》作一千三百余人,《魏書》卷九《肅宗紀》作二千余人,《洛陽伽藍記》作三千人,但本文此處不細究確切人數(shù)。。效忠于胡太后的呂達一家也因此而家道中落,致使呂仁卒后嗣子呂葉在請人為父撰寫墓志時也以呂達墓志為底本,且錯訛很多。

四、墓志的撰述與“偽刻”問題

前文已提到,墓志一與墓志三均被放置在墓室的東南角,墓志二被放置在后甬道近墓門處,墓志二雖為重刻墓志,但其并未代替墓志一而被放置在墓室東南角,這或許存在如下可能:墓志二乃因胡太后復辟后給予呂達贈官和謚號一事而刻,聯(lián)系上文第三部分所述,墓志二的刻寫時間必定在呂達下葬之后,墓志二以墓志一舊志稿為底本,但刻好后并未改題新的刻寫日期。嗣子呂仁于墓志刻好后進入?yún)芜_墓將其放置在后甬道近墓門處。

墓志中分別有小子仁、小子葉“懼世代之遷貿(mào),恐崚谷之易處,詢碩彥以鐫志”,親友雖對墓主生平熟悉,但能否承擔寫作任務則恐未必。從呂氏祖孫六代的任職看,呂氏成員多任武職,在文學修養(yǎng)上則相對較差,因此呂仁、呂葉才請托“碩彥”為父撰志??脊藕唸蠼Y語處稱“呂達墓志是由其子呂仁撰寫,呂仁墓志由其子呂葉撰寫”[18],此說欠妥。

呂達、呂仁父子的三方墓志甚至在先輩姓名及祖輩行跡上出現(xiàn)了謬誤,例如呂仁在請人撰寫其父呂達墓志時,父親在前后兩方墓志的名字竟不相同;又如呂葉以呂達墓志為底本,在為其父呂仁撰寫的墓志中,竟將高祖呂牛寫成曾祖呂牛,曾祖呂臺的事跡被安在祖父呂安這里,祖父呂安的事跡卻無載??紤]到普泰二年(532)距正光五年(524)僅八年,且呂仁卒年三十二歲,其嗣子呂葉年紀尚小,家中以所藏舊志稿為底本為呂仁作志的可能性極大,因事出多端,故誤刻極多。

朱亮先生在《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中將墓志一與墓志三列入偽刻[1]201、208,且并未闡明理由。從考古簡報的墓葬平面分布圖可知,呂達墓雖有盜洞,但墓室內隨葬品位置似未遭嚴重擾亂;呂仁墓并未遭盜[18],三方墓志均出土于這兩墓中,故墓志一與墓志三不應作偽刻。從考古學角度而言,與墓葬中的陶器、瓷器等陪葬品一樣,墓葬中的墓志也應視作陪葬品,因此,不能撇開墓志陪葬品這一性質,而僅對墓志銘文進行研究,以至于當墓志在撰述等方面出現(xiàn)謬誤時而被誤作偽刻。

綜上所論,從呂牛任職地域及時間來看,呂達一族當為后涼氐族貴族,在以郡望別姓氏、以郡望別貴族的社會背景下,他們在入魏后假托東平呂氏為己望,以保持自己家族的仕宦地位。呂達因生前效忠胡太后,故胡太后復辟后給予其贈官和謚號,這也是呂達墓中有兩方墓志的原因;加之呂達、呂仁父子的三方墓志都出土于墓葬中,雖墓志撰寫具有格式化且誤刻極多,但不應為偽刻。

另外,絕大多數(shù)已經(jīng)漢化的氐人即使姓氏上有氐人之嫌,但從史籍上已不能詳考,例如隋襄如縣令呂瑞,秦州天水人;兵部郎中強寶質,略陽人,從他們的姓氏和籍貫來看,似屬氐人后裔,但已不能追溯其源[19]。這期待更多的相關墓志出現(xiàn)以進行更深入的探討。

[1] 呂通墓志(正光四二),呂達墓志(偽刻三一),呂仁墓志(偽刻四四)[M]//朱亮.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79,201,208.

[2] [唐]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3] [北齊]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 胡阿祥.魏晉南北朝之遙領與虛封述論[J].南京師范大學學報,2011(5):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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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繆荃孫.后涼百官表[M]//二十五史補編委員.兩晉南北朝十史補編:第二冊.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5-8.

[7] 趙海麗.北朝墓志文獻研究[R].濟南:山東大學文學院,2007.

[8] 羅達墓志[M]//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北京:中華書局,2005:455;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1552.

[9] 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1129;[唐]李延壽.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1351;皮演墓志[M]//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北京:中華書局,2005:83.

[10] 侯剛墓志[M]//朱亮.洛陽出土北魏墓志選編.北京:科學出版社,2001:101;侯義墓志[M]//羅新,葉煒.新出魏晉南北朝墓志疏證.北京:中華書局,2005:231.

[11] 張金龍.河西人士在北魏的政治境遇及其文化影響[J].蘭州大學學報,1995,23(2):139-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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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窪添慶文.關于北魏的贈官[J].文史哲,1993(3):81-83.

[15] [唐]李延壽.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5:867.

[16] 汪受寬.謚法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125-126.

[17] 張金龍.靈太后與元叉政變[J].蘭州大學學報,1993,21(3):95-101.

[18] 洛陽市文物工作隊.河南洛陽市吉利區(qū)兩座北魏墓的發(fā)掘[J].考古,2011(9).

[19] 楊銘.氐族的姓氏及婚姻[J].西北民族研究,1992(1):24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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