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思瑜
A
那天,語文老師搞突然襲擊,說要抽背古詩。
同桌一聽,瞪圓了眼睛,愣了幾秒后,一邊喃喃著“完了完了”,一邊飛快地翻動書頁,一目十行。我見老師離得還遠,暫時輪不到,便開始埋頭默寫《出師表》。不一會兒,耳旁便響起了同桌低低的背誦聲。
“……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鄰?!?/p>
我聽著覺得別扭,便抬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同桌沒任何反應,托著下巴接著背下一首:“……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p>
我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同桌特尷尬地撓了撓頭,沖我一笑道:“不好意思,串燒了……”
“副班,怎么辦?。堪嚅L她哭了!”前桌轉過身來,無奈地攤攤手對我說。
“你欺負她了?”
我和同桌瞪著他,異口同聲地責問。
“沒有啊?!彼櫫税櫭?,“天地可鑒,真的沒有啊……”
我一字一頓地審問他:“那她為什么哭?嗯?”
“啊——對了!剛才我借班長語文考卷參考答案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她的卷子撕破了……”說著,他抬手揚了揚中間破了一道大口子的卷子,證明他真的很“清白”。
我盯著卷子看了三秒,終于——很不道德地捂著肚子笑了……
同桌似是感嘆:“一個哭,一個笑,正副班長就沒有一個正常的么……”
B
“你生我氣啦?嘿嘿——我又惹什么泡泡啦?”斜對面的男生討好地用方言問我。
我沉默不語,一心與科學題目死磕。
“你倒是給個痛快啊,讓我死也死得明白點!”他敲敲我的桌子,“你別憋著呀,憋壞身體我可要心疼的噢!”
我瞥了他一眼,恨恨地從嘴里擠出四個字:“重!色!輕!友!”我原以為他一定會追問我是什么意思,卻沒想到他立刻沖前桌喊道:“喂,你趕緊把科學卷子還給我!沒看到副班正生我氣嗎?”
我怔了一下,問:“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你難道不是指這件事?”他不答反問。
我撇撇嘴,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沒錯,是這事?!?/p>
“我說,你們打什么啞謎,到底什么事兒???”同桌不解地問——他在旁邊一字不漏地聽到現在,竟然什么都沒聽懂!
其實,說起來還真的不值一提。
老師今天發(fā)的科學卷子有點難,我做第一題時就被卡住了,折騰了半天仍做不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就在斜對面的男生那里“預定”了卷子,打算拿回家慢慢研究。然而,當他做完時,竟然問我:“你要卷子,班長也要卷子——我很為難啊,該給誰才好?”我心想明明是我先“預定”的,你居然還問我該給誰!那好,本小姐不稀罕了,你給你心愛的班長去吧!于是,當他把卷子遞到我面前時,我賭氣地一扭頭說:“我不要了,你給班長好了!”
事隔3小時,沒想到他竟然一猜就猜到原因了。
我突然有些感動——畢竟他還是在意我的心情和感受的,心仿佛被一只溫暖的小手輕輕握了一下,瞬間變得暖洋洋。
C
七校聯考的成績出來了。我考得出奇的差,令老師們大跌眼鏡,紛紛找我去談話。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我的情緒直落谷底。兩星期后便是期末考,老師給我定的目標以及對我殷切的期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徘徊在教室的后門口,遲遲沒有進教室。
九年級的所有學生都在自修,周圍一片寂靜。我趴在走廊的陽臺上,望著操場那邊如血的夕陽無聲地墜落,心也跟著往下沉。
“你不進去?”同桌從教室里走出來問我。
我點點頭說:“嗯,想靜會兒。你去衛(wèi)生間?”
同桌沒有接話,陪我站著向遠處望了會兒,突然冒出一句:“明天的太陽會更美?!?/p>
“什么?”我轉過頭去看他。
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是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要朝前看,向著太陽奔跑,相信明天會更好——唔,這么文藝的話不是我想出來的,我只是借用一下……”
這時,我突然看到好幾位同學擠在窗口偷偷看我。發(fā)現我也在看他們,便紛紛裝作碰巧路過窗口的樣子,淡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被深深感動了。我剛對同桌說了聲“謝謝”,他便“功成身退”,狂奔向廁所,只留給我一個背影。我突然想起,周遭的朋友曾警告過我多次以后不許言謝!
是啊,說“謝謝”太生分,記在心中便好。
我可愛的902班同學,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