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婷
建于1883年的切爾西旅館是紐約最具有傳奇色彩的老旅館。它是紐約名流巨星的精神避風港,因其頹廢藝術和丑聞曾一度聲名狼藉;它是暴力、罪惡以及非主流文藝電影中常常出現(xiàn)的場景,同時也因盛傳客房幽靈成為恐怖小說家最鐘愛的鬼魂出沒地。
切爾西旅館位于熙來攘往的紐約曼哈頓中心地帶,在第七大道和第八大道之間,周圍劇場、畫廊林立?!都~約時報》形容它的地理位置就像“一位貴婦置身在一場派對的中心,四周都是她社交圈里的好友,無需多言,只需盡情享受”。
最初的時候,切爾西旅館其實是一群普通人攜手建造的公寓,1905年,因為經(jīng)濟原因,公寓被改建成旅館,當初那種“家”的感覺一直保持到今天。400個房間擁有各自不同的裝修風格,沒有酒吧,也沒有餐廳,單從建筑外型和硬件設施來看,很難理解切爾西旅館的地位和價位。
真正讓它聲名遠揚的其實是它那長長的住客名單:小說家馬克·吐溫和歐·亨利、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民謠歌手鮑勃·迪倫、搖滾明星吉米·亨德里克斯……不少藝術家慕名來到這里,就是希望能融入紐約的文化藝術圈,并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并不是每個住客都能功成名就,有時候,落魄的藝術家只能用自己的作品來抵償住宿費。這之后,切爾西旅館慢慢成了年輕文人和藝術家最喜歡廝混的地方,伴隨而來的毒品、自殺、同性戀等邊緣議題也讓這里充斥著墮落與黑暗……所以說,切爾西旅館一度聲名狼藉,幾乎每個房間都留下過一段傳奇故事。
100號房
搖滾樂手與謀殺謎案
1978年10月12日,英國朋克搖滾樂隊“性手槍”的貝司手席德·維瑟斯在切爾西旅館100號房的床上醒來,昨夜吸食的海洛因一直讓他暈頭轉(zhuǎn)向。他的女友南茜·斯龐根則半裸著躺在狹窄的浴室里,腹部中刀,早已氣絕身亡。席德很快被逮捕,但辯方聲稱由于海洛因的影響,席德始終無法回憶起那天夜里發(fā)生的事。
本以為這場謀殺會給席德帶來更多神秘色彩,新唱片的銷量可能會創(chuàng)新高,于是唱片公司為他支付了高額的保釋金,沒想到最后落得一場空——保釋出獄后,席德沉溺于毒品無法自拔,他給南茜的母親寫信,哭訴自己無法離開南茜獨自一人活下去。他們曾經(jīng)互許同生共死,回憶起過往的種種誓言,完全喪失了求生意志,自殘行為愈演愈烈,旅館的服務生看到他一邊高叫著“我要和南茜在一起”,一邊用小刀猛劃自己的手臂。1979年2月,毒品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當年席德還未滿22歲。
席德逃過了審判,南茜謀殺案的真相也一直沒有定論。關于南茜的死因有各種各樣的猜測:自從席德和南茜住進了切爾西旅館100號房,三教九流的人就進進出出。當夜有兩個毒販造訪,有人懷疑南茜與毒販發(fā)生過爭執(zhí)。也有人認為是竊賊狠下毒手,甚至有人疑心是南茜自編自演。熟悉席德的朋友都很難相信席德是兇手,即使南茜的母親也是如此。席德和南茜相互縱容也相互折磨,但沒人能否認他們彼此相愛。
席德沒有背叛生死與共的約定,他希望死后能與南茜合葬,但南茜的家人沒有同意。南茜·斯龐根如今長眠在美國賓州大衛(wèi)王猶太公墓,席德的母親為了完成兒子最后的心愿,趁夜?jié)撊牍?,在南茜的墓石周圍撒上席德的骨灰?/p>
有傳聞說,在切爾西旅館經(jīng)常會撞見南茜的鬼魂,因為席德答應過她要生死不離,南茜并不知道席德已死,她還留在100號房間里,苦苦地等待著席德……
205號房
英國詩人醉死異鄉(xiāng)
傳聞中,切爾西旅館有鬼魂出沒的房間不只100號,有人聲稱在205號房間附近撞到醉醺醺的鬼魂,很多人認為它就是英國詩人迪倫·托馬斯。
迪倫·托馬斯不是切爾西旅館的常住客,卻意外地永遠留在了這里。1953年11月4日,這位從英國孤身來此酗酒的詩人在酒吧喝到醉生夢死,跌跌撞撞地回到切爾西旅館205號房,他得意地向自己的美國情人麗茲炫耀:“我喝了18杯純威士忌,刷新了紀錄!”第二天,他卻一病不起,呼吸困難,面色鐵青,繼而陷入深度昏迷,麗茲被嚇得慌了神,急召救護車把他送進醫(yī)院,5天后,托馬斯客死異鄉(xiāng)。朋友來認尸的時候,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在表格的“職業(yè)”一欄里,敷衍著填上了一句——“他寫過詩”。
托馬斯的成就當然不只這潦草的幾個字,他19歲出版第一本詩集,引起文學界注意,22歲憑借《死亡與登場》聲名鵲起。他骨子里是個浪漫主義者,詩歌都圍繞生死和人性的欲望展開,不僅妙筆生花,吟起來也抑揚頓挫。他曾為BBC制作過多種有聲讀物,至今仍不時地重播。
托馬斯恃才傲物,戲稱訪美目的就是為了摸摸美國女人性感的胸部。盡管如此,但他心里還是清楚,世界上最適合他的女人只有妻子凱特琳一個。凱特琳開朗外向、獨立剛烈,夫妻間糾紛不斷,卻始終不曾分開。沒想到這一次放手讓托馬斯孤身來到切爾西旅館,竟然就此陰陽相隔。恨屋及烏,后來凱特琳恨透了美國。
不過,故事也沒有因此結(jié)束。人們盛傳托馬斯的靈魂經(jīng)常在205號房里進出,在走廊上游蕩,四處找人斗酒。還有人說,可憐這位詩人一生嗜酒如命,切爾西旅館偏偏沒有酒吧,“不然鬼魂一定會成為酒吧的守護神……”
211號房
民謠歌手的地下戀情
切爾西旅館里還有一位出名的“迪倫”——鮑勃·迪倫,他原名羅伯特·艾倫·齊默曼,是《時代》雜志評選出的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百人之一,美國最著名的民謠歌手,同時也是著名詩人,還獲得了2008年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1965年夏天,鮑勃住在切爾西旅館211號房,一曲《像滾石一樣》讓他同時登上了美國和英國的音樂排行榜。他在這里寫下了《無數(shù)金發(fā)女郎》專輯中的一首首金曲,從而走向創(chuàng)作生涯的頂峰。年底,他又迎娶了“兔女郎”莎拉·勞登,一對新人在橡樹下許下廝守一生的諾言。
莎拉比鮑勃大兩歲,兩人邂逅時,她還是《花花公子》雜志的模特,更糟的是,她還是個有夫之婦。兩人經(jīng)過一番曲折才得以共結(jié)連理。婚禮進行得極其隱密,只有鮑勃的經(jīng)紀人和莎拉的伴娘出席,婚后,莎拉幾乎完全從社交界消失,安心做起鮑勃背后的女人,直到第二年,他們的婚事才見諸報端?!稛o數(shù)金發(fā)女郎》專輯里那首長達12分鐘的《洛蘭茲憂傷眼睛的女人》,似乎就是獻給莎拉,傾訴他對莎拉的眷戀,以及對這段婚外情的忐忑。這在10年之后鮑勃的另一首歌曲《莎拉》中得到了印證,歌中回憶了他與莎拉一路走來的悲歡離合,其中唱道“整天呆在切爾西旅館,為了你譜寫《洛蘭茲憂傷眼睛的女人》?!?/p>
不過他的歌詞也泄露了其他思緒,鮑勃·迪倫無法阻止他的風流韻事透過歌曲,成為公眾“猜謎”的線索。同在《無數(shù)金發(fā)女郎》專輯中,似乎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她出現(xiàn)在另外幾首歌里,拼湊起所有細節(jié),人們猜測這個單純又充滿危險氣息的金發(fā)女郎就是當年同住在切爾西旅館的伊迪·塞奇威克。
“塞奇威克”這個姓氏代表著伊迪出生在一個豪門望族,她的祖上曾是美國開國總統(tǒng)喬治·華盛頓的幕僚,家族歷經(jīng)獨立戰(zhàn)爭和南北戰(zhàn)爭,掌握了一方經(jīng)濟大權。紐約的先鋒藝術家們最喜歡這種背叛豪門、投身藝術的富家千金。伊迪一頭淺金色的短發(fā),濃厚的煙熏眼妝,吸毒導致的頹廢、憔悴掩不住她的天真。她來到紐約,很快就成為各大藝術大師的“繆斯”,在多部實驗電影中出鏡,深深迷住了紐約藝術圈。伊迪穿梭于各種派對,應酬各式各樣所謂的藝術家,儼然就是一位落入凡塵的千金小姐。
伊迪好幾次吸著煙就睡著了,沒熄滅的煙頭引發(fā)了一起火災,原來的公寓沒法再住,只好搬進了藝術家云集的切爾西旅館。不久,伊迪的弟弟接到了她的電話,聲音里全是戀愛女人獨有的甜蜜,她說她愛上了一位住在切爾西旅館的民謠歌手。據(jù)說,伊迪后來因為毒癮入院,醫(yī)生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懷孕,但伊迪的家庭有遺傳精神病史,她又吸毒成癮,于是醫(yī)生不顧她的反對,為她做了人工流產(chǎn)。伊迪最快樂和最痛苦的日子都跟這段地下戀情有關,她總是把鮑勃·迪倫掛在嘴上,以至于朋友們都開始有所察覺,并向她泄露了鮑勃·迪倫秘密結(jié)婚的消息。最終,伊迪搬出切爾西旅館,離開了紐約,這段傳說中的曖昧情事才落下帷幕。
但直到現(xiàn)在,仍然沒有人能夠證實伊迪·塞奇威克、鮑勃·迪倫和安迪·沃霍爾的這段三角關系,它只是切爾西旅館里的諸多傳說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