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很久以后,曲殊看了一部電視劇,叫《裸婚時代》。
那時,穆靈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腦子和童佳倩完全有得一拼,放著完美的杜毅不選,非得往劉易陽那槍口上撞。
她平靜地笑,不怒不氣不反駁,也沒告訴穆靈,薛林不是杜毅。因為她知道,穆靈一定會嘲笑般地反問她,那你以為周景徹是劉易陽?
若真被這樣問到,她斷然回答不出。
曲殊沒有答案,九年前沒有,九年后還是沒有。
{壹}
她遇見周景徹的那年,剛回到父母身邊。與幾年前回來看見的境況一樣,幾乎沒有絲毫的改變,父親依舊嗜酒與暴力,母親并不軟弱,會與他大聲爭吵,總是試圖改變他,可結(jié)果是身上永遠青一塊紫一塊,夏季還需要穿高領(lǐng)衣服。
大概是看見了母親的下場,她不敢沖撞父親。在老人身邊長大的她,一直帶著小小的任性,如今,在父親面前是強裝乖巧,偶爾寒眉冷眼,換來的是幾記耳光。十五歲的她內(nèi)心并不堅強,也會委屈地當面哭泣,覺得恥辱,卻抑制不住。
她開始向往自由,渴望離開。
曲殊想,將來她喜歡的那個人,不需要是蓋世英雄,但必須人品好,有寬厚的肩膀讓她依靠,有一雙溫暖的眸,足夠包容她和她的家庭。
然后,她認識了周景徹。
那是個涼風(fēng)細雨的秋日,天灰蒙蒙的,街上行人匆匆,她沒有打傘的習(xí)慣,提著牛奶從一間長期光顧的小店走出來,剛要走入雨中,店主叫住了她,同時叫了周景徹的名字。
她便看見了撐著傘站在路邊,穿白色校服衣衫的他,不緩不急地轉(zhuǎn)過身,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唇角向上輕輕一揚,說,你來了。像老朋友般,沒有絲毫輕浮的味道。
她心里頓時一暖,只覺如沐春風(fēng)。
那不是曲殊第一次見到他,卻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很體貼。當他父親讓他將傘借給她后,他將她送回了家。十七歲的周景徹不似其他男孩以臟亂為榮,校服上散發(fā)著清新好聞的味道,像極了她洗澡時用的香皂味,彌散在她鼻息間,惹得她心亂如麻,面紅耳赤。
她從不是害羞別扭的女孩,但那日的后來,她的眼里幾乎只有他的人字拖。
再后來,她摸索出他在店里的時間,放學(xué)后踩點過去,與他說上幾句話。遇上下雨天,他依舊會送她回家,囑咐她看天氣預(yù)報。而她會躲在窗簾后,看他離去的背影,溫暖一點點凝聚成堆,占據(jù)了整個心房。
那時,曲殊還不知道,他絕非她夢想中的人。
他與她一樣,都具有兩面性。
{貳}
等曲殊發(fā)現(xiàn)周景徹的另一面時,一切已來不及。她陷得太深,抽不了身了。
南方的深冬,空氣里的潮濕分子滲入皮膚,是刺骨的痛。曲殊懷揣一對自己織的手套,心情很好,蹦蹦跶跶來到小店,可沒見到他人。
她轉(zhuǎn)念一想,走去后巷。
兩分鐘后,一雙手套摔落在了小巷門口的水泥地上。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親吻一個女孩,他將女孩按在小巷的墻壁上,側(cè)面看去,他似是在粗暴地啃著那軟軟的唇,伴隨著他的手滑進了女孩的衣衫內(nèi)。
那一刻,曲殊只感到渾身冰冷,冷得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于想到要拔腿離開,卻聽寒風(fēng)中飄出了他好聽的聲音,小殊,你來了。
半年后,她考去了他所在的高中。
他送了她一份禮物,一個頭銜———周景徹的女朋友。
半年前,她蹲在巷子里,一邊陪他喂貓,一邊聽他的故事,才知原來他早已有了喜歡的人,每一次告白被拒絕后,他都會接受另一個女孩。
也不知是為了懲罰誰。
那天,曲殊咬了咬牙,揚起一張寫滿了倔強的臉,對他說,下次讓我做你的女朋友。
他沒有半分慌亂和無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如往常般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如果你中考考得好,我會考慮。
手上戴著她送的手套,語氣平淡得似在說如果天氣好,我們就去爬山。
自然,他并沒有忘記告訴她,我的戀愛是有期限的,三個月為限。
她點頭。
三個月里,他牽著她的手,走過這座繁榮城市的大街小巷,常坐在沙縣吃餛飩,喜歡在后巷里細細地吻她,會陪她瘋狂地奔跑在廣場的噴泉中......
沒有禮物,沒有鮮花,沒有巧克力,更沒有誓言,可她已覺得足夠幸福,至少,他給了她一場夢。
三個月后,他提出分手。
她看了看表,很平靜地說還有六個小時,倒讓他心里劃過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所交過的女朋友中,無一例外地不是哭著求他別離開,便是哭著罵他冷血。
最后六個小時,曲殊拉著他進了理發(fā)店,十八塊錢,留了幾年的長發(fā)成了短發(fā)。剪完發(fā),她請他吃火鍋,隔著氤氳的煙霧,他幾度欲言又止。
從游戲廳出來時,已是十一點四十,廣場的時鐘一圈又一圈平緩地走動著。站在噴泉外的兩個人,被濺出來的水淋濕了。他脫下外套擋在他們頭上,但她一把扯過衣服,扔到了地上,笑著朝他張開了雙臂。
這天,十六歲的女孩依然任性,卻安靜地在他的懷里等待著宣判。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像是灰姑娘推開了王子,她推開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周景徹,我們的情侶關(guān)系已解除,從今以后,我們就只有純潔的友情關(guān)系了,你不能再碰我。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蹦蹦跳跳地走了,影子消失在路的盡頭。
憋在他心中幾個小時的煩悶霎時消散,他撿起衣服,有些無恥地松了口氣。他承認,她與其他交往過的女孩不同。還是朋友,大概是最好的結(jié)局。
只是他不知,這晚回到家的她,連編謊言的機會都沒有,就挨了母親的罵,父親的打,眼鏡打變了形,眼角蹭出了血,臉頰更是被打得前所未有的腫了起來。
可她沒有哭。
{叁}
幾個月后,周景徹高考失利,原本可沖一本的他,才勉強過了三本的線。家境并不富裕的他沒有復(fù)讀,選擇了大專,而他所喜歡的女孩如愿考去了上海。
女孩走的那天,他醉倒在了喧囂的火車站外,曲殊趕到時,他身上的錢已被扒手摸走了,見到她,迷迷糊糊地搭上她的肩,嚷嚷著繼續(xù)喝。嚷著嚷著,他跌坐在水泥地上,頭埋入她懷里。她抱住他,有什么漸漸濕了她的前襟,涼得她生疼。
那一晚,他一直喃喃地喚著那女孩的名字。
曲殊終于明白,他不是為了懲罰誰,不是冷血,不是沒心沒肺,他也想愛別人,只是那女孩耗去了他全部的感情。
最終,他誰也愛不了了。
第二年,他父親病倒,關(guān)了小店,住進了醫(yī)院,高昂的費用令人瞠目結(jié)舌。他想輟學(xué),是他父親以命威脅,他才勉強讀下去,邊讀邊打工。
曲殊氣喘吁吁地跑到醫(yī)院去找他時,他已在長廊的椅子上睡著了,她將從家里保險柜里偷出來的錢放入他懷里。
她的手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他好看的輪廓,那些吸引女孩們的資本,仿佛一夜間消磨得只剩下了滄桑和疲憊。
她陪了他一夜,清晨醒來時,他人已不在,衣服蓋在了她身上。她手中多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把錢還回去,別讓我成為罪人。
又一年的高考,輪到曲殊發(fā)揮失常,在一片責(zé)罵聲中,她放棄了外省的一所好大專,選擇了本市的三本。所有人都道她是貪圖一個本科的文憑,可只有她知,是為了什么。
當年離開的愿望,終于毀在了她自己手里。
開學(xué)報到前一天,她跑去他打工的餐館里,獨自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看他一身紅衣,端著盤子,忙碌地穿梭在各個飯桌前,吃了整整三個小時的飯。
這一年來,父母并不卡她的零用錢,她漸漸習(xí)慣在這吃飯,習(xí)慣安安靜靜地望著他,從最初怕他面子上過不去,到發(fā)現(xiàn)他并不在乎。或者說,除了他父親,她不清楚他還在乎什么。
兩個人一共說了三句話,他說,你來了。她點頭。他問,吃什么。她說,照舊。不是冷淡,不是疏離,而是這樣,再好不過。
曲殊升大二那年,周景徹大專畢業(yè),他父親似是放下了心頭大石,微笑著走了。她擔心他會崩潰,故作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肩膀,可他一臉的平靜,說,也好,他不用再受罪。
天很藍,云很白,陽光很刺眼,但天空卻下起了雨。
她陪他回了一趟老家,他將父親的骨灰與母親的葬在了一起。
老舊的祠堂里,她下了跪,與他一同拜了三拜,起來時臉已燒得通紅。他看見,神情似又回到了過往那般對待女孩們的風(fēng)流,問,當真了?
她呼吸一窒,連忙搖頭,晃得像個撥浪鼓。他一笑,摸摸她的頭。
她想,其實哪怕是假,又何妨,至少有生之年,聽到他說出了那句話,我爸一直把你當作兒媳婦,最想看到的就是我成親。
回程的火車沒有開往G城,而是通向了上海。
一天后,他們又搭上從上海返回G城的火車。
傍晚的車廂內(nèi),硬座走道上擠滿了滿臉倦容的人們,曲殊與周景徹相依在一個座位上,窗簾不斷地拂過他們的臉龐,他一遍遍地甩手彈開。
她忽然側(cè)過身,從后環(huán)住他的腰,握緊他的手,閉上眼,輕聲說,忘了她,好不好?
他身體明顯一僵,許久,轟隆轟隆的響聲中,蕩出了一個音。
好。
{肆}
其實,在那女孩的宿舍樓下,他并未表白,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必要。
女孩或許是忘了他,或許是沒認真看,瞧了眼滿身土灰的他,就挽著男朋友的手臂走了。眼里沒有不屑,也沒有鄙夷,只是一種很陌生的感情。
陌生,多讓人絕望。
將近三年,曲殊幫著他度過了奮斗最艱苦的三年。
她知他不愿用她父母的錢,她便自己打工賺錢給他買西裝。為幫他完成銷售額,和朋友去他工作的旅行社報團旅游。幫他寫文案,在學(xué)校論壇上做宣傳......
他每每要請她吃大餐,最后都會被她拉去吃快餐或大排檔。他給她買各種并不昂貴但女孩喜歡的小飾品,她總是欣喜萬分。
朋友們說她傻,替她不值。
曲殊想,如果能等到他,怎么樣都是值得的。
二十四歲的周景徹已不是當初為愛瘋魔為愛傷害別人的男孩,成了溫柔體貼的男子。是曲殊最初以為,也是她一直所期待的模樣。
這么些年,許多事都變了,關(guān)于家庭,關(guān)于性格,關(guān)于夢想,關(guān)于未來,周景徹的,曲殊的,都變了。唯有她的感情,一直沒有變。
大四畢業(yè)前夕,她與父母的矛盾終于激烈到了白熱化,至于起因,她之后回想起這段事,卻是記不清了。那時許久沒動過粗的父親又要打她,她被逼到了床頭,情急之下,一腳踹在了父親的肚子上。
曲殊清晰地看見了父親眼里的不可置信,而母親一邊攔著又要上前的父親,一邊哭著罵她是白眼狼。
當晚,父親血壓升高,進了醫(yī)院檢查。她收拾好行李,揣著身上僅余的三千塊錢,離家,不是出走。
她想,自己是一條被馴養(yǎng)的沒有心肝的白眼狼,平日里裝作溫溫順順,一旦惹急了,卻是會回過頭,反咬人一口的。
凌晨三點,她按響了周景徹家的門鈴。
他瞇著惺忪的睡眼,連人的模樣還沒看清,熟悉的聲音便重重地震響了他的耳膜,帶我走好嗎?
他一個醒神,就著屋外的月光,看見她身后的行李,立即明白了什么,摸摸她的頭,溫柔地哄道,乖,別鬧,回家去,他們會擔心的。
她凝視著他,再一次厚顏無恥地開口,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嗎?
他沉默了下來,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半晌,一聲輕輕的嘆息劃過天花板。黑夜里,他的眼神始終帶著疼惜??蛇@次,他暖暖的溫度卻讓她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
下一個瞬間,結(jié)了一層冰霜。
原來,他依舊不是自己所能擁有的。
景徹,這么晚,誰呀?一個女聲從房里傳來。
{伍}
再見周景徹,是一年之后。其間,兩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聯(lián)系,但誰都絕口不提那日之事。
五一,王府井嘈雜擁擠的小吃街中,她走在前面,他和一個女人走在后面,女人挽著他的手臂,不時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曲殊每經(jīng)過一間小鋪便回頭問他們想不想吃,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反而是他,一直面無表情。
臨別前,女人去了衛(wèi)生間,他點燃了一支煙,站在步行街的街口,看著變換的紅綠燈,幽幽地說,對不起。
她心中苦澀,不過才一年,兩人之間竟陌生至此,口中卻調(diào)侃道,對不起什么,對不起當初不肯帶我私奔?
他回過頭,意味難明地望著她,揉了揉她變長的頭發(fā),又是一陣沉默,和她離開那時一樣,閉口不言。
景徹。
小殊。
同一時間,兩把聲音同時響起,卻不是出自他們彼此的口。
女人朝周景徹奔來,頗帶敵意地瞪了曲殊一眼,很快又換成了友好的嘴臉。因為一個氣質(zhì)不凡的男人在兩秒后,走到了曲殊的身邊,握住了曲殊的手。
與周景徹分開后,曲殊靠在薛林的車里,疲倦地說,謝謝。
薛林懶懶地回她,若真想謝我,就和我在一起。
沒多久,她看了一部劇,叫《裸婚時代》。
穆靈喜歡杜毅那個角色,可童佳倩一直不肯接受他,她改變不了劇本,于是恨鐵不成鋼地敲著曲殊的腦瓜問,薛林哪點不好,你別不知足!
曲殊是在進了公司后認識的穆靈,那個一開始欺負她和她作對,后來依舊欺負她但幫助她的女孩。其實不止是穆靈,許多人都在欺負她。
因為曲殊當初剛進公司沒多久,便得到了薛林的青睞。
旁人都覺得奇怪,薛林這樣有錢有貌又有才的單身男人,為何會喜歡上平凡的她。買禮物,送鮮花,交給她所在的組各大小項目。
然而,誰都未料到,正備受薛林恩寵的她遞上了辭職信。在所有人都以為薛林肯定駁回時,再一次大跌眼鏡。
他批準了。
{陸}
曲殊決定再次離開,踏上新的征程。
離開的那日,她去見了穆靈,穆靈幾乎是憤恨地罵她,你個家伙說走就走,任性妄為,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不知道薛林會難過成什么樣,他怎么就沒長腦袋,喜歡上你這樣的家伙了!
曲殊笑呵呵地聽穆靈罵完,上前擁抱了她,在她耳邊說,是啊,他根本就沒長腦袋,所以你別喜歡他了,真的別喜歡了。
她不等穆靈反應(yīng)過來,就拖上行李走了。
曲殊不能再說了,怕再說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她不能告訴穆靈,其實薛林并不喜歡她,也不能告訴穆靈,她第一次見薛林并不是在公司,而是在一間地處較偏的酒吧。
那晚她心情很糟,走了很長時間的路,也不知怎么發(fā)現(xiàn)了那里,正好想喝酒,進去后徑直坐在吧臺,點了一杯酒,剛喝沒到兩口,一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以為是搭訕的,煩躁地推開,卻在側(cè)身時見那男人正半靠著另一個男人,他意味深長地說,妹妹,進錯地方了吧。
她一個激靈,一瞧周圍才發(fā)現(xiàn)幾乎是清一色的男人,她臉刷地?zé)狎v起來,連酒錢都忘了付,倉惶而逃。
那個男人就是薛林。
薛林,不喜歡女孩子。
她面試那期間他正好出差,當他回到公司,他們第一眼看見彼此時,兩人都傻眼了。他怕她把他的秘密說出來,才故意靠近她,迷惑眾人視線,甚至配合她演戲。
她肯走,他自然求之不得。
{尾聲}
傍晚,走入火車站,曲殊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是父親的短信,只有五個字:錢不夠了說。
看似冷冷的五個字,她鼻子一酸,退出收件箱,不一會又再度打開,望著幾小時前周景徹發(fā)給她的短信:有需要幫助的時候隨時告訴我。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眼淚,按下了回復(fù)。
現(xiàn)實遠比電視劇殘酷,沒有杜毅,更沒有劉易陽。她不能再任性地要和他在一起,不能再任性地求忘記那個女孩,更不能再任性地讓他帶她走。
曲殊知道,有些愛,是注定等不到了。
同一時刻,G城某昏暗的房子里,一對男女正分坐在沙發(fā)的兩頭,看《裸婚時代》的重播,伴隨著童佳倩最后那聲“你猜”,男人的手機信息聲響起,他打開,看到了八個字:放心,有他在,沒事的。
靜了一分鐘,他起身,對女人說了聲“我去洗澡”,然后走去廁所,女人在后面自言自語,這結(jié)局真好!
嘩啦啦的水聲響徹了小小的空間,他靠著冰冷的瓷壁,任由水一遍遍打在他臉上,順著眼角往下滑,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欺騙自己,自己并沒有流淚。
不是不愛,而是不配。
大廳中,女人正跟著哼片尾曲的歌《等不到的愛》。
你在等待著誰建筑了城堡/等待著天鵝的棲息/藏不住你空虛的心靈/你在眺望著誰擁有了世界/卻擁有不了平凡的愛/孤獨的身影只有鐘聲陪伴/敲進了城堡卻敲不進你的心……
其實,最好的結(jié)局,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