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寶生
請記住馬克·吐溫的輝煌與凄涼吧!他,可以成為一位偉大的作家,但不一定能成為一名實業(yè)家!
彎彎曲曲的派克河從馬克·吐溫故居旁緩緩流過。清清的流水猶如少女甜美的歌喉,一刻不停地歡唱著。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驅(qū)車兩個多小時,從康州諾沃克市出發(fā),來到康州州府哈特福特市福明頓大道,遠(yuǎn)遠(yuǎn)眺望前面山坡上那棟造型獨特,哥特式紅色磚木結(jié)構(gòu)的三層樓別墅,這就是令人久仰的大文豪馬克·吐溫故居。他在這里生活了近18個年頭,他一生中的主要名著都誕生于此。
這棟充滿藝術(shù)創(chuàng)意的別墅,除了地下室外共三層,19個房間。建成于1874年。據(jù)說,此別墅是由馬克·吐溫親自設(shè)計的。
進(jìn)入一樓正門,是會客廳。為防強光觸物,偌大的廳內(nèi)只亮著一個30瓦的燈泡。旁邊是餐廳及客人休息室。其中一間小屋內(nèi),安裝著世界第一部家庭電話。電話呈黑色,喇叭狀的聽筒和話筒,向人們訴說著歷史滄桑。這部電話安裝于1878年初,通往當(dāng)年的《新聞報》報館。如今,還能看到世界第一條家用電話線的部分連線。
餐廳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桌上擺放著中國陶瓷杯盤、金黃色餐巾和銀質(zhì)餐具。
二樓是書房和孩子們的臥室。書房的正面墻上掛著一張拍攝于1885年的全家照:馬克·吐溫叼著雪茄席地而坐,大女兒蘇西靠在他身邊,小女兒吉思挨著父母坐在臺階上,二女兒克拉拉低首而坐。克萊門斯夫人則端坐在一張小椅子上,含笑凝望著他們。
桌子上,是幾本半掩著的書,讓人們仿佛覺得,馬克·吐溫并未走遠(yuǎn),剛剛放下書本到外面長廊抽雪茄去了!書房壁爐上的巨幅木制圖案是從威尼斯運來的。憑窗可見閃爍燦爛陽光的派克河。馬克·吐溫常常坐在臨窗的靠椅上為三個女兒朗誦自己的作品。他們各自坐過的椅子依舊擺放原處,椅子軟墊的凹陷仿佛在說主人剛剛離去。書房的墻上,懸掛著幾幅十九世紀(jì)英國著名畫家布朗為狄更斯作品描繪的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
三樓是馬克·吐溫的工作室。桌上散放著馬克·吐溫作品的原稿。還隨意放著三個煙斗。這些煙斗,馬克·吐溫伸手可及,煙斗中還殘留著沒有抽完的煙絲。原稿紙上,散落著幾根馬克·吐溫發(fā)白的頭發(fā)。馬克·吐溫的主要作品都是在此完成的。
緊挨書桌的是一張大型彈子球桌。馬克·吐溫寫作之余喜歡玩彈子球。南邊有一個日本式橢圓形玻璃暖房,種植著各種漂亮的花卉。當(dāng)年,馬克·吐溫寫作累了,就來暖房賞花聞香。晚上,馬克·吐溫仰坐于花房,可以盡情地凝望遠(yuǎn)處天空的星星和月亮。
講解員帶大家來到地下室。這里擺放著一臺很大的舊式排版印刷機(jī)。馬克·吐溫十幾歲時曾是一名出色的印刷工人。寫作成名后,他想一邊當(dāng)作家,一邊當(dāng)實業(yè)家,以便掙更多的錢。
在馬克·吐溫故居,只有這臺印刷機(jī)允許參觀者撫摸,也允許參觀者在此坐一坐,沉思片刻。我也情不自禁輕輕地摸了摸它,涼涼的。印刷機(jī)的支架已被參觀者撫摸得锃明發(fā)亮。我在印刷機(jī)旁的凳子上像模像樣地坐了片刻,該思索些什么呢?我一時還悟不過來!
講解員說:“這里留下馬克·吐溫的歡樂與輝煌,也留下了馬克·吐溫的痛苦與不幸。馬克·吐溫曾不滿足于自己的寫作生涯,想快掙錢、掙大錢,成為印刷界的富翁。但他卻錯誤地估計了當(dāng)時的印刷市場,從而使自己的晚年陷入了絕境。他不得不賣掉這座曾讓他輝煌而幸福的別墅,成了一個負(fù)債累累的窮光蛋,悲涼而孤獨地流落他鄉(xiāng)。請記住馬克·吐溫的輝煌與凄涼吧!他,可以成為一位偉大的作家,但不一定能成為一名實業(yè)家!這就是這臺已變成廢鐵的印刷機(jī)給我們的警示!”
我摸了摸這臺印刷機(jī),渾身禁不住像觸電似地一震。
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