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
堆堆最近喜歡上了存錢。
歷年的壓歲錢都是他收我管,我在銀行里給他開了個賬戶,存折由我保管,他根本不關(guān)心上面的數(shù)字??墒菐讉€月前,他向我索要存折。我覺得奇怪:“要它做什么?放媽媽這里就行了,看哪天你給得瑟丟了?!彼灰?,堅持要自己保管。
好容易從我手里磨出存折,他仔細看了下存取記錄,發(fā)現(xiàn)少了八百元。我解釋說,前些日子爺爺生了很重的病,我們一時錢不湊手,就從他存折里取了八百元救急。堆堆滿臉的釋然:“哦,那等你們湊手了記得還給我。”
“小破孩,爺爺用你的錢治病天經(jīng)地義,談什么還不還的?!倍讯牙碇睔鈮训貭庌q:“得還!我才11歲,還未成年,沒有收入,你們不能剝削我。”
我不勝其煩,最后數(shù)出8張票子遞給他。
他對錢的認真程度越來越離譜了。他從前做了讓我高興的事或是考了好成績,會吵吵著吃頓大餐或是“勒索”點禮物,現(xiàn)在則是赤裸裸地要錢:“媽媽,我不出去吃了,折成錢給我吧?!痹俸髞恚野l(fā)現(xiàn)這小子居然還挺有商業(yè)頭腦的——書包里帶著小包裝的“好吃點”或法式小面包,哪個同學(xué)課間肚子餓了,他就五毛錢一個賣給人家——他也好意思拿人家的錢。
六月份,堆堆發(fā)了兩天燒,在社區(qū)醫(yī)院打了兩天吊瓶也沒太見效。第二天晚上七點多鐘,堆堆突然頭疼起來,我背起他打車往醫(yī)院跑。在車上,孩子疼得受不了了,扎進我懷里呻吟:“媽媽,我太難受了?!彼苌俸疤郏舱f疼一定是很痛苦。我發(fā)瘋般地對司機哭喊:“師傅,開快一點!”看見我洶涌的眼淚,堆堆白著小臉對我說:“媽媽,我的存折在我第六冊語文書里,密碼是你手機號的后六位。要是我死了,你就用那些錢再生一個孩子?!?/p>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經(jīng)診斷,堆堆只是病毒性腦炎,住了兩個星期院后又活蹦亂跳地回家了。
我們問到他那天的“遺言”,堆堆有點不好意思,說魏阿姨總來我家哭,他怕以后我也這樣,才想把自己的私房錢留給我。
那個魏阿姨是我的老鄰居,她的女兒前年意外身亡,魏姐心痛得死去活來,有心再要個孩子,但四十多歲的人了懷孕不容易,而且又沒有經(jīng)濟能力,兩難之下,她經(jīng)常來我家哭訴。
堆堆看魏阿姨難過的樣子,心有所悟,于是拼命攢錢,怕他將來有個“萬一”,我也變成魏阿姨那樣失魂落魄的,好讓我有錢再生下一個孩子。
我的傻堆堆,即使有那么一天,誰能代替你這個那么愛媽媽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