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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的心事已塵煙

2012-05-14 10:14麥九
花火B(yǎng) 2012年1期
關(guān)鍵詞:小雪人小提琴比賽

麥九的話:我寧愿把這故事稱為成長,而不是愛情。每個孩子的成長都是一個失去的過程,失去生命之初最為美好的東西。當(dāng)我們青春年少,都可能會懵懂地愛上一個人,為之念念不忘,然后敵不過因果,在時間的荒流中,失去,回首,淡然。不再天真,不再執(zhí)著。

1.2011的結(jié)局從1987的大雪開始

那個少年站在風(fēng)雪中,眼睛明亮,神情清冷。

徐蕾蕾拐進巷子,第一眼就是這個畫面,趙弦雕塑般站著,他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不變的姿勢,不變的表情,除了拉琴的時候,空靈的眼神才會顯露出幾分人間煙火。

她快走幾步,兩人隔著一兩米的距離,趙弦轉(zhuǎn)身先進去,徐蕾蕾跟在后面小聲說:“對不起,我來晚了。”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回應(yīng)。兩人在一起學(xué)琴快一年,但說過的話沒超過一百句。

趙弦是個悶葫蘆,徐蕾蕾又有點怕他,從不敢主動和他說話。

他什么都比她強,成績好,小提琴沒人比得上,像天上的星星,有很遠很遠距離,可又忍不住想親近,徐蕾蕾盯著前面挺拔的背影,偷偷笑了,總覺得他很不一樣。雖然不理人,什么也不說,但那……那是在等她吧!

教琴的李老師還沒下班,兩人站在走廊上等,外面的風(fēng)呼呼地刮著,從破掉的玻璃窗灌進來,冷颼颼地往袖子口鉆,徐蕾蕾小碎步跳著,怪自己怎么沒包成粽子,趙弦倚著墻,雙手插在褲兜里,一動不動。

他不會是被凍僵了吧,徐蕾蕾瞥了他一眼,啊,他沒戴手套。

再仔細(xì)看,他穿得也少,棉衣太舊,顏色洗得發(fā)白,一定薄得很,頸脖露出的灰毛衣都起毛球了,徐蕾蕾不自覺地靠過去,她穿得保暖又漂亮,套著件時下很難見到的連帽紅襖,胸前垂著兩粒毛茸茸的小球,跟著身體一晃一晃,活潑又可愛。

她慢慢踱到他身邊,突然開口:“把手伸出來?!?/p>

趙弦古怪地看她,但還是把手伸出來,下一秒,手被握住,他詫異地要縮回來,但被緊緊包住,竟掙脫不得。徐營蕾的臉快燒起來了,她長這么大,從沒這么沒臉沒皮過,可還是堅定地握住,隔著手套,那手都是冰冷的。

許久,她才裝作不在意:“這是兔毛的,很軟吧?”

趙弦點點頭,手心是毛茸茸的觸感,確實很軟。

就這樣莫名地握著,直到樓梯口傳來動靜,緊握的手才觸電般迅速分開,是李老師,帶著一身的風(fēng)雪氣息,歉意道:“等久了吧,看你們臉都凍紅了。”

兩人的臉更紅了,那根本不是凍的。

2.她把手套放在胸口,靠近心窩的地方

等上完課,已經(jīng)九點多了。

徐營蕾被車接走,趙弦自己回家。雪停了,厚厚的一層,踩下去都是深深的足印,再抬起腳,那股冷意好像也粘在腳底,趙弦想起徐蕾蕾的兔毛手套,雪白雪白的,倒和那身明艷的紅很相配。

回到家,家里只開著一盞燈,趙父正戴著眼鏡,在燈下?lián)v鼓什么。

那是一把正在做的小提琴,在昏黃的燈光下,并不顯眼,但三十多種零件整齊有序地擺在桌面上,無一不精細(xì),面板選用上好的云衫,順直均勻,在趙父手中,如一條欲翻飛的鯉魚,線條優(yōu)美,圓潤流暢。

這手藝,整個縣城也只有趙父才有。

趙家是有些樂史的,出過琴師,有過樂理大成者,老父最早玩古琴,后來梵婀玲流行起來,跟風(fēng)去湊熱鬧,就一頭扎進去,碰上時代動亂,臨死前什么都沒留,就傳了趙父做琴的手藝,但這是資產(chǎn)階級的東西,碰不得,趙父做的是木匠,直到趙弦的出生。

趙母去世得早,趙父對這兒子就存著幾分溺愛,后來,趙弦在音樂上表現(xiàn)出驚人的天分,他也忘了立場,省吃儉用送孩子去學(xué)琴,做琴的活兒也重新拿起來,他想為兒子做一把真正的琴,然后,重拾趙家的榮光。

趙弦做完作業(yè),看到父親還瞇著眼,趴在桌上量尺寸。

遠遠地,那背影有些佝僂了,他走上前:“爸,該休息了。”

“不急,再過幾天,上了漆,就好了。”趙父停下手中的動作,拍拍都快失去知覺的肩膀,又有些心滿意足,“我得趕在你比賽前做好。兒子呀,你也要抓緊,拉琴跟做琴一樣,一毫一厘都差不了。”

他又想到什么:“那個和你一起學(xué)琴的,也有報名嗎?”

“應(yīng)當(dāng)有?!?/p>

“小資產(chǎn)階級,也就靠著他爸一點錢?!?/p>

“爸,這都什么年代?!壁w弦苦笑。

“行,行,嫌我老思想了,去睡吧?!?/p>

爺倆又說了幾句,趙弦去睡,躺到床上,嘴角微微彎起,小資產(chǎn)階級?徐蕾蕾今天又挨批了,那委屈又不敢說的小模樣,就算是資產(chǎn)階級,也是可愛的資產(chǎn)階級。她還是蠻好玩的,他這樣想,很快就睡了。

徐蕾蕾卻睡不著,她一會兒把手套戴著,一會兒又因為太熱脫下,如此兩三次,最后把手套放在胸口,靠近心窩的地方,那里藏著趙弦手心的溫度。

真溫暖呀,她輕輕嘆了口氣。

3.小兔子和小雪人,徐蕾蕾和趙弦

第二天,拜昨天的大雪所賜,整個課間都是笑聲。

趙弦沒出去,他今天做值日,況且他清冷慣了,看同學(xué)鬧覺得有趣,卻總?cè)谌氩涣?,大概放不開。改革開放,連學(xué)生都學(xué)會攀比,這身工人藍,太老土了,他曉得別人怎么想,也知道趙父幾乎把所有的錢都投在那把琴上。

贏了比賽就好了,趙弦邊擦黑板邊想,回到座位,桌上有一個小雪人。

捏得很小巧,用黑墨水點了眼睛,紅墨水點了唇,咧著嘴笑,眉眼彎彎。是誰送過來的?趙弦小心翼翼捧著小雪人,看了看四周,同學(xué)都跑出去了,瞥到被打開的窗戶,等他追出去,只看到一閃而過的紅,跑得很快,跟做賊似的。

放學(xué)后,他就把小賊逮住了。

徐蕾蕾絞著手指支支吾吾,趙弦蹲在雪地,抓了把雪在手里揉捏。

那感覺好像被揉捏的是她,直到一只小兔子被遞到面前,通身雪白,插著兩片葉子當(dāng)長耳朵,可愛極了。徐蕾蕾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趙弦把兔子放到她手心,抱著屬于他的小雪人,悠然回家。

徐蕾蕾如獲至寶地捧著兔子,真好看,她要將它養(yǎng)起來。

趙弦到家,把小雪人放在通風(fēng)的陽臺,他突然來了興致,架起小提琴,半閉著眼睛,琴弓一揚,《梁?!穬A瀉而出,拉到同窗情誼,草橋結(jié)拜,隨心隨意,如處云端,再到十八相送,已有纏綿……到哭靈,投墳,竟拉不下去……

許久才壓下胸中的抑郁,化蝶翩飛而去,趙弦放下琴弓,大冬天,他出了一身汗,仿佛也經(jīng)歷那生離死別的愛情。他還小并不懂這生死情感,看到小雪人,驀地笑了,還好,你是徐蕾蕾,我是趙弦。

回屋,家里來客人了,是個頂富態(tài)的中年男人,拉著趙父,不住套近乎:“老趙呀,你兒子小提琴拉得真好,比我家蕾蕾強多了——”

竟是徐蕾蕾的爸爸,趙弦看了一眼,她和她爸爸一點都不像。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了,趙父坐著生悶氣:“要買琴?也不看看他一身銅臭,我老趙家的琴他碰得起嗎!”

如今奉行讓一部分人先富起的政策,徐爸明顯是先寓起來的,說好點就是順應(yīng)時代潮流,下海從商,說實在的,就是暴發(fā)戶,趙父是看不上的。他喝了口茶,又開心起來:“兒子,你剛才的《粱?!防谜娌诲e,都讓我想起你媽?!?/p>

4.成人的金錢肆虐一次,孩子的天真就毀掉一點

后來,徐爸又來了幾次,還是要買琴。

不過趙弦并沒有跟徐蕾蕾提起,他不是嘴碎的人,再

說,那是大人的事,跟他們小孩子沒關(guān)系。說到底,搞藝術(shù)的人,骨子里都帶著天真,可笑又可愛,趙弦又是個少言少語的,話少心思也少,一心就撲在小提琴上。

兩人還是一起學(xué)琴,偶爾李老師晚了,徐蕾蕾仍叫他把手伸出來,趙弦低頭看到她發(fā)紅的耳廓,她好奇怪,這時候膽大了,又那么愛臉紅,女孩子真是詭異的生物。她低著頭,腳尖碾來碾去:“手要凍僵了,就…就不靈活了?!?/p>

趙弦沉默地任她握著,徐蕾蕾圓滿了,沒話找話:“兔子我還養(yǎng)著?!?/p>

“我也是?!壁w弦想起那小雪人,仍堅挺在寒風(fēng)中,眼里也有了笑意。

她養(yǎng)著他的兔子,他收著她的小雪人,這下都圓滿了

兩人的話還是很少,但隱隱有些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又說不清,總之,趙弦的眼是笑著,暖暖的,他原來就像一塊冰,徐蕾營砸開來看,原來里面也是心,而且是熱的。各自回家,都是歡天喜地。

比賽臨近,趙父的琴也做好了,好比鯉魚躍龍門,紋理漂亮,優(yōu)雅高貴,讓小舊房蓬蓽生輝。趙弦試了音,圓潤清亮,難得的好琴,趙家?guī)状说慕Y(jié)晶,他幾近帶著敬畏和膜拜,拉了一首《云雀》,E弦上絕無僅有的顫音名曲。

末了,他對著趙父,給了一個絕無僅有的謝場禮。

趙父紅了眼圈,看著半大的兒子,欣慰得說不出話。屋外傳來敲門聲,徐爸的大嗓門:“老趙!老趙!”趙弦不喜歡圓滑世故的徐爸,把琴收進琴盒,剛要回臥室,徐爸進來就盯著小提琴,嘖噴稱贊,盡是恭維。

趙父也有幾分得意:“把琴給徐叔叔看看?!?/p>

趙弦回屋寫作業(yè),他素來認(rèn)真,可外面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實在讓他無法忽視。徐爸開始還和氣,后面就橫起來“我出這么多錢,買你的琴,是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

“不賣,你出多少錢都不賣!”趙父也氣得大了嗓門。

父親的脾氣雖直,卻從沒動這么大的火氣,趙弦出來,就看到客廳里不知何時多了兩個男人,正和趙父搶小提琴。趙弦沖過去幫忙,被一把拉住,他奮力掙扎,就被狠狠地揍了幾拳,那邊趙父也被踢翻在地,可他還是死命地把琴護在懷中。

“這是給我兒子的!這是給我兒子的!”

誰搶他的琴,他就跟誰拼命。任是他們怎么打,趙父就是不松手,連哼也不哼一聲,趙弦看得睚眥欲裂,那一腳一拳仿佛就砸在他身上,痛得不能言說。

徐爸看急了,氣得連罵“廢物”,瞄到趙弦,突然笑了,盡是偽善:“老趙,你要再不放手接下來痛的可是你兒子?!?/p>

趙父一楞,望向兒子,憤怒而不安,徐爸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和印泥,蹲下來。

“老趙,你可要好好想想,是琴重要,還是兒子重要?兒子可只有一個。”

他說得不緩不慢,但一字一頓如鐵錘砸在趙父心頭上,剛有些遲疑,手已被按在紙上留了一個紅紅的指印。徐爸抽過自愿出售的合同,拿出一沓錢,放在趙父面前,語重心長:“老趙,不要怪我,你為你兒子,我為我女兒?!?/p>

徐爸帶著琴離開,把錢留下。那些錢像重重地打了他的尊嚴(yán)一巴掌,趙弦吃力爬到父親身邊,哽咽道:“爸爸,就算沒有那把琴,我也會拿第一?!?/p>

“兒子!”趙父點頭,想伸手擦掉他臉上的灰,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動不了。

趙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睜著眼,倒在地上。

5.他可以沒本事,但兒子不行

中風(fēng)。

趙父年紀(jì)本來就大了,又被氣的,好在送醫(yī)院很及時。

幾天后,他醒來,第一句就是:“兒子,你拿到第一了嗎?”

他迫切需要一個“第一”當(dāng)反擊,用榮譽狠狠甩在徐爸臉上。搶了他的琴又怎樣,他兒子是最棒的,不是你們這些銅臭的暴發(fā)戶比得過的。趙弦垂下眼眸,支吾著沒有回答,趙父手上的勁大了些,眼巴巴的,有幾分可憐。

他老了,人生沒指望了,可兒子不一樣,他全部的希望都在趙弦身上。

這個青少年小提琴比賽是難得的機會,第一名是能去北京的,那里什么好,要被哪個名師看上,趙弦的人生會不一樣。趙父抓著他的手,期待地看著兒子,趙弦窘迫地低下頭,不敢說話。

趙父的頭有些暈,他覺得血又往上涌,他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第一,那第幾?”

趙弦還是沉默,這次趙父有些撐不住,啞著聲:“到底第幾?是不是什么都沒有?”

最后一句突然尖銳起來,如一把利刃扎在心口,趙弦嚇得跪下來。一切已經(jīng)很清楚。趙父癱軟在床上,這比琴被搶了更讓他心痛,那是他無能,胳膊擰不過大腿,可他不愿,不愿承認(rèn)兒子無能。

他可以沒本事,但兒子不行。

趙父的心涼透了,現(xiàn)實與想象相差萬里,他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眼瞳潰散,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沒有,什么都沒有……”

趙弦木然地跪著,紅了眼圈,眼淚生生地忍在眼里。

他恨徐蕾蕾的爸爸,連帶著恨徐蕾蕾。

6,她想哭,可眼淚被生生凍在血液里

徐蕾蕾的心情也糟禚極了,雖然比賽她得了第一。

天已經(jīng)黑了,她從家里跑出來,她和徐爸吵翻了,憤怒又羞恥:“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爸爸,因為你,所有人都會瞧不起我!”她抱著那把琴奪門而出,心里恨死她爸,不光彩不要臉,她爸把琴給她,她就覺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見到,那天趙弦沒來比賽,就覺得不妙,一問,琴果然是趙弦的,她是靠搶了他的小提琴贏得比賽。她才不要第一,在她心里,趙弦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定不會再理自己,徐蕾蕾抱著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還不知道怎么辦,唯一想到的就是先把琴還給趙弦。趙家的燈亮著,她在門外徘徊了半天,還是不敢進去。最后蹲在門口,醞釀情緒,等敢進去就進去。

倒是趙弦出來倒水看到她,徐蕾蕾猛地站了起來,躊躇不安地看著他,大眼睛比兔子的眼睛還紅。一碰到那乞求可憐的眼神,趙弦轉(zhuǎn)過視線,瞥到琴殼,冷冷問:“你來干嗎?”

“趙……趙弦——”

徐蕾蕾說不出話,她甚至不敢看他,太冷了,那寒意是從趙弦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她的愧疚跟他比起來算什么,她搶了他的琴,贏了他的比賽,她明明那么在意他,卻奪走了他最在意的東西。

徐蕾蕾舉起琴,手在抖,她想哭,可眼淚被生生凍在血液里。

屋內(nèi)傳來趙父的聲音:“誰呀?大冬天的不請人進來,堵在門外做什么?”趙父拄著拐杖走出來,看到那把琴,臉色變了,不過也犯不著把大人的恩怨撒在小輩身上,他盡量和氣,“徐同學(xué),進屋坐吧,聽說你這次比賽成績不錯?”

徐蕾蕾像找到救命稻草,趙弦給的壓力太大了,她隨口道:“我哪比得上趙弦,這次他要有參加比賽,準(zhǔn)是第一?!?/p>

“你說什么?”趙父失控地進了一步,“他沒參加比賽?”

“啊?”徐營蕾嚇壞了,趙父的臉色完全變了,就像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烏云密布,好可怕,趙弦的臉也變得煞白,她說錯話了。

趙父轉(zhuǎn)向趙弦,臉色鐵青:“你沒參加比賽,為什么?”

“爸,都過去了,”趙弦不想再提,他厭惡地看了徐蕾蕾一眼,又閉嘴不說話。

他連找個借口都不愿,趙父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失望,被欺騙,他指著兒子:“都過去了?真容易!我省吃儉用送你去學(xué)琴,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你,你竟然連比賽都沒去,虧我還做了這把琴——”

他想到那把琴,全部的情緒都找到發(fā)泄口,他一把搶

過琴,重重砸在地上。琴殼四分五裂,露出多少個日夜,用了所有心血做出的小提琴,優(yōu)雅的外觀,精準(zhǔn)的音色,是好琴,卻被糟蹋了,徐愛軍是一個,兒子是一個。

他熬心熬肺,一瞬間,支離破碎。

他失望地抬腳,用力踩上去,太過狠厲,繼了琴弦,還要接著踩,琴被徐營蕾抱住。她早嚇壞了,只是重復(fù)著:“趙叔叔,不要再踩了,這是趙弦的小提琴,會壞的……”

趙父憤憤進屋,看也不看兒子一眼,他真是失望極了。

比賽沒了,琴也砸了,一切都?xì)Я?,趙弦靠著墻,痛苦地閉上眼睛,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好一會兒,他跌跌撞撞地進屋,不去管那琴,也不去想徐蕾蕾。門關(guān)了,徐蕾營抱著破損的琴,愣在原地,又猛地站起來跑回家,沖到徐爸面前。

“你是不是對趙弦做了什么,他怎么沒參加比賽?”

“你跑哪里去了?”徐爸找了女兒一夜,也怒了,“我做什么還不是為了你!”

“我不需要!”徐蕾蕾尖叫起來,繼續(xù)質(zhì)問,“是不是你害趙弦不能去比賽?”

“你拉琴拉傻了,這樣跟你爸說話,”徐爸看著女兒,“別說我沒做,就算做了,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7.她的青春,隨著這聲再見塵埃落定

有人爬得高,就有人被踩在腳底。

比如徐蕾蕾,比如趙父。

中風(fēng)后,趙父的身體狀況就一直不好,甚至有些癡呆,工作力不從心,只好向單位申請?zhí)嵩缤诵?,自己接些散活。這樣的收入當(dāng)然比不上從前,趙弦說不再去上小提琴課,他唉聲嘆氣了半天,最后還是點頭了。

與趙弦相反,徐蕾蕾順風(fēng)順?biāo)?,整個學(xué)校都知道她要去北京。

但她不開心,她想趙弦,她不明白趙弦為什么沒去參加比賽,她同趙父一樣,找不到理由,但不重要了,因為她有自己的解決辦法。小提琴,第一,都是屬于趙弦的,如果他沒有,她也不要。

徐蕾蕾去找趙弦,帶著那把琴,不過幾天,他好像又瘦了。

發(fā)育中的少年骨骼拔高,本來就顯瘦,趙弦更是清瘦得厲害,仿佛一把標(biāo)槍扛著整座山,看得讓人心疼。她把琴遞給他,故作輕松:“我找人修好了,現(xiàn)在還給你。”

她怕他下一秒又轉(zhuǎn)身冷冷離開,繼續(xù)說:“北京我也不去了,本來我也不是這方面的料,小提琴,第一名,都是我爸幫我偷來的,沒有一樣是屬于我的。”

趙弦沒接,反而問道:“你爸同意?”

“他當(dāng)然不同意,不過我有辦法,”徐蕾蕾忽然美了,靠過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拉小提琴要用手的,如果我的手折了,被開水潑了,就不能了?!?/p>

她的笑容有些狡黠,甚至帶著幾分揚揚得意,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傻氣。

趙弦垂下眼瞼,輕聲問:“不要這樣,會很痛的?!?/p>

“啊?”

“會痛的,”趙弦抬頭,靜靜地望著面前的女孩,像在陳述一個事實,可那眼神不曾見過,淡淡的悲傷,還有少許溫柔,他甚至拉起徐蕾蕾的手,“手很重要,千萬不能受傷?!?/p>

徐蕾蕾已經(jīng)完全呆住了,她都忘了臉紅。

趙弦繼續(xù)說:“去北京吧,你也是喜歡小提琴的?!?/p>

他們一起上了一年的課,哪會不了解,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會單調(diào)地保持一個姿勢,幾個小時重復(fù)著同一首樂曲,因為喜歡,所以愿意受很多的苦,流很多汗,誰走到今天這一步都不容易。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我,因為你爸搶了我的琴,所以你覺得這些都是搶我的,你想還給我,”趙弦把小提琴推回去,“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甚至很討厭你,就算事情跟你沒關(guān)系,也忍不住恨你,不過現(xiàn)在,我想開了——”

他頓了頓,微微笑了,那么溫柔:“沒關(guān)系,只要是你,我愿意。”

只要是她,即使被搶走小提琴,不能參加比賽,失去到北京深造的機會,他也愿意。因為是她,不恨也不怨。他從來沒想過,她對自己,何時變成如此不同,或許是從她強迫給他取暖,或許是送小雪人開始,趙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爸身體不好,我們決定到鄉(xiāng)下,我大概不會再拉小提琴了?!?/p>

“趙弦——”徐蕾蕾的腦子亂成一團,她只會叫他名字。

“這條路,幫我走下去?!?/p>

趙弦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頭發(fā),但在空中一滯,終究什么都沒碰到滑落下來,他又看了她一眼,“再見,徐蕾蕾?!彼D(zhuǎn)過身,獨自離去。從此,她去北京,他回鄉(xiāng)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徐蕾蕾木在原地,她看著熟悉的背影越走越遠,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躲在角落,看著他離去,可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她覺得,她的青春,她的懵懂,都隨著這一聲再見,塵埃落定,再也回不去。

她追過去,喊他的名字,他沒回頭。

徐營蕾哭了,小聲說:“趙弦,我喜歡你?!?/p>

你為什么不聽我說一句?

8.趙弦就在那個陰暗的角落完成了成人禮

趙弦回到家里,趙父正對著電視傻笑。

他的狀態(tài)時好時壞,中風(fēng)就是如此,趙父幸運,沒癱,但人有些傻,有時候比誰都精明,會摧兒子練琴,要犯病了,看到琴譜對兒子發(fā)脾氣,“練什么練,你連比賽都不參加”。

趙弦沒說什么,他不是不參加,是沒法去。

那天,去參加比賽的路上,他被幾個人截住,手被按在雪里。等那些人走后,趙弦看著手已經(jīng)凍的通紅,不要說拉琴,連曲起手指都不能,麻木僵硬,像完全不屬于他,他跟徐蕾蕾說,手會痛的,其實痛的不是手,是心。

那一次,趙弦是真的哭了,半大的小伙子,捂著一雙手,哭得撕心裂肺。

“是不是他叫你們來的?為什么?”

“我們也沒辦法?!?/p>

那幾個地痞只說了一句,卻足夠刻骨銘心。每一個孩子長大成人,靠的部是一次次的摔倒和爬起。趙弦就在那個陰暗的角落完成了成人禮,用他純凈無瑕的音樂之魂。他有雙手,能奏出讓父親想起亡母的《梁?!?,卻被凍在雪里,他有顆心,剛懵懂的在學(xué)怎么愛人,麻木地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趙弦到陽臺上收衣服,瞥到以前放小雪人的地方,那里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雪化成水,然后太陽出來,把什么都蒸發(fā)得一干二凈,就像徐蕾蕾曾經(jīng)留在他指間的溫暖,終究會什么都想不起。

樓下有人在招手,趙弦下樓,他平靜地接過徐愛軍遞來的信封。

徐愛軍就是徐蕾蕾的父親,他高興地道:“你可真厲害,蕾蕾回家哭了一場,不過哭完,就說任我安排了?!?/p>

趙弦點頭,徐爸看著面前的少年,上次見他時,他還是個孩子如今他已經(jīng)是個大人,他嘆了口氣:“趙弦,你不要恨我,哪個父母不為自己的子女,我也沒辦法?!?/p>

趙弦面無表情,徐爸突然有些激動,搓著手:“就算你恨,就恨我,跟營營沒關(guān)系,我以前窮怕了,我不能讓她走我的路,我要給她最好的,我——”

他說不下去,眼圈有些紅,趙弦看到他發(fā)問的白發(fā),轉(zhuǎn)身離開,后面?zhèn)鱽硇彀值脑挕?/p>

“趙弦,都是我的錯,為了女兒,我沒有辦法……”

苦衷什么的,趙弦不懂。但錯就是錯,趙弦無法原諒,只是難過。

這是個交易,他勸徐蕾蕾去北京,徐愛軍給他報酬。他需要錢,有了錢,能更好地照顧父親,他才有可能再拿起小提琴?!皼]關(guān)系,只要是你,我愿意”,趙弦也不知道那段話,哪句真哪句假。勸她去北京,終結(jié)這場青春的萌動,是真心為她好,還是夾雜嫉妒的違心之語?他也不

清楚。

不過,終是背叛了,他用整個殘酷青春,告訴自己,不能繼續(xù)。

他的心,一會兒被埋在雪堆,一會被溫暖地包在徐蕾蕾的兔毛手套里。

那手套很軟,也很暖,可暖不到他的心底,他的成長從舍棄開始。

對不起,你搶了我的靈魂之曲,我毀了你的純白戀歌。

9.你不知道,這么多年,我多么想,白發(fā)蒼蒼地說愛你

徐蕾蕾去北京后,趙弦也離開了,沒去鄉(xiāng)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真正的大城市,足夠大,也足夠冷漠。這樣就沒人戴有色眼鏡去看趙父,就沒人知道他曾經(jīng)有多光輝他和趙父相依為命,生活很充實,上課打工照顧父親,小提琴不再是唯一,后來,漸漸蒙了灰。

直到他成年,開始工作趙父有時清醒了,問他還要不要拉小提琴,他這輩子沒什么本事,但做琴的手藝不能斷在他手里,趙弦跟著父親學(xué)做琴,再次觸摸光滑的琴面,他的心突然靜了,不再麻木,鮮活地跳動著。

后來,趙弦?guī)腿诵扌√崆伲鐣l(fā)展了,拉小提琴的人也多了,況且現(xiàn)在重視教育,給小孩報各種學(xué)習(xí)班,說是興趣,其實就是為將來鍍金。來來往往經(jīng)手的琴那么多,都有故事,他猜測著,卻不會去探知。

直到那一把琴,又出現(xiàn)在手里,趙弦拿到它時,頭上有了白發(fā)絲。

多少年的歲月沉淀,它也老了,他陪它一起哀鳴,嗚咽的三個字,徐蕾蕾。

交琴的那天,趙弦看著成年后的徐蕾蕾拉著一個少年走進來,在那一剎那,他醞釀好幾天的一襲話全部躲回舌尖,他微笑著,那么自然有禮,像對一位尋常的顧客:“這是您的琴,您可以檢查一下?!?/p>

徐蕾蕾接過琴,低頭檢查,說了聲很好,付了款,匆匆離去,又突然回頭,笑著問:“我這把琴還沒有名字,我看跟您和它有緣,不介意給它取一個?”

“您客氣了,”趙弦想了一下,“要是不介意,可以叫它,如煙。”

“如煙?”徐蕾蕾點頭:“謝謝,我很喜歡?!?/p>

成人的風(fēng)度禮儀,往事如煙,隨風(fēng)而去,那年青春,各自忘記。

這一次,她真的走了,趙弦看著那抹離去的背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腦中一直緊繃的弦斷了,他幾十年一晃而去,比不上198?那一年的心事,他想,這一場漫無休止的青春終于結(jié)束了,沒有等待,沒有再會。

徐蕾蕾拉著少年走得很快,那么快,手又那么用力。

少年被抓得生疼,抬頭看,詫異地問:“老師,你怎么哭了,”

她沒回答,任眼淚肆虐,那是趙弦,已經(jīng)認(rèn)不出她,或者說,裝作不認(rèn)識,把彼此都當(dāng)陌生人??伤€在等什么她生命中的少年,如白雪般的存在,清冷的體貼,含蓄的溫柔,連離別都帶著恨和甜蜜。

趙弦,趙弦,我戀過,愛過,恨過,最后還是敵不過,行走在時間上的你和我。

你不知道,這么多年,我多么想,白發(fā)蒼蒼地說愛你。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五月天《如煙》

編輯/自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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