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葦
初見尚長榮,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一副好嗓子,雄渾、高亢、透亮,一點兒不像個年逾古稀的長者,那動作、神態(tài)、表情,處處都透著一股朝氣,像極了年輕人。
他是上海京劇院著名演員,中國戲劇界首位梅花大獎得主,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首批傳承人。卸了大花臉,尚長榮在臺上的威嚴全沒了樣,與晚輩打成一片,始終保持著童心,瞧著像個大孩子?!昂苡幸馑?!”這話成了他的口頭禪,看什么都充滿了趣味。天南海北,柴米油鹽,聽戲外的尚長榮說道,他總能從生活的最平凡處,咀嚼出別樣的滋味來。
聽音樂逛菜市場,規(guī)律作息
在尚長榮的家里,尋不到一點京劇的氣息,這里擱一臺咖啡機,那邊立著一個西式雕像,墻上掛著洋掛鐘,竟沒有一張他的劇照?!凹依锸巧畹牡胤?,看見戲,我就感覺自己還在工作?!?/p>
客廳縈繞著施特勞斯的圓舞曲,尚長榮隨著音樂,在沙發(fā)上打著拍子,儼然一個享受生活的快樂老者,很難與舞臺上那個威風八面的楚霸王聯(lián)系起來。他不欣賞“戲癡”、“戲癌”,對于那些睜眼閉眼全是戲、對生活一竅不通的人,他直言:“傻了傻了,這是木頭人!”
逛菜市場成了他的嗜好,一有空閑,他就提個小籃子,去菜場兜上一圈?!拔也簧瞄L侃價,沒那耐心,但是東西好壞我一眼便知?!奔幢阍趪猓矏廴ギ?shù)氐霓r(nóng)貿(mào)市場,見識一下當?shù)氐奈锂a(chǎn)。
在德國逛街,尚長榮別的看不上,光買了一大段香腸,回到旅館直接切片兒吃,邊吃邊夸:“這才是德國味兒嘛!禮品店的東西哪兒不能買?。 彼堰@叫做融入生活,原汁原味的民風,他品得有滋有味。
如今年過古稀,尚長榮堅持規(guī)律作息,不抽煙不嗜酒,“我其實很能喝,8兩不在話下!但一般不逞能,身體健康最要緊?!泵磕?次體檢,再忙都不落下。他清楚自己的身體,二十多年的老糖尿病,所以特別聽醫(yī)生的話,按時吃藥。他喝咖啡不放糖,但是對于心愛的冰激凌,偶爾還是會開禁品嘗小半個。
每到周末,兒孫們團聚一堂,尚長榮都要下廚露一手。無論中餐、西餐,還是南菜、北菜,他都能做個一二三出來。老伴直夸:“我們家這一大廚做西餐,那味兒比外面的都地道!”
忙碌中勤于思考,靈感迸發(fā)
尚長榮自稱是幸運者,一生與“三”結緣。家中兄弟三個,他排老三;曾在北京、西安、上海三處城市工作過;他的“尚氏三部曲”——《曹操與楊修》、《貞觀盛世》、《廉吏于成龍》分獲三次中國京劇藝術節(jié)金獎;他唱大花臉,屬凈角,“生旦凈末丑”排第三;他又有三個兒子、三個孫子……
他生在京劇世家,打娘胎里就聽戲,出生的時候,父親尚小云已蜚聲全國。尚長榮自幼對戲耳濡目染,與之結下了不解之緣。父親對他管束嚴格,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第一次父子同臺演出《金水橋》,尚長榮放不開,父親急了,告誡兒子唱花臉要有“虎氣”,表演要剛,不能“蔫”。父親的言傳身教,使尚長榮受益一生。
上了年紀,嗓子不像以前好使了,精力和體力也限制發(fā)揮,但尚長榮直言:京劇藝術重視積淀,更講悟性。六十歲后,藝術上的造詣越發(fā)成熟,表演更經(jīng)得起咀嚼。生活使他靈感迸發(fā),年過古稀的他,藝術張力不墮反升。
尚長榮自詡是“空中飛行演員”,這可不是什么特技,而是他忙碌工作的真實寫照。最多時,一個月他飛了16次,足跡遍布全國,把工作背入行囊,他始終保持一副在路上的姿態(tài)。演戲之余,尚長榮也崇尚“多思”,停下來,對一些問題進行思索,換個角度,緩和思維定向的疲勞。他的想法往往不囿于陳規(guī),卻能取得令人驚嘆的效果。
浪漫愛情永不過期
“快樂生活每一天!”每天清晨,尚長榮總要對著空氣大喝一聲,就像表演前做的開嗓課一樣。隨后他來到客廳,把屋子收拾干凈,放上一段音樂,與老伴高立驪一人一杯茶,放松聊天,過著輕松溫馨的二人世界。
對尚長榮來說,生活如水,愛情似酒,甘之如飴,歷久彌香。
尚長榮愛喝咖啡,在他家的碗櫥里,擺著從世界各地買來的各種茶具,這個用來品紅茶,那個用來喝咖啡。午后三點,是他們下午茶的時間,老伴烤一些小點心,兩人端著茶杯,對坐沙發(fā)談心,說說各自對生活的想法。
每次尚長榮單獨出行,不管到哪兒,總要買上一兩件有特色的紀念品帶給老伴。這次他去奧地利,相中一款很有品位的戒指,準備送給老伴,用作迎金婚的禮物。
尚長榮可不認為浪漫是年輕人的專利,在這個歲數(shù),他對待感情依舊純真如赤子,仍然保持著那份浪漫自信的年輕態(tài)。
老兩口如今有個三代同堂的大家庭,三個兒子事業(yè)有成,幾個孫輩也聰明活潑。每逢節(jié)假日,一家人團聚一堂,今天老大請客,明天老二喊吃飯,后天老三再接著請,老兩口趕著場子吃飯,其樂融融。
做平常人,演不平常的戲,這是尚長榮的座右銘。深入生活,咀嚼生活,做一個會生活的快樂老頭兒。他秉持著童心、童真看待周圍的一切,自信、自愛、自強,但從不自以為是。學而后知不足,他從未停止對藝術創(chuàng)作、對人生真諦孜孜不倦的探求。
(摘自《金色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