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曉春
(衡陽師范學院 外語系,湖南 衡陽 421002;四川大學 文學與新聞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5)
弗吉尼亞·伍爾夫是公認的著名女性主義作家,她為了女性的權(quán)利而著書立說,不僅沖擊了英國,而且影響了世界。她的長篇散文 《自己的一間房》被認為是女性主義宣言書,“擁有自己的一間房”也成為不少女性文人的追求理想。由此看來,“房間”似乎對作者有特殊的意義,她作品中的 “房間”大多不是光明的令人向往之地,更多的時候是令人感到枯燥、煩悶、窒息的 “牢籠”。
伍爾夫當時生活的英國是個男權(quán)社會,婦女在家庭中的地位非常的脆弱,父權(quán)制統(tǒng)治一切,婦女只是充當妻子和母親的角色。家和家庭被認為是婦女的領(lǐng)域,她們的職責就是在家照顧丈夫和小孩、操持家務。婦女在家庭中完全喪失了自己,她們大多數(shù)終日勞碌,象奴隸一樣在煩瑣的家務勞動中消耗著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伍爾夫的代表作 《到燈塔去》中的拉姆齊夫人在作者筆下是典型的 “房間里的奴隸”。作者著重從四個方面展現(xiàn)了拉姆齊夫人的 “奴隸”本質(zhì)。一是無休無止的家庭勞作。小說的開篇就展示了拉姆齊夫人家庭勞作的畫面,她坐在窗旁,手里拿著針線,縫補著衣襪,同時還要照看身邊的小兒子,而她的丈夫拉姆齊先生則悠閑地在門廊上踱來踱去,還不時地對她進行斥責。做完針線活,她又得生火做飯,服侍她的丈夫、她丈夫的朋友、她的孩子。不僅如此,吃飯的時候,她還要看他丈夫的臉色,生怕他有一絲的不滿意。到了晚上,她又充當教育兒子角色。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重復著,她的生命在繁瑣的家務勞作中消耗。二是在丈夫的面前地位低下,是丈夫的附屬品。在丈夫面前,拉姆齊夫人基本上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丈夫就是她的天,丈夫的話就相當于圣旨。對于小兒子去燈塔的愿望,拉姆齊夫人到死都未能幫他實現(xiàn),這說明她在家庭生活中毫無決斷權(quán),對兒子的愿望愛莫能助。三是拉姆齊夫人的思想已經(jīng)完全被男權(quán)社會奴化。在男權(quán)社會的灌輸下,拉姆齊夫人基本上沒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她滿腦子想的就是如何去服侍丈夫、取悅丈夫。而且,她對男性有一種崇拜,“把所有的男性都置于自己的保護之下”,而對于自身則自感卑賤,她覺得自己不配給丈夫系鞋帶。四是拉姆齊夫人的奴隸本質(zhì)也體現(xiàn)在對她死亡的描述中: “在一個漆黑的晚上,拉姆齊先生伸開雙臂,在過道上跌跌撞撞的走著,但是拉姆齊夫人已于昨天晚上去世?!保?]93拉姆齊夫人在家庭生活中是個重要角色,但對這樣一個人物的死的描寫卻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沒有哀嚎的場面,沒有盛大的葬禮。作者這樣安排無非是說明拉姆齊夫人無足輕重的社會地位。
整部小說中,拉姆齊夫人的地位等同于奴隸,“房間”就象她的牢籠,她只能在這個狹小的范圍內(nèi)活動?!耙驗槔俘R夫人部分的接受了拉姆齊先生關(guān)于世界劃分為男性領(lǐng)域和女性領(lǐng)域的觀點,她因此成為廳室中的囚徒”[2]153。其實,小說的兩個副標題也足窺見作者的意圖。第一部分 “窗”和第三部分 “燈塔”都有獨特的含義?!按啊毕笳髦俘R夫人生活的房子,空間狹小,她在里面終日勞作而消耗生命。難怪連她自己也想讓這種窗內(nèi)生活早日來個了結(jié)。 “一切都將了結(jié),她想”[1]57。她甚至時不時對房間產(chǎn)生嫌惡之感。“她環(huán)顧四周,屋子是如此的破舊,毫無美感可言”[1]57。另一方面,“燈塔”則成為人人向往的光明之所,拉姆期夫人多次透過窗戶觀望那光芒閃耀的燈塔。兩者的比較,更加突出了窗內(nèi)世界的枯燥,外面世界的精彩,也進一步體現(xiàn)了作者要解放這些囚徒,給以她們光明生活的良好愿望。
克萊爾·漢遜 (Clare Hanson)曾經(jīng)這樣評論伍爾夫的作品: “婦女的地位就如一艘神圣的船,在家庭中是小孩和丈夫的支撐者,這意味著她必須被關(guān)在私人的房間里,首先是父親的,然后是她丈夫的?!保?]170這句話其實也就是告訴讀者,在伍爾夫的作品中,婦女就象是被關(guān)在籠中的小鳥,在父親或丈夫的主宰下生存。
事實確實如此,伍爾夫作品中的 “房間”就象是婦女的 “牢籠”,婦女要么在這里過著奴隸般的生活,要么象籠中小鳥一樣過著乏味、孤寂的生活?!哆_羅維夫人》(Mrs Dalloway)中的達羅維夫人,《雅各的房間》(Jacob’s Room)中的弗蘭德斯夫人 (Mrs Flanders)和帕斯郭夫人 (Mrs Pascoe)以及 《歲月》(The Years)中的大部分女性,都是這樣的籠中小鳥。
達羅維夫人是個上流社會的貴婦人,生活寬裕,她的丈夫里查得·達羅維 (Richard Dalloway)是一名議會議員。她生活雖然富足,但她經(jīng)常感到生活的空虛無聊。她感覺自己就象一只籠子里的小鳥,只是供丈夫玩賞的玩物。因此,她經(jīng)常有一種沖出牢籠的沖動。 “多么快活的云雀,多么迅猛的動作。就象從前在伯頓時,當合葉輕輕的吱噶一響,落地窗被她猛地推開,她一下子沖到戶外,就似乎總有這種感覺?!保?]3為了能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她甚至對疾病及異味也無所謂。“就算狗瘟、柏油及諸如此類的東西也比坐在密不透氣的臥室里端著本祈禱書強!”[4]11既然房間象牢籠,給人的感覺是毫無安全可言,因此隨時有被宰割的危險。“她總有這種感覺,每天的生活都非常危險?!保?]11在男權(quán)社會中,男性不僅要控制女性的身體,還剝奪她們受教育的權(quán)利,進而控制她們的思想。達羅維夫人正是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的代表。 “她什么也不懂,她不懂語言,不懂歷史。”[4]11因為長期處于男性的禁錮之下,她所學的只是動物的本能。“如果你把她和另外一個人放在同一間房間里,她會象貓一樣警覺,噌地弓起背;或者會象貓一樣愉快地發(fā)出嗚嗚聲?!保?]11因此,達羅維夫人經(jīng)常覺得自己就象一個囚徒,象一只沒有自由的小鳥。“難道我們都不是些囚徒嗎?她讀過一個非常好的劇本,寫的是一個人在牢房的墻上亂涂亂寫,她感到這反映了生活的真實——人們在墻上亂涂亂寫。”[4]172“她有點象只小鳥,一只堅 鳥, 藍 綠 色, 輕 盈 活 潑 …… ”[4]3-4難 怪 亨 克(Henke)會這樣評論 《達羅維夫人》:“閣樓和廢棄的塔樓是克拉莉莎孤獨內(nèi)心的象征,是她那種隔離感和恐懼心理暗示?!保?]134
同樣,在 《雅各的房間》中,“房間”在作者筆下也給人牢籠之感。當小說在提到帕斯各夫人時,展示了她枯燥乏味的 “囚徒”般生活。“盡管可以去敲村舍的門要一杯牛奶喝,只有干渴才會迫使人這樣打攪別人。然而,也許帕斯各太太會歡迎的。也許炎炎夏日令人煩悶。她在自家小小的洗碗碟的地方,可能聽到那只廉價的時鐘在壁爐臺上的滴答聲。她獨自在家。她的丈夫給農(nóng)場主霍斯肯幫忙去了,女兒出嫁后去了美國。她的大兒子也已經(jīng)結(jié)了婚,但是她和兒媳處不來。威斯利亞的牧師把小兒子也接走了。她獨自在家。”[5]68這段話對帕斯各夫人的孤獨刻畫可謂細致入微。她天天一個人在家里,丈夫、兒女都不在家,她天天除了做家務,別無其他消遣,天天陪伴她的只有掛鐘的 “滴答”聲。“富足的男人有能力囚禁他們的妻子、撫養(yǎng)他們的孩子。帕斯各夫人的貧窮使她易于遭受侵犯和掠奪?!?在這部小說中,其他女性的生活和帕斯各夫人一樣好不到哪里去。扭曲著身子并患風濕病的狄更斯夫人常年被關(guān)在一間房子;巴夫特夫人則是文明社會的囚徒,被限制在一把傷殘輪椅子上,任由男子擺布。在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被男性所囚禁,充當男性的玩弄品?!耙驗樵谒约旱募依铮诟┮曅∠锏?、窗前掛著金絲雀的小起坐間里,女兒們在縫紉機上干著活,狄更斯夫人因關(guān)節(jié)炎而蜷縮一旁——在家里他得不到任何重視……”[5]19“丈夫們囚禁他們的妻子,并在她們身上任意的發(fā)泄?!保?]200
在 《出航》這部小說中,雷切爾·維拉斯 (Rachel Vinrace)不僅被囚禁而且還成為男權(quán)社會的犧牲品。 “雷切爾·維拉斯在壓制和強權(quán)下被囚禁?!保?]57她雖然24歲了,但對世界所知甚少, 《出航》本身就是一個隱喻,對雷切爾·維拉斯來說,就是要沖出她那個狹小的沒有自由的牢籠房間,到外面廣闊自由的天地中去?!稓q月》中的女性則在房間里過著窒息的生活?!八┲阋诵?,吱噶吱噶地走到窗前拉上窗簾。隨著咔嚓一下熟悉的響聲,窗簾從銅桿上滑過去,很快窗戶就被雕出來似的一層層紅長毛絨厚褶遮暗了。她把前后屋的窗簾拉上以后,一陣深沉的寂靜似乎降臨到客廳里。外面的世界被嚴嚴實實、完完全全的隔絕了。”[8]20難怪漢遜這樣評論這段話:“這些描寫模仿 《簡·愛》中紅屋,這里同樣運用了紅窗簾和雕花褶布: ‘嚴嚴實實’、‘遮暗’、‘寂靜’等詞的使用增強了婦女家庭生活給人的幽閉恐怖、牢籠般以及墳墓般的感覺?!保?]159
另外,在伍爾夫唯一的劇本 《弗雷什沃特》(Freshwater)中,里面的女主人公卡瑪龍夫人(Mrs Cameron)表現(xiàn)出對房間牢籠般生活的極大憤怒,并表達了要擺脫囚禁的愿望。“是的。但是現(xiàn)在你是繆斯??娝贡仨氂谐岚颉#ì旪埛蛉税l(fā)瘋似的在抽屜里搜索,狠狠地把各種衣服擲到地上。)毛巾、被單、睡衣、褲子、晨衣、吊帶褲——但沒有翅膀。褲子也沒有翅膀。這是對現(xiàn)代社會一個多么大的諷刺啊!吊帶褲沒有翅膀?。ì旪埛蛉俗叩介T口大喊:)翅膀!翅膀!翅膀!”[9]11-12
在男權(quán)社會中,作為 “牢房”中的 “奴隸”和籠中的 “小鳥”,婦女們易于受到侵犯,因此,“房間”對婦女來講是不安全的幽閉恐怖之所。在伍爾夫的一生中,家里發(fā)生了太多令她終生顫栗的可怕事情,至親的早逝,同父異母兄弟的性侵擾,親人的癲狂病,無不給她留下深刻的烙印?!胺块g”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因此,她小說中所描寫的 “房間”常常是沒有安全感的恐怖之地。
在她的小說 《出航》中,當女主人公雷切爾·維拉斯獨自在房里時,恐怖時常侵襲著她?!八龎粢娮约涸谝粭l長長的隧道中行走,這隧道越走越窄,她甚至可以摸到兩旁潮濕的磚頭。最后,隧道突然開闊成為一個地窖;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圈禁于其中,四面都是磚頭,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和她在一起,那人蹲在門口喃喃自語,指甲長長的,一張動物似的臉,坑坑洼洼。他后面的墻壁透滲著濕氣,慢慢地凝聚成滴往下流。”[10]81雖然這只是夢境,但其中暗含著 “房間”是幽閉恐怖之所。按伍爾夫自己的觀點,在男權(quán)社會,婦女在家里就是卑下的動物,她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她曾寫道:“然而,我認為,在一百年內(nèi),婦女在自己的住所也得不到保護?!保?1]61在 《出航》的最后一章,房子的恐怖氣氛完全地展現(xiàn)了出來。在那天的晚上,人們聚集在餐廳里吃晚餐。就在人們開始就餐時,一股冷颼颼的陰風從開著的窗戶刮入餐廳,卷起了桌布和女裙,緊接著,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整個就餐過程都籠罩在一種恐怖的氣氛中。黑暗不時地籠罩著整個餐廳,整個房子似乎處于毀滅的邊緣。“雷聲沒有隱退的跡象,反而更為密集,閃電也每次都認準花園擊打,一種令人不安的陰影替代了先前的興奮?!保?0]369這里,作者的意圖很明顯,房間是牢籠,是個罪惡黑暗的場所,這樣的場所應該走向毀滅。
在男權(quán)社會里,因為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無足輕重的地位,她們必須遵從丈夫,假如她們有所違抗,她們就會受到懲罰并被禁閉起來。難怪伍爾夫憤怒地寫道:“……那些違抗父母的意志,不愿嫁給她們父母給她們選擇的紳士的女孩,往往會被關(guān)鎖起來,經(jīng)受拷打和折磨……”[11]63因此,具有女性意識的伍爾夫認為女性是奴隸并過著幽閉恐怖的生活, “房間”是婦女幽閉恐怖的場所,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她的另外兩部小說 《達羅維夫人》和 《歲月》中,里面的女主人公也經(jīng)常感到 “房間”的幽閉恐怖。當達羅維夫人獨自一人在房間時,她聽著大本鐘的敲擊聲,非常焦慮躁動,陰暗籠罩整個房間。“大本鐘用那憂郁的聲浪掩蓋了整個房間;時而聲音退逝,卻又馬上卷集重來。她不經(jīng)意的聽著,聽到門口有窸窸窣窣的刮檫聲。”[12]178《歲月》描述了一個充滿侵犯和敵意的外部世界,里面的女性都感到恐懼,被幽禁在 “房間”里。“羅斯帕吉特和她的姐妹們幾乎被限制在阿伯闊·特拉斯的家里。”[2]220這部小說中,女主人公羅斯經(jīng)常感到 “房間”的恐怖。“房子里非常安靜。那只狗睡在樓梯腳的墊子上。病房外面異常的安靜……這時她坐起來把兩只手臂伸了出去,有什么東西在黑暗正朝她游過來。一個橢圓形白色的影子懸吊在她的面前,好象懸掛在一根繩子上。她半睜開眼睛盯著它。它突然冒出灰色的泡泡,時進時出。她完全的醒過來了。一張臉懸掛在她眼前,好像是系在一根繩子上。她閉上眼睛,但是那張臉仍然在那里。”[8]39-40羅斯的房間就是牢籠,她象一只籠中的小鳥,時時處于威脅之中。她經(jīng)常感覺到她受到不速之客的侵擾。一次,萬籟俱靜,隔壁房間刀叉的碰撞聲也消失了。她感覺到她房間里有恐怖的東西。接著她聽到了通道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原來是一個男人,他把手放在門上,門開了,一束光線落在臉盆架上。壺和臉盆依稀可見。那個男人已經(jīng)進入到房間里面了[8]40。這里,伍爾夫試圖表明這樣一個觀點,女性在家里沒有多少安全感,她們很容易受到攻擊和傷害。
難怪蘭迪斯曾這樣抨擊男權(quán)社會:“要保障男性在家庭生活中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就必須對性別角色進行嚴格的限定:女性必須是充當被動的、操持家務的和附耳聽命的角色。”[13]165女性這種被動地位的確立必定導致她們易于在家庭中遭到侵擾,安全也就成為問題,“房間”也就成為一個幽閉恐怖之所。
弗吉尼亞·伍爾夫之所以在其作品經(jīng)常把“房間”當成女性的 “牢籠”,這主要歸因于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以及她自己的家庭狀況和個人經(jīng)歷。
首先,伍爾夫所處的社會是個男權(quán)社會,男女極不平等,女性享有極少的權(quán)利,基本上是被約束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因此,當時的女性大多有種被囚禁之感。這種社會背景下,不僅是伍爾夫,其他一些英國女作家同樣把 “房間”描寫為牢籠之所,如夏洛特·布朗蒂 (Char-lotte Bronte)小說中的簡·愛 (Jane Eyre),小時候經(jīng)常被關(guān)在黑屋子里,挨餓受凍,在作者筆下,那黑屋子就是牢籠。
其次,伍爾夫家庭中女性的奴隸般的生活對伍爾夫造成永久的陰影。她的母親朱莉亞 (Julia)終日為家庭奔波勞累,完全喪失自己獨立的人格,并且過早逝世。她的一個姐姐勞拉 (Laura)具有先天精神病,因此,從小時候開始,她就被單獨關(guān)在一間偏僻的房間里,與家人隔離。伍爾夫小時候經(jīng)常聽到勞拉在房里大吵大鬧,這一陰影一直殘留在她內(nèi)心深處:“弗·伍爾夫感到自己與勞拉形象的相似性……她和她的姐妹與勞拉的相似性,并認為她們會有和勞拉一樣的命運?!保?4]39她的另外一個同母異父姐姐斯特勒 (Stella)則像她的母親朱利亞一樣,成為男權(quán)社會的犧牲品。母親朱利亞死后,父親萊斯利轉(zhuǎn)向斯特勒尋求同情和精神寄托。所有的家庭重擔都落在斯特勒肩上,她逆來順受,終日勞作,心力交瘁,后來不幸早亡。家中女性的不幸命運,兒時家庭生活的窒息,使伍爾夫覺得 “房間”就像關(guān)閉女性的 “囚籠”,最終這一情結(jié)在她作品中得以展現(xiàn)。
再者,作者早期的生活使她對 “房間”充滿畏懼。弗·伍爾夫從小到大多次受到她同母異父兄弟喬治 (George)和杰拉德 (Gerald)的性騷擾。她還是六歲的時候,杰拉德就對她進行了性騷擾?!爱斘易谀抢锏臅r候,他開始觸摸我的身體。我現(xiàn)在還能感覺他的手在我衣服下面移動的感覺——沉穩(wěn)地在我身上移動,越移越深。我還清晰地記得他的手伸向我的私部時我的蠕動和僵硬。我多么希望他能停下來,但他沒有,而是用手摸了我的私部?!保?4]104除了杰拉德,喬治對她的騷擾更為頻繁。當她是個花季少女時,喬治開始把魔掌伸向了她?!爱斔谧鏊墓φn時,喬治對她進行長時間的撫摩……無論是在教室,還是在育兒室,都難以逃離他的魔掌?!保?5]43另外,伍爾夫遺傳了家族精神病,時有發(fā)作,每當發(fā)作時,她都會被關(guān)在一所精神病院的黑房間里接受治療。這些痛苦的經(jīng)歷使伍爾夫把 “房間”看做可怕之所,是禁閉婦女的 “牢籠”。
正如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在 《創(chuàng)作家與白日夢》中所講:“目前的強烈經(jīng)驗,喚起了創(chuàng)作家對早先經(jīng)驗的回憶 (通常是孩提時代的經(jīng)驗),這種回憶在現(xiàn)在產(chǎn)生了一種愿望,這愿望在作品中得到了實現(xiàn)?!保?6]8伍爾夫早期的不愉快的家庭生活在她腦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家庭在她眼里無異于牢籠,在她創(chuàng)作的時候,她有意無意地把這種孩提時代的記憶融入了她的作品,這既是對早期經(jīng)驗的記錄,也使她宣泄了壓抑已久的情感而得到一種滿足感。
注:文中翻譯均出自筆者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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