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宏莉
去婦科看病,人很多,我的號掛到了61。坐在排椅上候診??匆娫\室門口站著一男孩,戴墨鏡,著潮衫,留很酷的發(fā)型。他似乎已等了許久,不時抬頭看屋頂?shù)皖^看手機。我以為,他是來陪女朋友的。可是,久久未見一個女人與他搭訕。在這里候診的,全是清一色女人。他一個大男人站在那里,顯得特別突兀。不時地,有女人投去好奇與不解的目光。或許是站久了,或許被女人們的目光灼傷,他走向診室東側(cè)的樓梯口,可沒呆一會兒,他又站到了診室門口。
他就這樣走來站去,兩個小時后,醫(yī)生喊60、61號,他答了一聲并昂頭走進了婦科診室,我和身邊的女人們不由瞪大了眼睛。我進了診室,看到了這樣一幕?!按蠓?,我是來替姐姐看病的?!薄澳憬銥槭裁床粊??”“姐姐住外地,來這兒不方便?!薄澳隳苷f清楚姐姐的病嗎?”“我清楚,姐姐月經(jīng)不調(diào),半年都不來月經(jīng)了,我這里有姐姐寫的病情……”男孩一臉認真,落落大方,沒有羞澀和難堪。午后的陽光穿過窗欞,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得溫暖而有力量??粗?,我的驚訝與不解如潮水般退去,心頭涌上汩汩敬意。
想起朋友薇對我講過的一件事。那年薇生產(chǎn),因為下身側(cè)切,生完兒子的她虛弱又疼痛。安頓她躺好,老公開車拉著母親回家給她燉雞湯,只剩父親在病房里守著她。因為生產(chǎn)和傷口,醫(yī)生要求她光著下身在被窩里躺24小時,不許下地走動。這時她想小便,可是母親好半天沒來,這讓她難受又不好啟齒。父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說,是不是想尿了?她無奈地點了點頭,對父親說,叫鄰房哪個女人來幫我遞便池吧。父親說,這種事怎么好叫人家做呢?來,爸來幫你。說著,父親一只手輕輕地托起她的腰,一只手將便池放在了她的屁股下。然后,父親走向了門外
薇說,那天的父親,做得那樣自然,讓她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相反,父親的輕腳輕手,讓她感覺又回到了童年,接受著父親最慈祥的愛撫照顧。而其實,住在鄉(xiāng)下的父親很封建,自從薇上了中學,他再也沒有摸過她的頭,拍過她的肩,就連她的臥室,都極少進去。
一少一老兩個男人,他們逆著常規(guī),拋下習俗,只是因為,此刻,我的親人需要我如此。
(摘自《安慶日報》2012.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