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游”是語言中最核心的詞之一。本文考查了漢語核心詞“游”的語源及使用,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關鍵詞:核心詞 游
“游”位于W.Swadesh《百詞表》第63位,在鄭張尚芳《華澳語言比較三百核心詞表》(征求意見稿)中沒有這個詞,只見與“游”相關的“泅”。金理新曾在《漢藏基礎詞辨正》中指出,“游泳”是可以從核心詞范疇剔除的,由于受地理位置、氣候等條件的限制,很多民族都不具備游泳的先決條件,有的語言甚至都沒有表示“游泳”意義的詞語,即使有也并非專稱詞,因此作為核心詞,漢藏語系中“游”并不典型(金理新,2007)。對此,我們有著不同的看法。
首先,金理新把《百詞表》中的“swim”對應為“游泳”,實際上“swim”在英語中表示“通過四肢、鰭或尾巴在水中運動”,是可以既用于人也用于動物的,如“He can swim two kilometer”(他能游兩公里),“Never offer to teach fish to swim”(勿班門弄斧)。而漢語中“游泳”只適用于行為的發(fā)出者是人,而不是動物,“游”則兩者都可以(王進,2006)。我們通常不說“魚在水里游泳”,而說“魚在水里游”。從詞匯的演變過程來看,早在先秦文獻中,“游”已常見。上古時期,表“游泳”義“游”“泳”一般都是以單音詞的形式出現(xiàn),如《詩·邶風·谷風》“泳之游之”,后在中古復音化趨勢的影響下,“游泳”這一雙音形式才漸為使用,近代以后頻率開始增多。如《五燈會元》“游泳”有2例,《太平廣記》“游泳”有6例。所以“swim”對應為“游”更為合適,這樣金先生認為由于很多民族不具備游泳的先決條件,僅僅只考慮“游”和人類的關系,而得出的“游”可從核心詞范疇剔除的結論,就值得商榷。即使金先生真的把“swim”對應為“游”,但卻是以“游”和人類的關系為主要決定因素來考慮“游”的核心詞地位的。我們不禁疑惑:依此邏輯,人們不具備“飛”的可能和條件,又如何解釋《百詞表》中“飛”的核心詞地位呢?
其次,從歷史發(fā)展來看,在民族產生之前,人類曾歷經了漫長的洪荒時代,由于原始社會低下的生產力和嚴酷的生活條件,上古先民為了能夠獲取更多的食物,基本上集中于自然資源更為豐富的水域附近。我們從發(fā)掘出的舊石器時代與氏族制以前的人類社會遺物中,證明當時人們已經有了漁獵生活。而在捕魚的過程中,古人必須熟悉水性,必有其蹈水之道,游水已成為一種不可缺少的基本手段。諸多的古代傳說也足以顯示“游”和水的密切關系,如古代部落中通曉水性著名的共工氏,他們以水為圖騰,以水記事,以水命名設立官職。到了氏族社會末期,類似夏禹治水的關于人與水的傳說就更多了。人們在與水的斗爭中逐漸學會了駕馭水的各種形式和方法,從流傳于民間的“狗刨式、大爬式、扎猛子”等推斷,當時已有相似動作的古老游泳方式。從先民獲取生活資料和戰(zhàn)勝自然的角度來看,“游”與生活的密切相關及重要程度是不難理解的。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環(huán)境的變化,在今天來看,“游”不再和人們生活的息息相關,但這并不影響“游”的核心詞地位。就像“虱”一樣,語言中的“虱”雖然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但它是核心詞是沒有疑問的,只能說不是常用詞而已。更何況“游”較之于“虱”還更常用。
再次,從語源上看,早在甲骨文中,已有象形文字“洗”“浴”,我們試想也必有一定的洗浴方式?!渡胶=洝ご蠡哪辖洝罚骸坝袦Y四方,四隅皆達,北屬黑水,南屬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淵,南旁名曰從淵,舜之所浴也?!币簿褪钦f,舜在一個與其它水源相通的地方洗浴。我們想“游*lu”和“浴*log”會不會是同源的,如果人們到河水中去洗浴,從“洗澡”發(fā)展為“游水”是有其理由和可能的。如現(xiàn)在利川方言中稱“游泳”為“浮澡兒”,青島方言中稱“在海里游泳”為“洗海澡”。鄭張尚芳《華澳語言比較三百核心詞表》(征求意見稿)中將“游”看成是“洗”的一種方式,可見,“游”也可視為核心詞。黃樹先則從另外一個角度,把游泳看成是一種特殊的行走,認為“泳*??ra?s”和“行*?raa?s”可能同源,表“游泳”的詞和表“行走”的詞可能有共同的來源,因此,“游”仍可視為核心詞。這里雖然我們和黃樹先對“游”的來源看法有些不同,但對“游”的核心詞地位都是沒有異議的。
以上僅對核心詞“游”簡單談了自己的幾點看法,與金理新先生商榷。一人之見,容或失當,博學通識,有以垂教,是所祈也。
(本文是昆明理工大學人才科研啟動項目[編號:KKZ3201134016]的中期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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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鳳陽.古辭辨[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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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真珍 昆明理工大學社科院 65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