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玲 謝玉琴
生命化教育是體育課程的邏輯起點,體育課程則是身體行為的規(guī)訓教育,是對“真善美”的生命本體的追求,是對“野蠻”的文明表達。而現(xiàn)行體育課程本質功用對生命精神的剝離,對生命體驗的遠離以及教學方式與生命精神的脫節(jié),使得體育課程陷入被動與困窘。筆者通過對現(xiàn)行體育課程與生命化互動關系的社會學反思,提出生命力是體育課程的前提,“野蠻”精神的體用是體育課程開展不可或缺的重要構成。
一、生命化教育的詮釋
隨著東西論調差異的消解,人類對生命的理解存在的“二元觀”與“一元觀”的爭論不再是熱門話題。人們對生命的認識達成共識,認為生命包含自然生命、精神生命和社會生命等三種形式。自然生命即生命存在的狀態(tài);精神生命即回答“生命體為什么而存在”,是表達對生命存在的體驗;社會生命則在社會環(huán)境中體現(xiàn)其存在,使自然生命被賦予或被刻寫甚至強加公共意識價值,是自然生命和精神生命在社會領域的延伸。體育課程的開展則迎合了生命化教育的“多元”要求,從對個體身心發(fā)育的自然生命的培養(yǎng)到對人體體育精神和生命價值觀的滲透,來對個體精神生命起著潛移默化的修正和完善,更重要的是通過體育課程群體性的互動使得個體更加了解生命群體化和社會習慣,體現(xiàn)了課程對生命的關注。因此,體育課程的開設既是對生命個體的進一步拓展,又是對生命個體的改觀和提升。然而,當下對體育課程與生命化教育關系把握的“混沌”,使得體育課程的開展難以樂觀,引來學者和專家們的批判與質疑,幾乎成為眾矢之的。本文試圖對體育課程生命教育視域下的存在與運行進行深入解讀,以期還原作為生命化教育的體育課程的本來面貌。
二、生命化教育下的體育課程
1.體育課程是身體行為習慣的規(guī)訓教育
任何個體都無法逃離社會而存在于社會體系之外,這是無可爭議的。達爾文進化論所提到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強調種的優(yōu)勢外,同時也強調生命對社會關系的適應。因此,“適應”是生命體存在的前提。對于人類來說,對“適應”的概念更加等同于強同趨附和被動牽引與主動接洽三種態(tài)勢?!耙?guī)訓”則成為培養(yǎng)人體適應社會的一種比較適當?shù)氖侄?,尤其對于幼小的與蒙昧無知的個體。人們承認個體生命的發(fā)展離不開教育的同時,也開始借助于“規(guī)訓”,強化人的生活習慣、行為習慣來作為教育的手段。體育課程的開設,很大程度上,是借助對身體細微動作和姿勢的定位,通過給予特定指令,以期使指令與姿勢和動作的結合,在學生的大腦軟組織體系中形成一系列“編碼”,通過編碼與指令的定位,形成自動化體系,進而形成運動習慣。從實質上來解析,體育課程的開展,正如法國思想家米歇爾·??滤f,具有單元性、有機性、空間性、創(chuàng)生性,也就是說對每個動作的指導和規(guī)范在空間上的定位與分配,形成一套聯(lián)合的整體動作,通過一定的時間積累,形成一系列有利于生存于社會實踐中的行為方式。
2.體育課程是對“真善美”的生命本體的追求
體育的“真”是尊重客觀規(guī)律,對身體自身的認知和對精神世界的關照,達到“身心并重”。體育的“善”是對體育運行過程中體育倫理和體育道德的把持,體育精神底線的固守。體育的“美”則是對體育運動中表現(xiàn)的形體美、姿勢美、氣質美的彰顯,是對體育美學的審視,是正確體育美感的培養(yǎng)。體育“真善美”的本體追求在體育課程的開展過程中,無論是宏觀,還是微觀細節(jié)都有著完美的體現(xiàn)。體育課程對“真”的體現(xiàn)則更加強調體育課程對體育規(guī)律的客觀把握和運用,對體育課程科學性和人文性的正確定位。體育課程對“善”的追求則表現(xiàn)為體育課堂上師生對人的行為方式的道德和倫理的恪守,對“惡”的倫理和道德的批判以及經濟時代背景下人們對體育道德缺失的抵制。體育課程對“美”的執(zhí)行則體現(xiàn)在體育課程的規(guī)范化、形態(tài)美的塑造和體育個人形態(tài)氣質的培養(yǎng)。
3.體育課程是“野蠻”的文明表達
毛澤東同志在《體育之研究》一文中提到:“體育之道,野蠻其體魄,強健其精神”。體育課程與其他科目相對比,則更加側重的是身體文化與智力文化的區(qū)別,然而,二者并行不悖,并且相互依托,已為學界所共識。從古希臘體育發(fā)源到現(xiàn)代體育賽場上的爭奪,“凡有氣血者,必爭之”,人之本性使然,展現(xiàn)在體育課程內,則是對非理性“野蠻”的一種自然釋放,更加注重的是對直觀感受的訴求,強調感性肉體在堅強精神的驅使下,表達“野蠻”所賦予的速度、力量或機敏。對于原有儒家文化和宋朝理學“滅人欲”的回應與沖擊,體現(xiàn)了體育課程時代性的進步。從體育課程本身來看,感性大于理性,瞬間的決斷更多是深思熟慮的思考,用對抗其他個體、對抗自身、對抗自然甚至對抗社會規(guī)則來獲得成功和快樂感,在野蠻中尋找興趣、尋找現(xiàn)實社會中所不能充分體現(xiàn)的強烈的個人存在感。
三、生命化教育下的體育課程困境透析
1.體育課程本質功用對生命精神的剝離
眾所周知,體育課程的本質功能是教育功能。然而,在體育課執(zhí)行過程中,對“體育課做什么”這一問題,大部分體育工作者處于“模糊”狀態(tài)。無論是繁華都市的體育課堂,還是鄉(xiāng)野體育課堂,無不充斥著“體育達標”為主線的體育教學的總體基調,原本僅作為體育課程評價的一個參考指標,如今卻成為左右體育課導向和趨勢的主導性因素。唯標準、唯模式、唯理念,棄規(guī)律、棄探求、棄實際的體育課程,使得部分體育課程支離破碎,學生厭學、教師應付了事,使本應生機勃勃的體育課程,一度出現(xiàn)萎縮狀態(tài),學生“傷不起”作為項目撤銷或部分課堂無法開展的充分借口。從總體上來看,“功利化”、“重結果”是導致當下體育課總體迷失的誘因,輕過程的體育教學使得體育課程的價值大大消弱。學生的體育觀中“唯應試”為目的,而失去體育多維功能的認可和關注。而體育教師也推波助瀾地助長“考試”在學生心目中的主觀印象,即為體質健康測試的完成,在體育課程中只對考試相關項目進行教授,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人文精神的關注。因此,對“人”的存在意識的淡化,必然使身體與精神、身體與社會關系分裂開來,無法達成體育課程對體育文化傳承的歷史使命。
2.模式化教育對生命精神的背離
20世紀90年代,實證主義席卷了我國,整個教育體系以實證研究展開一系列的探索。其中,體育課程注重“脈率”和“強度”來控制體育課的節(jié)奏,以學期前和學期后身體素質提高的幅度為體育課是否成功的標識,使有血有肉的體育個體進入精密的計算體系之中,為秒表、心率檢測儀、曲線表格所控制。殊不知體育課程是一個交叉科學,除了肌體的充沛強壯外,還有情感、激情、超越、競爭等一系列的人文精神在體育課中得以實現(xiàn),把具體項目肢解為一個個的微觀細節(jié)像劇目演出一樣,使得體育課變得整齊劃一。教師對技術細節(jié)關鍵步驟給予一一介紹,看似規(guī)整的公開課或樣板課,實則無形中體現(xiàn)出刻板實證主義過重依賴于操作主義,使操作主義成為后工業(yè)時代對人性的一種影響,可以說是體育課程對實證主義的一種誤讀或者學說的刻板搬用。兒童教學成人化,大學教育小學化,女性教育男性化,這無疑是對生命本身的一種違背和否定,是對生命邏輯的篡改。
3.體育課程遠離生命體驗
體育課程是一種直觀體驗,是對生命束搏的挑戰(zhàn)與反抗,是在對自然和社會對抗中求得樂趣。比如說攀巖、沖浪和蹦極就是對自然和自我的挑戰(zhàn)而獲得的自我滿足感的種種例證。對生命意義的進一步探求,體育課程中使身體被壓抑的“野蠻”得以釋放,體驗體育過程給生命帶來的沖擊,超越、競爭、成功與失敗等獨特的生命感受。然而,當下體育課程在各種思潮的左右下,在所謂的權威指令的左右搖擺中,加之教師對體育課程本質的認識模糊,基本處于游離狀態(tài)中。體育課程徘徊在各類項目的簡單單調開展中,以“安全”作為閥門,使學生一直輾轉于各種動作的機械模仿,使得學生喜歡體育而討厭體育課。學生能夠通過教師對“健康”意識的灌輸而關注體育,但全然不能體驗到體育與快樂、與健康的直接關系。人的生命歷程是一個超越的體驗,體育課程對宏觀項目的接觸,諸如籃球、排球、武術、體操、民俗體育項目等等;在微觀層面上,各個系統(tǒng)器官組合的整合對生命原有機制的挑戰(zhàn)如“第二次呼吸”等等都是對生命本身的一種超越。體育課程是實現(xiàn)生命體驗的空間載體之一,尤其對于學習階段的學生群體來說,更為重要。
四、生命化教育對當代體育課程的啟示
1.“生命力”的拓展是體育課程開設的前提
無論是基于何種論調、何種思潮,體育課程生命化本質的考量是不可或缺的。體育課程的展開是因“生命力”的拓展而提供的。這是體育課程開展與否,或者說“有無必要的開設”的邏輯起點。人們通常說“笑聲和汗水”是最好的體育課程的評價標準,其評說是用質樸的語言表達了對體育課程評價標準的高度概括?!靶β暋笔求w育人文精神體現(xiàn)的結果,“汗水”則是體能拓展獲得的見證。學生參與體育運動,對身體素質、運動能力與運動技能和心理素質的提升和完善,是對“生命”存在價值的進一步探尋。教師作為主導者,又是組織者,對激發(fā)學生參與運動的熱情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尤其對于基礎教育階段的體育課程更是如此。然而,用“身體體驗”的感性教育與細節(jié)動作的“規(guī)訓”相結合,其效果遠遠大于“說教結合,呆板示范”的模式化教學。因此,體育課程對生命力的召喚,通過對學生參與運動激情的調動,跳出單一為“達標”而運動的束縛,以“笑聲和興趣”為導引,以“汗水”為開展體育課程的源動力,從課程的設計到過程的控制,體育教學應直面生命,使“生命力”的塑造貫穿于體育課程的始終。
2.體育課程的開展寓于“野蠻”之生命精神
從見“物”不見“人”到“見人與見物同在”的體育觀的轉變,是“人文關懷”視野下對我國體育課程體制的一種“解構”與重建,是對回歸生活和生命化軌道體育藍圖的一種主動追求。然而,學生體育運動中所釋放的競爭、拼搏、超越等精神是存在于體育課程中非理性的野蠻運動之中。因此,體育課程對生命的關注,不是屏蔽或壓抑“野蠻”,而是使體育課程作為一種能量源釋放的有效場所,使得學生在非理性的運動中表達個體存在的思考方式,讓生命的體驗在體育課程中得以開展或延伸。生物進化論創(chuàng)始人柏格森提到,生命是一種向一的沖動,是自然的充滿著非理性的好奇、想象和欲望。體育課程則為非理性的表達提供途徑,用來表達生命所賦予個體的生命精神。對于大部分群體來說,體育課程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一展身手而富于戲劇性的、挑戰(zhàn)性的舞臺。
“野蠻”不是粗野,而是在規(guī)則的支配下,合理運用身體進行動作與情感的宣泄和展示。體育課程則是為“野蠻”生命精神的實現(xiàn)提供現(xiàn)實的依托空間。體育課程通過體育動作的教授與規(guī)范,進而激發(fā)人體內部潛能,促使人們參與運動、參加活動并實現(xiàn)對抗自身、對抗外物和對抗他人。在合理對抗的過程中,獲得運動所帶來的樂趣?!耙靶U”是參與活動的“咖啡因”,同時,也是心理素質鍛煉過程中必須提供的強心劑。體育課程的核心,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生命個體體能的提升與心理品格的升華,同時,也是對“野蠻”的一種理性改造和理順。
3.體育課程對“身體”的認知與強化
體育課程中,使身體動作具有單元性,將動作細劃為具體肢端,諸如腳面距離地面多高,腰部是否直立,雙目是否平視等一系列定量化的要求,以靜態(tài)和動態(tài)相吻合,實現(xiàn)動作的協(xié)同化。實現(xiàn)動作這間性,表現(xiàn)為以具體的空間領域為切割面,身體在特定時空進行瞬間定格,使特定的空間或“活躍”或“空閑”或“狂歡”或“低迷”。同時,體育課程更重要的是使動作形成有機性,對動態(tài)鏈狀連接的各式動作的組合,使節(jié)奏性和勁力構建于整套身體動作范式之中,通過腦意識的支配,結合本體、前庭、視覺等多種感覺器官,調整和修正所做的動作,從而實現(xiàn)預期目的;實現(xiàn)動作創(chuàng)生性,是指通過多次動作的重復進行,通過課時、次數(shù)甚至細分為分秒的訓練效應的積累,實現(xiàn)時間上積聚,稱為動作的創(chuàng)生性。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處于社會中的“身體”又不是完全獨立于社會之外的,而是在社會控制“合力”下存在與發(fā)展的,其主要體現(xiàn)為國家化、法權化和本土化特征。身體的存在既要表現(xiàn)出本土群體性主觀的意志,又受到國家意志的影響,是在本土和國家化的意志的夾縫中得以延展。同時,現(xiàn)代法制的健全和對體育的認知的加強,也給予身體相應的權利。因此,生命化為邏輯起點的現(xiàn)代社會,體育課程的推介始終繞不開對“身體”適當規(guī)訓,但前提是體育課程生命化的意識不可或缺。
對現(xiàn)代體育教學課程的多角度思維和體察,不是對其毀滅與否定,而是尋求更加合理的開展方式。反觀不是對事物的倒置,而是熟悉現(xiàn)實情形與邏輯起點的進一步透析。體育課程的本質功能體現(xiàn)定位于教育與文化,而邏輯起點則是對“人”或者說對“身體”的自由的最大化實現(xiàn)??v使體育課程中所采用手段仍是難以擺脫消極主義思想家眼中的所謂的“懲戒”,本文中所提到的“規(guī)訓”,從積極角度來看,體育課程的“規(guī)訓”,無論對生物身體還是精神身體以及社會身體來說,都是有著無法替代的影響力。有學者提出,二十一世紀最大的災難不是癌癥,而是精神疾病,而體育課程的開展則成為遠離社會精神疾病的一劑良藥。體育課程在人的成長過程中縱然僅存在一個特定的階段,然而,它在培養(yǎng)人的生活習慣、處事方式、生活態(tài)度等方面的作用則是難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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