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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為父,終身為夫

2012-05-14 09:54夏念顏
桃之夭夭A 2012年8期
關鍵詞:小楠紫菀莊主

夏念顏

【楔子】

“師兄,婉兒此生無緣做你的新娘,也沒有臉面再回紫菀山莊。只求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替我好好照顧這個孩子……”蘇婉兒一襲紅裝依舊美艷動人,只是那已婚婦人的發(fā)髻,刺痛了沈墨醉的眼。

凝眸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佳人,沈墨醉握著玉簫的手緊了又緊。

終是應了一句,“好?!?/p>

【魔星】

紫菀山莊現(xiàn)任莊主,“丹青公子”沈墨醉,文武雙全俊美不凡,卻年逾三十都未曾娶妻。數(shù)年來江湖為此傳言紛紛,有的說是因為沈公子醉心于書畫武學,無意談情說愛。有的說是因為沈公子眼高于頂,世間女子鮮有幾個能入得了他的眼。更有甚者,說是因為沈公子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混賬!”書齋里爆發(fā)出一聲怒吼。沈墨醉一氣之下,竟順手撕了自己新作的山水畫。

“老頭子,你生氣啦?”把玩著頭發(fā)上的粉色緞帶,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瞇瞇地望著青筋乍現(xiàn)的沈墨醉。

“蘇小楠!世上有哪個女兒會跑來問自己的爹是不是斷袖!?”沈墨醉強忍住想要將她拎起來暴揍一頓的沖動。

“可是傳言都這么講呀……聽小林子帶回來的消息說,山下還有人偷偷開地下賭局呢,賭你到底是喜歡慕容家二公子多一點,還是武當派那個六師弟多一點。哎哎,老頭子,現(xiàn)在的賭注都炒到一賠五了呢!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唄,慕容二和武當六,究竟哪個才是你真正的姘頭?”

姘、頭?。。?/p>

錚——

沈墨醉聽見自己腦子里最后一根神經(jīng)線斷裂的聲音。

他姓沈的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爺要派這么個小魔星來克他???

從她還在襁褓里那會兒就不是省油的燈,可以連續(xù)哭上六個時辰不歇氣兒,直到他認命地放棄睡眠開始大半夜抱著她逛花園。六歲的時候為了不學畫,連夜糟蹋了無數(shù)張質量上乘的絲絹畫布,弄成繩子煞有介事地要上吊。十歲的時候爬到樹上把帶刺的毛栗子一個個往路人身上打,砸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幾個人,害得他拉下面子帶著她上門道歉賠盡笑臉……

沈墨醉用力一掌拍在桌沿,隨即扶住額頭不再言語,只覺一股深深的心力交瘁。

良久的沉默,突覺衣袖被人輕輕拉住,抬眼望見一張帶著三分討好兩分委屈的嬌顏,“老頭子,小楠餓了。”蘇小楠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一邊撒嬌似的拉著他的袖子晃啊晃。

望著那張與蘇婉兒如出一轍的臉,心下驟然一軟,表情亦緩和了不少,“你啊,若是能有你娘當年的半分乖巧,為父都能省下不少心了……”沈墨醉搖頭嘆息,喚過下人吩咐開飯。

“肚子餓啦,吃飯去嘍!”蘇小楠一路歡呼著朝飯廳跑去,腦后的綁發(fā)緞帶隨風而舞。

沈墨醉望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無奈搖頭,轉身對管家道,“福伯,小楠近日總干咳不停,你等會兒叫人去后院摘些新鮮的枇杷葉,和著冰糖燉了,用過晚飯之后端來給她喝。記著多放些糖,這孩子,從小就怕苦。”

福伯點點頭,語氣不勝唏噓,“可不是跟她娘一模一樣么。老朽還記得當年婉兒小姐嫌補藥太苦不肯喝,每日偷偷倒在花圃里,結果活活澆死了一株上好的蝴蝶蘭,惹得老莊主好一陣心疼呢……現(xiàn)在想來,這情景都還像是昨天似的?!?/p>

“一模一樣?”沈墨醉低語著,目光漸漸沉了下來,幽幽的一片墨色?!安?,她千萬千萬……別再和她娘親一模一樣?!?/p>

一樣的逃離。一樣的背棄?!惺懿黄鸬诙?。

【乞巧】

七月初七夜,明月懸空,皎潔如玉。

蔭涼的葡萄架下,放著一方長桌,桌上置著新鮮的瓜果糕點和針線匣。蘇小楠坐在石凳上,托腮看著莊中幾位平日與她關系親近的丫鬟圍住長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奶娘,她們這是要干嘛?”蘇小楠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香氣撲鼻的糕點,一副饞貓相。

“瞧你這貪嘴的樣!”身為蘇小楠乳娘,從小便照顧她至今的珍娘嗔怪地拍掉蘇小楠偷偷伸向糕點的手,“這巧果啊,是向織女娘娘祈愿用的,等乞巧結束才能吃呢!”

“乞巧?”蘇小楠不甘不愿地收回手,“炸得那么香,又不給人吃,存心饞我啊。”

“今兒個七夕,按照習俗,凡間的女子要當庭布筵,虔誠跪拜織女星,乞求智慧和精巧女工技藝。小姐啊,算起來,年后你也該行及笄之禮了,今晚不如也同她們一塊兒,像織女娘娘祈個愿,保佑自己心靈手巧……”珍娘想著自家小姐平日里脫韁野馬似的鬧騰勁兒,臉上禁不住浮上一層擔憂的神色。

“那乞巧結束是不是就可以吃那些糕點了?”蘇小楠指指桌上的巧果,目的不言而喻。

“是是是,等會兒乞巧結束隨你吃個夠?!闭淠餂]好氣地用指尖戳了戳蘇小楠的額頭,隨即轉身將針線匣遞給她,“時辰差不多了,小姐請穿針吧?!?/p>

蘇小楠四下瞅了瞅,發(fā)現(xiàn)幾個丫鬟手執(zhí)五色絲線和連續(xù)排列的九孔針,在月光下嫻熟地連續(xù)穿針引線。而自己手上,雖然只有五孔針……卻還是不知從何下手。

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桌上仿佛在像她招手的美味巧果,蘇小楠咬咬牙,拿著絲線胡亂對著針孔穿了過去,結果自然是失敗。

這可怎么辦才好,穿不過線就沒糕點吃了……

蘇小楠急得手上一個用力,銀針竟生生被她折斷了,針頭刺進指頭里,疼得她一個哆嗦,痛呼出聲。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在穿針還是穿肉??!”珍娘大驚失色,連忙接過她手中的物件,用絲絹拭著她指頭上汩汩冒出的血珠。

“怎么回事?”沈墨醉聽得后院的喧囂,從不遠處的書房走了過來。

蘇小楠一聽是沈墨醉,說話的聲音竟立時帶上了哭腔,“老頭子!手好痛噢!”她委委屈屈地把冒著血的指頭往沈墨醉眼前一放,憋著嘴含著淚。

“這是怎么了?。俊毖:娜饫镞€戳著半截斷掉的針頭,沈墨醉見之臉色一變,語調都沉了下來。

“奶娘說要穿針才有糕點吃……”蘇小楠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不樂地說著。

“珍娘,小楠還是個孩子,本就玩心重,向來不擅這些女紅之事……”沈墨醉捧著蘇小楠的手,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斷針拔出,一邊臉色陰沉地瞥了珍娘一眼。

珍娘也頗有些委屈,卻只得低聲應著,去取了藥來為蘇小楠敷上。

當然,那一盤香噴噴的巧果,最后自是都進了手指纏著繃帶的蘇小楠的肚子。

夜已深,蘇小楠悄悄從房內溜出,躡手躡腳地來到葡萄架下,找了個蚊蟲稍少的地方席地而坐,手里還捧著一個洗凈的蘋果。耳朵里傳來低低的談話聲,蘇小楠眼神一亮。

“柔姐姐果真沒有騙我!原來今晚在葡萄架下真的可以聽見牛郎和織女談話啊!”蘇小楠興奮地咬了一大口蘋果,嗯……汁液充盈脆甜可口。

她微微側耳,愈加仔細地聽著,可是,這牛郎的聲音怎聽起來那么耳熟?織女的聲音也不怎么年輕……

“莊主,小姐下月已滿十五,也該尋個好人家了?!?/p>

“……此事不急?!?/p>

“終身大事怎能不急!她爹娘當年的事情震動江湖,武林中人是萬萬嫁不得。商賈之家又馴服不了小姐這一副野性子,該如何是好,必須早作打算才行??!”

“正因為是終身大事,才不能如此草率。小楠是孩子心性,此時若嫁人,勢必少不了受委屈?!以跎岬茫屗芪??!?/p>

“莊主……您莫不是……奴婢說句越矩的話,您當年對婉兒小姐用情如此之深,而身材樣貌都越來越宛如婉兒小姐在世的小楠,實在是不宜再留在您身邊……”

“住口!”

沈墨醉的聲音聽起來似是有些惱羞成怒,“你退下吧!小楠嫁人的事情,等下月她行完及笄之禮再議!”

啃了幾口的蘋果骨碌碌滾落在地,蘇小楠也顧不上,只屏息聽著,那頭的談話聲卻再也未曾響起。

“愿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婉兒,婉兒,這些年來你為何連為我入夢都不愿。你可知,我好想你?!?/p>

低低的喃語,帶著入骨相思,聽得蘇小楠心中一震,心情五味雜陳。片刻后,風中傳來幽遠的笛聲,似誰人的嘆息。

【及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p>

伴著高聲吟頌的祝辭,珍娘以羅帕和發(fā)笄為蘇小楠梳頭加笄,并帶她回房為她著上素衣襦裙,然后對著沈墨醉鄭重行了一拜禮。

沈墨醉望著眼前發(fā)髻高挽,已是翩翩佳人的蘇小楠,神色復雜,卻又有些恍惚。

珍娘見狀,連忙拉過蘇小楠,為她正了正頭上的發(fā)釵,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姐以后便是可以嫁人的姑娘了。要謹慎言行,多專心于女紅,閑暇之時亦要多讀些詩書……”

“知道啦知道啦?!碧K小楠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寬大的袖子正好拂到珍娘身后的管家福伯。福伯輕咳一聲,尷尬地理著被衣袖弄亂的花白頭發(fā),蘇小楠見狀亦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小楠。”沈墨醉將她喚至跟前,從袖中掏出一支精致的青銅色發(fā)釵,蝴蝶形狀,光澤盈潤的天然玉石,垂下的細碎流蘇上嵌著幾顆通體翠綠晶瑩的珠子,搖晃間碧影閃爍,流光萬千。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你定要仔細收好?!鄙蚰碚f著,將發(fā)釵輕輕插入她的發(fā)間,隨即退后一步,仔細打量著。

云鬢高挽,娥眉淡掃,胭脂藏秀,水樣的眸子泛著瀲滟的波光,天水碧的裙衫與發(fā)間的發(fā)釵交相輝映,這樣的蘇小楠,著實讓人驚艷。

福伯忍不住喃喃道,“像,實在是太像了……”

沈墨醉幾乎就要以為這個站在他跟前的女子是他心心念念十幾年的小師妹,望著她的眼神溫柔深情得似能滴出水來。

可是蘇小楠卻討厭極了這樣的感覺。

他看向她的目光一如往昔的溫柔,卻仿佛又像是在透過她望著另一個人。那個人,是她的血肉至親。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你們別老糊涂了分不清。”蘇小楠突然沉下臉來冷冷說出的話令在場眾人皆是尷尬不已。

“啊,小姐說的是……”福伯的笑容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蘇小楠卻并不領情,只是徑自拜謝了在座各位,轉身回了房去。

沈墨醉張了張嘴,卻終究什么也沒說,由著她去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綿綿陰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透著微微的濕潤,月亮竟也從云里露了個頭。

月色之下,青衫玉簫襯得那獨酌的身影格外寂寞。

一杯,又一杯。沈墨醉都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只感覺喉頭泛出一股濃濃的苦澀。杯子空了,心,好像也被掏空了。

“老頭子……你怎么喝成這樣了???”蘇小楠的聲音響起,手中的酒杯被人用力奪了過去。

抬眼望過去,那身粉色長裙仿佛隔著迷蒙的霧氣,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張精致的美貌臉龐,和她眼中深深的擔憂。

伴著酒杯破碎的聲響,蘇小楠倒抽一口涼氣,還來不及反應,已被人用力攔腰抱住。

“婉兒?婉兒你回來了……你是回來看我的對不對?你也舍不得師兄對不對?……”此時的沈墨醉像個失去心愛之物的孩子,只能不知所措地緊緊抱著祈求對方不要離開。恍惚的眼神,眼底泛起的淚光,無助的呢喃,一切的一切都讓蘇小楠狠不下心摔碎他的美夢。

“老頭子……”蘇小楠伸手撫上他的頭發(fā),發(fā)現(xiàn)還未至不惑之年的沈墨醉,鬢角竟都已生出了幾縷銀絲?!澳闶遣皇恰娴暮軔畚夷铮俊碧K小楠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心中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翱墒恰瓰槭裁粗荒苁俏夷锬??”

費了好大的力氣將沈墨醉送回房,蘇小楠轉身要走,手腕卻被死死拽住。

沈墨醉紅著眼眶低語著,“不要走,不要走……”

四目相接,蘇小楠眼中有著自己都讀不懂的感情。他對她表現(xiàn)出的縱容,深情,思念,溫柔,傷懷……一切的一切,都只源于她那張與她過世母親一模一樣的臉。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替代品么。若沒了這張臉,他還會一如既往地對她好,一輩子不離不棄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都不敢去猜。

過了許久,蘇小楠用力抽回手,輕聲道,“我是小楠?!?/p>

仿佛一道驚雷將沈墨醉從夢中劈醒,他慌忙坐了起來,表情有些失態(tài)。“啊,是小楠……小楠啊……為父沒事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p>

蘇小楠一言不發(fā)地為他蓋好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沈墨醉望著那抹纖細的身影,腦海中又一次閃過那個紅衣翩然的女子,眸光如水,悠悠唱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婉兒。小楠她長大了。她……好像你。”

【舊事】

行完及笄禮之后,蘇小楠的性格驟然變得安靜起來,閑暇時只是在房里寫寫字養(yǎng)養(yǎng)花,更多的時候,是靠在窗邊望著遠處發(fā)呆,再不見往日里那活蹦亂跳的樣子。大家都說,這行過及笄禮的女子到底不一樣,小姐怕是有了心上人。卻只有珍娘,每每在眾人打趣說笑的時候,望著心事重重的蘇小楠,眼底一片擔憂。

院里的美人蕉花期過了,花瓣被風吹落,細細碎碎鋪了一地。

蘇小楠倚著木格窗,把玩著手中的蝴蝶發(fā)釵,眼神茫然地投向遠方。

“小姐怎么又對著窗戶吹風了?!闭淠镌径酥胱哌M來,看見蘇小楠正坐在風口,忙不迭地放下碗,把窗戶給合了起來。

“近幾日你風寒總拖著不肯痊愈,進食也少,身子虛了不少。莊主特意派人把去年挖到的那支野山參取了出來,吩咐廚房和著烏雞燉了好幾個時辰給你補身子,來,快趁熱喝了吧?!?/p>

蘇小楠將手中的發(fā)釵插回頭發(fā)上,接過碗低頭喝著,珍娘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又是忍不住一聲輕嘆。

真的……太像了啊。

“奶娘是何時來到紫菀山莊的?”蘇小楠用勺子攪著碗中的湯,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好些年頭了。當年我進莊的時候,老莊主還在世,現(xiàn)在的莊主還不到弱冠之年呢?!闭淠锩蛑煨?。

“那……我娘呢?”蘇小楠勺子一頓,輕聲問道。

珍娘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笑了,“婉兒小姐……是個美人呢。”

“哦?”蘇小楠繼續(xù)攪動著碗中早已冷卻的湯汁,想等待著珍娘自己說下去。

“我剛到紫菀山莊的時候,婉兒小姐也與你現(xiàn)在一般大的年紀。我比她和莊主都年長幾歲,又念過些書,原是打算讓我做莊主的陪讀丫鬟,但婉兒小姐體質弱,又是女子,老莊主便改派了我去照顧她。婉兒小姐愛著紅裙,武功雖不濟,卻擅音律之術。她坐在樹下彈琴的樣子,我真是至今都忘不了……”珍娘掏出絲絹,替蘇小楠擦去嘴角沾上的湯漬,目光甚是疼愛,“你啊,活脫脫是你娘當年的模樣,也難怪福伯當時禁不住說漏了嘴。”

“我們……真的很像么?”蘇小楠有些遲疑地摸著自己的臉。

“何止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樣。也難怪莊主會……”珍娘驚覺失言,忙住了口,不再把話說下去。

“他很愛我娘么?”蘇小楠也不去提話中的“他”是誰,珍娘自是明白的,隨即又是一聲長嘆。

“莊主與婉兒小姐是從小定下來的親事,原本婉兒小姐行完及笄之禮就該入門,誰知你娘她雖是弱質女流,心性卻桀驁不馴,不肯受這禮教束縛,大婚當日留書出走,還留下了這支作為定親之物的發(fā)釵。新娘落跑的婚禮讓紫菀山莊一夜之間成了江湖笑柄,老莊主經(jīng)此一事大受打擊臥病不起,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莊主痛失父親,又遭愛人背棄……苦楚自是不必說……”珍娘嘆氣,抬手仔細為她正了正釵的位置。

“后來呢?”蘇小楠追問道。

“后來……”珍娘眸光一暗,“后來你娘便認識了你爹,有了你?!?/p>

“那我為何會在紫菀山莊長大!?我爹娘又去了哪里!?”蘇小楠不肯罷休。

“這……”珍娘無奈地撫著她的長發(fā),“小姐,有的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好。若你執(zhí)意想要得到答案,那便等答案自己出現(xiàn)的那天吧。你也累了,喝完參湯好好睡一覺?!?/p>

說罷,起身徑自走了出去。

門外長廊邊,靜靜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珍娘鼻中一酸,行禮道,“珍娘自知多言了。請莊主責罰。”

沈墨醉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道,“罷了。你下去吧。”

該來的,總歸要來。

【夢魘】

蘇小楠做了個夢。

夢里,她穿著絳紅色的廣袖流仙裙,長長的裙裾搖曳生姿,坐在月桂樹下奏著一曲纏綿悱惻的《長相思》。

沈墨醉站在她的身后以笛聲相合,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她略略側過頭,便能看見他俊美如玉的側臉,和唇邊微微上揚的弧線。

一曲終了,她聽見他喚她,婉兒……

霎時間沙塵四起,風聲嗚咽,他的面容也如泥塑一般龜裂開去,碎成一片又一片。只有那深情的呼喊在詭異的風中回旋不去,婉兒,婉兒……

一聲驚叫,蘇小楠從夢中醒來,寢衣早已冷汗涔涔。她驚恐地望了望四周,眼神一一掃過熟悉的書柜,方桌,躺椅,梳妝臺……確實是在她自己房里。望望窗外,已是斜陽西沉了。

原本只想睡個午覺,怎么一下子睡到了暮色四合?

蘇小楠擁被坐起,夢中那驚懼的感覺太過清晰,竟讓她一時回不過神來。

叩響門鎖的聲音突然響起,蘇小楠又是好一陣驚嚇,幾乎是尖叫著發(fā)問,“誰在外面???”

“小楠,是我?!甭犅勆蚰淼穆曇?,蘇小楠眼眶一熱差點哭了出來。

沈墨醉端著一個食盒進來,順手擱在桌上,見她一臉受驚的樣子,忙問道,“怎么臉色這么差?”

“做了個噩夢……”她聲若蚊喃,不敢抬眼看他關切的臉。

“只是夢而已,竟嚇成這樣了?!彼Γ嗳嗨竦念^發(fā),“真是個孩子?!?/p>

“才不是孩子!”她莫名地反感起這兩個字來,揮手打掉了他的安撫,“我已經(jīng)行過及笄禮,可以嫁人了!”

沈墨醉懸在空中的手有些尷尬,只得順著她的話反問道,“這么想嫁人?豈非是有了中意的哪家公子?”

沈墨醉的轉移話題并沒有使僵持的氣氛有所好轉,空氣反而更加冷凝起來。

蘇小楠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想我嫁人?”

沈墨醉被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一陣不自在,只得略帶慌亂地將頭別了過去,裝作打量屋中陳設。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仿佛想將他看透。卻只是心酸地發(fā)現(xiàn),不過而立之年,他的眼角竟也有細細的紋路了。

“老頭子……”她啞著聲音開口,“你有皺紋了?!?/p>

他心驚地一把抓住她撫上他眼角的手,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動作,實在是不應該出現(xiàn)的。

他自嘲地笑笑,不動聲色地順手將她的手按下,“我的‘女兒都要嫁人了。我怎能不老……”

是的,就是這樣。

她是婉兒的女兒,自然……他也該當她是女兒。

——只能是女兒。

沈墨醉把食盒中尚冒著熱氣的碟子一個個拿出擺好,放上一雙象牙筷。“你睡得沉,便未曾吵醒你用晚膳。我讓珍娘幫你留了些你愛吃的菜,也吩咐下人幫你燒好了熱水,吃完飯泡個藥浴吧。你太累了?!?/p>

卻不知是身累,還是心累。

【蝴蝶】

“莊主,武當掌門送來的邀請?zhí)!备2畬⒔鸩p手送上。

“武林大會?”沈墨醉俊眉緊蹙,“又該推舉新盟主了么……不知不覺,都過了十五年了……”合上帖子,沈墨醉隨手扔到桌上,冷聲道,“回信給武當掌門,就說我身體抱恙不便出席?!?/p>

“這……武當掌門一直心心念念想讓他的女兒坐上莊主夫人的位置,因此派人送請?zhí)麃淼臅r候特意叮囑,說掌門千金當日也會一同前去,望莊主務必出席……”福伯在沈墨醉冷然的目光里硬著頭皮將話轉達。

“即是如此……”就更不必去了。沈墨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即是如此,那自是應該前去?!?/p>

“小楠……”沈墨醉和福伯都有些尷尬。

“聽小林子說武當掌門的千金號稱武林第一美人,我自幼在山莊中長大,未曾下過山,也只見過這莊中的人。不如,就請‘爹爹帶‘女兒去見一見這人間絕色?”蘇小楠語帶譏諷,沈墨醉聽來甚是刺耳。

“不,不行。”拒絕的話脫口而出,沈墨醉甚至都沒為自己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行?為什么???”蘇小楠沒曾想會得到這樣的答復。

“總之,為父不會帶你去武林大會。此事不必再提。你就安心呆在紫菀山莊,武林的事情也一概不許涉足?!鄙蚰頂[出一副長輩之姿。

“呵,為父?你姓沈,我姓蘇,你是哪門子的父親?”蘇小楠冷笑一聲,“怎么?害怕若是帶上我,你那嬌滴滴的武林第一美人會被我這野孩子欺負了去?”

沈墨醉氣結,袖中的手緊緊攀住桌沿,力道之大,骨節(jié)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你!好,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罷了罷了,算我沈某人自作自受!”沈墨醉盛怒之下將身旁桌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掃落在地。

福伯在一旁勸也不是走也不是,慌亂得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自作自受?我若不是蘇婉兒的女兒,你會多看我一眼么?你不過是想給你的悼念找個活生生的依據(jù)!我哪是什么蘇小楠,自始至終,在你眼里我都只有一個名字——‘蘇婉兒的女兒!一個愛情失敗者用來緬懷的替身傀儡!”蘇小楠開始口不擇言,裝作看不見沈墨醉驟然蒼白了的臉。

啪。

他怒不可遏揮出的耳光,打碎了兩個人的心。

她恨恨地瞪著他,捂著臉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再次相見的時候,蘇小楠奄奄一息地趴倒在紫菀山莊大門前。

“這是怎么一回事???”顫抖著手撫上蘇小楠滿是血污的臉,沈墨醉覺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在那一片血色中停滯了。

誰能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他一向活潑愛笑鬧的小楠兒……怎會成了這副模樣?。?/p>

“山下那些人說……我是‘碧月紅妝的女兒,是……大魔頭的孽種……該……該死……”蘇小楠痛得整張臉都扭曲得不成樣子。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老頭子從不讓她下山,更嚴令禁止她涉足江湖。

她不過是偷偷上了武當山,想要看一看那個意圖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是何番模樣,卻因為輕功學藝不精被人發(fā)覺。

那些人見了她的面容,先是驚恐得無以復加,隨后便露出了另一番嘴臉。

好多人手拿武器圍著她。

他們說她爹是心狠手辣的大魔頭,碧月教教主。而她那美貌的娘親,曾是江湖萬人追捧的紅妝仙子,卻被迷了心智,竟生生為了那魔頭背叛武林正道,陪著他一起亡命天涯,最后殉情而去。

他們說她是背負著無數(shù)血債出生的災星。她是來還債的。上一輩欠下的血債,統(tǒng)統(tǒng)要用她身體里流淌的惡魔之血來償。

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斑駁的光影,和他俊美如玉的臉。

她知道他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知道他曾深愛過她的娘。她知道他這些年來是如何竭盡所能地在對她好。

她不知道的是,原來他要在紫菀峰終老一生的原因,是為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原來自己一直以來不斷地胡鬧不斷地挑釁,是因為嫉妒和不甘。嫉妒他總在她身上尋找娘親的影子。嫉妒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眸光實則為了另一個與她血肉至親的人。不甘他總是逃避面對她直視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原來她一點都不關心他到底比較喜歡慕容二還是武當六,因為他說過他只有她。

她不知道的是,原來世間只有他會不以任何條件為前提地對她好。

她不知道的是,原來她也這么想陪著他。陪他到死。

“老頭子……”蘇小楠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沈墨醉只覺胸前溫熱一片,不知是淚,還是血,“我可不可以……不要當你的女兒了……你也不要娶那個武林第一美人了好不好……”

“什么武林第一美人!她跟你和你娘的容貌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他顫抖著擁住她,哄著她,“我的小楠兒是最美的,沒有人比得上你。”

她笑開了,聽著他的心跳喃喃道,“那下輩子……忘了我娘……只記得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傻丫頭。你不會死的。老頭子跟你保證,你不會死的?!鄙蚰淼哪抗馔A粼谒箝g鮮紅欲滴的蝶形刺青上。

手起刀落,溫熱的血液流淌而出。碧月教教主來自苗疆,擅蠱毒。有一種蠱,可以通過換血來讓垂死之人重生,只是換下來的死血,需要另一具活人身體來承載。

“你會活得好好,我的小蝴蝶,你會破繭重生,會有很多很多個明天?!?/p>

時辰到,換血結束,蝶形刺青消失。蘇小楠睜開眼,看見沈墨醉仿若熟睡的微笑模樣。

【終老】

紫菀峰上的陽光,十年如一日的溫暖。

挽著婦人發(fā)髻,身著綢裙的女子手執(zhí)絲巾,細心擦去男子嘴邊殘留的藥汁,柔聲道,“今天的藥比前些日子咽得更多了,想要什么獎勵呢?”

月白色長衫的男子沒有答話,只是閉著眼睛,唇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獎勵你一個吻好了?!迸幼匝宰哉Z著,俯身吻上男子光潔的額頭,鬢發(fā)間一支精致的蝶形發(fā)釵輕輕晃動,流蘇低垂,細碎的陽光閃閃爍爍。

微涼的食指突然被人輕輕握住,她愣在了原地,睫毛輕顫著,竟差點落下淚來。

二十六年前,紫菀峰上見的第一面,他伸出細長的手指逗弄著她粉嫩的面頰,被她揮出的小手握了個正著。

指尖相觸,原來,那時便已交付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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