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詩雨 謝玲麗

摘 要:揚州方言是揚州地方文化的一個重要標志和載體,在揚州地域文化傳承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但是,揚州方言和外來人員所講語言的差異,造成了揚州本地人和來揚人員交流的不便與誤解。在此背景下,如何在保護和保持揚州方言的前提下,拉近揚州與非揚州本地人之間的距離,是近幾年一些有識之士比較關(guān)心的一個問題,了解揚州方言是學(xué)習(xí)和傳播揚州豐富多彩的地方文化的重要途徑。針對這一問題,我們多方查閱文獻資料,并設(shè)計了調(diào)查問卷,對揚州本地老中青三代人以及外來旅游、學(xué)習(xí)及務(wù)工人員等進行了分類調(diào)查。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此次調(diào)查者一位屬于北方方言的徐淮片方言區(qū),另一位屬于蘇州吳方言區(qū),二者對揚州話的理解具有很大差異。但這一差異卻能有效促進二者對揚州方言更好地理解和領(lǐng)悟,從而從更為縱深的層面挖掘出揚州方言的根本特點,以便為來自各方言區(qū)的來揚人員學(xué)習(xí)和理解揚州話提供便利。通過調(diào)查我們了解到揚州方言中的一些特色詞語和外來人員理解的差異,并且總結(jié)出揚州方言近幾年的主要發(fā)展特點及其發(fā)展趨勢。

關(guān)鍵詞:揚州方言音系特點易誤解詞語分類條目

中圖分類號:H17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791(2012)07(a)-0218-02

1揚州方言的音系特點

揚州話屬于江淮官話區(qū)洪巢片,根據(jù)《揚州方言詞典》的描述,揚州話的音系主要有以下特點。

1.1 聲母方面

揚州話有17個聲母,包括零聲母在內(nèi)。與普通話相比,只比普通話少了zh,ch,sh,r,n這5個聲母。古全濁聲母在揚州話里全部清化,逢塞音、塞擦音,平聲讀送氣清音,仄聲讀不送氣清音,與多數(shù)官話方言一致。普通話的平卷舌,揚州話里是不分的,揚州話用z,c,s,l來代替zh,ch,sh,r。古見系的開口二等字,多有聲母不顎化(開口呼)、顎化(齊齒呼)兩讀。如:家,“家去”中念ga,“家庭”里念jia。影母和疑母混同,皆讀為零聲母。與普通話一致。泥母、來母、日母混同,就是所謂的n,l,r不分。洪音韻母前為l,細音韻母前為n。如:腦=lao,涼=niang。但是,揚州郊區(qū)很多地方是區(qū)分n,l的。

1.2 韻母方面

揚州話有47個韻母。和多數(shù)官話方言相比,最大的特點是保留入聲韻,入聲收喉塞音韻尾。古咸山攝三分為桓歡、寒山、先天韻。如:關(guān)=guan,官=guon,山=san,扇=xian等等,這些是與普通話不同的。北京話的前、后鼻音韻尾,在揚州話中分別合并。冰=賓,靜=進。果攝不區(qū)分開合口,一律讀o。如:賀=貨=ho。和=河=ho。

1.3 聲調(diào)方面

揚州話有5個單字調(diào):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入聲。古全濁上聲今歸入去聲,古次濁上聲今歸上聲。古清去、濁去;清入、濁入則分別合并為去聲、入聲。除入聲外,其他字的調(diào)類與普通話。其中揚州話的調(diào)值分別是陰平11、陽平35、上聲42、去聲55、入聲4,除陽平都是35,其余均不同于普通話的陰平55、上聲214、去聲51。另外,揚州話的變調(diào)不是特別復(fù)雜,有較整齊的規(guī)律。變調(diào)以后,除上述五個調(diào)值外,還衍生出四個新調(diào)值:33,44,53和去聲的53。參照《揚州方言詞典》的詞語分類,我們將揚州方言分為以下十八種類別,分別是形容詞,副詞、介詞,訟事,日常生活,動作,植物,天文,身體,量詞,稱謂,附加成分,風(fēng)俗、地名、宗教,交際,代詞,商業(yè)交通,器具,疾病,語氣詞。此次調(diào)查以揚州方言中的特色詞語為著眼點,調(diào)查了來揚人員和揚州城區(qū)內(nèi)居民對揚州方言的看法和取向,并總結(jié)了一些他們在溝通中容易誤解或者無法理解的揚州方言中的特色詞語。詞語注音依據(jù)《揚州方言詞典》,采取通行的國際音標記音,“/”號之前為原調(diào)值,之后為變調(diào)值。

2詞語條目

2.1 形容詞

(1)自愛:行事不妨礙別人,不惹人討厭:老李這個人～得很,肝炎已經(jīng)好了,請他來吃飯他不來,怕人家惡嫌。而在我們的理解中,“自愛”表示的是“愛自己”。(2)雞蛋客人:指體質(zhì)弱的人:他一碰就生病,倒成了～了。外來人員會摸不著頭腦,以為是指不怎么受歡迎的客人。(3)愛好:(小孩)愛清潔、愛惜東西(多用于否定說法):這個霞子不～,才給他換的干凈衣裳,一下子倒臟的不能望了/那個霞子也不曉得～,昨個才買的一把槍,還沒有到晚就玩散脫了。來揚人員常常會用普通話里的“愛好”理解這個“愛好”,認為是人們具有濃厚興趣的某件事或者是某樣?xùn)|西。(4)揚興:別人夸贊或勸阻后,愈發(fā)不加抑制地說或做:你說她唱得好,她更～,唱得更起勁。外來人員會以為是一個地名或者是高興的意思。(5)八折:罵人智力不足,言行失當。外來人員則認為是商場中打八折。(6)不相干:①無關(guān)緊要的事:這種～的事就不要再去找市長了吧！②沒有關(guān)系:這件事跟你～,不要你多嘴。③在回答別人說的“對不起”或者“謝謝你”的時候可以用“不相干”。外來人員在理解前兩種意思的時候沒有很大的困難,但是后面的就比較容易造成誤解。

2.2 副詞、介詞

(1)該派:應(yīng)當;應(yīng)當是:他的病已經(jīng)好了,～上班去了/這種事哪塊～你去？是人事科的事哎?！霸撆伞边@個詞對很多外來人員都是比較生疏的,一開始都很摸不著頭腦。只有在深入了解之后才會有一點點的理解。(2)海海:表示總括,統(tǒng)統(tǒng);全部:我口袋頭的錢～把你了,還不夠??？外來人員一般都不會猜到全部、大概的意思,理解起來有時候會有誤差,這需要在使用過程中進行歸納總結(jié)。(3)天生:①表示情況雖然不同而結(jié)果并無區(qū)別:～去不去都一樣,我就不去唻。②表示堅決而肯定的語氣:～就是這們回事了,我就不去/也說成“反正”。一般外來人員認為是“天然生成”的意思。

3訟事

批謊:pi21 huang42揭穿謊言。他瞎說,你看我明個當面批他的謊/《紅樓夢》第五十五回:“老太太這一說,是謊都批出來了?！蓖鈦砣藛T,尤其是北方方言區(qū)的人員沒有“批謊”這一詞,表示此意時一般用“揭穿謊言”。

4日常生活

(1)皮包水:pi35bao11 sui42在茶館里品茗、吃點心:早上～,晚上水包皮。這是揚州俗語中的典型的一句話,在揚州生活的人才比較了解這個詞語的意思,而剛到揚州的外來人員則一開始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常常覺得云里霧里。(2)攪頭:jiao42 tou 菜肴中的配料:炒豬肝用什們～呢？外來人員常常會以為是一個名詞,把“攪頭”認為是“搞頭”和“花樣”的意思。(3)餃面:加有餛飩的湯面,揚州名特風(fēng)味食品之一。在外來人員尤其是北方人看來餃子和餛飩是兩種不同食品,如果在揚州點了一份餃面,會很奇怪里面為什么只有餛飩而沒有餃子,從而產(chǎn)生誤會。

5動作

(1)打臉:ta42/44 li42用脂粉等涂在臉上;化妝:一般會被誤認為是“打人的臉”。(2)拉呱:la11 kua閑談:這件事本來也沒想起來,是那天子幾個人沒得事在一起～的時候談起來的這一詞語與北方方言區(qū)徐淮片的方言相通,是揚州話南北合流的一個體現(xiàn),一般南方外來人員不容易理解。(3)歡喜:xu11 xi哈欠:昨個沒睡好,今早起來～連天的普通話中“歡喜”作形容詞,在一部分地區(qū)方言中是“喜歡”的意思,而有名詞“哈欠”意的地區(qū)卻極少,估計是“哈欠”讀音的訛變。(4)熊:xiong35訓(xùn)斥:再不聽話把他～一頓徐淮片中有此意,但南方外來人員一般會不懂,以為就是動物中的熊。

6植物

雞爪爪:ji11 zua42/44 zua42枳椇樹的花序,熟時肉質(zhì),紅棕色,味甜,可以吃。外地人一般以為是雞的爪子。

7天文

(1)住點:zu55/53 ti42雨停了普通話中雨停了一般不作此說,故外地人很難理解。(2)虹:ka55雨后天空中出現(xiàn)的一種自然現(xiàn)象/ka55是白讀,讀書音為xo34。

8身體

(1)孤拐:ku11ku42腳腕子,也有人稱“腳拐子”。(2)波羅蓋子:po11 lo kai55膝蓋的舊稱此是揚州地區(qū)對膝蓋的特稱,據(jù)了解,各地方言對膝蓋都有不同說法,如徐淮區(qū)方言說“gelabaizi”,吳方言中說“qimodei”。

9量詞

(1)丫:ia11量詞,計量某些切開或分開的小塊東西:一～西瓜(蘿卜、蘋果、月餅、油大餅、大蒜、橘子)普通話中“丫”一般指丫頭,女孩兒的意思。(2)和:xo55量詞,指一劑藥煎的次數(shù):他二～藥吃下去,人好的多了 “和”在普通話中有連詞、動詞和形容詞的意思,但一般不作量詞用,此意北方方言區(qū)的人員較易理解。

10稱謂

(1)霞子:xia35/孩子“霞”是“小伢”的合音。章太炎《新方言·釋言》:“《類篇》云:‘吳人呼赤子為伢子。今揚州、鎮(zhèn)江、杭州通謂小兒為小伢。”在口語中常?？稍谇懊婕由稀靶　薄?2)外教:wuai55/53 ji55外行;對某種事情或工作不懂或沒有經(jīng)驗:做這個事你就～啦,還要跟人家學(xué)學(xué)現(xiàn)在普通話里“外教”是指與本地的習(xí)慣,如習(xí)俗、風(fēng)俗等相反的并以教授外來語種、風(fēng)俗、習(xí)慣、經(jīng)驗等為生的非本地人或外國人。例如:小語種的外教,國家隊的外教等等。(3)爹爹:tie11 tie祖父普通話中“爹爹”是“爸爸”的舊稱,而揚州話里指祖父,完全升了一輩,外地人不明就里,很容易產(chǎn)生誤會和鬧出笑話來。(4)小把戲:xiao42/44 pa42/44xi55小孩(成年人用的稱呼)普通話里小把戲指雜技①例:耍把戲。/看把戲。②花招;蒙蔽人的手法。例:收起你這套把戲,我不會上你的當。外地人一般想不到這個可以是對小孩子的愛稱。

11附加成分

(1)去了:ki55/53 le事情做不成功了,北京話說“完了”:第二場球又輸脫了,這下子～,不得出線了/～,沒法子想得了普通話中“去了”形容一種動作狀態(tài),無“完了”的意思。(2)說的話:suo1 tie xua55隨便說說而已:這是～,不要當真外地人以為就是說過的話,是名詞。

12風(fēng)俗、地名、宗教

(1)教場揚州地名。此處清代為駐軍教場,故名。因揚州教場處設(shè)有基督教教堂,故外地人一般誤認為“教場”就是指“教堂”,實不知其歷史因故。(2)銷金一鍋子:揚州著名風(fēng)景區(qū)瘦西湖/清汪詩:“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俯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yīng)喚作瘦西湖?！睋P州土語,外地人一般沒聽過,故并不理解此意。

13交際

(1)絞花費別人的錢財,滿足自己的生活需求:他們小夫妻自敢自己不開伙,～父母的普通話里“絞”有“擰、扭緊、擠壓、纏繞、用繩子把人勒死等意,但沒有花費別人錢財滿足自己欲望的意思,所以外地人一般很難理解。(2)含糊:x35 xu嫌隙;彼此之間曾經(jīng)有過的不愉快:我跟他不得～,哪個也不怕哪個普通話里“含糊”是模糊不清,不明確的意思。

14代詞

(1)多玩子:to11 u35①問什么時候:此刻～啦？/他～說的啊？②泛指將來某個時候:隨你～來都行揚州本土語。(2)口頭:靠近外面的地方普通話里指嘴上說的、無書面記載的語言,揚州方言中則指靠近外面的地方。

15商業(yè)、交通、器具

(1)生活:sn11 xu工作:做～②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這批～今個下午要送到,誤了期要罰款③打;揍:不老實請他吃～北方方言及普通話中,生活是生存生計的意思,所以外地人尤其是北方外來人員難以理解。(2)逐住了:意外得到可以滿足某種欲望的收獲:這一次他～,拿到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 揚州本土語。(3)攮子:la42短而尖的刀;匕首/也說成“小攮子”、“小刺攮子”、“刺攮子”揚州方言及部分方言中使用,指短而小的匕首,一部分外地人不容易理解。

16語氣詞

說項:suo1 ia55①名堂;道理:他到這時候還不來,這里頭一定有～②好處;報答:你幫我忙我不會虧待你,總有～哩/也說成說法。揚州方言中“說項”一次有很多用法,如表達不用謝時可說“不得說項”,表達沒關(guān)系時也可說“不得說項”,表謙虛意時亦可用。屬揚州本土語,外地人不一理解。

揚州方言除上述同形不同意的特點,還有一些詞與普通話同形不同音,也容易使外地人產(chǎn)生誤解,如:鞋子xie35發(fā)音(同“孩子”),外地人會聽成“孩子”。如果有揚州人問你的鞋子多少錢,外地人會嚇一跳,以為是問“孩子多少錢”,從而產(chǎn)生很多誤會,也會鬧出一些笑話來;而揚州話的“孩子”則讀成“霞子”xia35)其中“霞”是“小伢”的合音。章太炎《新方言·釋言》:“《類篇》云:‘吳人呼赤子為伢子。今揚州、鎮(zhèn)江、杭州通謂小兒為小伢?！痹诳谡Z中常常可在前面加上“小”。虹ka55雨后天空中出現(xiàn)的一種自然現(xiàn)象/ka55是白讀,讀書音為xo34,是古音殘留。

揚州方言還有許多合音詞、合音字,如“忙”是時間副詞“馬上”的合音,修飾動詞?！镑B”是“不要”的合音,“共”是動詞“告送告訴”的合音。

揚州話里表示動作與狀態(tài)的持續(xù)用“到”字或“著”字,不用著字。例如:吃到碗頭,望到鍋頭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順到這條馬路望前走?？谡Z里“到”比“著”常用,表示狀態(tài)持續(xù)一般都用“到”字。在一個句子里,“到”字和“著”字不能交替使用,比如說“走到走到,一個人跟上來了”,“走到走到”可以說“走著走著”,但不能說“走到走著”或“走著走到”。

另外,揚州話“掉”和“脫”用作補語,都有完成的意思。但前者用作可能補語,后者用作結(jié)果補語,不能互換。例如:這碗飯我吃得掉/這碗飯我吃不掉(表示可能)/這碗飯我吃脫了/這碗飯我沒有吃脫(表示結(jié)果)。

揚州方言還有許多特別之處,但由于時間緊急,個人能力有限,未能對其進行更為相近的分類與總結(jié)。為給來揚人員帶來溝通交流上的便利,促進揚州文化的傳播,假以時日,下面我們還將進一步深入探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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