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李淑媛
“你,站?。 痹谲嚺飫偡藕密?,那個小女孩就向我沖了過來。我趕緊站住,問她:“怎么了?”誰知她根本無視我,嘴里依然喊著:“站??!”從我身邊疾馳而過??粗癖嫉谋秤?,我停下腳步,眼光隨著她的奔跑緩緩移動。
“可抓到你了!哈哈!”她突然停住腳步,伸出手在空氣中狠抓了一把,然后又生氣地大喊:“你怎么不等我?我在后面,你都不等我!嗚嗚……”從開心的笑臉到悲傷地抹起眼淚,八歲的小女孩就如同幾個月大的嬰兒一樣,說變就變。捂著臉哭了一會兒,她又坐在小區(qū)的健身器材上發(fā)起呆來。
她,在我們正常人看來,是有些異常的。她不上學(xué),沒有玩伴,父母經(jīng)商,每天放任她在小區(qū)不大的健身場里玩耍。第一次意識到她的與眾不同時,我的心底涌起一絲憐憫,覺得她挺可憐,可憐她沒有我們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可憐她上不了學(xué),沒有玩伴,可憐她成了街坊們茶余飯后的談?wù)搶ο蟆墒沁@一切終究是我的揣測,小女孩兒依舊自顧自地過著她的生活??淳昧怂S意的言行,心里對她的可憐竟?jié)u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語的關(guān)注。
直到有一天,我又在樓上聽到她的笑聲,那么開心,那么爽朗。我伸出頭,俯視起那個開心的小人兒。她正坐在健身器材上,側(cè)著頭跟空氣說話。不,或許在她的眼里,面前正站著一個我們看不到的人?!八麄儭遍_心地聊著天,女孩時而頗有見地似的點點頭,時而略微遺憾似的搖頭,時而又害羞地捂起嘴巴“吃吃”地笑,有時候還會一人分飾兩角,一會兒站在左邊說話,一會兒站在右邊說話,手舞足蹈的。身邊的同事突然說:“看她多幸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無拘無束,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多好啊?!?/p>
同事的話,竟然讓我對小女孩兒無法言語的關(guān)注找到了答案,她天真無邪的笑臉在讓我分不清正常和異常的同時,心中對她殘存的可憐也煙消云散。我明白,自己對她的關(guān)注的原因,就是因為羨慕。雖然說起來可笑,我一個四肢健全、邏輯清晰的正常人卻羨慕起一個“另類兒童”,可是我的羨慕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我羨慕“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簡單意境,羨慕小女孩兒隨心所欲的所有言行,羨慕她每次面對我們異樣眼光時的淡定自如,羨慕她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那份寧靜。
我不禁捫心自問:我有多久沒有像她這樣,無憂無慮地把每樣事情簡單化了?越長大,仿佛快樂就越遙遠(yuǎn),擁有的越多,仿佛就犧牲的也就更多了。在看到央視調(diào)查“你幸福嗎”的節(jié)目時,我在電視的那頭瞠目結(jié)舌,就像電視里被采訪的很多人那樣,我們都把幸福想得太遙不可及,有位大爺用沉重的語氣回答采訪:“幸福這個事兒,太麻煩,不好說?!笨烧娴氖沁@樣嗎?生活在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社會,我們仿佛一直奔跑在追逐幸福的路上,然而我們都忘了,幸福,其實就在身邊。
“你要糖嗎?”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將我飄遠(yuǎn)的思緒拉了回來。見到剛會走路的幼兒,她開心地從兜里摸出一顆糖,小寶寶流著口水伸手去接,她卻一下子把糖一下塞到自己嘴里,小寶寶氣得哇哇大哭,小女孩一邊大笑一邊又摸出一顆糖遞給小寶寶,一大一小頓時都綻開了燦爛的笑顏??粗麄?,我的嘴角微微上揚,心里的某個地方就如同這午后的陽光一樣,被照得暖暖的。
就這樣單純地收獲快樂。那一瞬間,我覺得小女孩特別幸福。在我們眼里,她是異常,但在她純凈的心里,我們是否又是一群不茍言笑、整日作繭自縛的怪獸呢?女孩兒的笑臉向我們展示了她心中獨一無二的凈土。幸福,是否就有一個定律,越簡單,越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