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世隔絕的深山環(huán)境里,12歲的子貴帶著兩個弟弟住在不到10平方米的房間里。他們的父親因吸毒感染艾滋病去世,母親改嫁后音訊全無。哥哥每天砍柴、挑糞、做飯,家里除了一張床和一口小鋁鍋以外沒有任何家具,一家人一整天的伙食只有一個土豆。這樣的情況在涼山州非常普遍?!痹凇?011世界艾滋病日主題活動”的啟動儀式上,中華紅絲帶基金涼山州艾滋病防治項目關愛大使、央視主持人沙瑪阿果聲情并茂的向大家介紹著當?shù)氐娘L土人情和艾滋病防治工作的艱難現(xiàn)狀。這個從大涼山走出的彝族女兒,正在用實際行動給這些大山深處的孩子們送去更多的溫暖。
花朵,開在大山里也要頑強綻放
沙瑪阿果出生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這里山清水秀,環(huán)境封閉。阿果童年最美的記憶就是回到鄉(xiāng)下的外婆家,和小伙伴們光著腳丫在山野上奔跑,摘果子采野花,只穿一件單衣也覺得很快樂。母親是當?shù)氐膵D聯(lián)主任,雖然家在縣城,但是母親的單位到家里還是有十幾里的路程。到了下班的時間,阿果常常趴在窗戶上等著媽媽,看著她一個人扛著幾十斤的甘蔗帶回家給她吃。媽媽一個人小小的身影越來越大,給阿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果的外婆一個人住在鄉(xiāng)下。從三十多歲就開始守寡的她獨自一人把兩個幼小的女兒拉扯大,生活艱辛可想而知。在大涼山,沒有兒子、丈夫的女人是很容易被歧視的。有一次,外婆養(yǎng)的一頭牛被人偷走了,她孤身一人走了很遠的路才千辛萬苦地把牛拉了回來。這個行為在當時非常危險,但她想都不想,一心只想找回那頭牛,因為對于一家三口來說,沒有牛就等于無法生存。到了晚年,阿果的母親要接她到城里來生活。但她擔心這樣會連累女兒,影響女兒的工作,寧愿自己度過一個孤獨、寂寞的晚年。母親和外婆是阿果從小最敬佩的人,她們堅韌勇敢的生活態(tài)度在潛移默化中為阿果樹立了榜樣。游走于貧窮的山村與相對富足的縣城中產(chǎn)生的對貧富差距的理解,也為她日后的公益事業(yè)埋下了小小的種子。
阿果說,彝族人的天性里就有堅韌的力量,就像大涼山里的小花,給點陽光就能燦爛的生長。因為從小就有的當演員的夢想,阿果常常自己對著收音機、電視里的播音員模仿發(fā)音,以訓練標準的普通話。上學的時候,每到工廠、部隊里慰問的日子,她總是主動要求念慰問信,努力地練習普通話發(fā)音,那架勢跟電視里的播音員一模一樣。大學畢業(yè)后,她做過話劇團的演員,后來成都有線電視臺成立,她又大膽的報名參加了招聘考試,開始了一名電視人的生涯。
“演員要的是感性,需要激情澎湃的情感,爆發(fā)力很強才行。但是我相對理性、沉穩(wěn)得多,更多的時候希望表現(xiàn)出來的是更實在、更真實的東西。做演員更多的是扮演其他人,盡管有自己的影子、性格,可畢竟演的是非我。做主持人就是我,雖然并非是完完全全的我,但我的成份更多一些?!卑⒐麤Q定在主持行業(yè)發(fā)展下去。在成都電視臺,她先后主持了好幾檔生活服務類的節(jié)目。經(jīng)過不斷的學習和努力,阿果的節(jié)目辦得紅紅火火,她很快從主持人做到了主編的位置。又是憑著山間小花的那種不斷朝著陽光向外生長的韌性,她決定離開家鄉(xiāng),去北京尋找更開闊的舞臺。
工作,讓她脫掉馬甲換正裝
初到北京,阿果和另一個朋友合住在一間四合院的小平房里,沒有廁所,平時洗澡得上澡堂子。那時候最想念的是家鄉(xiāng)的親人和美食,只要想起他們,就覺得一切的努力都是有意義的。生活上的拮據(jù)并沒有讓這個從大山中走出的姑娘感到任何不適應,而工作上面臨的挑戰(zhàn)卻讓她迷茫了很久
在地方臺,節(jié)目氛圍相對輕松,主持人自由發(fā)揮的空間很大。到了中央臺,節(jié)目制作要求十分嚴謹嚴肅,主持人就像節(jié)目的一個符號。他們說的話都是別人寫好的稿子,明明不是自己的語言卻要做出自己說話的樣子。正值二十多歲的年輕阿果,內(nèi)心充滿熱忱,卻要穿著職業(yè)裝,說著形成定式的臺詞。開始時,她每天梳著兩個大辮子、穿著馬甲上節(jié)目,被記者寫成“穿著馬甲的主持人”,還被領導批評服裝不職業(yè)。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職業(yè)”,阿果一狠心決定剪掉自己留了多年的長發(fā)。到了理發(fā)店,心有不忍的她還不停地囑咐理發(fā)師,要剪成“既能短又能長的頭發(fā)”,最后頭發(fā)越來越短,成了真正的職業(yè)短發(fā)。
頭發(fā)顯得“職業(yè)”了,工作態(tài)度上更要開始轉(zhuǎn)變。面對心理上的落差,阿果在迷茫困惑中選擇了堅持。她說從小在大山里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孩子遇到問題從來就不會選擇逃避。漸漸地,《半邊天》在幾年里越來越紅火,阿果的主持也越來越自如。在《半邊天》,她接觸到許多女性朋友,有普通老百姓、農(nóng)村婦女、國際上知名女性等來自不同行業(yè)的嘉賓。通過與這些嘉賓的接觸,她對欄目與主持人的關系也有了自己的思考。在國內(nèi),女性無疑還是一個弱勢群體,許多女性面臨著苦難與困惑,她的節(jié)目不僅要講述她們的故事,還應該引導她們解決一些問題,尤其是要從心理上為她們解決困惑。為此,阿果制作了兩期特別節(jié)目作為試驗:一個是針對社會越來越普遍的“第三者”問題,在節(jié)目中她鼓勵遭遇第三者家庭的女性從自身尋找到問題產(chǎn)生的原因,通過改變自己來爭取幸福。另一個則是針對女性職業(yè)困惑的問題。這兩期節(jié)目雖然沒有正式播出,但是給《半邊天》的節(jié)目風格帶來新的思路,也讓阿果第一次開始從心理角度關注問題。
2004年開始主持央視社會與法頻道的《心理訪談》,這時候她剛剛當上母親。收獲了幸福家庭的她,心態(tài)上成熟了很多,主持風格也越來越沉穩(wěn)、理性。節(jié)目的經(jīng)驗讓她自己也對婚姻和家庭的維系產(chǎn)生了許多新的理解,在處理問題時也更加從容。有一次在節(jié)目中,一位男士面對他心愛女人的求婚表白時選擇了沉默。他愛她,可是卻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把握,之前遭遇的兩次痛苦的失戀讓他失去了對婚姻和愛情的信心。阿果和心理專家們一起找到了問題的癥結(jié),幫助他從內(nèi)心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和想法,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最后,通過節(jié)目的幫助,這位男士終于撥通了女朋友的電話,深情地對電話那頭的姑娘說:“放心吧,我會對我們的愛情有個很好的交代!”又比如,很多人在面臨失敗的婚姻時,總會從對方身上尋找問題,即使重新走入了下一次婚姻,又會在面對同樣的問題上作出錯誤的判斷。這時,阿果總會耐心的引導他們關注自己的內(nèi)心,鼓勵他們讓自己的內(nèi)心真正成熟起來。這個曾經(jīng)“穿著馬甲的主持人”變成了熒幕上最真誠的“心理導航師”。這朵日漸成熟的花朵也開始思索怎樣用她已有的知識和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公益,讓光照亮被遺忘的地方
早在1997年,阿果就跟隨節(jié)目組到云南制作了一期關注艾滋病的節(jié)目。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么多的家庭因為毒品和艾滋病生活在極其貧窮和落后的環(huán)境中。許多孩子一出生就感染上艾滋病毒,他們的父母因為艾滋病或者毒品在他們出生后去世,從此一家老小無人照料。那里的人們對艾滋病并沒有太多了解,與極度的貧窮相比,要用幾年時間才奪走他們生命的艾滋病對于他們來說似乎并不算什么。這一次的行程讓阿果觸動很大,從那時起,她便開始了對艾滋病發(fā)展的關注。而差不多正是這時開始,毒品和艾滋病這兩個可怕的惡魔也正在折磨著阿果美麗的家鄉(xiāng)——1995年6月28 日,涼山首次從云南遣返的靜脈吸毒人員中發(fā)現(xiàn)艾滋病感染者。截至2007年,涼山州累計檢測出HIV感染者已超過6000例。據(jù)專家估計,擁有近200萬彝族人口的涼山州實際感染人數(shù)不少于2萬人。更為嚴重的是,艾滋病感染者中,彝族占91.54%;15歲至40歲青壯年占96.52%;男性占90.49%;農(nóng)民占94.4%。
地處偏遠封閉的山區(qū),大涼山地區(qū)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開始就成為金三角、金新月毒品經(jīng)云南販往四川的重要通道。貧窮的鄉(xiāng)民們?yōu)榱藪赍X,替毒販們背運毒品,漸漸的開始吸食毒品,許多青壯年因為吸毒感染上艾滋病。再加上由于彝族獨特的風俗習慣,未婚青年存在性伴多的情況,艾滋病在大涼州迅速蔓延。很多單親兒童已經(jīng)成為實際上的孤兒,因為父親去世后,母親大多改嫁或外流,并不帶走自己的孩子。即使活著的一方不離開小孩,也多是患艾滋病或者吸毒人員。而那些父母雙亡的孤兒,一部分由隔代撫養(yǎng),主要靠親戚幫助勞動和供給口糧,根本無力供孩子讀書;另一部分則成為流浪兒童,這些孩子被統(tǒng)稱為“失依兒童”。
“我們村里面得了艾滋的就有4個,一個是我叔叔?!?8歲的馬海伍果說。17歲的吉克則說:“我們村里吸毒的人太多,得艾滋病的人也太多了?!边€有19歲的曲木阿西:“家里叔叔和爸爸都吸毒,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一個叔叔吸毒死了,當時我們說了很多很多遍,他們都不聽,只能看著他們死去?!边@些來自家鄉(xiāng)孩子的聲音讓阿果很難受:“彝族人一個人過得好不算好,要整個大家庭都好才是真的好。彝族人的天性里就沒有施舍的意識,只要有親人在,再窮困也會有人愿意幫助你?!?br/> 在中華紅絲帶基金和涼山州婦女兒童發(fā)展中心的支持下,阿果成為涼山州艾滋病防治項目的關愛大使。她希望自己成為一座橋梁,溝通家鄉(xiāng)與外面的世界,把大涼山的精神傳到外面的世界,也讓外面的世界更多的關注大涼山?!拔覀兪钦嬲么鬀錾骄竦娜?,我們要幫助外界更多的了解大涼山。同時也讓涼山州人更多了解艾滋病,了解怎么樣預防,了解傳播途徑,怎么樣用正確的態(tài)度面對疾病?!?br/> 三年里,阿果走訪了許多大涼山的人家,面對那些患病的孩子,她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家里人。一個擁抱,一些親切的話語,都給他們帶去了很多溫暖。憑著多年做心理節(jié)目的經(jīng)驗,她知道艾滋病不僅僅是身體的疾病,更需要從心理上給這些人信心。對于這些孩子而言,心理貧困更需要公益的幫助,金錢不是他們想要的全部。
“慈善與公益不同,公益是長久的,需要愛心和智慧做基石才能取得良性發(fā)展,在自己獲益的同時也讓別人獲益。做公益的人追求的是內(nèi)心的價值,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自己也得到心靈的滋潤?!薄肮娌恢皇菄覒撽P注的事,更應該是社會精英們反哺社會的方式。”和主持《半邊天》、《心理訪談》一樣,做公益對于阿果來說,都是自己主動愿意的事情,一想到心里就會蹦蹦跳,即使做的很累也很快樂。
讓阿果很欣慰的是,現(xiàn)在,公益的種子也在下一代身上傳播下去。前年,阿果有意帶著兒子回老家農(nóng)村感受生活。在沒有廁所,沒有紙,沒有肉吃的環(huán)境下,本以為呆不下去的兒子竟然在老家住了一個多月。回來后,兒子懂事的說:“等我以后長大有出息掙了錢,也要回來幫助媽媽家鄉(xiāng)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