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十一
換你的眼淚
是貪吃蛋糕又肥了兩斤,自行車在抗議嗎?經(jīng)過“許愿樹”咖啡館,我再也騎不動了,下車捏捏后輪胎,昨晚打足的氣,已經(jīng)只剩一小半。
然后我看到你站在馬路邊。準確地說,我先看到你那輛山地車,心跳眼熱。幾千元的車哪!遲淳,裝酷是你的別名。
“嗨?!?/p>
你不理我。
我推車走過去,被你哭泣的模樣嚇呆了。
你擦擦眼睛說沒事,只是突然很想跟你一起玩到大的小表姐。你的小表姐出車禍去世了。
知道我那時的感覺嗎?遲淳,我竟然在妒忌。我愿意跟你表姐換,我愿意死,換你這突如其來的思念和眼淚。
想你時心臟驟停,看到你時心跳加速。所以,前一天聽說你要去文科班,第二天我就找班主任重新填了選科表。你知道,我對物理化學(xué)沒什么興趣,但至少,分開以后,眼不見你心明凈,也許我心律不齊的毛病能霍然痊愈。
簡單的答案
那個中午,我修好車吃過午飯去學(xué)校,“許愿樹”又出了新花樣。
店門口支出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供應(yīng)刨冰,菠蘿、橘子,3元一杯”。
“咔”,急剎車的聲音。一陣風(fēng),一股清爽的汗味,一張笑臉?!白?!請你吃刨冰。”你下巴一仰,人已下車,走在我前面。
金色的橘子醬在細碎的沙冰間暈染、著色,玉米粒大小的橘肉散布在冰上。
“味道不錯,你說呢?”
我嗯嗯啊啊。其實我想說,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刨冰,可是話到嘴邊,我卻說:“遲淳,為什么這破店會取個咖啡館的名兒?”
顯然你也不知道,胡猜一通,然后轉(zhuǎn)過身,把我的問題重復(fù)給站在冰柜后的老板娘。老板娘撇撇嘴:“很簡單??!開店時是想開咖啡館來著,開著開著就變了,懶得特意去改名?!?/p>
我跟你互相看一眼,爆笑。
“你看,讓人想破腦袋的問題,其實有個超級簡單的答案?!蹦阆裾軐W(xué)家一樣總結(jié),然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張韻之,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去文科班,因為你喜歡我?!?/p>
改變主意
我想過很多回,等到高考結(jié)束,我就不再避著你,我可以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去你家,找你聊天,找你去游泳,約你看電影。
放榜后我卻沒去找你。
那天吃過刨冰,我就改變了主意。既然你已知道我喜歡你,我干嗎還要去追你?世界那么大,未來那么長,遲淳,說不定某年某月,也許你會愛上我,到那時,為什么不能你來追我?但你一直沒有。
像我一樣喜歡你
你終于向我發(fā)出邀請,請我參加你的二十歲生日聚會。水瓶男,我想了好幾天,決定送你一塊玻璃鎮(zhèn)紙。
我唯一為你做過的事,就是逃避。而逃避帶給我的,就是這塊玻璃。從此以后,看到這塊鎮(zhèn)紙,你會不會想到我?
你不會。
因為你身邊已有別的女孩,葉舫。
她從杭州趕來參加你的生日聚會,她看你的眼神,我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很喜歡你。而遲淳,你該死的,你依然不懂珍惜,依然這么可惡,你居然彎下腰,湊在我耳邊說:“張韻之,其實我當(dāng)她是我妹妹?!?/p>
我,愛過你
再與你相見,已失去意義。但我還是會聽人說起你。聽說你一點兒也不喜歡自己的專業(yè),聽說你大一念完就退了學(xué),你去了德國。
沒有那個女孩的消息。不過沒有她總有別人,像你這樣的男生,不會缺女生喜歡你。
除了一個冷冰冰的郵箱地址,以及那些逢年過節(jié)你群發(fā)來的祝福郵件,我們再沒別的聯(lián)系。
這樣也好。我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仍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你,仍會在夢里見到你。
水瓶與天蝎
我在乘電動扶梯上來的人群中看到一張熟面孔。她也死死看著我,擦肩而過時,我聽到她叫我“張韻之”!那一瞬間,我也想起她的名字:葉舫。
“你知道遲淳的小表姐嗎?”
“知道。遲淳說我相貌可親,很像他的小表姐。”
葉舫甩甩額前的碎發(fā)劉海:“這是真的。張韻之,知道嗎?他喜歡的人是你?!?/p>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會為了跟我在一起而念文科,因為你以為我鐵定會作出同樣的選擇;我不知道你在葉舫面前天天談?wù)撐?,直到她對你的熱情全部澆熄;我不知道你曾打算向我表白,但那時我已跟一個理科男打得火熱;我更不知道,你為小表姐流的眼淚,其實是為我而流的——我竟然改了選科表,改讀了理科!
你是悶騷驕傲的風(fēng)相水瓶,我是故作神秘的水相天蝎。感情風(fēng)生水起,卻都不肯讓對方看到彼此的真心。
張棗的詩
我查不到你的消息,所以我只能打開郵箱,翻出你的地址。也許,我可以給你寫一封信。
“叮”一聲,有新郵件的提示。我揉過眼睛,掐過胳膊,還是不大相信。但這不是夢,我收到了你的信。
望著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滿南山。
落款是5月21日。
遲淳,你明知我們錯過了梅的花期,但那有什么關(guān)系?
花開不盡,只要你想跟我一起。
(小倩摘自《女報》圖/孫紅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