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星
我小時候生活在一個小縣城里,當時能夠讀到供孩子們閱讀的書本很少。盡管我家也勉強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但至今留在我腦海里的,就是冰心的《寂寞》、《離家的一年》等幾篇短篇小說,亞米契斯《愛的教育》中的《小抄寫員》、《六千里尋母》等幾個故事,以及科洛迪的《木偶奇遇記》和一套《兒童文學叢書》中的《夾竹桃開花的時候》、《塔上飛下的流星》等幾篇童話。除此以外,我就只能去看神話小說《西游記》、《封神榜》和外國翻譯小說《福爾摩斯探案》等能夠看得懂的成人書籍了。那時候,我常常為看不到合適的兒童書籍而感到苦惱。
那時,我所以喜歡閱讀文學作品,完全是為了尋找快樂,閱讀后常常覺得很有趣味。我因此養(yǎng)成了一個特殊的習慣,就是喜歡把自己感興趣的書本內容,去和別人共享,繪聲繪色地講給我的小弟弟和鄰家不識字的小伙伴們去聽。沒想到這個特殊習慣,給了我很大的好處。因為這樣做,就像是模仿原來的書本內容,重編了一個新故事一般,既娛樂了別人,同時還使書本內容在我頭腦里留下的印象進一步加深了。這樣,講的次數多了,還使我漸漸學會了講故事的本領。
可以這么說,這實際上也等于是在記“讀書筆記”——用口頭講述的方式在記“讀書筆記”。正因為這個緣故,我小時候讀過的那些文學作品,直到現在還深深地留在我的腦海里。
到了青年時代,我便在長期的刻苦自學中,閱讀了大量古今中外的經典文學名著,尤其是我國古代的文學著名和十八九世紀歐洲的文學名著,同時也涉獵到哲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等方面的著作。后來我還廣泛閱讀了各個國家的文學史,然后又根據文學史的評述,有計劃地閱讀了有關作家的代表性作品,使我的文學欣賞水平,尤其是文學方面各種寫作風格和流派的知識,在不斷的提高過程中,獲得了一定的系統(tǒng)性。
在此期間,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只是在“口頭上”記“讀書筆記”了。從這時候開始,我記的可是真正的讀書筆記了。我每讀一本書,總是手里拿著一支鉛筆,時時在書本上打著淡淡的記號(為了到時候可以把它們擦去)。等到讀完了以后,我便根據鉛筆記號,動手記讀書筆記。我記的內容大致有這么幾個方面:首先是每本書的大體內容,就像是這本書的內容簡介;其次是我認為值得記下來的,特別生動的描寫和詞語;然后把我自己的閱讀體會寫作成一篇讀后感,有好說好,有壞說壞,說的完全是心里話,是我自己的切身感受,絕不人云亦云。
我這樣讀啊、讀啊,記啊、記啊,從青年時代到了中年時代,我陸續(xù)記了三十多本練習簿的讀書筆記。可惜在十年動亂期間,因為怕被人們看到后認為是“封資修毒草”,不得不把它們全部付之一炬了!
不過,我也并不因此而消極悲觀,因為“有形”的讀書筆記雖然已經付之一炬,但“無形”的讀書筆記,卻仍然印象鮮明地留在我腦海里,那是永遠也無法“付之一炬”的!
我這輩子所以會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這和我從小喜歡閱讀文學作品,并且在閱讀中又喜歡和別人去共享快樂,以及勤于記下讀書筆記都有著很大的關系。
(原載《任氏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