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風兒吹來,又把雨意帶到城市的上空,所以驟然間我們屋里變得這樣昏暗?不!空氣純凈如銀,寧靜安謐,這是今年夏季少有的好天氣。但是天色已晚,我們竟然沒有覺察。只有對面屋頂?shù)拇皯暨€閃爍著淡淡的落日余暉,屋脊上方的天空已經(jīng)布滿了金色的煙霞。再過一小時就要暮色四合。這真是奇妙的一小時,因為再也沒有比漸漸消退、漸漸暗淡的顏色看上去更美麗的了,然后屋里便是一片昏黑,暮靄從地面冉冉升起,最后濃黑的浪潮無聲無息地擊向四壁,把我們載入深沉的黑暗?!兑股鼥V》,張玉書譯
小巷又歸于沉寂,有幾扇窗子在暗淡月光下的霧靄中閃著不明不亮的光。我站在那里,體會這一刻難得的寧靜,因為在這寧靜的背后又有些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了,詭秘,性感,危險。我很清楚,此刻的沉默只是一種欺騙,在這小巷朦朧的霧靄中,這個世界腐化的那個部分正在悄悄地活動著。而我只是站著,停在原地,向空曠處傾聽。我再也感覺不到這座城市、這條巷子,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我只知道,我在這里是不為人知的,處于一種奇妙的置身于事外的陌生境地,沒有任何目的、任何消息、任何關系,我卻能完全感覺到我周圍一切的暗中活動,正如我能感覺到血在我的皮膚下流動。
——《月光小巷》,滕奕丹譯
我們沿著那奇妙的湖濱小道往前走去,年代古老的柏樹和枝葉雜亂的栗樹,向我們投以密密的濃蔭。湖面從樹叢的枝丫之間,投來騷動不寧的閃光。對岸白云深處是貝拉喬。已經(jīng)西沉的落日,給它抹上了正在消散的淡淡的彩色霞光。在蒼茫的山崗高處,塞爾貝洛尼別墅的微光閃爍的高墻頂端,映照著鉆石般的余暉夕照,閃閃發(fā)光。
——《夏日小故事》,張玉書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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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威格與弗洛伊德
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茨威格與弗洛伊德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共同探討他們關心的文學問題。弗洛伊德的理論為文學家開啟心靈的大門提供了鑰匙,但不同世界觀的作家沿著這條道路達到了不同的終點。其中象征主義文學流派就是在尼采的悲觀哲學的影響下,片面地應用了精神分析學的成果,從而產(chǎn)生了一大批脫離現(xiàn)實、悲觀厭世的文學作品。
而茨威格,曾在給弗洛伊德的信中表達對弗洛伊德的敬仰,他寫道:“我認為,你必須為公眾樹立起你的形象,因為你已經(jīng)通過你的生活給這一整個時代留下你的印記?!贝送?,這兩位大師的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代表了一群經(jīng)受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考驗、并在考驗中發(fā)生思想轉(zhuǎn)變的文學家和科學家。弗洛伊德在戰(zhàn)爭爆發(fā)初期曾對德國政府的戰(zhàn)爭政策缺乏深刻的認識。而在戰(zhàn)爭過程中,戰(zhàn)爭給人民和科學文化事業(yè)帶來的破壞,使弗洛伊德開始厭恨這個“可惡的時代”。茨威格是經(jīng)歷了同樣的思想轉(zhuǎn)變過程的。所以,他們在一起,不僅對文學創(chuàng)作問題,而且對一般的人生觀問題,都有許多共同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