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超然

老局長突然心血來潮，讓我代他出席一個宴會。

我受寵若驚，連忙推辭。老局長，不行不行。還是讓張小姐陪你去吧！我哪行？更何況，老局長用心何在，我也不得不考慮。那酒就是那么好喝的？

老局長的刀條臉一下子拉下來了。不行，今天還非得你去不行！

胳膊扭不過大腿，我只好笑著答應了。只要老局長不嫌我丟你人，我還嫌酒味兒熏人嗎？

老局長笑了。你小子這就對了！我還不信有誰會和酒肉有仇呢！

宴會的地點在“天外天”，是我們當?shù)刈詈玫囊粋€酒店。

酒宴早就擺上了，在店里最豪華的一個包間，滿桌的菜肴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好多菜我都叫不上名堂。桌旁已坐了一圈人，只有對著門口的兩個座位還空著，顯然是給老局長和司機留的。一見我們進來，人們呼啦一下全站起來，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其中一個長者，硬是拉著要我坐上座。

我窘得汗都下來了。不行，不行。

那個長者和另外一個年輕人竭力勸我。這個座就是給你留的，你不坐誰坐？坐，坐。你不坐大家也不能坐！

看樣子，他們一定是把我當老局長了。這我就更不能坐了。

老者顯然生氣了。你看不起老朽咋的？沒有別的意思，薄酒一杯，交個朋友嘛！

再看司機小李，小李掩著嘴偷偷直笑。

長者和年輕人不由分說，一把將我按到座椅上。

開席了，長者舉杯先和我碰。來來，咱們先碰一個。認識你真是老朽的榮幸！酒薄菜少，不成敬意?。?/p>

我急忙站起推辭。

長者笑著說，來，咱們先干了這杯！說著，頭一仰，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長者說話了。領導同志，承蒙你抬愛，不辭辛勞移駕前來捧場。老朽榮幸之至！說著，對著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惶恐得立坐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接著說，老朽有個不請之請，不知當不當講？說著，拿眼只看我。

長者似乎看出我有些為難。如果不方便，老朽收回方才的話。

我說，老先生請講，沒啥不方便的。不過，能不能幫上你，我可不敢打包票！這事在意料之中。要不，人家為啥要好酒好肉招侍你？

長者立刻轉憂為喜。

原來，長者的兒子前幾日在街上和城管發(fā)生了沖突，現(xiàn)在人還在派出所里關著呢。這件事我知道，城管隊員有責任。這事歸老局長管，豈能越俎代庖？我一時無語。

長者立時神色黯然。其他人一看不妙，立即一齊幫長者說好話。

我于心不忍，忙安慰老先生。這事我真當不了家，待我和領導匯報一下再答復你。好不好？

長者沒開口，其他人七嘴八舌接上了。你一句話的事，還商量個啥？你就答應他吧！這事兒真不怨人家孩子，城管先動手呢……

那好吧，回去我給領導說說給放了！話一出口，我卻后悔了。我也不知道，啥時候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小李上洗手間了。長者趁機掏出一個紅包塞給我，里邊是一張銀行卡。

我看也沒看，趕緊還給他。

長者擠擠眼。沒人看見，你怕什么？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其他人也一齊勸我收下。

我執(zhí)意不收。

正推讓間，小李回來了。長者把紅包收起了。

回來的路上，我直埋恕老局長。

小李抿著嘴直笑。讓你當回局長還虧了？

年底，老局長退二線。上級任命我為局長。

老局長病了，我去看他。開門的，是那天塞給我紅包的長者。

我一下子愣了。

老人笑著說，他是老局長的父親。

我恍然大悟：那天，原來是老局長設的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