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社會建設東風,“社會組織”、“社會服務”、“社會創(chuàng)新”、“社會管理”、“社會改革”……大有成為政策高頻詞的趨勢。不過,當我們談論“社會”的時候,我們在說什么?這算得上一個“1+1=?”難倒數(shù)學家的問題。
先呈上兩段見聞,表明這個問題不是吹毛求疵,無事生非。有一回,我參加一個主要由企業(yè)家組成的公益交流活動,當時剛發(fā)生一起輿論風波,大意是媒體質疑某企業(yè)主發(fā)起的公益活動涉嫌有詐。事情原委雖然山重水復,但企業(yè)家的抱怨我聽明白了,就是“我自己掏錢做公益,怎么做、做什么、做多少,難道不是我說了算,還要接受別人說三道四?”這是其一。
還有一回,我旁聽幾位大學負責人,談論各自學校的校友會和教育基金會,誰家錢多,誰家錢少,誰的工作得力。到后來我也聽明白了,就是哪家校友會的工作到位,哪家基金會就錢多,大學建設的資金就多。甚至一次性從基金會劃走幾千萬,誰也沒把基金會當外人。
企業(yè)家也好,大學校長也好,我認為都是精英。但這兩則見聞,讓我感到“社會”在內地確實淪喪久矣,使得我們談論“社會”的時候,其實不得要旨。
當企業(yè)家組成公益組織行善時,盡管是企業(yè)家自己掏錢,但當這筆錢從個人賬戶進入公益賬戶,資金的屬性就已經發(fā)生更改,成為了需要公開監(jiān)管的社會資源。而當大學校長們從高?;饡馁~戶里直接拿走資金,也就相當于越過監(jiān)管流程,魯莽地取走了源自社會的資源為我所用。這種驚心的偷換,只有正常的政社、企社關系才能將其顯影。
在我們這里,“社會”是被公權力沒收以后再發(fā)還的過程??墒?,當執(zhí)政黨提出政社分開的時候,在很多人的意識里,還有一種慣性,希望能把“社會”裝進自己的兜里揣著走。
“社會”當然是不可能被裝進任何人的兜里的。官員不行,企業(yè)家不行,大學校長也不行。主觀如此,客觀亦然。因為社會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公共空間,它流動著資源、信息和價值,除了透明的規(guī)則、開放的體系、平等的參與,誰也不能永久地私吞、壟斷和侵占它。
公益慈善的健康發(fā)展,社會組織的正常發(fā)育,就是把“社會”從部分人的兜里解放出來的過程。我們可以學會放下“社會”,從此不再癡人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