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月對驛近寺①

杜 甫

更深不假燭②，月朗自明船③。

金剎青楓④外，朱樓⑤白水邊。

城烏啼眇眇⑥，野鷺?biāo)蘧昃辎摺?/p>

皓首江湖客⑧，鉤簾獨未眠。

注釋

①選自《杜甫詩歌精選》。此詩當(dāng)作于大歷三年（公元768），作者乘船東下時于舟中對月而作。對驛近寺，是說小船對著驛站，靠近寺廟。

②不假燭：不借燭光來照明。

③明船：是說月光照亮了船艙。

④金剎：指佛寺寶塔。青楓：蒼翠的楓樹。南方江邊多種此樹。

⑤朱樓：指驛站。

⑥眇眇：形容啼聲細(xì)小，隱約。

⑦娟娟：姿態(tài)柔美的樣子。

⑧江湖客：浪跡江湖的人，作者自稱，其中蘊含身世慨嘆。

簡析

這首五律寫于詩人暮年乘船漂泊之時。那時，小船暫泊，夜色已深，皎月入艙，寺靜樓寂，烏啼隱約，鷺?biāo)薨卜€(wěn)，唯有蒼顏白發(fā)的詩人，難以成寐，獨自出艙，卷簾望月……

詩的首聯(lián)便告訴讀者：此時已經(jīng)到了深夜，朗月清輝，遍灑人間，無需燭光，船中自明。但我們不應(yīng)該問一問為什么只有詩人清醒地沐浴在深夜的皎皎清輝中嗎？或許那一夜，也只是詩人無數(shù)個失眠之夜中的普通一夜罷了。只不過，那晚的月色太過清明，格外美好，以至于讓詩人不由得便步出船艙，放眼四望。

于那夜的明月之下他望到了怎樣的景致呢？

看頷聯(lián)：青青的楓林外是金光閃爍的佛寺寶塔，銀白色的水波邊是驛站里那朱紅色的小樓。它們在這皎潔的月光撫慰下靜靜地安睡著。

聽頸聯(lián)：隱隱約約從城里傳來烏鵲的啼聲，還是那只尋找“可依”之枝的“烏鵲”嗎？用心聆聽的詩人好像沒能捕捉到烏鵲的身影。而收回視線，他卻看到了岸邊安然臥宿的野鷺：那羽毛柔順的野鷺?biāo)煤孟闾鹉?，偶爾發(fā)出的窸窣聲應(yīng)該是它夢中的囈語吧？

睡不著的恐怕只有浪跡江湖、白發(fā)滿頭的詩人了！在尾聯(lián)里，詩人說，在這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坐在簾兒高掛的船艙之內(nèi)，難以成眠。無眠的詩人在那個皎月朗照的夜晚，在青楓古剎邊，想些什么呢？想國事未安？想親朋離散？想壯志難酬？想人生苦短？……

名句賞析

（1）“金剎青楓外，朱樓白水邊”有怎樣的表達(dá)效果？

（2）“皓首江湖客，鉤簾獨未眠”表現(xiàn)了詩人怎樣的情懷？

參考答案：

（1）這兩句詩從視覺角度描繪了皎潔的月光之下青青的楓林外佛寺寶塔似乎被鍍上了閃爍的金光，朱紅色的驛樓旁水波泛著銀白光輝的景象。所選用的表現(xiàn)顏色的字眼“金”“青”“朱”“白”，極其鮮明，突出表現(xiàn)了月色的明朗以及月下景象的美好。

（2）這兩句詩表現(xiàn)了浪跡江湖的詩人憂苦難眠的孤獨寂寞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