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

【√】按照格萊澤的描述，想象中的理想城市應該更便利、更緊湊，容納著相當多的人，他的觀點很明確：如果你熱愛自然，就搬到城里來

《城市的勝利》是最近幾年來，讓我的觀念有最大改變的書。

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者，我當然更傾向于保護好古跡文物，甚至也認同為了保護可以“反發(fā)展”，當人問我“那么以后所有的建筑都成了文物，我們或者我們的后代要住到哪兒去”，我心里雖然會有“你怎么不懂古跡的價值”的嘟囔，嘴上有一套關于文物判定和價值評估冗長的專業(yè)理論，但是真的靜下來，我也會想，空間如此有限，保護的限度在哪兒，像北京這樣歷史悠久古跡眾多的城市以后該怎么辦。

想保護好舊城和古建筑，認為高層建筑破壞景觀、有礙觀瞻、缺乏親和力，但同時又反對城市“攤大餅”、控訴上下班地鐵的擁擠……這就像一個悖論，除非減少城市人口?？伞冻鞘械膭倮纷屛蚁嘈乓粋€興旺成長的大城市必然會涌入更多的人，這些人雖然窮，他們的貧困和發(fā)展停滯的農(nóng)村的貧困比起來仍然相對富裕，他們受到城市活力的吸引滿懷希望而來。

作者愛德華·格萊澤是哈佛大學的經(jīng)濟學教授，研究重點是城市問題，他用易懂的語言、有說服力的數(shù)字和實例解答了我的很多疑惑。

比如，作者提到了經(jīng)濟動力對居住者的引導，這讓我想到我們一直在說的北京舊城改造。要想好好保留胡同，就必須重新清理由于歷史原因造成的私搭亂建，但減少這些建筑的前提條件是減少居住人口。這幾年，胡同院落的買賣就像在用經(jīng)濟辦法來稀釋人口，有產(chǎn)權(quán)卻沒有錢修繕房屋的家庭遷出了舊城，換來了居住人口較少同時相對富裕的家庭。

城市的經(jīng)濟研究在這本書里，既為解釋現(xiàn)象提供了依據(jù)，也指引了改善城市生活的方法。格萊澤將城市的經(jīng)濟放在首位，這是一個很好也很簡單的標準，同時參與影響城市決策的還有很現(xiàn)實的政治因素、社會情感以及環(huán)境保護。優(yōu)秀的城市在這些要素之間取得了平衡，并且具有了突出的特點和優(yōu)勢，確保在城市中生活的人能夠不斷提高生活的水準?！俺鞘胁坏扔诔鞘械慕ㄖ?，而是城市中的人?！边@是《城市的勝利》最核心的觀念。

所以，解決交通擁堵應該為了城市中的人，保護古建筑應該為了城市中的人，保護環(huán)境、減少碳排放也是為了城市中的人。為了這些目標，格萊澤提出應該以收費——因為每個開車上街的人也在用增加擁堵的方式浪費他人的時間——來治理收費，這在倫敦、新加坡都取得了成功；保護古建筑應該有取舍而不是無限制；修造、使用摩天大樓，居住在城市而不是郊區(qū)將更有利于城市環(huán)境。

按照他的描述，想象中的理想城市應該更便利、更緊湊，容納著相當多的人。《城市的勝利》寫得特別妙的部分是，它顛覆了我對寫《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的簡·雅各布斯和《瓦爾登湖》的梭羅的信任。

簡·雅各布斯教人去保護自己家周圍的公園，主張低矮建筑、社區(qū)交流的重要，反對摩天大樓。格萊澤卻暗示她的主張已經(jīng)過時，限制城市向豎向發(fā)展、限制建設，最后是城市要么走向衰退，要么房價激增、階級分化，要么必要的擴張只能橫向鋪開，所有人都要為耗時、耗碳的交通買單，抗議和阻擋建設的“鄰避主義”如同詛咒，只能讓狀況惡化。

而梭羅則是引起森林火災的禍首，他帶著鄉(xiāng)愿的隱居在當代只能意味著消耗更多碳、更污染環(huán)境。而格萊澤的觀點很明確：“如果你熱愛自然，就搬到城里來?！?/p>

這本書里包含了很多城市問題，引用了很多經(jīng)濟、環(huán)境方面的數(shù)據(jù)，正規(guī)的注釋、參考書目和索引占據(jù)了最后將近100頁的篇幅，但它不是一本僅限圈內(nèi)小部分學者看的書，而是通俗易懂的讀物，每一個在城市里生活或者想要脫離城市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和自己有關或自己關心的內(nèi)容：在哪兒居住、薪酬水平意味著什么、如果你家隔壁要蓋摩天大樓該怎么辦。從書中能看到自己在城市里扮演的社會角色，重新考慮自己該如何選擇。

最后一點，在城市之外的問題上，這本書也對我有啟發(fā)。在討論硅谷和班加羅爾的發(fā)展模式時，作者有一個小片段簡要敘述了即使在電子通訊如此發(fā)達的今天，面對面交流仍然不可替代。我重新考慮了一下靠郵件、短信、微博與朋友聯(lián)系的慣用方式，拿起了電話，和他們說“有空見個面吧”。

法律人書架

推薦者：胡常龍

胡常龍，法學博士，山東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山東省法學會訴訟法學研究會常務理事、應用法學研究會理事、檢察學研究會理事，國家檢察官學院山東分院兼職教授。

《問題與主義之間》 陳瑞華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本書是陳瑞華對中國刑事訴訟和司法體制問題所作的系統(tǒng)研究成果之一。它以“中國的問題，世界的眼光”為研究豐旨，對司法權(quán)的性質(zhì)、司法裁判的行政決策模式、“義務本位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未決羈押制度，法院變更起訴問題、刑事訴訟中的重復追訴問題、刑事證據(jù)規(guī)則，辯護律師的職業(yè)風險以及公共處罰的第三領域等問題，作出了全新的探索。

陳瑞華這本書共出了兩版，第二版尤為可讀，在第一版倡導的從問題出發(fā)提出法學理論的學術思路的前提下，第二版奉行“從問題中提出自己的主義”的理念，主張在形成問題意識的前提下，將中國的法制經(jīng)驗和教訓上升為“概念化”，從中提煉出具有規(guī)律性的理論。這種“概念化”的研究方式值得當代學者學習。

《相對合理主義》 龍宗智著

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這本書是龍宗智的代表著作，他把近年來的司法研究尤其是刑事訴訟程序方面的一些文章編成此書，在“拿來主義”與“本土資源論”的矛盾中設置了一種“相對合理主義”的立場，并用這種立場去解決法理合理性與實踐合理性之間的矛盾。

對于司法改革來說，這在當時是一種全新的概念，現(xiàn)今來看也有參考的價值。從這些文章中，讀者可以看到“相對合理性”觀點的具體運用，即在特定環(huán)境和條件的限制下，無論是程序操作還是制度改革，都只能追求相對合理。

《法律的故事》 約翰·贊恩著 劉昕譯

江蘇人民出版社

法律是人類歷史的縮微，“法律與我們同在”?？赡苷l也沒有想到，法律的歷史竟是從螞蟻的故事開始的。本書的敘事方式讓人吃驚，對法律的發(fā)展演變過程更是婉婉到來，充滿細節(jié)。

本書的法律進化的歷史觀也許并不讓人贊同，但它告訴我們的道理：法律的命運和我們的命運竟是如此生死相連，法律中竟演繹了那么多的感人和震撼的故事等，卻會讓我們甚感欣慰和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