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聽到村里的同學(xué)告訴她的關(guān)于母親的事，王悅坐不住了。王悅家住在離學(xué)校150多里地的山里，她決定回家一趟。

王悅回到家時，天已黑了。母親見到王悅很驚喜，趕緊張羅著做荷包蛋。看著忙碌的母親，王悅想問母親一些話，終究沒開口。

半夜左右，王悅被一陣敲打窗子的聲音驚醒了。母親爬起來，輕輕說一聲：“來了。”便悄悄走出房門，鎖上鎖。接著，是兩個人遠去的腳步聲?？磥?，同學(xué)們的議論是真的。王悅撲在床上，淚水流了出來。

母親回來時，已是雞叫三遍了。她悄悄上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王悅流著淚爬起來，拿出一張寫好的紙條：媽，請你顧及爹的面子，也顧及我的面子。她咬咬牙，把紙條壓在桌子上，然后走出家門。

到了學(xué)校，母親的電話就追了過來，“你去了哪兒？打電話也沒信號?！薄拔一貙W(xué)校了。王悅冷冷地說，“我要上課了，就這樣吧?！闭f完，掛了手機。一整天，她都沒心情上課。半夜，王悅被巨大的雷聲和雨聲驚醒了。她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母親的，可是響了一下就掛了。她打過去，是一片忙音。

天亮后，各處消息傳來，昨晚是本市百年難遇的大雨，洪災(zāi)十分嚴重。陸續(xù)有家長來學(xué)?？赐⒆樱蛘叽騺黼娫捲儐?。然而一連三天，王悅的母親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她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根子嬸來到學(xué)校，告訴她家屋后發(fā)生了泥石流，她母親不見了人影。王悅跌跌撞撞向家里的方向趕去，泥石流已經(jīng)把她家的整個房子都掩埋了。她大叫一聲：“媽——”拼命地用手扒起泥堆，手指都流血了，也不管不顧。

母親被從泥石流中挖了出來。她臥在電話機旁的桌子下，手上緊緊地攥著話筒，臉上還帶著微笑。王悅哭暈了過去。母親下葬時，那個電話仍被牢牢地攥在手里。王悅又一次哭了，告訴大家，讓母親帶著電話下葬吧。

根子嬸流著淚告訴了她很多事情。原來父親在外面挖煤發(fā)了財，早已拋棄了她們母女倆。母親怕影響王悅學(xué)習(xí)，哀求大家別告訴王悅。

根子嬸裝了滿滿一蛇皮袋嫩玉米棒子?！澳銒屩滥銗鄢裕@是她特意為你種的。深山里野豬很多，每到半夜，你媽就約上我一塊兒出去看玉米，趕野豬，一看就是個通宵。有時，我累得實在怕動了，她就一個人上山。一村的玉米地，被野豬糟害的不少，只有你家的一棵也沒損失?！蓖鯋倻I流滿面，那晚敲窗子的人原來是根子嬸。由于母親經(jīng)常晚出早歸，所以村里就有了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回到學(xué)校，王悅悄悄拿出手機，撥通了那組熟悉的號碼，“媽，你種的玉米棒子我吃了，真甜！”那一刻，她的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司志政摘自《百家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