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
錢副局長放在陽臺上的君子蘭不翼而飛了。
錢副局長愛養(yǎng)君子蘭,他說君子蘭分六種,分別稱作垂笑君子蘭,大花君子蘭,細葉君子蘭,有莖君子蘭,奇異君子蘭和沼澤君子蘭。
錢副局長養(yǎng)的是大花君子蘭,其葉直立似劍,其花鮮艷嬌媚。正是花葉俱佳,美不勝收的時候,養(yǎng)在辦公室窗臺上的君子蘭卻不見了。這讓錢副局長大為惱火,怒氣沖沖來到保安室,指著幾個保安的鼻子說:“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幾個大活人,竟看不住兩盆君子蘭?”
保安慌忙說:“我們賠錢,我們賠錢?!?/p>
錢副局長瞪他們一眼:“你們能賠得起嗎?知道它們值多少錢嗎?哪一盆都值你們幾個月的工資。”說得保安脊梁骨直冒涼氣。
錢副局長氣呼呼地上了樓,進辦公室抽悶煙。劉德匆忙走進來,看到錢副局長惱怒的樣子,忙說:“錢局,亡羊補牢,咱局該安攝像頭了,那可是最忠實的保安?!?/p>
錢副局長一拍腦袋:“是啊是啊,多虧你提醒,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只是,安全保衛(wèi)工作歸孫副局長抓?!?/p>
錢副局長找到孫副局長,說:“孫局啊,我的君子蘭被盜了,你在局里住,更應該考慮自身的安全,在局里安裝攝像頭吧?!?/p>
孫副局長說:“好好,我這就向局長匯報,在院子里、大門口、每個樓層都安上攝像頭,我就不信,治不了幾個毛賊。”
錢副局長緊緊地握了握孫副局長的手,說:“以后我再養(yǎng)君子蘭,就放心了。”
不幾天,攝像頭全部安裝到位,監(jiān)控室就設在錢副局長旁邊的一間辦公室里。
錢局長顯得很興奮,沒事的時候,就跑過來兩眼盯著屏幕看。他抽著煙,對進院子的每一個人進行追蹤,直到他們進了某個房間。自從安了攝像頭,錢副局長來得早、走得晚了。他讓劉德專門配了監(jiān)控室的鑰匙,有時調出某個時間段的錄像反復看。
看著看著,錢副局長就知道了一些以前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發(fā)現(xiàn)局里夏紅和孫艷麗關系最好,因為有事沒事,夏紅老往孫艷麗的科室跑:他發(fā)現(xiàn)吳剛與艾巧關系不一般,一次,他們在樓道里互相摸了一下手,又不約而同地指了指攝像頭;他還發(fā)現(xiàn)金童總往孫副局長屋里鉆,而且,總是去了很久才出來:他發(fā)現(xiàn)一次吳剛走到他的辦公室前,惡狠狠地對著他辦公室的門來了一套組合拳……
這還得了?錢局想。
孫副局長也讓劉德配了把監(jiān)控室的鑰匙。孫副局長在局里住,是空降下來的干部,家不在本地。晚上沒什么事,孫副局長也喜歡往監(jiān)控室里跑。孫副局長有事沒事也喜歡看錄像回放,他發(fā)現(xiàn)夏紅老往孫艷麗的科室跑;他發(fā)現(xiàn)吳剛與艾巧關系不一般,一次,他們在樓道里互相摸了一下手,又不約而同地指了指攝像頭;他還發(fā)現(xiàn)黃紅磊老往錢副局長辦公室里跑,而且,一去就是很長時間:他發(fā)現(xiàn)一次艾巧經過他的辦公室門前,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門牌,然后,“呸呸”地吐了幾口吐沫……
這還得了?孫局想。
錢副局長見了孫副局長開始意味深長了,孫副局長見了錢副局長也意味深長了。
到了年底,開年終總結會,會上錢副局長大講局里不正之風,不點名批評說誰誰喜歡竄科室,誰誰想搞婚外情,林林總總,言之鑿鑿地說了一通,說得下面無人吭聲。最后,錢副局長補充說,當然,向領導反映問題是可以的,但老有事沒事往領導屋里鉆,那就更有問題了。
孫副局長也發(fā)言,也說了錢副局長說的那些話,最后,孫副局長補充說,錢副局長丟君子蘭的事件啟發(fā)了我,我覺得偷君子蘭的人應該是最熟悉錢副局長的人。因為,我發(fā)現(xiàn),這人有錢副局長辦公室的鑰匙。
下邊一片嘩然,所有的人都在左顧右盼,所有的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
局長趙新一拍桌子,散會!
過了幾天,攝像頭全部被拆除,監(jiān)控室變成了一間放雜物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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