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智

一

如果你是茶葉，那么我就是開水，然后，我就泡你。

這話很有寓意，有點搞笑。我既不是茶葉也不是開水，我是泡茶的人。抓了一大把茶葉，倒上開水，穿過窗戶望過去，是一片無遮無攔、干凈碧藍的天空。初冬暖陽，這樣的環(huán)境，很適合發(fā)呆。

辦公室在20樓，我常想象自己坐在云端里的樣子。是的，20樓，這么高，如果去掉圍墻，的確是懸在空中了。

因此常有些恍惚，覺得上班的時候是搖晃的。事實是這座大樓建造得很結(jié)實，估計就是12級以上的臺風(fēng)也不會使它動搖。

很想找一個詞來形容我目前的生存狀態(tài)，“渾渾噩噩”“碌碌無為”“得過且過”……太俗套，毫無新意。無聊地在電腦前百度了一個下午，“搖搖晃晃”這個詞跳入了我的眼簾，映入了我的腦海。是的，搖搖晃晃，正如我的生活，我的感覺。

于是在這樣一個適合發(fā)呆的下午，我守著一杯濃茶，回到那些個搖搖晃晃的日子。

二

搖搖晃晃的日子是從一輛破三輪車開始的。

我一直希望成為那輛三輪車的駕馭者，雖然那輛車已經(jīng)很破，發(fā)動機抖得厲害，并且經(jīng)常打不著火，我又沒有駕照，可我還是想。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有駕照，可是一直沒有車開，甚至連一輛破三輪車都沒有，可是我很想開車。

四舅開著那輛車，很神氣的樣子。穿過鎮(zhèn)上大街的時候，他把油門踩的很大，以致于剎車時不得不站起來，猛地踏下去，然后聽見刺耳的剎車聲，輪胎與柏油路面摩擦的味道也迅速地彌漫開來。

有一天晚上我把它偷了出來。一個人推到巷子外的馬路上。但是不知道怎么把它打著火。我拎著搖把研究了大約十分鐘，很快找到了竅門。

晃著我的膀子，三輪車噴出了黑煙，YAHOO！我把自己想象成浪漫主義時代的騎士。上車、踩剎、掛檔、加油、松離合……三輪車悶悶地竄了出去。

車子拼命地晃，所以我也得拼命用盡雙臂的力量來把握它，虎口咧咧生痛。興奮和激動掩蓋了忐忑和害怕，我的三輪車在天剛黑下來的鎮(zhèn)里跑了三圈，最后安然無恙地返回家。

會開車，就等于成了男人。事實上我一直離男人的階段很近，只是沒有成為開車的男人。

三

現(xiàn)在應(yīng)該來說說我和四舅的生意。我們每天開著三輪并非是去兜風(fēng)，而是為了全家的口糧去奔波。

后來看周星弛的《大內(nèi)密探零零發(fā)》，有一句臺詞我看一次樂一次。周星弛叼著煙卷，提著一把碩大的豬肉刀，號稱“作為一名刀客，必須刀不離身”，然后痞氣十足地說：“我是一殺豬的?！?/p>

呵呵，你猜對了，我和四舅做的生意就是這個。如今豬肉這么貴，沒變成豬實在有點可惜，但是成為一個殺豬的也是一個很有錢圖的職業(yè)。所以在那個時候每當(dāng)有不認識的人問我是做什么的時候，我毫無恬恥地斜起眼睛，像星爺那樣酷酷地告訴他：“我是一殺豬的。”

“鬧鐘一響，趕快起床，提著褲子上茅房，上完茅房，開著三輪，我們一起去下鄉(xiāng)?！惫?，當(dāng)時的生活就是這樣的了。

上面的一段是我的起床歌，當(dāng)然不敢當(dāng)四舅面唱。四舅有點莫名其妙，他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可老婆又懷上了。懷了就懷了吧，打掉就行；不打就不打唄，生下來就是，政府頂多罰他幾萬塊，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可問題是四舅媽懷孕后得保養(yǎng)、得躲到山里去生孩子，于是就沒人幫他抓豬了。應(yīng)該說這四舅媽以前也是一殺豬的，至少兼職殺豬，當(dāng)然生孩子才是正事。這事有點搞笑，我心底里稱他們?yōu)椤爸谐狈肿?。一次到四舅家去打牌，贏了他幾百塊，四舅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這幾天沒事吧？不要回去了，明天幫我去做點事，你是當(dāng)過兵的，干這事正合適。

我愛看四舅莫名其妙的樣子，因為那樣看起來他比我還要傻。忘了說了，那年我29歲，四舅34歲。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屠夫兼“中超”隊長四舅的幫手。

四

天不亮就要起床的。我一直認為沒有什么比在睡夢正香的時候逼迫自己起床再痛苦的事了。當(dāng)兵時就這樣，退伍了還這樣，操！所以現(xiàn)在我很愛睡懶覺。

夏天還要好一點，三兩下就可以將衣服穿上。冬天……我靠！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冬天豈能怕穿衣？況且四舅已經(jīng)在門外搖響了破三輪，如同吹響了上戰(zhàn)場的號角，想躲是不可能的了。

寒風(fēng)凜冽，世界一片寂靜，我們的三輪車在黎明前的夜色掩護下，駛向兩旁站滿大楊樹的村莊。

現(xiàn)在我常常把那作為一個詩意的場景來回憶，因為現(xiàn)在的我覺得很孤獨。

車熄火的時候，天剛好亮。我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四舅怎么會把火候掌握得這么好。后來四舅告訴我，來得早了，喂豬的還未起床；來晚了，喂豬的早就把豬喂得肚滿腸肥了，難道你愿意花大價錢買那一大堆豬大便？

換到現(xiàn)在我肯定會對我的四舅說我對他的景仰之心如……但是絕對不是因為上一段他說的最后那句話。而是他把那些人統(tǒng)一稱為“喂豬的”，讓我覺得比較有創(chuàng)意。喂豬的，一個很有錢圖的職業(yè)，嘿嘿，我沒有去干真有點可惜。

我很佩服四舅對豬的研究，他甚至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這頭豬幾斤幾兩，能出多少凈肉，能有多少贏利。我就不行了。

我沒有工作，打牌也經(jīng)常輸，找對象人家也總是看不上我“當(dāng)了N多年兵沒有分配工作？”想起就蛋痛，分配了工作還來這鄉(xiāng)里相親？！操，早他媽上酒吧約會或是賓館開房去了。

把一大車擠得“哼哼唧唧”豬玀拉回家，差不多就是下午了。實在是不愿意與這幫不講衛(wèi)生的家伙為伍，但是沒有辦法，所以回家的路上我只好爬到用鋼筋焊成的車棚上。四舅開得慢的時候，我會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檢閱似的凝視前方的道路，頗似胡主席閱兵。

五

把豬趕進圈，我可以有大約三到四個小時屬于自己的時間。會洗一個澡，然后到街上去，經(jīng)過巷口的時候，會買上兩元錢一包的香煙。我現(xiàn)在不抽煙。但不證明我沒抽過煙?，F(xiàn)在看著辦公室那些半大小子們抽煙時幼稚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抽煙哪是你們那樣抽的，到口里就吐了出來，輕描淡寫的。

真正的抽煙應(yīng)該是這樣，深吸一口，用舌頭壓進口腔，然后讓煙霧吞進肺里，透過某種渠道然后從鼻孔里再出來……當(dāng)然這個過程應(yīng)該做得很帥的。

我就常常盤腿坐在街邊的紅白兩色護欄上，低著頭，抽著廉價的香煙，頭發(fā)很長，這樣剛好可以垂下來，自我感覺很酷。偶爾被一個女孩盯了一眼，心里便直高興。

“靠，你一殺豬的，裝什么酷？老老實實地做殺豬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yè)去吧你。”我經(jīng)常這樣嘲笑自己，就像偶像周星馳背臺詞一樣。

就像我嘲笑自己寫詩一樣。對了，你沒有看錯，我寫詩。有沒有搞錯？！我告訴你，沒有搞錯，我真的寫詩，我不否認自己是一個殺豬的，但殺豬也有寫詩的權(quán)利。

“靠！你一殺豬的，還寫詩？老老實實燒殺豬鍋去吧你?！彼杂幸惶煳野褜懥藥啄甑脑娙舆M殺豬鍋底下燒了。

如果那條豬在天有靈，估計那條被殺的豬也會覺得自己死在一個后現(xiàn)代主義詩人手里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六

在天黑進家門之前先把煙頭掐了，因為我知道一場殺戳運動即將開始，我將穿上皮靴，扮演殺手的角色。

不對，我不是殺手，我頂多算得上殺手的幫兇。真正的殺手是四舅，我從來都不愿意把雪白的刀子插進豬的喉嚨。我要做的是把一條白白胖胖的豬從圈里趕出來，提到一條木凳上，四舅提前面，我提后面，抓住臭哄哄的腳壓住白花花的肚子，四舅就用尖刀去捅豬的喉嚨，木凳下放個盤子接豬血。

我做的還有解構(gòu)的活兒。通俗地說，就是把殺死的豬進行分割，瘦的放一起，肥的放一起，骨頭放一起。

這樣的工作通常要進行一夜。冷冰冰的天氣，亮晃晃的刀，刺骨的寒風(fēng)……有時候很羨慕那條躺在熱水鍋里的裸體豬，臨死還能躺在熱水里，真是幸福。

困極的時候，便跑回屋里躺一會。那一點點時間無異于身處天堂，酣香的睡眠比任何東西都珍貴。但只要外面一有聲音，即使做著再美的夢也要跑出去，繼續(xù)開始工作。

我知道小李他媽的飛刀是怎么練成的了，就是在這種半睡半醒之間練成的。

天亮了，院里豬體橫沉。發(fā)動我們的破三輪，裝車，要在清早的時候送到30公里以外一個冷庫里。

雖然穿著大衣，但30公里的路程足以使一個人凍成冰棍。排隊，驗貨，過秤，取錢……一切結(jié)束了。駕上三輪車，我和四舅逃亡一樣的呼嘯著飛奔出門。四舅開始表演他的飛車絕技，我在車廂里張開雙臂，絕對比泰坦尼克里的那個杰克帥十倍。

通?；丶业穆飞衔液退木藭ヒ患倚〉穆愤咃埖?，因為很熟悉，四舅會把留下的一塊好肉扔給老板，然后不用很長時間就會有香噴噴的酒和菜上來。

是的，早上我們也喝酒吃肉，殺豬的，不用趕著去上班而匆匆吃點米粉包子豆奶。我們有的是時間坐下來烤著火慢慢喝酒，像水滸里的哥哥們一樣，那時我最愛聽的一句話就是四舅帶點惡狠狠的味道說：“來，喝！”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會看見兩個差不多大的男人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很像草莽的英雄。

四舅一餐喝得一斤米酒，我只喝啤酒，五瓶不在話下，在車上想尿尿的時候一手扶車一手檔下扶槍，一路灑來，酷得路人流鼻血。

我以一個殺豬的身份在那里湖吃海喝著，沒有一點思想，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是的，沒有思想的白癡，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這其實就是離幸福最近的日子。

七

喝了酒的白癡其實很適合做一名殺手，哪怕只是一個殺豬的殺手。我有這體會，因為我就這么捅了一條豬。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們喝得二暈二暈的時候，一個丑陋的五旬農(nóng)夫走了過來，要豬不？

什么豬？四舅問。他做這行十多年了，陌生人找上門來肯定不是什么好買賣。

丑陋的農(nóng)夫鄙夷地笑了，只怕你沒膽要？

喝了酒的白癡有什么不能干？我們跟那農(nóng)夫來到了他的豬面前。

是條男豬，專門配種的。這畜生三百多斤，兩米多長，肚皮下的陽物一尺來長，十分剽悍。這廝活了六七年，騎過的女豬無數(shù)，豬子豬孫不知填飽了多少人的肚子，倒也算為人類朋友做過貢獻的?？蓡栴}是男豬先生現(xiàn)在沒了活干，如今喂母豬的人少了，它最近一次過性生活是在兩個月前，每天還要吃一大坨食，拉一大坨屎，既浪費又不環(huán)保，很不符合如今綠色、低碳經(jīng)濟的要求，主人便起了殺心。

還是不要吧，這肉，賣不出去的。我說。

慢著。四舅一聲大喝，掏出兩張紅票子扔在桌上，對農(nóng)夫說，去燒一鍋水，老子幫你解決了！

無奸不商，這樣的貨也要，難怪四舅媽連生兩女孩。對不起，我絕對沒有貶低女孩子的意思，我家傾城就是一個漂亮聰明的丫頭，我只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四舅這種不義的買賣，原諒我書讀得不多。

男豬先生在劫難逃，阿彌陀佛！

且慢，事情沒那么簡單。這男豬活了二千多天，估計再過三五載就是豬八戒豬悟能大師的徒弟，唐僧唐御弟的徒孫了，豈能輕易被我們這些個沒思想的白癡放翻。我們趕過來趕過去，這廝就是不就范，口吐白沫、呲牙咧嘴地朝四舅沖來，幸好四舅躲得快，要不小弟弟都難保。

快幫忙啊。四舅大叫。

我剛從野戰(zhàn)部隊退伍，雖說子彈打了幾百顆，但都是打草靶子，連只會跳的兔子都沒有射殺過，此時看這男豬如此驍勇，我恐不是對手，傷到了小弟一輩子就玩完了。

可男人就是活張面子，“男人必須對自己狠一點”，廣告商就是精明，一語戳中了男人的要害。必須出生死手了，否則四舅肯定奚落何某人這兵白當(dāng)了。

我左手拿勾，右手拿刀，蹲好馬步，稍息立正，面相莊嚴(yán)，屹立豬前?？?！你們還笑我，殺頭豬至于這樣嗎？等等，你又不是殺手，你懂個P。你天天上班前還集合念什么企業(yè)愿景呢，懂不，行有行規(guī)，據(jù)說四舅在成為屠夫之前，先拜了觀音菩薩，再拜了關(guān)老爺，再拜……反正好多手續(xù)了，你懂的。

扯遠了哈，說時遲那時快，男豬先生朝我沖了過來，它總是這招，不顧一切地沖。待它張開嘴朝我咬來之時，我飛快地把勾子往它嘴里一塞，一把提起，右手的刀往它的喉嚨狠狠地插進去然后飛快地抽出！

一股腥臊的熱血噴了我一臉！估計連僵尸看了都要蛋痛三分，一旁的四舅和農(nóng)夫驚得目瞪口呆。罪過啊，我和這豬先生無怨無仇，說不定還吃過它哪個曾曾曾孫的肉，為何做如此不義之事??？！

我是被逼的！又是周星馳的臺詞，他媽的，他的臺詞總是那么經(jīng)典，很適合用來形容男人。殺手就是這么成長的，殺個人也不過如此，況且人比豬輕，血也少，特別是當(dāng)你恨死這個人的時候，一刀從細細的脖子上抹過去，快感瞬間流遍全身。

此事讓屠夫四舅對我側(cè)目，很長的一段時間總說龍鳳街上只有一個真正的男人就是他外甥我。順便再說下那條男豬的結(jié)局，喝了酒的我們騎著破三輪把它拉到縣城一個黑加工廠，估計它會變成香腸、臘肉或巴西、新疆烤肉什么的，香噴噴的，女孩子最喜歡吃了。

二千塊啊，四舅嘴都笑爛了，當(dāng)即甩了八張給我，我一晚麻將輸?shù)们灏琢锪?。說真的，那時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安心地殺豬賺錢，娶一個漂亮的鄉(xiāng)下老婆，就這樣算了。

八

但后來我的思想發(fā)生了一點轉(zhuǎn)變。說來人真是不可琢磨。有時認定了自己是個窩囊廢，有時又覺得自己還不是那么的甘于平凡。

我的轉(zhuǎn)變也完完全全因為一件小事。又一個冬夜，我和四舅去村里收豬回家?；貋頃r快要半夜了。四舅停下車來問我：“你渴不渴？”

“干嗎？”

“這里有一片紅薯地，去嚼幾根吧?！?/p>

“去就去！”

那時我的思想境界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也沒有在嚼完人家的紅薯之后在田埂上壓幾塊錢的覺悟。

我和四舅就坐在人家的瓜地里，用刀將地刨得稀爛，專找大的吃，四舅還裝了一大袋說是帶給他老婆。

車停在鄉(xiāng)村大道的中央，月亮懸掛在天上，蟲子在草叢里鳴叫著，我嚼著味道并不怎么好的紅薯，抽了幾根煙。

我不想就這么嚼別人的紅薯，說不定這是一個七十歲的老大爺種的，我爺爺就這個年紀(jì)還在種菜，他準(zhǔn)備賣點菜錢過年，再拿一百元壓歲錢給我，然后便開心地咧開無牙的嘴笑。

四舅說，上車了。我不語，蹲地上狠狠抽著煙，然后狠狠地挫滅煙頭，狠狠地對四舅說：“我不想殺豬了，我要去找工作?！?/p>

那晚的三輪車是我開回家的。我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開它了，所以我開得很穩(wěn)，豬們躺在車廂里肯定很舒服。

把豬趕進圈，我的殺豬生涯就結(jié)束了。天一亮我就上了街，給自己買了從里到外嶄新的衣服，而且內(nèi)衣全部是雪白顏色的。然后把自己泡在浴池里，幾乎用光了一塊肥皂，把指縫都洗得干干凈凈。

我身上是清香的肥皂的味道。

穿上衣服，我看著鏡子，那個人，頭發(fā)濕漉漉的，穿著雪白的襯衣，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完完全全不像一個殺豬的。我笑，鏡子里的人也笑。

一個月后我進城在一家企業(yè)做文案，西裝革履地出入辦公室，人模人樣的，身上再也沒了豬的味道，再也沒有搖搖晃晃的感覺，我以為自己就是一個城里人了。

九

我的故事結(jié)束了，但那種在三輪車?yán)飺u搖晃晃的感覺總是沒有結(jié)束。

杯子里的茶已經(jīng)涼了，我端起來一飲而盡。在日記里，我寫過這樣一句話：“喜歡看書，喜歡寫文字，喜歡喝茶，我是不是一個很有品味的人呢？”沒有一個人回答過我這個問題，我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出來的?，F(xiàn)在我不酗酒，不抽煙、不開車，不當(dāng)殺手的幫兇，我坐在辦公室，可我仍然有搖搖晃晃的感覺。

以后的日子，還是搖搖晃晃的嗎？是和從前一樣還是另有改變？

路在自己腿下，可我搖搖晃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方向漸漸模糊了……

責(zé)任編輯⊙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