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漢語中的“有X無Y”格式，是一類具有穩(wěn)定性、凝練性、描述性的語言表達形式。通過從結(jié)構(gòu)形式、性質(zhì)、語法功能及感情色彩等方面的具體分析，獲得對“有X無Y”格式更深入、全面的認識。

關(guān)鍵詞：“有X無Y”格式結(jié)構(gòu)形式語法功能感情色彩

“有X無Y”格式，是漢語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一類語言表達形式，如：有口無心、有備無患、有頭無尾、有來無回、有我無人、有年無月等。隨著人們的頻繁使用，這一格式的形式越來越穩(wěn)定、意義越來越凝練，逐漸成為了漢語中的固定短語、熟語或成語，如：有口無心、有備無患、有頭無尾、有名無實、有氣無力等。在口語交際中，運用“有X無Y”格式的固定短語或熟語，可以使表達既簡練經(jīng)濟、又鮮活有趣；在書面寫作中，使用這一格式的成語可以使文章既簡潔凝練、又富有文采。因而，“有X無Y”格式具有重要的使用價值和研究價值。

通過對《成語大詞典（彩色版）》《中華成語大詞典（最新版）》和《漢語大詞典》中的“有X無Y”格式做窮盡性的考察，共從《成語大詞典（彩色版）》中搜集到27個符合此格式的成語，而《中華成語大詞典（最新版）》另收錄有“有百害而無一利”和“有口無行”兩個，《漢語大詞典》中收錄的符合此格式的固定短語有19個。本文將從結(jié)構(gòu)形式、性質(zhì)、語法功能及感情色彩等四個方面對“有X無Y”格式進行具體分析。

一、“有X無Y”的結(jié)構(gòu)形式

從結(jié)構(gòu)形式上看，“有X無Y”格式是由固定成分“有”和“無”分別引導(dǎo)出其它成分而構(gòu)成的聯(lián)合結(jié)構(gòu)。這種格式中的“X”和“Y”絕大多數(shù)是單音節(jié)，只有極少數(shù)是雙音節(jié)或多音節(jié)。

“X”和“Y”是單音節(jié)的，如“有害無利、有眼無瞳、有恃無恐、有聲無氣、有志無時”等；少數(shù)如“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有例不興，無例不滅”“有酒膽無飯力”“有過之無不及”“有腿無褲子”“有話即長，無話即短”等8個中的“X”和“Y”是雙音節(jié)或多音節(jié)的。由此可見，“有X無Y”格式具有穩(wěn)固的結(jié)構(gòu)、對稱的形式和工整的韻律。

二、“有X無Y”的性質(zhì)

（一）“X”和“Y”之間的意義關(guān)系

“有X無Y”格式中的“X”和“Y”，由于受到意義相對的“有”和“無”的支配，具有內(nèi)在的邏輯語義聯(lián)系。

1.“X”和“Y”意義相反或相對。如：

有增無減有增無損有頭無尾有恃無恐

有犯無隱有備無患有始無終有損無益

有名無實有進無退有加無已有害無利

有屈無伸有來無回有聲無實

這幾個形式中的“增”與“減”、“始”與“終”、“頭”與“尾”、“犯”與“隱”、“名”與“實”等的語義關(guān)系是鮮明相反或相對的，但是，進入“有X無Y”格式后，“有X”和“無Y”的意義則變成相輔相成的，整個格式的意義是通過正反映襯來突出強調(diào)“有X”的意義。

2.“X”和“Y”意義相近或相關(guān)。如：

有勇無謀有一無二有眼無珠有心無力

有天無日有教無類有才無命有口無心

有氣無力有口無行有征無戰(zhàn)有氣無煙

有聲無氣有頭無腦有文無行有我無人

有眼無瞳有目無睹有年無月有志無時

這些形式中的“眼”與“珠”、“心”與“力”、“天”與“日”、“征”與“戰(zhàn)”等的語義關(guān)系是相近或相關(guān)的，然而，進入“有X無Y”格式后，由于受到意義相對的“有”和“無”的支配，則突出了“X”和“Y”的細微差異，整個格式的意義是通過前后對比來強調(diào)“無Y”的意義。

（二）“X”和“Y”的詞性特點

通過對所搜集的“有X無Y”格式的短語固定分析得出：就個體而言，單個的“有X無Y”形式中的“X”和“Y”的詞性，絕大多數(shù)是相同的（除“有教無類”“有死無二”“有我無人”和“有屈無伸”）；就這一格式總體而言，“X”和“Y”主要由名詞和動詞兩種詞性的詞語充當(dāng)（除“有一無二”“有勇無謀”“有死無二”和“有我無人”），并且名詞所占的比例要大于動詞。究其原因，是因為進入這一格式中“X”和“Y”必須能夠與動詞“有”和“無”相搭配，且是充當(dāng)賓語，而賓語一般是名詞性成分和動詞性成分，所以，“有X無Y”格式中的“X”和“Y”的詞性主要被限定在了名詞和動詞的范圍內(nèi)。

（三）“有X無Y”的語法性質(zhì)

1.形容詞性短語

對《漢語大詞典》所收錄的“有X無Y”格式的固定短語作進一步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不管“X”和“Y”原本是名詞還是動詞，一進入“有X無Y”這一格式，組成固定短語，大多數(shù)都轉(zhuǎn)變成形容詞性短語，具有了鮮明的描繪性功能。如：

有來無回有聲無實有氣無煙有聲無氣

有頭無腦有文無行有我無人有眼無瞳

有目無睹有年無月有志無時有嘴無心

有牛使牛，無牛使犢有例不興，無例不滅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有酒膽無飯力有腿無褲子

（1）他有頭無腦，是條傻狗。（劉紹棠《蒲柳人家》）

（2）有這玩藝兒，慢說他“種殃軍”，他洋爸爸美國鬼子來，也給他有來無回。（周立波《暴風(fēng)驟雨》）

從例句中可以發(fā)現(xiàn)，“來”和“回”是動詞，“頭”和“腦”是名詞，而進入“有X無Y”這一格式后，整個短語具有了形容詞性，成為描繪事物和行為的性質(zhì)和狀態(tài)的描繪性短語?！邦^”與“腦”本是指人的頭顱和大腦，而“有頭無腦”則把一個沒有智慧空有腦殼的傻瓜的形象刻畫得具體生動?！坝衼頍o回”也是如此，它使“徹底被消滅”的引申義具體可感。

2.描繪性成語和敘述性成語

從《成語大詞典（彩色版）》和《中華成語大詞典（最新版）》所搜集到的“有X無Y”格式的成語看，可分為描繪性成語和敘述性成語兩大類。

1）描繪性成語

“描繪性熟語，有的從事物的外觀上加以描寫，努力呈現(xiàn)出事物的形象，以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有的從事物的性質(zhì)和特點出發(fā)加以說明，加深人們對客觀事物和現(xiàn)象的認識；有的滲透著人們的主觀感情色彩?！保▽O維張，1989）如：

有眼無珠有心無力有頭無尾有天無日

有加無已有才無命有口無心有氣無力

有征無戰(zhàn)有勇無謀有一無二有死無二

（3）他有氣無力地說：“也不成——他媽的，這里也是住滿了！”（茅盾《第一階段的故事》）

（4）吃飽、喝足，野慣了的山漢們，并不急著去鉆被窩。想得渾身癢癢時，便做些有天無日的事。（權(quán)文學(xué)《在九曲十八彎的山凹里》）

例句中，“有X無Y”成語的意義是引申的，而通過“氣”和“力”，“天”和“日”這些具象的內(nèi)容就把抽象的意義具體化，變得深入淺出、形象生動。

2）表述性成語

表述性熟語的共同特點在于，表達說話人對客觀事物，特別是對客觀事物復(fù)雜聯(lián)系的態(tài)度和看法，總結(jié)人們在生活中形成的經(jīng)驗和體會，講述客觀事物、現(xiàn)象產(chǎn)生、形成、發(fā)展和變化的規(guī)律與道理。如：

有增無減有損無益有恃無恐有名無實

有進無退有教無類有屈無伸有犯無隱

有害無利有備無患有始無終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有過之無不及

（5）有的單位，個別人長期鬧派性，有恃無恐，老虎屁股摸不得。（鄧小平《在中央軍委全體會議上的講話》）

（6）我們不能做有名無實的黨員，不能總在困難面前裹足不前。（楊沫《青春之歌》）

從例句中可以看到，使用“有X無Y”格式的敘述性成語，具有言簡意賅、通俗易懂的優(yōu)勢。

三、“有X無Y”的語法功能

（一）“有X無Y”格式的結(jié)構(gòu)類型主要有并列關(guān)系和轉(zhuǎn)折關(guān)系兩類

1.并列關(guān)系

并列關(guān)系指“有X無Y”中的“有X”和“無Y”表示的意義相同。如：

有增無減有增無損有損無益有加無已

有進無退有害無利有意無意有來無回

有增無已有過之無不及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有牛使牛，無牛使犢有例不興，無例不滅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并列關(guān)系中的“X”和“Y”都是意義相反的兩個詞，使得“有X”與“無Y”是同義復(fù)指的關(guān)系，具有強化表達意義的作用。

2.轉(zhuǎn)折關(guān)系

轉(zhuǎn)折關(guān)系指的是“有X無Y”中的“有X”和“無Y”表示的意義相反。如：

有勇無謀有一無二有眼無珠有心無力

有頭無尾有天無日有名無實有才無命

有口無心有氣無力有始無終有征無戰(zhàn)

有犯無隱有屈無伸有死無二有口無行

有目無睹有年無月有氣無煙有聲無氣

有聲無實有頭無腦有文無行有我無人

有眼無瞳有志無時有嘴無心

有酒膽無飯力有腿無褲子

轉(zhuǎn)折關(guān)系中的“X”和“Y”基本上是意義相關(guān)的兩個詞，這樣轉(zhuǎn)折義更明顯，效果更突出。

3.條件關(guān)系

條件關(guān)系指的是“有X無Y”中的“有X”和“無Y”表示的意義相關(guān)。如：

有備無患有恃無恐

條件關(guān)系中的“備”和“患”、“恃”和“恐”意義是相對的，通過“有X無Y”這一簡潔的格式使意義關(guān)聯(lián)起來了。

（二）“有X無Y”格式可在句中作謂語、賓語、定語、狀語、補語

（7）如今朝政昏暗，官紳橫行，民間有天無日，是非顛倒。（姚雪垠《李自成》）

（8）他已經(jīng)快在大學(xué)畢業(yè)，不能在大家面前顯出有勇無謀，任著感情亂說。（老舍《四世同堂》）

（9）凡我所編輯的期刊，大概是因為往往有始無終之故罷，銷行一向就甚為寥落。（魯迅《華蓋集續(xù)編》）

（10）錢文貴說了還故意的嘆息，都又瞇著眼睛，在黑影里有意無意的望著那個局促不安的小學(xué)教員。（丁玲《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11）她往年說話，有聲無氣；現(xiàn)在她一開口，隔巷也能聽到她的聲音。（《花城》1981年第5期）

在上面的例句中，“有X無Y”格式分別作句子的謂語、賓語、定語、狀語、補語，說明這一格式可以充當(dāng)多種句法成分、兼具多種句法功能，這也是其被廣泛使用的一個重要原因。

四、“有X無Y”的感情色彩

“有X無Y”格式在使用中主要帶有貶義色彩和中性色彩，一般都是陳述或是批評人或事件的狀態(tài)。

（一）貶義詞

有損無益有進無退有害無利有來無回

有勇無謀有一無二有眼無珠有頭無尾

有天無日有名無實有氣無力有始無終

有口無行有目無睹有年無月有聲無實

有頭無腦有文無行有我無人有眼無瞳

有恃無恐有酒膽無飯力

（二）中性詞

有增無減有增無損有加無已有意無意

有增無已有心無力有才無命有口無心

有屈無伸有氣無煙有聲無氣有志無時

有嘴無心有腿無褲子有例不興，無例不滅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三）褒義詞

有征無戰(zhàn)有犯無隱有死無二有備無患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有牛使牛，無牛使犢

這一類詞的感情色彩，可以從前面的例句中得到體現(xiàn)和印證。

五、結(jié)語

本文對漢語中的“有X無Y”格式從結(jié)構(gòu)形式、性質(zhì)、語法功能、感情色彩四個方面進行了具體的考察。通過對這一格式在語言學(xué)各層面的分析和在語言運用中的優(yōu)勢的揭示，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具有鮮明特色的語言形式蘊含著旺盛的生命力，能夠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言語表達的需要而不斷地發(fā)展和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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