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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良配

2013-05-14 10:34安眠的貓
飛言情B 2013年1期
關鍵詞:姐姐

安眠的貓

他是為了姐姐才傾盡所有的攻入晉州城,卻只得到了姐姐的死訊。執(zhí)固的囚住與姐姐并蒂雙生的她,只為求一個安慰。但尹家的女兒,又怎會甘心做他人的階下囚。只不過為何明明已經(jīng)有機會離開,她卻越來越不舍了呢?

【今】尹小姐,你以為,你能夠逃得出我的掌心么?

我被逃難的人群推擠著,涌向晉州城僅剩的出口,身后連天的戰(zhàn)火明明滅滅,似是想要照亮這個并不尋常的夜,忽的身前一人擋住我的去路,火光搖曳里映得他唇角的笑意猙獰可怖,他低頭望著我嘲弄道:“尹小姐,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掌心么?”

徹骨的寒意涌上心頭:“放開我!”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我掙扎著從噩夢里醒來,只覺身側(cè)空蕩蕩的,睜開眼時月光照在鏤金雕花木床上,一室寒涼,披衣起身,書房里一燈如豆,阮良霈還在批復下屬匯報上來的軍務,東南戰(zhàn)事吃緊,自從他幾月前孤注一擲傾盡全部兵力拿下晉州城,實力便不如往昔了。

四方軍閥虎視眈眈盯著晉州這塊肥肉不肯松口,他便也幾日幾夜的合不了眼,我趿著拖鞋一步一步走過去,指甲因為用力幾乎要掐進肉里。他聞聲抬頭,眼睛微微瞇在一起:“你穿這件睡衣很好看?!?/p>

我便溫柔的笑給他看:“戰(zhàn)事再要緊,也要記得熬夜傷身。”

便是這樣普通的一句話,卻霎時惹怒了他:“不過是我豢養(yǎng)在身邊的一個玩物,你也把自己當成瑤蕓了么?”

我下意識的后退半步,被他欺身禁錮在書房的一角:“你的桀驁不馴去哪了,也想學你姐姐的溫柔可人取悅我么?”那樣凌厲的目光如刀凌遲在我身上,我不語,他便伸指捏起我的下巴來迫我看他。

唇齒被那樣霸道的力道捏得生疼,卻溢出輕蔑的笑來,我直直望進他的眼睛:“你尋我來做她的影子,便是在你心里眼里扎了一根利刺,我再痛,也抵不過你心痛的萬一,說到底,還是我賺了?!?/p>

語盡時他眸子里的盛怒已經(jīng)野火燎原一般,手指用力像是要把我的下巴捏得粉碎,我死死咬著牙望他的眼睛,聽他漸漸笑起來:“你想逼我殺了你,打得好一個如意算盤。”

我側(cè)頭躲過他近得噴在臉上的氣息:“你不殺我,總有一天會后悔?!?/p>

他便用掌心輕柔的撫摩我的側(cè)臉:“我倒是很想看看,傳言里縱橫商海算無遺策的晉州尹家,到底如何能要我后悔?!蔽惨敉祥L消失在靜默的深夜里,又有沁骨的寒意一點一點侵蝕殘存的溫暖。

我嫁與他時,便知他此生摯愛的女子,只有我姐姐一個。許是因我與她并蒂雙生,長了極是相似的面容,才起了憐惜意,縛我于此。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不舍得殺我。

【昔】等你遇到你喜歡的人,就會懂的。

新泰五年,還是軍閥各據(jù)一方,按兵不動的太平境況。

晉州城占據(jù)糧草要道,易守難攻,實則是個四方戰(zhàn)亂里亦能夠休養(yǎng)生息的好地方。尹家家主,我父親尹令天那時便做了舉家遷入晉州,依附于晉州當時的統(tǒng)治者季經(jīng)年的決定,卻也因此,為一段傳奇佳話埋下了伏筆。

尹家沒有兒子,那時我姐姐尹瑤蕓初掌尹家的大權,與季經(jīng)年的長子季隨安多有軍火生意的往來,我因性情不夠沉靜,被父親勒令深鎖閨中不得離家半步,是以只從隨侍的丫鬟嘴里聽來了外面的只言片語。姐姐與季隨安,終是兩兩動了真情。

奈何才子佳人的故事向來夭折于好景不長。新泰六年時四方軍閥混戰(zhàn)拉開了序幕,季隨安帶兵出征,姐姐獨守晉州,一時相思相望不得相親。

那些日子,夜里總有孔明燈放得很高很高,我在更深露重的長廊里遙遙望著姐姐點燈時微微顫抖的手指,她生來便有身子虛弱的毛病,竟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子如此不愛惜自己。我那時大抵是不懂情愛的,便由著性子去阻她放孔明燈,姐姐只垂眸望著手腕上的墨玉鐲子嘆息:“等你遇到你喜歡的人,就會懂的?!?/p>

我想她是抱定了抵死等他歸來的心思,只恍惚里有些艷羨起來,父親不許我出門半步,若是當初執(zhí)掌尹家大權的人是我呢,我自詡心思狠戾不輸男兒,以姐姐的溫婉良善,怎能應付都了如此一大家子的生計,倒是平白叫人欺負了去。

待到新泰七年,喬裝入晉州探聽虛實的阮良霈得遇尹瑤蕓,那是初春的第一場杏花濕雨,廊下片片打落的花瓣一徑兒的鋪陳著,似乎是在等待著一場命定的相遇一般。

【一】瑤蕓既許了親事,反倒更叫人心向往之。

那日初下了薄雨,巷子里青石板上更是打了滑,尹瑤蕓身為尹家的長女,出入自是有專車陪送,偏那一日見這雨打春深的好景色來了興致,便獨撐了一把油紙傘挑那少有人走的僻靜處散心。

斜刺里不知是誰家的貓受了驚直撲出來,只聽得一聲槍響,那貓飛撲的身子便受了阻一般斜擦著她摔在地上。尹瑤蕓聞聲回身去望,不遠處又起了幾聲震耳的槍響。

當前一人勾起唇角向她笑起來,身后追緝他的幾人腳步已經(jīng)踉蹌,想來為著捉住他,已是費了不少思量,卻也正是在這樣危急的境況里,那人竟顧得抬手替她解了困,飛跑著經(jīng)過她身邊時,胸腔里灼熱的氣息不經(jīng)意的吞吐在她的臉上,趁她怔愣,唇角又帶了戲謔的笑意:“不用謝我。”

當真是狂傲到了極致。

尹瑤蕓不為所動,反倒是傾身去查看那猶自在雨水里抽搐的可憐的貓兒,幸而只是傷了腿,便拿了貼身的手帕替它包了,再抬頭時小巷里已經(jīng)空了,仿佛方才那人只是一個迷蒙里的幻覺似的。

然而第二天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原先替貓兒包扎的帕子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她隨那送帕子的孩子一道去見他,暗笑自己顧慮不夠周全,竟也學那單刀赴會的英雄,若是他存了不良的居心又該當如何。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這個給你?!本故请S身的配槍,他果然膽子大的可以。

尹瑤蕓該當是溫婉的性子,何時舞刀弄槍過,卻也知他此次前來定然是非比尋常,只靜靜等待他未出口的下文。

他訕笑:“我鮮少與人比試定力,今日既來了,便也不再兜圈子,阮家歷來居于北上,如今四方戰(zhàn)亂,也存了吞并蠶食的野心,聽聞尹家軍火生意做得極廣,四處的好貨色盡都能搜羅了來,若季家出價欠周全,盡可以來同我阮家做這門生意,畢竟銀錢不成問題。”

他大概是初來乍到,并不知曉季家與她的淵源,她便露出那樣溫婉的笑意來,傾身把配槍送還給他:“尹家的軍火只賣季家,害阮少爺白跑一趟,實是瑤蕓的錯漏?!?/p>

聽她這樣推脫,他便問出口:“卻不知為何?!?/p>

她的神情有一瞬的黯然,轉(zhuǎn)而才道:“尹家已與季家長子定了婚事,下月初八,若是阮少爺?shù)瞄e,瑤蕓躬身以待?!?/p>

我那時便想,大抵亂世里的英雄都存了霸王虞姬那般情濃繾綣的夢,越是霸道的英雄,就越愛尋那柔得沁出水來的紅顏為伴,尤其是男子固有的占有欲作祟,瑤蕓既許了親事,反倒更叫人心向往之。

【別】到如今,夢終究是碎了。

便是這樣一段倉促至極的開始,阮良霈對尹瑤蕓存了別樣的心思。

待到大婚那幾日,整個晉州城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氣氛,古人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大概是這樣的天賜良機不可多得,阮良霈親自帶兵連夜攻打晉州,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措手不及,倒是叫他占盡了先機。

那日季家臨危應變,也只保住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舉家南下遷往映城,到底失了晉州。我在尹家的大宅里強撐著安排好最后一處遷往映城的家當,母親便牽了我的手一徑兒的抹起淚來:“瑤茹,如今你姐姐不在了,尹家只剩了你,娘也只剩了你,何苦要……”

我搖頭打斷她的話:“姐姐去時放心不下這許多,我總要為她做些什么?!?/p>

便是在那一夜,我獨守空無一物的大宅,疲累得幾乎在沙發(fā)里睡了過去,就有一人推開大門向我走來,深邃的眼睛里布滿了細密的血絲,他說:“瑤蕓,我來了,你可要躬身以待么?!?/p>

恍惚里我輕輕的點了頭,而后笑著告訴他:“瑤蕓已經(jīng)嫁給季隨安了,永生永世隨他去了,你來晚了?!?/p>

有穿堂的風過,吹得人徹骨的寒涼,時隔那么久,我還是記得那個夜晚,阮良霈悲憤的聲音,他對我說:“城外那么多將士的慘死,都是為了我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攻下晉州又如何,到如今,夢終究是碎了?!?/p>

【蒼】他既把我當成了尹瑤蕓的影子,便讓這癡夢浸得長久些吧。

我在冗長的噩夢里掙扎著醒來,身側(cè)的床榻依舊是空的,披衣起身,書房里擺好的早點已經(jīng)涼了,阮良霈兀自蹙眉,艱難的看著手里一個藏藍色的本子,見我來了,眉宇間懊惱的神色更重。

我但笑:“賬本可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p>

他便惱怒的擲到地上:“都說是無商不奸,那幾個老家伙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自顧自撿起地上的賬本,并不搭話,他雖昭告天下娶了我,卻并不肯接受我尹家的半點恩惠,現(xiàn)今購置軍火的生意都是同旁人談下來的,這些事我插不了手,每日里便只顧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罷了。

抬頭時,卻見他已經(jīng)離了椅子站在我身前了,見我望著他,竟恍然的回過神來,半晌才喃喃道:“你們長得這樣相像呵?!?/p>

我故作沒有聽清,只一味望著他,商場上你來我往虛與委蛇見得多了,演技自是比常人好得多。

他垂頭,宿夜積累的疲憊一齊涌上來,像個乞求母親憐愛的孩子似的開口:“陪我睡會兒吧。”

他娶了我,卻并不碰我,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卸下慣常的霸道強勢,如此溫和的與我說話,我靜靜的點頭,他既把我當成了尹瑤蕓的影子,便讓這癡夢浸得長久些吧。

夜半時窗欞上響起幾聲輕微的振翅,展開鴿腿上的信箋,只有兩個字:“蓄勢?!毙顒荽l(fā)啊。

【山】我隔著俗世的血腥寒涼去望阮良霈冰冷漆黑的眸子,像是一尊不可逾越的神靈。

第二日晨起,才知曉昨天阮良霈發(fā)了那么大的火,原是與他做軍火生意的幾人中飽私囊運了次品給他,如今晉州城的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一日緊似一日,出了這等事,當真是令人窩火。

然而我醒來時,身側(cè)照例是空蕩蕩的,已經(jīng)入夏的時節(jié),撐了陽傘出門,一個不小心腳步踉蹌就要摔倒,斜刺里一老婦人伸手扶我,趁著道謝的空當,接過了我手心里緊握的一小團信箋。那是我夜深無人時分五次臨摹來的晉州防衛(wèi)圖,如此軍火不足的天賜良機,正是我贈予季隨安的一份大禮。

如是閑逛了半天,傍晚時雇了車子回到阮家公館,還未進門,便被里面肅殺的氣氛激起了陣陣寒顫。

緊閉的門前跪倒了老老少少十幾人,見我來了,便作勢蜂擁而上跪在我面前哀嚎而哭,怔愣間,耳邊有三聲槍響振聾發(fā)聵,朱門大開,阮良霈站在門前,吩咐了身后人幾句什么,隨即有三個帶血的麻袋被人拖著扔在了那十幾人面前。

我隔著俗世的血腥寒涼去望阮良霈冰冷漆黑的眸子,那樣居高臨下的俾睨目光,像是一尊不可逾越的神靈,他轉(zhuǎn)眸望見了我,怒色卻更重。我垂眸,一步一步挪到他身邊,那三個麻袋里裝著的正是賣了軍火次品給他的商人,如此雷霆手段,不禁讓我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略低了頭,語聲里起了悲涼意:“你這些時日的溫順乖巧,原是為了今日,我竟還……”他忽的頓住,轉(zhuǎn)而冷硬的揮手:“即刻關到密室,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p>

【負】只不過尹家,到底不出無用之輩。

原來我那些夜晚費盡心思臨摹出的防衛(wèi)圖,竟是他專擺出來為了惑我,所謂軍火次品,也根本被他中途攔住掉了包,只等著這一刻,打季隨安一個措手不及。

我在暗無天日的密室里,掰著手指數(shù)流水一樣的日子。他原來附在我耳邊說“我倒是很想看看,傳言里縱橫商海算無遺策的晉州尹家,到底如何能要我后悔”,他合該有這樣的自信,能夠做我尹瑤茹的對手,他也合該有這樣讓人瞠目的好手段。

只不過尹家,到底不出無用之輩。

四日后,耳邊隱約的炮火聲已經(jīng)漸漸散盡了,密室里每日送食的窗口突然暗下來,我打亂了頭發(fā),蜷縮在最暗的角落里,在開門聲里虛弱的抬手把碗盞揮擲一地。

身后那人惱怒的用手拎起我的領子:“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呵呵笑起來:“我不是早就不想活了么?”

他氣惱的拿手捏開我的下巴,強行喂了飯食逼我咽下去,其實這些時日我總挑了不易被人發(fā)覺的飯菜填飽肚子,然后假作絕食做出揮擲一地的姿態(tài)來,阮良霈果然還是耐不住,竟親自下了密室來探我。

我抵死咬牙不肯咽下去,憋氣憋得滿臉泛紅,故作用光了最后一絲力氣,眼睛翻白昏了過去。

阮良霈見狀,傾身抱起我,腳下踉蹌一步,險些要把我摔在地上,卻凌空里轉(zhuǎn)了個身,倒在地上時牢牢墊在我身下,地上杯盤碗盞的碎片鋪陳一地,他只悶哼一聲,再扶起我時,左臂上有血跡透過襯衣滲出來,我迷蒙的睜開眼睛,這才看清他左臂上纏了厚厚的繃帶,定是這幾日苦戰(zhàn),受了不小的傷。

他見我醒來,眉目間只余冷硬神色,悻悻的扶著桌沿站起身子:“你放心,季隨安命大,輕易死不了?!闭Z盡時腳步已經(jīng)虛浮,轉(zhuǎn)身離開時后背上淋漓的被碎渣子割傷的傷口透出血來,他揮手吩咐密室前的幾人:“給夫人請城里最好的大夫來,以后不必留在這里了?!?/p>

【雪】他或許,愛上的原本就是我呢。

我在那張熟悉的鏤金雕花木床醒來,這幾日的戰(zhàn)火紛亂,晉州雖守住了,卻又折損了數(shù)千將士的性命,自那日收到信鴿起,再也沒有季隨安的半點消息,我也已經(jīng)有三日未見阮良霈了。

公館里的下人各個對我畢恭畢敬,卻一句多余的話都問不出來,第四日時睡夢中有人來我床前靜默的坐著望我,背著光看不清他的樣子,我只作睡熟不去驚擾他,其后半月,夜深人靜時總有一人背光坐在床前默默望我,我猜他望著我時,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在望尹瑤蕓,還是尹瑤茹了。

他或許,愛上的原本就是我呢。

直到半個月后,他左臂的傷口已經(jīng)差不多痊愈,我不曾親眼見過那傷,許是傷得并不怎么重,到底他終于肯來見我:“聽大夫說你最近飲食規(guī)律作息良好,看來是不想死了?”

我站在床頭捏著一串時令的葡萄吃得正香,聞言抬起頭來:“為何是聽大夫說,你每夜坐在我床前,難道沒有親眼見到過么?!?/p>

如此被我一語道破天機,他有一瞬的羞赧之色,隨即故意抬起左臂想要奪過我手里的葡萄以示他的小傷恢復得很好,卻沒想到被我輕易躲了去,一時手臂懸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這樣小兒女的閨中嬉鬧,大概連他也覺得恍如夢中一樣,我一個不穩(wěn)就要跌到地上,他回過神來著急的用左臂來攔,我卻沒想到他傷得那么重,殷紅的顏色一點一點滲出來,就是在這時,下屬心急火燎差點跑進臥室來:“大少爺不好了,二少爺在新城要反了!”

【浮】自古,英雄總是過不了美人關的。

阮家的據(jù)地在新城,阮老爺子一生戎馬倥傯,臨了竟被自己的兒子奪了兵。這個消息被阮家二子封鎖得極好,阮良霈一意孤行帶兵攻占了晉州,到底與新城隔得遠了,時至今日才知曉了這樣大逆不道的隱情。

我站在請來的醫(yī)生身側(cè),看他小心翼翼縫合阮良霈左臂撕裂的傷口,觸目驚心的紅,目光順著那傷口移上去,是阮良霈打了麻藥熟睡的側(cè)臉,日光透過窗簾暖融融的照在上面,他極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竟看得我,一時起了惻隱之心。

醫(yī)生回身示意隨行的護士幫忙把他的身子翻過去,我順著護士的動作看清了阮良霈的背,細密的小傷口,大部分結(jié)了痂,有的已經(jīng)愈合得很好了,有的還呲牙咧嘴的泛著青紫,那日他跌下去時倉促里護住了我,到底還是劃傷了我的左掌,此刻那細小的傷好像也得了感召似的疼起來,不自覺的垂頭去看,幾個護士卻手忙腳亂起來:“阮先生,您還不能動?!?/p>

三個小時前,他聽聞阮良霆奪了阮家的兵造反,竟顧不得手臂的傷硬要與他做計較,后被趕來的醫(yī)生強行注射了鎮(zhèn)定劑,比預計的時候醒得早,正要掙脫守護的幾人下床去,目光掃到我,又硬生生的頓?。骸澳阋才沃业叫鲁侨グ?,季隨安的兵就在晉州城外,久攻不下才消停了些,只要我一走……”他故意止住不說,唇角重又露出那樣嘲諷的笑:“你放心,我若要走,定不會留你獨守于此,你這輩子,都不用做那無用的計較?!?/p>

我迎著他的目光啟唇笑起來:“阮良霆一向沒有主見,你以為他是為何突然要反的?”

他的眉間起了輕皺,揮退了屋里的眾人才道:“拿不下晉州,你們便妄想要良霆去做傀儡將軍拿下新城么,我果然還是輕瞧了你?!?/p>

我垂頭重又握緊了左掌的傷:“尹家不缺女兒,你既可以愛上我姐姐,阮良霆如何不能愛上我尹家旁的女兒呢,自古,英雄總是過不了美人關的。”我說這話時,忽的有些心虛,不敢去看阮良霈的眼睛,兀自背過身去,身后一片不合時宜的靜默,其實若不是為了我姐姐,他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呢。

到底,連我自己也回不去了。

【生】什么時候起,我竟也變得這樣,婦人之仁。

新城淪陷,晉州便成了獨立無援的孤城,我在次日的清晨放飛了一只薄翅的鴿子,阮良霈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左掌輕輕卡住我的脖子,聲音低沉道:“季隨安要是敢來,便與你我同歸于盡吧?!?/p>

我詫異的回頭去望他:“我以為,以你的性子,該是一槍射下那只鴿子。”

他的手微顫:“你既知我站在你身后,便是在賭我敢不敢一槍殺了你?!边@樣肆無忌憚的與敵方暗通款曲,當真是欺他不敢取我的性命了。

我搖頭:“那鴿子腿上綁的信,說新城之事不過是你誘敵深入的障眼法,叫季隨安萬不可輕舉妄動,實則是我謝你那日……”我頓住,想了想又道:“你大概從來不曾放在心上過吧?!?/p>

他卡著我脖子的手動了動:“你賭我會不會射下那只鴿子,其實我也在賭,你會不會……呵?!彼辉僬f下去,收了手轉(zhuǎn)身離去。

我在薄霧里凝眸去看他有些蕭索的背影,什么時候起,我竟也變得這樣,婦人之仁。

少頃,有鴿子撲棱著翅膀落在窗欞上,我取下那鴿腿上的信箋:“莫動真心?!毙睦矧嚨匾惑@,不祥的預感升騰起來,扔下信箋追出去,哪里還有阮良霈的影子,問遍了公館的下人,還是那樣令人生厭的畢恭畢敬,心跳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撫著心口安慰自己不會出事,卻也是在這時,耳邊響起了第一聲大戰(zhàn)臨頭的槍響——“砰”。

【盡】初春的第一場杏花濕雨,似乎是在等待著一場命定的相遇一般。

手上的茶杯應聲而碎,我向著槍響的方向拼了命的跑去,又是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攬我入懷,來不及問出口,便有一只溫暖的大掌按住我的唇齒不讓我出聲,阮良霈傾身將我護在懷里,附在我耳邊說:“人是你招來的,還用得著在我面前做出這些焦急的姿態(tài)來,博我的憐憫么?”

很是危險的意味,連我也被這樣一句話驚得怔住,是啊,他的生死與我何干,我何至于如此。又有槍響,近得好像就在耳邊,阮良霈嘆息一聲終是道:“最后還是你贏了?!?/p>

我聞言不解的抬頭去看他,阮家的近衛(wèi)已經(jīng)魚貫而出守衛(wèi)在身前,他簡短的吩咐了幾句,攜了我的手不由分說讓我跟他走。

我想要掙脫那只手,卻又隱隱的有些舍不得,姐姐初遇季隨安時,戰(zhàn)火紛亂里他也便攜了她的手,那樣脈脈不得語的溫情,我是怎樣暗自羨慕過的,可是如今,只剩下滿心的凄苦。

阮良霈忽的停住步子回頭看我:“我原先以為,你與瑤蕓并蒂雙生,長得相像也不足為奇,卻原來……一直是你在騙我?!?/p>

遠處晉州的城門被一聲炮響炸開了幾人高的缺口,季家的軍隊得門而入,水深火熱的晉州城,如何容得下這片刻的溫柔。

兩年前,正是新泰六年時。

季隨安帶兵遠征,姐姐獨守晉州城,更深露重里總有祈福的孔明燈一閃一閃升上天際去,我去阻她,她便輕咳著對我笑:“我從娘胎里就帶了先天的虛弱,這副身子能撐到現(xiàn)在,已是上天對我格外的恩賜了,你放心,我不苦?!?/p>

她不肯每日躺在床上喝那中藥對付日子,母親只由著她,把尹家的大權也給了她,只盼著她做些想做的事,也不枉來這凄苦人世走一趟。我那時被父親深鎖閨中,看她這樣一日比一日更加虛弱下去,便央了父親許我頂替她的位子,以尹瑤蕓的名字,去替她做她未完的事情。

也是在第二年初,我撐了油紙傘,正是初春的第一場杏花濕雨,廊下片片打落的花瓣一徑兒的鋪陳著,似乎是在等待著一場命定的相遇一般。

其實,阮良霈最初遇見的尹瑤蕓,根本就是我啊。

此刻他漆黑的眸子里似是有惱怒,又似是隱隱的泛起了一絲溫柔。我頑劣的笑起來:“這猜謎游戲提前公布了答案,倒是不好玩了?!?/p>

他低頭望進我的眼睛:“你處心積慮的來我身邊,只是為了一個游戲,沒有其他么?!?/p>

“其他?”眼前似乎又晃過信箋上簡短的四個字:“莫動真心?!蔽液菪男Φ溃骸澳阋呀?jīng)輸了新城,輸了兄弟之情,如今眼看著又要輸?shù)魰x州了,還有其他么?”

【歇】

新泰七年初時,姐姐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了,季隨安得勝歸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到尹家來向她提了親,這親事的籌備自是盛大又隆重,就這樣拖到四月初六時,姐姐竟咳了血,單薄的身子搖晃搖晃,一個腳步不穩(wěn)跌倒,就再也沒能醒來。

母親哭得幾乎成了淚人,我緊握著拳頭吩咐合家上下幾十口人守口如瓶秘不發(fā)喪,四月初八吉時剛到,便披了嫁衣,隨著季家的婚車,替姐姐完成她最后一個并未說出口的心愿。

一應的準備停當,卻在見到季隨安時露出了馬腳,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蹙起眉來:“你不是瑤蕓,瑤蕓在哪里?”

卻原來,我望著他時的目光,半分情意也無,與姐姐望著他時的瑩瑩點點并不相同。

也是在那日,阮良霈帶兵偷襲晉州城,我在連天的戰(zhàn)火里對季隨安許下諾言,晉州早晚還是季家的,也只會是季家的。

可是偏偏,來的人是阮良霈啊。

眼前他漆黑的眸子里好像頓失了光彩:“原是我自作多情了呵?!闭Z盡時,槍響聲忽的連成一線,季家軍隊到底輕車熟路,來得竟這樣快。

近衛(wèi)自發(fā)的圍攏起來,阮良霈再不看我,卻還是下意識的攜了我的手,晉州依山傍水,若是打定主意想逃,也并非難事。

有一人在身后凄慘的喚我的名字:“茹兒——”我踉蹌頓住腳,回頭時母親頭發(fā)散亂的站在兩軍陣前痛哭失聲。

季隨安就那么悠閑自得的轉(zhuǎn)到母親身后,拿槍抵著她的頭:“尹瑤茹,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能讓阮良霈這樣失了分寸,為了你,連晉州城都顧不得了?!?/p>

我驚呼出聲:“你把我尹家老小怎么了?”

他垂頭有一瞬的沉思:“其實也沒怎么,你托付我照顧他們,自當照顧得極好才是?!?/p>

母親流著淚嗚咽:“茹兒,你姐姐死得冤枉,季家根本是看上了我們的軍火,你姐姐一廂情愿至死都沒有得過半分真心,蕓兒怎么那么傻……”季隨安冷眼看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并不阻止,母親哽咽,末了才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道:“茹兒,你走吧,尹家早就散了,不值得你……”她終是說不下去,隔著兩軍對陣遙遙的望著我,并未發(fā)聲,而是用口型對我說:“來生,我們還要做母女……”

我掙脫阮良霈的手想要不顧一切的沖過去,可是已經(jīng)晚了,母親忽的使力握緊了季隨安的槍,她還是望著我,眼睛里安寧的神色叫我莫名的心安——“砰”。

震耳的槍響驚醒了還在靜默的眾人,意識的最后是后頸一陣劇痛,阮良霈抬掌敲昏了我,密密麻麻的槍響成一片,我所堅持的,我所守護的,一切,都緣盡于此了。

再醒來時,細細的泉水聲浸濕了我的眼,阮良霈俯身過來喂水給我喝:“你終于醒了?!?/p>

我懵懂的點頭:“現(xiàn)在,還不算太晚吧?!?/p>

到底,我比尹瑤蕓幸福的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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