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剛　李建國

摘要：漢字是人類文明史的“活化石”，它真實地記錄和反映了華夏民族在歷史進程中的生活方式和觀念意識等。華夏先民從狩獵游牧的洞穴樹巢生活，逐步改變?yōu)樾竽赁r(nóng)耕的安定家居生活，無不與人們獵養(yǎng)豕豬的活動密切相關；漢文字作為民族文化載體，真實地記錄和反映了華夏先民獵養(yǎng)豕豬的生活情境以及智慧和勇敢，獵養(yǎng)豕豬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本文從“豕”部漢字的演化，探討獵養(yǎng)豕豬對人類生活的影響。

關鍵詞：漢字；豢養(yǎng)；安居；觀念；影響

中圖分類號：H0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723X（2013）02-0101-05

漢字是人類文明史的“活化石”，它真實地記錄和反映了華夏民族在歷史進程中的生活方式和觀念意識等內(nèi)容。上古時期的人們把豬稱為“豕”，華夏先民從狩獵游牧的洞穴樹巢生活，逐步改變?yōu)樾竽赁r(nóng)耕的安定家居生活，無不與人們獵養(yǎng)豕豬的活動密切相關；豕部漢字的演化真實地記錄和反映出獵養(yǎng)豕豬對人類生活方式和觀念的影響。

我國是世界上養(yǎng)豬最早和最多的國家之一，養(yǎng)豬在華夏民族原始生活中就占有重要的地位，河北徐水南莊頭遺址出土了距今一萬年左右的家豬遺骸，河南新鄭裴李崗和浙江余姚河姆渡等遺址中也出土了距今7000年～8000年的豬骨或陶豬 ，其形態(tài)屬于原始家豬，在各地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的家畜骨骼中 ，以豬的數(shù)量最多，在晚期遺址中出土的豬骨數(shù)量更大，說明獵豬、養(yǎng)豬與華夏先民生活有密切關系。

一、豕——豬的最早稱謂人類

獵食和農(nóng)畜馴養(yǎng)的對象 豬在上古時期被稱為“豕”，“豕”在古文字中像一頭豬的樣子，甲骨文寫作“”，是一頭豬的象形描繪：長嘴、短尾和圓滾滾的肚腹，是豬最典型的特征。

《說文》：“豕：彘也。竭其尾，故謂之豕。象毛足而后有尾。讀與豨同。凡豕之屬皆從豕?！盵1]段玉裁注說：“豕首畫象其頭，次象其四足，末象其尾。”現(xiàn)在的“豕”是豬象形而來?！都本推罚骸傲筠㈦圊关i?！鳖佔ⅲ骸磅拐?，彘之總名也。”

“豕”是古之先民重要的獵食對象。先民對野豬非常熟悉，有多種稱謂，《說文》豕部漢字就有如下解釋：

“chi，豕也，從彑，從豕，讀若弛?！?/p>

“xiá，豕也，從彑，下象其足，讀若瑕。”

“彖 tuàn，豕走也，從互從豕者?！?/p>

“豚（豘）tún，小豕也。從彖省，象形。從又持肉，以給祠祀。凡豚之屬皆從豚?！?/p>

“豰hù、bo，小豚也。”

“豯xī，生三月豚，腹豯豯皃也。從豕奚聲?！?/p>

“豵zong，生六月豚。從豕從聲。一曰一歲豵，尚叢聚也?！?/p>

“豝ba，牝豕也。從豕巴聲。一曰二歲，能相把拏也?！保ā对娊?jīng)·召南·騶虞》：“壹發(fā)五豝”，鄭玄注：“豕牡曰豝?！敝改肛i；又指兩年的大豬。）

“豣jiān，三歲豕，肩相及者。從豕幵聲?！对姟吩唬翰Ⅱ?qū)從兩豣兮?！?/p>

“豶fén，羠豕也。從豕賁聲?！?/p>

“豷yì，豕息也。從豕壹聲?！洞呵飩鳌吩唬荷郊柏s?！保ā柏s”，豬喘息。）

“豠chú，豕屬。從豕且聲?！?/p>

“豭jiā，牡豕也，從豕叚聲。”指公豬。

“豧fu，豕息也。從豕甫聲?！?/p>

“豨xī，豕走豨豨。從豕希聲。古有封豨修虵之害?！薄柏g”，古時特指巨大的野豬?！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封豨，修蛇，皆為民害?！?/p>

“豖chù，豕絆足行豖豖，從豕系三足?！?/p>

“豩bīn、huan，二豕也。豳從此。闕?！保ü艜r指兩頭豬為豩；也指豬亂群。）

“彘zhì，豕也。后蹏發(fā)謂之彘。從彑矢聲；從二匕，彘足與鹿足同?！卞槭枪盼闹谐Ｓ米?。甲骨文寫作“”，由“豕”和“矢”（箭矢）組成，象形并會意，原義是指被箭射中的野豬，箭矢貫穿野豬的腹部。羅振玉把“彘”解釋為“野豬”，彑是指堅韌有力的野豬頭，因為野豬兇猛，只能遠射捕殺，所以用一“豕”中“矢”表示這種特別兇猛的野豬，后來就泛指一般的豬。卜辭記載，射獵野豬是商代軍事重要活動之一。

“墜（墜）”本義是墜落，是“豕”落陷阱的狩獵情景，是獵人驅(qū)逐追趕的結果。[2]（P47）

“事”字，在甲骨文中是手持一獵叉從事打獵形?！案摇弊?，在甲骨文中是手持獵叉（干）猛刺野豬的象形字[3]（P667）。

“彘、墜、事、敢”等漢字明確地反映出豕豬在上古時期確實是人們的獵食對象，而且當時狩獵豕豬的活動是非常頻繁的。因為，在狩獵時代，野豬是人們重要的肉食來源。

進入農(nóng)耕文明之后，人類開始了對野豬馴化畜養(yǎng)?！盎俊?、“圂”就是因養(yǎng)豬而產(chǎn)生的漢字。

“豢”huàn《說文》：“以谷圈養(yǎng)豕也，從豕聲?！被勘玖x是指人工以飼料飼養(yǎng)牲畜?！盎俊惫盼淖中问悄肛i肚里有一頭小豬仔，有兩只手即將接生喂養(yǎng)它——意為人工豢養(yǎng)豬的開始。

《正字通》：“凡畜養(yǎng)禽獸，皆曰豢?！薄端斡洝酚洝罚骸胺蚧旷篂榫疲且詾榈溡?。”《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古有畜龍，故國有豢龍氏，有御龍氏?！被筐B(yǎng)，就是人工喂養(yǎng)，也就是家養(yǎng)、圈養(yǎng)、飼養(yǎng)工作?！磅埂笔恰凹摇敝械木唧w飼養(yǎng)對象。

“圂”hùn，由“囗”wei和“豕”兩部分組成，“囗”表示欄舍，豕表示豬，合起來表示把豬關在欄舍中。本義指豬圈?！稘h書·五行志》：“豕出圂?！本褪秦i跑出了豬圈。

“圂”[一] hùn《說文》：“廁也，從囗象，豕在囗中也，會意?！必i圈在舊時多作廁所。[二]huan，通“豢”。

“豕牢”：《國語·晉語》“少溲于豕牢”本應指養(yǎng)豬之圈，因人們常以豬圈作為廁所，后來就將“豕牢”當成廁所、茅房。在舊時農(nóng)村廣泛將豬圈作為廁所，稱茅房，亦稱糞坑。

早在母系氏族公社時期，華夏先民就已開始飼養(yǎng)豬、狗等家畜。浙江余姚河姆渡新石器文化遺址出土的陶豬，與現(xiàn)在的家豬形體十分相似，說明當時對豬的馴化已具雛形。

二、豕——家的重要特征人類

定居生活的開始 豬是最容易豢養(yǎng)的家畜，雜食、野菜皆可飼養(yǎng)，而豬肉是非常可口的食物，在國人的餐桌上，可謂美味佳肴。豬全身都是寶，古人將豬皮制成皮革，豬骨做成骨針、骨鏟，豬鬃制成毛刷，豬血不僅可以食用，而且可以制成漆木材的底色和漁網(wǎng)的防水材料。豬對古代家庭經(jīng)濟的貢獻是非常巨大的，因此，豬成了“家”的重要特征。

在考古發(fā)掘出的距今六千多年的半坡遺址和河姆渡遺址中，都能找到先民養(yǎng)豬的遺物證據(jù)。而“家”字中的“豕”，被認為是指代了家庭經(jīng)濟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家畜。

“家”是一個會意字，甲骨文寫作“”，金文寫作“”，小篆才演變?yōu)椤啊??！凹摇笔怯梢粋€尖頂房屋和一頭“豕”構成。篆文同甲骨文寫法基本一致，只是小房上多了一點?！凹摇弊值漠a(chǎn)生，表現(xiàn)出先民對家的共識：家不僅需要有房屋，還需要有豕豬。有住的，有吃的，才能安身立命，才能成為真正的“家”。

“家”與“豢”二字可用互解，“家”中需要飼養(yǎng)“豕”（活儲食物），“豕”需要用谷類食糧在家中來豢養(yǎng)。馴化飼養(yǎng)牲畜在上古顯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保證人類安居儲食的基本工作。

從“家”的造字，可見“豕”（豬）在古代先祖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豕”作為最佳的食物儲備，可以活存，于是人類最早馴化家養(yǎng)了“豕”。飼養(yǎng)豕豬需要較穩(wěn)定地圈養(yǎng)，而“豕”的圈養(yǎng)不僅改變了豕豬的野性，也改變了先民極不穩(wěn)定的狩獵牧游生活方式，“豕”與人的住宅聯(lián)系在一起，既能使“豕”穩(wěn)定，也因宅中有“豕”，確定了家庭生活的穩(wěn)定，豕豬的圈養(yǎng)馴化使華夏民族迅速進入了農(nóng)耕文明，養(yǎng)豬需要大量食糧，農(nóng)作物的耕作得到廣泛重視和推廣，人類的定居生活得到確定，“安居樂業(yè)”等詞匯由此產(chǎn)生，“貧家難易、故土難移”的情感由此而生，“父母在不遠游”的家訓由此而出。

養(yǎng)豬不僅改變了先民狩獵牧游生活方式，使人類真正有了定居生活的“家”，也改變了社會的經(jīng)濟結構，養(yǎng)豬與農(nóng)耕成為先民家庭謀食和社會生產(chǎn)的主要方式?！凹摇钡脑熳种杏小磅埂?，而且家中“豕”的多少也顯示著生活富裕的程度。

豬（豬）《說文》：“豕而三毛叢居者，從豕者聲。”“豬”造字較“豕”晚，在篆文中寫作“”，多用于口語。豬是先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家畜之一。又名“烏金”、“黑面郎”及“黑爺”。《朝野僉載》說，唐代洪州人養(yǎng)豬致富，稱豬為“烏金”。

唐代《云仙雜記》引《承平舊纂》：“黑面郎，謂豬也。”《木蘭詩》有：“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詩句，說明有喜事人們要殺豬宰羊、大宴賓客。

古人在祭祀祖宗和供奉神仙時用的“太牢”（又稱牲醴三供，民間所說的‘豬頭三牲即豬、羊、牛）和“少牢”中都有豬，可見豬是祀神祭祖必備的供品，也是人類飲食中的佳品。

《孟子·梁惠王》：“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文中“豚”是小豬，“彘”是豬的泛稱。大意是：只要讓雞、狗、豬這些家畜適時繁殖，老人就能吃上肉了?？梢姟磅埂辈粌H是家的重要特征，也是家庭經(jīng)濟富足的標志，還與社會的穩(wěn)定、人們生活的幸福指數(shù)有直接聯(lián)系。

三、豪——豬突豕勇人類勇敢、豪俠、

逐鹿等觀念的來源 野豬嗅覺靈敏，性情暴躁，兇猛剽壯，能吞食毒蛇，跑起來十分快，連老虎、豹子等猛獸也敬畏野豬三分。先民常常因捕殺野豬引起其反撲，屢屢被咬傷咬死。

成語“豬突豨勇”是說野豬受驚而狂奔亂撞，比喻銳利勇猛。

成語“戴雞佩豚”因公雞、野豬生性好斗，古人作為勇猛的象征。

野豬生性兇猛，獵豬就成為古代人們衡量勇敢的尺碼。當時社會常以捉豬活動為“事”?！笆隆奔坠俏膶懽鳌啊毕耠p手舉長柄網(wǎng)捕捉豬或野豬之狀。而人的素質(zhì)，也以豬事為坐標來衡定，如“敢”字，以徒手獵捕野豬為“勇敢”，而不能捉豬便為怯懦。

“豪”：篆文中豕形高聲，后世以高省略下口作為聲符。本義是“豪豬”。《山海經(jīng)·西山經(jīng)》：“竹山有獸焉，其狀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名曰豪彘?！薄昂镭i”又稱“箭豬”、“刺豬”，穴居山中，夜間活動，以植物為食，對農(nóng)作物破壞較大，故為害獸。《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譙明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貌而赤豪。”楊雄《長揚賦》：“捕熊黑、豪豬?！边@里所說的“豪豬”就是指這種身上帶刺的獸，遇敵時刺豎起，倒退撞刺敵。

《說文》：“豪，鬣如筆管者，出牽郡?！摈嗍莿游镱i上硬毛。豪由鬣長而硬，引喻為有才德、有威望或富貴有權勢的人，如：“豪杰”，喻才能出眾的、卓越的人物?！睹献印けM心上》：“若夫豪杰之士?！薄豆茏印て叻ā罚骸笆仗煜轮澜埽刑煜轮E雄。”

豪客：亦稱豪俠，舊指俠客勇士。陸游《大雪歌》：“虬髯豪客狐白裘，夜來醉眼寶釵樓?！焙揽陀袝r也指強盜或豪華奢侈的人。如李涉《井欄砂遇夜客》：“綠林豪客夜知聞。”額頭無詩《廢宅》：“珠履賣錢豪客散?！?/p>

豪富：巨富?！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徙天下豪富于咸陽十二萬戶?！?/p>

豪強：指依仗權勢橫行不法的人。后來詞語“豪橫”指巧取豪奪，豪惡霸道，還有豪紳、土豪、省紳，多指依仗有錢有勢而橫行一方。班固《漢書·酷史傳》：“豪惡吏伏匿而善吏不能為治。” 豪門：巨富權貴之家。

古人還認為有才德有威望或富貴有權勢的人必是氣魄大，言談舉止直爽痛快，因此“豪”又引申為“氣魄大”、“不拘束”，如豪放，氣魄大而無所拘束；豪邁，豪放不羈，氣魄大；豪爽，豪放爽直；還有豪氣、豪壯、豪飲、豪情壯志、豪言壯語等等，均取此意。

“豪橫跋扈”：語出唐·鄭處?！睹骰孰s錄》“祿山豪橫跋扈，遠近憂之，而上意未寤”，“豪橫跋扈”指專橫暴戾，胡作非為，橫行霸道?！昂馈惫艜r也通“毫”。本義指長而尖的細毛，“細毛”現(xiàn)稱為“毫毛”。古無“毫”字，故有通用的方法?！昂滥┎欢蓿瑢⒊筛隆?又稱“毫末不札，將尋斧柯”：豪通毫，比喻微小的禍患若不及時除掉，將會造成嚴重的禍害。

“彘” 甲骨文字形為“”，由“豕”和“矢”（箭矢）組成，象形并會意，原義是指人們勇敢地用弓箭獵射野豬，箭矢貫穿野豬的腹部。野豬皮厚而兇悍，用弓箭獵射野豬，本身就是一種十分危險的勇敢行為。

“逐”甲骨文字形為“”，像人（腳）在“豕”等動物后面追逐的樣子。小篆寫作“”，“止”小篆改從辵（ chuò）?！墩f文》：“逐，追也，從止從豚省?！薄爸稹笔莻€會意字，上部是一“豕”，下部是表示腳趾的“止”，合起來表示人們勇猛地追趕野豬?！爸稹钡谋玖x就是追趕豕豬，后來泛指追趕。

《周易》：“《睽卦》之初爻：喪馬勿逐，自復?！薄渡叹龝ざǚ帧罚骸耙煌米?，百人逐之?！薄蹲髠鳌でf公十年》：“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薄妒酚洝せ搓幒盍袀鳌罚骸扒厥渎梗煜鹿仓鹬??！薄爸鹇埂保罕扔鳡帄Z天下。逐鹿中原，群雄逐鹿都指爭奪天下的意思。

“逐”是由追逐引申為追擊、追求，后來產(chǎn)生了趕走、驅(qū)逐，放逐之項。如：李斯《諫逐客書》：“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非秦者去，為客者逐?！薄爸稹本褪恰爸鹂土睢?，秦王曾下令驅(qū)逐從各國來的客卿，后來泛指趕走客人為下逐客令。屈原《九章·哀郢》：“信非吾罪而棄逐兮。”《戰(zhàn)國策·齊策》：“王乃殺九子而逐其家。”這里的“逐”就是放逐的意思。

“逐”的另一個義項是：挨著，逐個。如：逐步、逐個、逐漸、逐年、逐日、逐字逐句等。

從“事”、“敢”、“豪”、“彘”、“逐”等漢字的產(chǎn)生可以看出獵豬活動對先民勇武觀念的形成有很大影響，敢與野豬相搏者被稱為“勇敢”，遇敵不畏，敢于在強手面前亮劍者被稱為“豪士”“豪俠”；有氣魄舉止直爽被稱為“豪爽”“豪邁”“豪壯”；敢于追逐野豬與之相搏之勇，被稱為“逐鹿”，引喻為敢于爭奪天下之勇。

四、豕——豬在中國生肖和

文化中的寓意和象征 1.“豬”作為祭品，是吉祥之物，具有深厚的文化意蘊

豬在上古神話和先民的宗教信仰系統(tǒng)中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現(xiàn)代著名人類學家弗雷澤說：“像所有所謂骯臟的動物一樣，豬最初被視為神圣之獸?！睉魰暂x先生曾專門撰文論述豬在史前宗教文化中的象征意義，作為地母的象征，豬是用于豐產(chǎn)祈求的巫術施法工具[4]。學者黃守愚認為，豬為先民所崇拜在于豬之肥碩、豐腴、貪食、多產(chǎn)，稟具直覺的生殖力，初民尤其女性，渴望對豬的崇拜能將豬的生殖能力轉移到人的身上，加強自身的生殖力[5]。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所研究員陸思賢先生認為，這位豨韋氏，就是現(xiàn)實中的豬，紅山文化中的裸體女像與豬的塑像同出于一個封閉空間中，說明豬的大肚子與女像的大肚子一樣都是生育神的象征[6]（P23-25）。

在上古時期，豬的文化意義不含任何貶義，相反，野豬性情兇暴，善于搏擊，含有“兇悍無畏、勇往直前”的勇氣。日本人欣賞豬奮勇向前、有進無退的精神，常用“豬”做人的名字。歐洲人也認為野豬雖然沒有角，卻是獸類中最兇悍的動物。它的獠牙尖銳而強硬，可以輕易刺傷敵人；它經(jīng)常在樹干上摩擦肩部下肋，使之成為堅固的盾甲。因此歐洲的許多紋章以豬為圖案，表示勇猛和萬夫莫敵。例如英格蘭王查理三世的徽章圖案是兩頭豬拱衛(wèi)著盾牌，蘇格蘭公爵的徽章圖案將豬頭像置于上方，顯示了豬的尊嚴。

2.豬在中國生肖傳統(tǒng)和民間文化中的寓意

生肖傳統(tǒng)中，豬排在末位十二。取其心地純樸、善良、待人寬厚大度、憨直忠誠等特點，喻屬豬人具有的性格特點。

在人們心目中，豬恐怕是最老實愚憨的家畜，它不像狗那樣精靈，懂得主子的心思，跟隨主人前后，極盡討好之能事。豬長著一副圓乎乎、胖墩墩的憨厚相，顯得老實本分。豬之所以在所有家畜中長得最快，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懶惰，除了進食，豬活動極少，更不用操心勞累。豬一輩子幾乎都在一間欄里吃、住、拉、撒，給人惡心的感覺。緣于豬的上述特點，它往往成為蠢笨、懶惰、貪婪、丑陋的代名詞。在詞語使用時，常帶有貶義色彩。

其實在生活中，豬一方面代表著愚笨、懶惰、貪吃、好色、骯臟，但另一方面，又象征著勇敢、厚道、忠誠、謹慎、誠實、寬容。自然學家赫森說：“豬不像馬、牛、綿羊那樣疑心重重，畏縮順從；不像山羊那樣魯莽，天不怕地不怕；不像鵝那樣滿懷敵意；不像貓那樣屈尊俯就；也不像狗那樣搖尾乞憐?！?/p>

“豬神”：傳說漢代張渤是治水救災的神，他在治水時，化為一頭大豬，拱土開渠，導水疏流，他隱身為豬，不能被人看見。他的夫人李氏每天給他送飯，約定敲鼓為號。他聽到鼓聲，就化還人身，與夫人相見。有一次夫人忘了敲鼓，張渤的豬形被夫人看見，他就化成一陣清風隱去了。人們?yōu)榱思o念張渤的功績，為他立了神位加以敬奉。

“豬八戒”是《西游記》中的一個家喻戶曉的藝術形象。有關“豬八戒”的歇后語很多很多，如：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豬八戒相親——怕露嘴臉；豬八戒進了女兒國——看花了眼；豬八戒上陣——倒打一耙（比喻倒咬別人一口）；豬八戒戴花——自覺美（越是丑人越作怪）；豬八戒坐飛機——丑上了天。

“豬頭三牲”本指豬、牛、羊這三樣祭物，但經(jīng)民間流傳和加工，變成歇后語“豬頭三——牲?！焙髞砀纱嚯[去后半部分，直截用“豬頭三”來指那些不明事理或不識好歹的人。

豬是先民最好的家畜，家中豬多象征富裕。豬為人們帶來經(jīng)濟上的富足，成為農(nóng)民的“聚寶盆”。民間認為“肥豬拱門”吉祥，肥豬儼然成為一個傳送福氣的使者，所以有俗語說：“豬是家中寶，糞是地里金?！?/p>

在中國文化中，豬還有其他的許多寓意和象征。

據(jù)傳從唐代開始，殿試及第的進士們相約，如果他們中間的人在今后任了將相，就要請同科的書法家用“朱書”（即紅筆）題名于雁塔。因“豬”與“朱”同音，“蹄”與“題”諧音，所以豬成了青年學子金榜題名的吉祥物。每當有人趕考，親友們都贈送紅燒豬蹄，預祝趕考人“朱筆題名”。后來，這種習慣逐漸擴大，人們在新年時互贈火腿，因為火腿是用豬蹄烤制而成的。

舊時春節(jié)前，農(nóng)村人家有在臘月二十五日前殺豬請客的習俗。天津、河北等地有剪貼“肥豬拱門”的節(jié)日窗花的習俗，豬背上馱一聚寶盆，左右各貼一張，表示招財進寶之意。

陜西一帶有送豬蹄的婚俗。結婚前一天，男方要送四斤豬肉、一對豬蹄，稱“禮吊”，女方將“禮吊”留下后，還要將豬前蹄退回?；楹蟮诙?，夫妻要帶雙份掛面及豬后蹄回娘家，留下掛面，后蹄退回，俗稱“蹄蹄來，蹄蹄去”，表示今后往來密切。

云南西雙版納的布朗族，在婚禮當天，男女兩家要殺豬請客。除請客外，還要將豬肉切成小塊，用竹竿串起來分送各家，以示“骨肉之親”之意。

[參考文獻][1]許慎.說文解字[M].長沙：岳麓書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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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谷衍奎.漢字源流字典[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

[4]戶曉輝.豬在史前文化中的象征意義[J].中原文物，2003（1）.

[5]黃守愚博客[EB/OL].http：//blog.sina.com.cn/u/ 4905ef6e010008c3.

[6]陸思賢.神話考古[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