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祖兒

失業(yè)是男人的更年期

最近我一直在琢磨男人是不是也有生理期。

我跟呂巖結(jié)婚兩年，一直以來他都自信、積極、陽光，可上個月開始，他每天愁眉苦臉的，悶著不說話，這讓我又著急又心疼。

下班回家，我剛開門，呂巖就合上電腦，極不自然地看著我。

“在看什么？”

這些天，呂巖做事兒總是背著我，神神秘秘的。難道有什么新情況？我的大腦飛速轉(zhuǎn)動。

他接過我手中的包，有點兒不高興，“沒什么，難不成你還懷疑我對你的忠誠度？”

本來我也沒想看，可是我偏偏未了興致，沖上去就要打開他的筆記本，“既然沒什么，那就讓我看看唄?！?/p>

呂巖從背后抱住我，“給我留點兒隱私，成嗎？”

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不過四年，他就開始跟我談私人空間。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的什么密碼我不知道呀，就連他的第一次獻(xiàn)給了誰，他都一五一十地跟我交代了?，F(xiàn)在離七年還遠(yuǎn)著，難道婚姻就“癢”了嗎？

這樣僵持不下。我越想越生氣，索性把筆記本往桌子上一放，拿起包沖出家門。

在好友小蘭家過了一夜，她不停地安慰我，讓我覺得這世間親情、愛情、友情，少一樣都不行。

半夜，小蘭老公端上來兩碗鮮榨的豆?jié){，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呂巖什么時候為我做過吃的？他是一家外企的產(chǎn)品銷售總監(jiān)，我在一所私立大學(xué)當(dāng)輔導(dǎo)員。每次，他都以工作忙碌為借口，把洗衣做飯的活兒全都推給我。

我以前總以為男主外女主內(nèi)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還時不時嘲笑小蘭讓自己的男人沾一身油煙，可是，這一刻，我卻覺得真愛就表現(xiàn)在男人為我素手調(diào)湯羹……

次日，呂巖到小蘭家接我，說盡了一切好話，逗我開心。可是，“我是瘢痕體質(zhì)，受過傷，留下的疤痕不容易消去?！?/p>

他的下巴一下耷拉到胸口，“老婆，對不起……”

原來，他失業(yè)了，為了不讓我擔(dān)心，才遮遮掩掩。

看著他委屈的樣子，我心一軟，牽著他的手回家了。

“女外男內(nèi)”的擰巴生活

呂巖繼續(xù)在家找工作，可是，恰逢金融危機(jī)，大多公司都在裁員，即便有招人的，薪水也少得可憐。所以，他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底：掙錢不是關(guān)鍵，而是若不給他找點兒事情做，他會不會～蹶不振呢？為此，我想盡辦法。

給父母50歲大壽的禮物，我電話遙控他去辦；家里的燈泡、柴米油鹽醬醋茶，少了哪一樣我都會對他交代清楚；每日接我下班，在地鐵上讓他感受一點兒人氣。

沒幾天，這些瑣碎的事情就把他折騰得頭大了，跟我吵架，大聲地嚷嚷，“我是一個男人哎，別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招呼我去干，我也有自己的事情?！?/p>

可他明明在家閑得快發(fā)瘋了。我明白他這是大男子主義思想在作祟，也便不跟他爭論。生活要想繼續(xù)，做飯是頭等大事。

我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跟呂巖說，“你媽不是一直要來北京看看嗎，從今天開始，你在家學(xué)做飯，等她老人家未了，你好好地秀一把?！?/p>

呂巖是個孝順的兒子，他當(dāng)然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與此同時，我在學(xué)校要了幾門課，工資也跟著漲了不少，小日子倒也過得祥和。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男內(nèi)女外”的新時代生活。

呂巖從網(wǎng)上下載了很多食譜，摩拳擦掌地準(zhǔn)備大干一場。可是，第一天，他就在菜市場受到了打擊。一個賣菜的大姐胡亂要價，呂巖只是還了一嘴，她就嚷嚷，“從沒見過這么小氣的男人！”

回到家，他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扔，“這以后，再也不去買菜了?！?/p>

我輕柔地?fù)崦蟊?，安慰他，“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堂堂一高材生，何苦跟一賣菜的大媽計較？”

男人有時候像小孩，這一哄，他自然就明白了個中道理。我也認(rèn)真對待呂巖的勞動成果，不管他做的好與壞，我一律贊不絕口，有時候違心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安慰就可以彌補的。

“每天去買菜，菜市場的那個大媽都問我，‘怎么不上班呀？搞得我一見到她就想躲開。左鄰右舍那些大爺大媽們，一旦打麻將人手不夠，都來叫我，還說整個小區(qū)就我一個‘閑人?！?/p>

呂巖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緊緊依偎在我懷里。我心里也很難受，一個大男人憋在家里，面子上肯定落不下來。“不然讓你媽來吧？”

婆婆欣然答應(yīng)了。我跟呂巖說，“你邊陪你媽游北京，一邊兒找工作，兩不誤嘛。”

可是，婆婆一來，我們的生活就發(fā)生了變化。她先看不慣我天天在外上班忙碌，不陪她游北京；再指桑罵槐地說我為了躲避家務(wù)，讓他兒子這樣一個大男人在家丟人現(xiàn)眼。

我反駁，“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男人就不能干家務(wù)嗎？而且現(xiàn)在工作不好找，呂巖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也挺好呀，來日方長呢?！?/p>

我給星星之火閃倒了一罐油，她立馬著了起來，“有男人專職干家務(wù)的嗎？”

呂巖倒是挺會賣乖，“做飯挺好的，鍛煉身體。”

說完，他就系上圍裙，準(zhǔn)備做飯。婆婆瞥了我一眼，搶過圍裙轉(zhuǎn)進(jìn)廚房。

晚上，我給呂巖吹枕邊風(fēng)，“這段時間你別做飯了，你專職陪你媽玩，玩夠了，趕緊送回家?！?/p>

他蹦起來，“你是不喜歡我媽呢？還是想趕她走?。俊?/p>

我也生氣，“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小人之腹！”

我們背對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洗漱后，呂巖正在廚房里煎雞蛋，“吃點兒嗎？”我沒搭理他。“這我媽帶來的柴雞蛋，外面吃不還要花錢嗎？”

“我花我自己的錢！”我摔門離開，聽到他媽在背后說，“你聽聽，這男人若是不能賺錢，連女人都看不起你！”

小蘭說，“婆媳是天敵，別影響了你和呂巖之間的感情。”

我也明白呂巖并不真正想當(dāng)“家庭婦男”，可我也不能委屈自己呀，“我的工作本來就那么累，他怎么不體諒我一些？”

失落、傷心一股腦襲來……

是愛人更是親人

我在外待了三天，呂巖沒給我打電話?！翱磥恚€是老媽更重要。”想起當(dāng)初那個“媳婦和媽同時掉進(jìn)水里，你先救誰”的問題，他毫不猶豫地說當(dāng)然是老婆。如今看來，老婆是要用甜言蜜語哄的，而老媽則是實打?qū)嵶钣H密的血緣綁定。

一個人訕訕地回家，門戶緊閉，呂巖不辭而別，我頓覺凄涼。

幸好，冰箱里被塞得滿滿的，客廳放著我最喜歡的各種零食。一張字條：一周后回家，這些東西夠你吃一個月的了，愛你。我淚如泉涌。

呂巖把他媽送回家，遇上堂兄結(jié)婚，非要他在家多待幾天?！澳悴恢牢覌尪啻蹬跷?，說我被媳婦調(diào)教得都會做飯了，進(jìn)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新時代全能男人?！?/p>

呂巖從老家回來后，飯菜做得更加好了，“我媽說你工作太忙，太累，還教我熬各種粥，說粥對女人好。”

我端著那一碗蜜棗粥，心里百感交集，原來老太太還是惦記著我呢。

“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平時誰家還不吵架呀，吵過不就好了嗎？這就是親情的魅力，一輩子割舍不了的。”

我就是這么一個沒出息的人，不管受了多大委屈，只要幾句甜言蜜語，那些傷痛很快就忘記了。

“你不是一直想抽空寫點兒東西嗎？這會兒有大把的時間，夠你折騰了吧？”我突然想起，談戀愛那會兒，他經(jīng)常給我寫詩，編造各種感人的愛情故事，一點點地將我打動。他還說，要為我寫一部小說。然而，自從工作了之后，我們各自忙碌著，這樣的誓言早就成了過眼云煙，如今再拾起來，別有一番感悟。

“可不是嘛……”經(jīng)我這樣一提醒，他所有的文藝細(xì)胞仿若被激活，精神抖擻地找出了以前寫的東西。

于是，呂巖每天一面寫文章，一面上街買菜、做飯。他的文章也陸續(xù)出現(xiàn)在報紙、雜志上，他心情越來越好，以后再有人問他為何不去工作，他也能一笑而過。

呂巖漸漸放下了大男子主義的架子，每天對我照顧有加；在家里對我撒嬌，出門總是牽著我的手。這在以前，他一準(zhǔn)會很矯情，可如今他也能做得得心應(yīng)手。我想，一個底氣十足的男人，才最懂得如何愛自己的女人。

我們的美好時代

男人要當(dāng)起“管家婆”，可比女人合格得多。以前我總是丟三落四，鑰匙、皮帶、襪子，時常糾纏在一起。而如今，他像有魔法似的，將小物品妥帖地收拾起來，我用起來也順手多了。

我們的小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呂巖成功晉級為合格的“家庭婦男”。他懂理財：每月除了房貸，他將我們剩下收入的三分之一用來存在銀行，三分之一開銷，其他三分之一都買了理財和保險產(chǎn)品，實現(xiàn)了很理性的消費方式；他安排度假，每年我們有一次出國旅游、兩次國內(nèi)長途游的機(jī)會，周邊風(fēng)景好的地方，更是我們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

呂巖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連載小說，點燈夜戰(zhàn)的同時，還不忘為我熬一碗濃濃的小米粥。

是夜。我枕著呂巖的手臂，感嘆，“我們的生活若是一直這樣，該多好呀?？墒?，現(xiàn)在工作大環(huán)境好了，我也不能自私地將你綁在家中……”

他點著我的鼻尖，“我現(xiàn)在‘自由撰稿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嗎？以后呀，等我們有了孩子，我還要做超級‘奶爸呢！”

我腦中立馬蹦出一幅畫面：呂巖抱著孩子，左手奶瓶，右手尿布，嘴巴里叼著一個小玩具，而我坐在沙發(fā)上悠閑地嗑瓜子、看電視……哈哈，那該是多么幸福的場景呀。

編輯/纖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