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曦
黑云壓城。
他一刻不停地向前狂奔,恍若天地間只剩下他跟狂奔這個動作了。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此刻這里已不見人影,可他的目的地——那棟看起來偉岸卻似乎不懷好意的建筑,距離他還是如此遙遠。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著,不緊不慢,卻像極了催命符,一步步將他逼上絕路,從此萬劫不復。他完全有理由感到萬念俱灰般的絕望,只是,他連絕望的時間都不剩了。若是沒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抵達那里……他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不敢再想那可悲的后果。
天空愈發(fā)黑暗,如同他的心情,隨時間而一點點沉入深淵。枉他自視甚高,原來,始終完不成逆天之事。他腳步稍緩,在放棄與堅持間掙扎著,既然已成定局,無望翻盤,干脆放棄吧……驀地,幾天前聽到的一句話沖進腦海一在說做不到之前,我沒有放棄!他如醍醐灌頂,再次握緊了拳。是啊,只要那傳說中的奪命追魂鈴未響,他就還有機會!腳步再次加快,他如同困獸一般發(fā)起了最后一搏。
體力的迅速消耗使得他每一步都異常吃力,而那棟建筑物好整以暇地趴在那懶洋洋地注視著他,如同審視一只螻蟻。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雙腿異常沉重,連呼吸都好像要用盡全身力氣,的確狼狽得與螻蟻無異。之所以撐到現(xiàn)在都沒倒下,完全憑的是一股信念——不能在此地倒下,鈴響之前,我必能趕到!
只可惜,還未靠近那棟建筑,他就聽到了一個雖細微,卻如同從地獄中傳來的,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奪命追魂鈴,此鈴一出,凡是沒能沖進那棟建筑物的,與判死刑無異。
他頹然停下腳步,放棄了所有徒勞的掙扎。還是……趕不上……他大口喘著氣,拖著疲累的身子奔向他的目的地。雖是奪命追魂鈴,但運氣若好,聽到此鈴而未進建筑者,還是有幾分活下來的概率的,即使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人只有依靠希望才能活著。他默念著這句話,并為這個微小的希望再次加快步伐。
耳畔是一片嘈雜,人聲從周圍的房間里傳出,進到這棟建筑里,他重燃了希望——也許,他真能遇上那萬分之一的概率,逃過一死。
很近了!很近了!目的地就是前方的屋子!他長舒一口氣,正準備一口氣沖進去,腳步卻忽然一滯,接著臉上露出了一種混合著驚愕與絕望的神情。
那人站在那里,穩(wěn)若泰山,表情淡然得讓人很難不懷疑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只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他低下頭,垂頭喪氣地靠近那人。
那人叫什么名字對這個故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全天下人都知道,并成為無數(shù)人噩夢般存在的代號——班主任。
“這星期,第幾次了?”平靜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
正中死穴。他覺得如同被一掌擊中,半晌才答:“第五……”
那人抬眼看他,聲音淡然如初:“你知道該如何去做?”
他木然良久,聲音低不可聞:“練字兩頁,記單詞二十?!?/p>
“很好?!蹦侨它c頭,“進去吧。”
他嘆氣,走入教室,不久,教室中響起了讀書聲,余音繞梁,不絕于耳。
——謹以此文,祭奠那些“陣亡”在上學路上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