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麗
(山東司法警官職業(yè)學院,山東 濟南250014)
法律解釋困境的另一種解讀
昝麗
(山東司法警官職業(yè)學院,山東 濟南250014)
傳統(tǒng)法律解釋學的方向是努力尋找法律解釋的元規(guī)則。由于法律解釋元規(guī)則的缺位,法律解釋因此陷入了困境。由于法律解釋的任務不是追求元規(guī)則、確立普遍性的基準,而是提供框架與復數(shù)選擇,維護法律的形式合理性,因此,傳統(tǒng)法律解釋不是陷入了困境,而是誤入了歧途。
法律解釋;困境;元規(guī)則;復數(shù)選擇
傳統(tǒng)法律解釋學的方向是努力尋找法律解釋的元規(guī)則,為法律解釋提供程序性的操作指令,并“企圖用各種法律解釋方法來為規(guī)則填補空缺、清除瑕疵,從而使疑難案件的判決能夠恢復到大小前提清晰、明確的司法常態(tài)?!盵1]桑本謙教授在《法律解釋的困境》一文中提出,由于法律解釋元規(guī)則的缺位,法律解釋學無力就疑難案件提供一套可以作為方法的程序性指令,各種解釋方法之間根本不能形成所謂的等級秩序,即使各種解釋方法是成立的,法律解釋學仍然難以具有方法論的意義,法律解釋因此陷入了困境。他還指出各種法律方法的選擇不是智識性的,而是策略性的。
本文認為,語境是任何理解和解釋不可或缺的基礎性條件,法律至少要經(jīng)歷三重語境:立法者構成的語境、作為法律文本自身構成的語境以及解釋者與法律文本一體構成的語境(主要是在法官適用法律作出判決的過程中)。在這三重語境中隱含著兩種價值判斷:立法者的政治性判斷,可稱之為立法者的價值判斷;法官的實體性判斷,可稱之為法官的價值判斷。前者貫穿于以上三重語境,而后者只存在于最后一重語境。
法律判決的作出過程是一種形式邏輯的三段論法的論證圖式,即“大前提—小前提—結論”圖式;是一個通過法律論證而使判決“正當化”的過程。按照德國著名法哲學家阿里克斯(RobertA lexy)的觀點,正當化可分為內(nèi)在正當化與外在正當化。內(nèi)在正當化是一個關于陳述通過邏輯推論加以檢證的正當化,是關于能否從其大小前提的邏輯推導出結論的問題;外在正當化是一個關于檢證前提陳述的正當化,是關于此等前提判斷合理性的問題。雖然內(nèi)在正當化是法律正當化過程的最后階段及核心部分,但是在法律論證過程中具有左右結論機能的卻往往是作為此等正當化前提的外在正當化(相當于三段論圖式中作為大前提的“法律規(guī)范也即法律文本”的選擇及其證立)。[2]
在上述過程中,各種法律解釋理論在其性質(zhì)上是關于“規(guī)范性陳述”的論證,法律解釋只是給我們提供一個框架以及框架內(nèi)的復數(shù)理解,我們還需就各個論證場域,盡可能地利用各種方法作出價值判斷(法官的實體性判斷),并以此作為法律解釋的檢證基礎,實現(xiàn)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的最大化。
在審判實踐中,大量的常規(guī)、普通案件可以通過教義分析、法律解釋、法律論證而得到有效解決,秩序與正義價值能夠兼得。此時,法官的價值判斷并未顯現(xiàn)。這造成一種假象,使傳統(tǒng)法律解釋者們誤認為,通過法律解釋就能使案件恢復到大小前提清晰狀態(tài),再通過邏輯三段論推理,就能得出判決結果,于是他們努力追求法律解釋的元規(guī)則,企圖確立普遍性的基準。而在疑難案件中,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不能兼得,法官的價值判斷開始顯現(xiàn)并決定案件結果、決定如何解釋,而傳統(tǒng)法律解釋者仍企圖用解釋來掩蓋法官的價值判斷。
總之,法律解釋的任務不是追求元規(guī)則、確立普遍性的基準,而是提供框架與復數(shù)選擇,維護法律的形式合理性。因此,傳統(tǒng)法律解釋不是陷入了困境,而是誤入了歧途。
傳統(tǒng)法律解釋理論的基礎是:法官解釋法律應探尋法律字里行間的原意,對法律的意思進行客觀的而非任意的理解。此種理論的前提是意義就隱含在語言之中,只要懂得語言,就可以理解法律。根據(jù)這個說法,單個語言本身都包含有自己的內(nèi)在精髓。然而語言的外延界限是模糊的,是有多變性的,是可以有多種理解的。由此,有文義解釋、法意解釋、目的解釋、體系解釋等。而實際上,語言與事物之間的關系并非如我們所說的那樣精確或相對確定,法律的意旨或目的也沒有那么統(tǒng)一或明確。有時,爭議并不是因為法律語意模糊而產(chǎn)生了不同理解,大多數(shù)情況是由于法律適用者對法律的外延界限存在討論。也就是說,大家都試圖將自己理解的意思強加于法條,作為該法條的應有之意。實際上,這么做是為了達到人們各自的目的,但是大家各自意圖是不同的,所以沖突不可避免。正如“王海案”給我們的啟示:在規(guī)則確定的情況下,我們似乎碰到了一種不能克服的困境,這個時候就要作出判定,再一味地糾結于對規(guī)則尋求解釋是無濟于事的。
還有一種解釋是語境解釋。蘇力教授認為,語詞的內(nèi)涵是社會賦予的,有歷時與共時的變化。語境是任何理解和解釋都不可掙脫的支撐性條件,要理解法律文本,語境是無法回避的。[3]利科爾曾說過,在閱讀一篇文章或一本書時,不會考慮作者到底是誰,只有文本存在。對文本的解釋重點在于文章要體現(xiàn)的含義,不是作者要表達的是什么。實際上,他涉及到了兩個問題,就是文本中的語境和法律解釋者與文本共同成立的語境。
本文不是想說明解釋方法對解決問題的有效性,而是試圖指出法律可能經(jīng)歷的三個語境:立法者構成的語境、作為法律文本自身構成的語境以及解釋者在解釋過程中(指法官在適用法律時)與法律文本一體構成的語境。
讓我們首先來了解語境。語境是指言語環(huán)境,它既包括語言因素,也包括非語言因素。上下文、時間、空間、情景、對象、話語前提等與語詞使用有關的都是語境因素。[4]美國學者彌諾(Martha M inow)和斯拜爾門(Elizabeth V. Spelaman)認為,語境的概念,“強調(diào)人們的判斷發(fā)生在社會經(jīng)驗的語境中?!毙聦嵱弥髁x法律理論以為,如果人的法律理解在社會歷史文化建構的語境中才有意義,那么結果的考慮同樣是在語境中展開的。美國法學家格萊(Tomas C. Grey)則認為,“語境論強調(diào)法律根植于實踐和默認的技巧;工具主義要求根據(jù)這些實踐如何在具體情況中產(chǎn)生滿意結果來判斷它們的價值?!盵5]
法律是一種規(guī)范性的價值評價,里面滲透著立法者具有的普遍與廣泛的尊重傳統(tǒng)正義原則的意圖以及其他價值精神。一般把這種精神稱為立法者的價值判斷(立法性質(zhì)的判斷或立法者的政治性判斷)。而在第三個語境,即強調(diào)解釋者本人與法律文本一體構成的語境,我們認為解釋者在解釋過程中可以將法治原理、政治、經(jīng)濟、社會、自然、國家政策等一些因素在司法實踐中予以考慮。另外,存在著法官政治性的、政策性的或?qū)嶓w性判斷,即法官的價值判斷。于是產(chǎn)生了兩種判斷。
司法實踐中,大量常規(guī)案件通過教義分析、法律論證能得到比較有效的解決,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也能兼得。但這并非像傳統(tǒng)法律解釋者認為的那樣,通過尋求解釋的智識性能將法律規(guī)范的大前提與案件事實的小前提予以明確。事實上,在這類案件中,并非沒有價值判斷,只是通過教義分析、法律解釋等能有效地探究出立法者的價值判斷,實現(xiàn)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在目前法律范圍內(nèi)的最大化。在此過程中,由于法官的價值判斷與立法者的價值判斷一致而隱藏了。而在疑難案件中,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不能兼得,法官的價值判斷開始顯現(xiàn)并成為判決結果和法律解釋的決定性因素,正如桑老師所說,存在于法官的價值判斷影響著判決的整個過程,這個過程就決定了該如何解釋法律和運用法律以及最終對疑難案件的判決。而傳統(tǒng)法律解釋者仍企圖用解釋來掩蓋法官的價值判斷,難免會顯現(xiàn)出無力的狀態(tài)。
法律解釋是一種智識性的追求,其追求的是對法律規(guī)范(法律文本)的正確理解,探究立法者蘊含在法律中的普遍的正義觀念及價值精神,提供一個框架及框架內(nèi)的復數(shù)理解或復數(shù)選擇,盡可能實現(xiàn)形式合理性與實質(zhì)合理性的最大化,使法官能有效地進行選擇并作出判斷。既然法律解釋的任務不是追求元規(guī)則,尋找一種普遍永恒的基準,而是提供法律范圍內(nèi)的復數(shù)選擇與方案,維護判決的形式合理性,那么,法律解釋就不是陷入了困境,而是誤入了迷途,其未來之路也就不是在遠方,而是在腳下。
[1]桑本謙.法律解釋的困境[J].法學研究,2004(5).
[2]張鈺光.法律論證與法律解釋方法——形式邏輯學批判[M].浙江大學法律評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78.
[3]梁治平.法律解釋問題[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116.
[4]什么是語境,結合實例分析四種語境對交際語言的要求[EB/O L].http://baike.baidu.com/view/324020.htm?fr=ala0_1_1,2011-06-01.
[5]劉星.法律是什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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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3 責任編校:江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