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萍 祁 晶
(1.忻州師范學(xué)院 ??撇客庹Z系,山西 忻州 034000;2.運城學(xué)院大學(xué) 外語部,山西 運城 044000)
隨著翻譯理論的快速發(fā)展,翻譯作品層出不窮,特別是中國的詩詞越來越多地被翻譯成各種語言,很多學(xué)者都試圖從語篇、等效翻譯等各個方面去分析譯作,目的也是試圖讓譯作能更加貼合原作的意境。近幾年,翻譯理論中同構(gòu)關(guān)系的應(yīng)用和分析引起很多人的關(guān)注。中國詩詞不同于國外的詩歌,句子的押韻、對等、排比在詩詞中運用到了極致?;诖耍瑯?gòu)關(guān)系在翻譯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僅使原作的風格能夠保留,還更好地向讀者傳達了原作的情境和感情。李清照的《聲聲慢》是中國詩詞的代表作之一,作品中那種幽怨的情感和風格也是我們譯作所要關(guān)注的方面。不同的譯者在處理這些作品結(jié)構(gòu)和情感運用了不同的方法,但都遵循著“信、達、雅”的翻譯原則。本文主要對比和分析了近幾年幾個大家和年輕譯者在翻譯李清照《聲聲慢》這一作品時,是怎樣運用同構(gòu)關(guān)系理論的。
同構(gòu)(isomorphism)這個概念也是在最近幾年才慢慢被引進到翻譯理論當中來。正如人類生活的環(huán)境一樣,無論我們生存在哪個地方、哪個國家,都有著一樣的生存環(huán)境、思想、閱歷、情感。語言本身就存在著很多的同構(gòu)關(guān)系。翻譯本身主要涉及到的就是雙方的語言背景、文化背景等方面,所以只要兩者本身的語言和文化間存在同構(gòu)關(guān)系,那么就可以翻譯。同構(gòu)這一理論起初是應(yīng)用于科學(xué)界當中。尤金·奈達在構(gòu)建功能對等理論時,為了解決社會文化因素的對等,排除語言本身所造成的翻譯障礙,將該詞引入到翻譯領(lǐng)域,提出了功能對等理論(Functional Equivalence),其中包含同構(gòu)體概念和功能對等生成原則。
環(huán)視我們周圍的生活環(huán)境,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生活中一樣存在很多同構(gòu)現(xiàn)象,比如用手機拍照的同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圖片和被拍的物體之間,3-6-9和12-15-18 兩組數(shù)字之間,都存在同構(gòu)關(guān)系。從語言層面上分析,比如說“我愛你”和“他愛她”,“This book is good”和“That girl is kind”在句子結(jié)構(gòu)上也存在同構(gòu)關(guān)系。所以如果雙方的文化語言和生活背景越是相似,相互滲透的越多,那么共性也就越多。所以,生活當中我們就發(fā)現(xiàn)同是來自于亞洲的人和西方人之間的差異也就不同。許淵沖指出,文學(xué)翻譯是較高層次的翻譯,詩詞翻譯可以說是最高層次的翻譯。所以詩詞翻譯成功的關(guān)鍵就在于是否能夠準確表達原作的情感。翻譯過程中語言功能的對等和結(jié)構(gòu)的對等尤為關(guān)鍵,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向讀者正確地傳達原作的情感和風格。
李清照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女詞人,她的作品廣為流傳,其中《聲聲慢》是她的代表作之一?!堵暵暵愤@首詞寫于李清照的晚年時期,當時金兵入侵,北宋已逐漸走向滅亡,丈夫也死于疾病,南渡的過程中兩人多年的積蓄也丟得一干二凈。這種親人的離去、生活的顛沛流離,更是讓她感受到生活的苦痛。在這樣一種情境下,她寫下了這首詞,主要是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那種愁苦和哀怨,表達自己的寂寞之情。這首詞的亮點是運用了疊字,開篇三句中就運用了十四個疊字,表達出三種情境。“尋尋覓覓”,寫人的動作、神態(tài);“冷冷清清”,寫環(huán)境的悲涼;“凄凄慘慘戚戚”,寫內(nèi)心世界的巨大傷痛。同時,這幾對疊字還造成音律的回環(huán)往復(fù),加強了詞作的音樂性。第二個特點是借物抒情。上闋用“淡酒”“晚風”“過雁”,下闋用“黃花”“梧桐”“細雨”,都準確而形象地表達出內(nèi)心的愁情,最后逼出“怎一個愁字了得”的強烈感情,充滿沉痛。全詞語言簡樸,情感細膩。
對于《聲聲慢》的英文譯本,我們知道一些大家的經(jīng)典上乘之作,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新人的翻譯版本,在此我們一起來分享鑒賞一下。當然,我們不能說哪一個譯本就一定是完美無缺的,翻譯本身就是一個無止境的過程,在分享一些大家的譯作同時,我們也可以看看這些新人的譯作中哪些元素呈現(xiàn)了同構(gòu)在詩詞翻譯上的相似效果,哪些方式表達了“以情動人,以悲感人”。
2.2.1 整體結(jié)構(gòu)分析
原作本身的結(jié)構(gòu)就非常整齊,句子短小緊湊。而且詞中的很多地方前后呼應(yīng),也為讀者的心里營造了很好的氛圍。整體上來看,許淵沖和楊憲益的譯文結(jié)構(gòu)整齊,短句較多,語言樸實簡潔,通俗易懂;徐忠杰和徐樹娟的譯文則結(jié)構(gòu)多變,合并長句居多,語言委婉,古韻猶存。雖改變原作結(jié)構(gòu),但保留了其信息的大部分成分。特別是徐忠杰和許淵沖更是在韻律上也做到了音韻的同構(gòu),用到了大量的頭韻和尾韻,為譯作音韻美感增色不少。所有的譯者都在翻譯的過程中從各個方面,盡可能地保留原作的風格和意境。比如,原作是以一個反問句結(jié)尾,一些譯者也忠實于原作的創(chuàng)作方式用問號來作為結(jié)尾,體現(xiàn)作者本身那種惆悵無奈的心境。
原句: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1)許淵沖譯
O what can I do with a grief
Beyond belief?
(2)徐樹娟等編譯
To depict this train of saddening scenes I’m facing?
2.2.2 標題分析
標題《聲聲慢》中的“慢”,即慢詞、慢曲,為詞的長調(diào)。這也是為什么有很多譯者用了tune這個單詞,因為tune這個單詞在英文里有“曲調(diào)、音調(diào)、旋律”的意思。
大部分譯者采取了直接音譯的方式——Sheng Sheng Man,遵循了原作標題的結(jié)構(gòu)方式,用了同樣的結(jié)構(gòu),從文化保留層面上說,是可以的。但對于一個普通的目的語讀者,或許他并沒有相應(yīng)的中國文化基礎(chǔ),對于中國的古詩詞也不是很了解,那么他對于這樣一個標題所要表達的內(nèi)涵也一定不是很清楚,這也是它的弊端,我們來看一下:
原標題:《聲聲慢》
(1)許淵沖譯
Slow, Slow Tune
(2)徐樹娟等編譯
To the Tune Slow, Slow Strains
2.2.3 譯文分析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痹~剛開始的三句就運用了大量的疊詞,非常形象委婉地表達了作者當時的心境與哀怨的心情。疊詞看上去簡單,但實際上卻凸顯了作者本身強大的文化底蘊和文字功底。譯者也都采取了重復(fù)的方式來銜接上下文,從而能更加忠實于原作的情境。
原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1)徐樹娟等編譯
O what’s it I’m seeking, seeking,
All around as I’m peeping, peeping,
With everything depressing, depressing.
(2)茅于美譯
Seek, seek. Search, search.
Cold, cold. Empty, empty.
Misery, misery. Sorrow, sorrow. Sadness, sadness.
(3)林語堂譯
So dim, so dark.
So dense, so dull.
So damp, so dank, so dead!
特別是林語堂用了頭韻和重復(fù)來展現(xiàn)了原作中的這一部分,七個“so”和七個以“d”開頭的單音節(jié)單詞形成了雙聲和頭韻,而且給人以層層遞進的感覺。最后一個單詞“dead”則把整個情感推向了高潮,讓讀者也似乎感受到了原作者的那種絕望與悲苦之情。
(4)楊憲益、戴乃迭譯
Seeking, seeking,
Chilly and quiet,
Desolate, painful and miserable.
譯者一樣注意到了原作中動詞的使用,所以還特意使用了現(xiàn)在分詞“seeking”把原作者那種尋尋覓覓的狀態(tài)和動作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后面也用了交替性同構(gòu)的方式,但也一樣使用了添加詞“and”。
(5)許淵沖譯
I look for what I miss;
I know not what it is.
I feel so sad, so drear,
So lonely, without cheer.
許老先生的譯作簡潔整齊,貼合原文,堪稱上乘譯作。雖然沒有像原文那樣使用重復(fù),但他也用押aabb 韻的方式體現(xiàn)詞人那種愁苦寂寞的心境,在譯文中也使用了交替性同構(gòu):原結(jié)構(gòu)和基本詞語不變,只是置換了個別詞語——而且是同類詞語的置換和添加銜接詞、主語,同樣實現(xiàn)了語篇銜接。最后一句“without cheer”,更是營造出了那種“愁”的氛圍。
第二部分從“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到“點點滴滴”是借景抒情,這一部分主要是通過對秋意的那種烘托和描述來襯托出詞人本身的那種凄涼心境,而這一部分比較難的就是如何在保留原作風格的情況下,還能向讀者傳達出那種天氣變化莫測的境況。
原句: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1)許淵沖譯
In this lingering cold!
Hardly warmed up
許先生的譯作簡單明了,詞也用得很精辟,而且其中還用了“l(fā)ingering”這個單詞,將天氣擬人化,這是非常有創(chuàng)新的一點。也有一些譯作更為注重韻律,尤其是尾韻的應(yīng)用,因為詩歌本身就是一種韻律,一些譯者在音韻上的斟酌和翻譯,也實現(xiàn)了譯作在音韻上的同構(gòu),這也為譯作本身加分很多:
(2)楊憲益、戴乃迭譯
Even when it’s warmer there is still a chill,
It is most difficult to keep well.
(3)徐樹娟等編譯
Warm just a while, and chill e’er and anon.
This hard to keep from feeling afflicted and forlorn.
這一部分里一樣也出現(xiàn)了數(shù)詞,比如“三杯兩盞淡酒”,那么數(shù)詞的同構(gòu)在這里也顯得尤為重要。因為在我們中國文化里,所說的“再吃兩口”并不就是確切的就只吃兩口,這里也是一樣,也并不是確切的就是三杯或者兩杯,所以數(shù)詞的翻譯一定要把握好那個度,如果翻譯不好,那么就有可能誤導(dǎo)讀者。其實不確定的詞有時候更能表達意境。羅馬西塞羅說過:“翻譯不是字當句對,而是保留語言的總風格和力量。”“按分量而不是按數(shù)量譯詞。”
原文: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1)徐忠杰譯
Three cups of thin wine would utterly fail.
此譯作里就用了確數(shù)表達,沒有與原文原意形成同構(gòu),原作者是想指喝一些酒,但這層意思譯者并沒有表達出來。大部分的譯者都采取了和原文一樣的形式“two or three cups”,也有一小部分譯者直接用“wine”本身這個單詞,因為它本身就是不可數(shù)名詞,其中的意境便讓讀者自己體驗了,比如:
(2)劉國善、王治江、徐樹娟等編譯
What little warmth my sorry wine’s begetting.
在后半部分還出現(xiàn)了擬聲詞“點點滴滴”,原作也是延續(xù)了之前疊詞的風格,前后有了呼應(yīng),那么譯者在翻譯的時候也都注意到了這個部分,用了擬聲詞,頭韻或重復(fù)同構(gòu)的方式將那種小雨滴滴答答的情境描繪出來。
原文: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1)任治稷、余正譯
Dripping and trickling.
(2)賀淯濱譯
Tick-tack, tick-tack.
(3)茅于美譯
Drip, drip, drop, drop, in the evening.
宋詞在我國詩詞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為了讓更多的讀者感受中國詩詞的魅力,翻譯則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越來越多的學(xué)者開始關(guān)注翻譯理論在譯作中的應(yīng)用,同構(gòu)關(guān)系也成了近期的一個熱點。為了更好地讓讀者了解中國詩詞,那么語言和文化的同構(gòu)就顯得尤為重要。只有更好地了解作品本身,了解作品的背景、情感,才能更好地在源語言和目的語之間建立起同構(gòu)關(guān)系,這樣原作的意境和情感才能在讀者中產(chǎn)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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