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瑾
犯罪嫌疑人在犯罪后一定會給人們一個理由,如果我們僅僅把這個‘理由當做成因去研究,那‘結論必然有問題。這樣的研究起點就是錯誤的。因為犯罪嫌疑人的歸因心理也符合人的歸因規(guī)律,那就是好事一定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壞事一定是外部影響造就而成的結果。其實犯罪心理問題和人的生理問題一樣,人人都有可能出現(xiàn)心理問題,嚴重的心理障礙就有可能導致自殺或者殺人。
人格問題犯罪:或關系童年成長與家庭環(huán)境
每個案件的情況都不一樣,但大體上一般可分兩大類。一類是和人格問題有關,另一類則是和心理問題相關。如福建南平的鄭民生砍殺兒童案就是典型的人格問題犯罪。出現(xiàn)人格問題犯罪,看似偶然,但必然帶有與他人生中相關的因素,這就是在他的人格上存在障礙的問題。人格犯罪往往當事人受到了早年成長背景的因素影響。偏執(zhí)人格的形成與生長環(huán)境也有關,偏執(zhí)人格不是一下子就形成的,需要10年左右時間,而鄭民生恰恰就是生長在一個貧困的家庭中,長期缺乏和家人的溝通,加之自己的性格內(nèi)向人格偏執(zhí),感情事業(yè)又屢屢遭遇挫折,最終將其推向不幸。
人格障礙多是生理問題、心理發(fā)展、人格出問題引起的,很多都是在18歲以前受家庭、學校影響而形成的。在這個成長過程中,生理背景(如性格中的偏執(zhí)人格或自私),成長背景(如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生活狀態(tài)(如工作上的不如意,社會地位低下,因為社會因素而引起的內(nèi)心自卑)都有可能成為形成人格問題(障礙)的成因。
一個人18歲時完成人的基本社會化,就是一個人從出生時完全自然的生物人,到稱為一個能夠獨立地理解、并按照社會行為規(guī)范行為的社會人的過程。這一時期,個人從生活上主要依賴于以父母為核心的家庭,學校教育也占有一定的影響作用。
人之所以犯罪,最主要的心理問題,是在其價值體系中,是否存有“敬畏之心”。敬畏,就是人在做這個事情(犯罪)之前,自身是否有理念,自身是否堅守一種“敬畏”,比如對生命的敬畏。另外一種就是對自我的敬畏,這種敬畏界定著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去做的,比如傷害他人的生命。每個人的成長都受到其個人秉性、家庭背景的影響,教育更不容忽視。
現(xiàn)在的教育以升學為導向,采取客觀淘汰式。考得好就是成功者,否則就是失敗者。這種篩選使得一些年輕學子認為:成功只在于個人智商、個人努力。他們不懂得社會生活的基本方式是學會與別人相處、共事。這種最最基本的知識,在我們所有層次的教育沒有或很少,這使一些性格不健全的人遇到人際關系沖突時,在處理沖突。一些動物在發(fā)生爭斗時,如果一方示敗不再反抗,另一方都會停止,人有時卻連動物都不如,非要以極端手段爭個你死我活,他們不明白,沖突是很常見的一種人際關系。
心理問題犯罪:重大變故或突遇刺激,或引起極端行為
另外一類就是心理問題。當事人在平常的生活中也許看似是心理很健全的人,完全可以很好地生活。但當他在生活當中遇到某一個突發(fā)性刺激,就有可能過不了這個坎,這就屬于特殊刺激引發(fā)的犯罪問題,一般多由心理問題(障礙)引起。心理障礙是心理發(fā)展的停滯,面對創(chuàng)傷用很長時間才能彌補。
比如北京三里屯京客隆超市保安殺人事件中的兇手,以及機場引爆炸藥者冀中星都是因為生活中突然遭遇到不公的對待,這種不滿的情緒而又無法及時得到一個合適的宣泄口,最終引發(fā)了悲劇。然而由于心理問題而引起的心理問題的程度和行為表現(xiàn)又是有所不同的,京客隆的保安選擇了傷人,而冀中星則選擇了自殘。暗舉一個生活中的簡單例子,比如一個心理正常的人失戀了,遭遇這樣的失敗肯定會內(nèi)心痛苦,茶不思飯不想,三五天是正常的,但以后還得正常工作、生活,還會有新伴侶,所以創(chuàng)傷自然而然就會愈合。心理問題的產(chǎn)生多是因為認識、情緒情感、意識活動出現(xiàn)障礙,簡稱知、情、意,受每天的活動影響而出現(xiàn)障礙。
社會心理成因,犯罪中的“模仿效應”
從社會心理學來看,這一系列的犯罪具有“漣漪效應”的特征。“漣漪效應”亦稱為“模仿效應”,即一群人看到有人破壞規(guī)則,未見對這種不良行為的及時處理,就會模仿破壞規(guī)則的行為。如果破壞規(guī)則的人是人群中的領導者(社會中的中流砥柱),那么波及人群的效應和負面影響就會更加嚴重。形象地說,“漣漪效應”描述的是這樣一種現(xiàn)象,往一湖平靜的湖水里扔進一塊石頭,泛起的水波紋會逐漸波及到很遠的地方。也曾經(jīng)關注過以跳樓為要挾討薪的相關案例。第一起成功后,這類案件呈遞增趨勢, 這說明對其他作案人是具有效仿效應,近期發(fā)生的一系列傷人事件也存在這種特征。
危機事件往往會產(chǎn)生漣漪效應,即危機發(fā)生后,危機就像一顆石頭投進池水中引起陣陣漣漪,對外部產(chǎn)生負面影響。如果漣漪效應不能有效控制,一些初始危機往往會引發(fā)更大的危機。為了避免漣漪效應發(fā)生,必須做好危機事件的信息披露工作。面對社會發(fā)生的突發(fā)事件,過去我們過于強調(diào)社會穩(wěn)定和方便事件真相的調(diào)查,故而大多采取先封鎖消息或進行“冷處理”的辦法,等查明真相后才由政府有關部門通過媒體發(fā)通稿,公開事件前因后果。這樣的處理手法,漠視公眾知情權是小事,更為重要的是突發(fā)事件發(fā)生后,由于政府的聲音缺失或滯后,給流言甚至謠言的傳播留下足夠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