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
她是指派到他身邊的內(nèi)奸,卻在每次玩三國殺時都拿到忠臣,只是廖佳沒想到,每一張殺的背后全是趙承天的愛與包容。
第一章
第五把摸到忠臣的時候,廖佳便有些興味索然了。
偏偏還有同事怪腔怪調(diào)地起哄:“佳佳這把不會又是忠臣吧?緣分?。 ?/p>
果不其然,趙承天面前赫然擺著一張主公。
廖佳從服務(wù)生手里接過紅酒來,淺淺地抿了一口,歉然道:“這把結(jié)束我就撤了,有點急事?!?/p>
眾人便把目光調(diào)向趙承天:“趙總不會剛巧也有急事吧?”
趙承天從手里扔出一張殺來,抿嘴一笑:“還真是巧了,剛好我要回公司處理點工作,順道捎你。”
廖佳不置可否,到她的回合直接PASS,神情有些懨懨的。
真是點兒背,盛裝打扮來赴約,剛進門就被趙承天攔腰拖過來玩《三國殺》,這種游戲隨便找個桌游吧就能對付了事,也只有他才來這種一杯水五十塊的奢侈場所。
大概最后一把大家都急著結(jié)束,幾個回合下來,反賊內(nèi)奸都自殺式滅亡。起身離開的時候眾同事仍不忘調(diào)侃:“趙總跟佳佳真是珠聯(lián)璧合,夫唱婦隨呢!”
大家多喝了幾杯,料想著底下的話會更為露骨,趙承天便以眼神制止。
他是不想讓廖佳難堪,可廖佳倒并不在乎,總經(jīng)理與特助,怎么聽都有點奸夫淫婦的味道,也怪不得別人陰陽怪氣。
更何況,他們的關(guān)系本就曖昧不明,做了婊子,又何必立牌坊?
待大家散盡,趙承天的手便搭上了廖佳的肩:“去你家?”
廖佳皺了皺眉:“今天真有事?!?/p>
她有一對極濃的眉毛,微微皺起時更顯難以親近。趙承天聽一位面相大師說過,眉毛濃的人脾氣不好,而且倔強。
可他就是喜歡廖佳這小倔脾氣,像一枚刺猬果,不過是難纏罷了,并不傷人。
每當(dāng)她露出憤怒的小貓咪爪子,試圖攻擊他,他便恨不能將她按倒在地,一一去除她的爪牙。
趙承天也橫了一下眉毛,眼神有些冷。
這是他們之間慣常的游戲,你進,我也進,拼的就是心跳。
廖佳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手放進他的臂彎里,有幾分嬌嗔:“這么點小事就蹬鼻子上臉……”
接下來的抱怨都被他的吻封在了嘴中。這一吻來勢洶洶,廖佳幾乎喘不過氣來。
等她稍微平復(fù),便聽見趙承天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明天陪我參加拍賣會?!?/p>
他的聲音性感溫柔,可語氣卻是命令式的。廖佳沒有再接話,坐到副駕上系好安全帶。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凌晨,紅酒的后勁這時剛好涌上來,廖佳有些昏昏沉沉地摸索著開關(guān)。
啪的一聲,玄關(guān)的燈應(yīng)聲而亮,她潮紅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越發(fā)誘人,趙承天忍不住便湊了上去,從唇,到鎖骨,再至肩胛。
趁著還能控制自己的意識,廖佳趕緊將他推開,迅速閃到了客廳。她動作嫻熟地倒了一杯紅酒遞到趙承天面前:“先喝一杯吧!”
趙承天松了一下領(lǐng)帶,不知為什么,他的話聽起來有點哀求的意味:“今天可不可以不喝?”
沒有答話,廖佳只是把酒杯又向前遞了一點。
他突然變得乖巧異常,接過杯子來一飲而盡,完了,還特地倒過酒杯來,以表一滴不剩。
廖佳便期期艾艾地將嘴唇湊上去,唇齒之間,死命地糾纏。
如果預(yù)算精準(zhǔn),不出半分鐘他便會癱倒在這甜蜜的吻中。
廖佳吃力地將趙承天拖上床,順道也把自己剝了個精光。
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所有的魚水之歡,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第二章
雖不情愿,但廖佳向來懂事。
她著一襲黑色短款禮服,頂著花了兩小時才搞定的精致妝容,輕輕挽住趙承天的臂彎,盡力與每一位來賓微笑。
直到看見張世峰。
他總是能一眼便牽住所有人的目光,板寸干凈利落,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男人俊俏起來簡直致命。
“廖小姐越來越漂亮了?!彼Y節(jié)性地將手伸過來,握一下,很快便又縮回到他女伴的腰上。
這次的新女伴有著極其纖細(xì)的腰肢,笑起來像一只迷人的小狐貍。
一個接一個,他身邊的女伴如同他身上的名牌衣衫,恨不能天天換。
廖佳臉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識地往趙承天身旁靠了靠,不咸不淡地看向那小狐貍:“喲,這是Ice吧?”
“您認(rèn)錯人了,我叫陳芯瑜?!苯嘘愋捐さ男『傆行┎粷M地看了一眼張世峰,猩紅的小嘴一撇,顯然是生氣了。
“真是對不起,你看我這記性?!绷渭雅囊幌履X袋做懊惱狀,卻是明顯的幸災(zāi)樂禍。
鬧到這地步,趙承天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他笑笑伸出手來:“張總不要怪罪,我助理記性不好,回去我好好批評她?!?/p>
“批評”這倆字,他故意咬得很重,聽起來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張世峰很給面子地與他握了握手,看似不經(jīng)意地瞟了廖佳一眼:“記錯我女朋友名字不要緊,記錯老板的名字就了不得了,你說是吧,趙總?”
他們的握手,看起來更像是兩個男人的角力。
誰都知道,趙承天所經(jīng)管的鼎盛集團與LT是地產(chǎn)行業(yè)兩大巨頭,這些年爭得頭破血流,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冤家對頭。
趙承天不露聲色地將手縮回來,與張世峰交握之處被捏得一片紫紅色。
“趙總,你先請?!睆埵婪鍌?cè)側(cè)身子,一派紳士模樣。
廖佳先趙承天一步與他擦身而過,她記得他的香水味,KENZO的風(fēng)之戀,她送給他的那一款,味道淡淡的,像隨時都會飄走的風(fēng)。
他于她,到底也不過是一陣風(fēng),愛是虛空,愛如捕風(fēng)。
沒待她回過神來,這邊的土地拍賣已經(jīng)如火如荼地開始,趙承天已經(jīng)是第三次舉牌。
非常蹊蹺的是,張世峰總是能掐著他的價格多出個一兩百萬,仿佛對他的預(yù)算心知肚明一般。
到最后,就剩下他們兩家在不斷地舉牌。
“六千萬?!睆埵婪搴鸪鲞@個數(shù)字時,帶有得意之色地瞟了趙承天一眼,仿佛那塊地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果不其然,趙承天拿著牌子的手抖了一下,可最終還是生生按捺住沒有舉牌。
鼎盛的預(yù)算是五千九百萬,一分也不能再多,這是董事會一早就商討好的數(shù)目。
而廖佳,挺直了脊背坐在趙承天的身旁,后背全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她的手冰涼,趙承天連忙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自責(zé):“真不該帶你來這種容易緊張的地方。”
“沒事?!绷渭褟姄沃鴱澚艘幌伦旖?,“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就回來。”
她的背挺得筆直,露出纖弱的蝴蝶骨形狀來。趙承天知道,她只有在極度緊張的時刻,身體才會如此僵硬。
她的緊張,他都了解。
第三章
張世峰在廁所拐角處等她,倚著墻,右手夾著一根雪茄。
方才穩(wěn)贏一局的得意還未退去,他并沒忘記給廖佳嘉獎:“佳佳,干得漂亮?!?/p>
他扳過廖佳的頭來,便要強行印上一吻。
廖佳將頭一偏,有點不太高興:“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不會再交女朋友嗎?”
這個問題已不是第一次問,答案跟從前也沒什么不同,張世峰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你也知道,不過是逢場作戲。”
是啊,逢場作戲,他跟每一個女人逢場作戲都能作到床上去。
那么她算什么?
廖佳心里其實清楚,或許,她連與他逢場作戲的資格都沒有。
在他與趙承天的棋局里,她不過是一顆棋子,進退,根本由不得自己。
最開始,是她不自量力,那時在LT擔(dān)任張世峰助理,明知他花名在外,卻仍不顧一切地向他表白。
起初他不過一笑置之,可過得一兩周,忽地對她熱情起來,頻繁吃飯約會,最后才吞吞吐吐地提出來讓她去趙承天身邊探取情報,以幫助LT擊敗對手。
廖佳當(dāng)時想得簡單,以為無非是做做助理,從公司套取商業(yè)信息。
可真到了鼎盛才知道,既然是絕密消息,哪會輕易讓一個小小的助理知道?
也是被逼無奈,她才在趙承天身上打的主意。
“世峰?!绷渭严肫疒w承天來,心里不由得愧疚,“咱們只是打擊商業(yè)對手,不會致他們于死地吧?”
張世峰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廖佳,捏住她的雙頰,話里滿是玩味:“怎么?你心疼啦?難道你跟他睡著睡著還睡出了感情不成?怪不得,昨晚約你,你沒來?!?/p>
那話里的輕佻意味成功地激怒了廖佳,她用力將他的手掰開,頭側(cè)到一邊去:“我沒跟他睡!”
“哦,是嗎?”張世峰笑著甩了甩被她弄疼的手腕,“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她很想回答是真的,可此刻心底卻突然有一個小人跳出來,生生地將這句話捂住了。廖佳有點不耐煩地往后避開:“我要回去了。”
說完,便不管張世峰是何反應(yīng),疾步往會場方向走去。
她一急,沒注意到前方有人,迎面便撞進那人懷里,對不起還未說出口,廖佳的嘴因驚訝而成了小小的O字形。
來者分明就是趙承天。
廖佳被他抱在懷里,在心底緊張地揣測他究竟聽到了多少內(nèi)容。
但他的語氣又分明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佳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找你好幾圈都沒找到。”
一顆心總算落地,廖佳僵直的身體總算是完全放松下來。
以前他抱她,她總是下意識地往后縮,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廖佳很自然地便將身體嵌入了他的懷抱里。
那么自然,如同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趙承天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哄她入睡般:“以后不要亂跑了,知道嗎?”
廖佳沒有答話,卻將雙手緊緊地環(huán)在了他的腰間。
奇怪,明明是逢場作戲,可這一刻在他的懷里,卻像是久經(jīng)干涸的魚總算回到了水里,那種安全感瞬間填滿她的心。
滿滿地,幾乎快溢出來。
第四章
拍賣會過后,廖佳覺得,她跟趙承天的關(guān)系莫名復(fù)雜起來。
之前不過是單純的情人關(guān)系,現(xiàn)在,她自己也有些說不清了。
趙承天去她家的次數(shù)少了,但吃飯約會卻漸漸頻繁起來,她甚至還應(yīng)邀去他的小學(xué)。
那天天氣不錯,廖佳陪著他,從學(xué)校后門的小徑一直往東,穿過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田。
趙承天始終牽著她的手,他手心里沁出的汗珠,似乎帶著陽光的味道,使她的心情出奇的好。
仿佛回到略懂情事的高中時代,她一直想象著能在這樣的午后,被最喜歡的那個男生牽著手,無論去哪里都好。
她的整個少女時期,都全數(shù)給了張世峰,那個在孤兒院贊助儀式上剪彩的男孩,是她每晚做夢的全部內(nèi)容。
廖佳怎么也想不到,完成她這個夢想的人,是趙承天。
走到中途,大概是怕廖佳累,趙承天隨意找了塊草地歇了下來。
已是接近黃昏,暖暖的橘色夕陽打在他們身上,廖佳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夕陽也能這般溫暖。
趙承天的話出奇的少,他默默地坐了許久之后,忽然定定地盯著她的臉:“如果你先遇見的是我,你會喜歡我嗎?”
這話顯然別有深意,廖佳再笨,也知道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可他既然不去戳破,她便索性繼續(xù)裝傻:“我先遇見的,不就是你嗎?”
趙承天笑笑,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神里的寵溺一目了然。最近他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令廖佳有些不適應(yīng)。
更何況他方才話里的試探令她如坐針氈,廖佳有些不安,尷尬地站起來:“走吧?!?/p>
如果她先遇上的是他,也許她會喜歡上他,甚至于現(xiàn)在,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他的眼睛。
廖佳在害怕,她害怕他眼里的柔情,會令她沉溺。
而她的心那么小,裝下了張世峰,便再也騰不出地方來給別人了。
路的盡頭,是一片簡陋的校舍,只遠(yuǎn)遠(yuǎn)地望了一眼,廖佳便停下腳步:“我有些累,想回去了?!?/p>
趙承天倒并不強求,順著她的意就停在山坡上,他站在她的正下方,夕陽把兩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互相依偎,相親相愛的樣子。
“我小時候有一次逃課,不小心就跑到了這里。大概也是這個時間吧,我看到一個女孩在這所校舍里獨自跳舞,她連一雙像樣的鞋都沒有,可卻跳得認(rèn)真極了。就是她那專注的眼神感染了我,我想掙很多錢,讓她有最美麗的舞鞋穿?!壁w承天拉著她的手,眼神飄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后來呢?”廖佳有些呆呆地問。
趙承天看著她笑了笑:“后來我掙了很多很多錢,可是那個女孩再也沒跳過舞了?!?/p>
廖佳愣了一下,眼神很快黯淡下去,夜風(fēng)漸起,她瑟縮著抱起雙臂。
人生就是這樣,九曲十八彎。
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下一個路口遇見的會是誰,也永遠(yuǎn)不知道來時的路上曾經(jīng)錯過了誰,而你更不知道的是,你該忠于誰。
忠于你的愛,或是忠于你的心。
而每一次盡忠職守,無疑都伴隨著傷害。
刀在她的手上,她究竟應(yīng)該傷害誰?
廖佳低著頭,一滴淚從頰邊滑落,滴落在草叢里,悄無聲息。
“我們回家吧!”她說。
趙承天默不作聲地牽起她的手來,夜色四合,暮色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可是他卻相信,至少她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是真實的。
真實得,讓他紅了眼眶。
第五章
項目競標(biāo)會議結(jié)束后,趙承天忽然提出玩一局《三國殺》。
大家都為項目忙得焦頭爛額,在土地拍賣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輸給了LT,自然是要在項目競標(biāo)上一舉將他擊敗,這種時刻,誰也沒有心思玩益智游戲。
可趙承天發(fā)了話,哪有人敢不從。
身份牌發(fā)到手上,廖佳掀開一角,居然又是忠臣,如無意外,趙承天應(yīng)該還是主公。
大家都集中精力開始玩牌,她是最心不在焉的一個。
廖佳想起她第一次裝作灑了咖啡去接近趙承天,那么拙劣的演技,他也許早就看出來了吧。
那天他吻了她,她回應(yīng)得很生澀。
可如今卻突然想起那天的陽光很不錯,從他的后背打過來,剛好在他的頭頂形成一個耀眼的光圈。
那幸福的光圈轉(zhuǎn)瞬即逝,可當(dāng)天的她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廖佳PASS了好幾個回合,等再輪到她的時候,旁邊有同事不懷好意地提醒:“主公只剩一滴血了。”
趙承天面前的身份牌上慘然地只剩下一滴血,而她的手里剛好就有一張殺。
她的手停留在那張殺上,大約過了半秒,終于還是抽了出來。
在牌落在桌上之前,趙承天看著她,期期艾艾地問:“你確定?”
那個問號在她的腦海里逗留了許久,她也不能確定。可牌一出手,哪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那張殺,終于還是將他一刀斃命了。
她是忠臣啊,可最后卻將刀指向了主公的咽喉。
一局終了,趙承天的臉色瞬間灰敗下來。同事們察言觀色,趕緊站起來把牌收好。
在同事收牌的一瞬間,廖佳一眼瞟過去,發(fā)現(xiàn)趙承天手里的最后一張牌,是桃。
他分明有一張?zhí)?,可卻根本不想閃過這一刀。
在一片混亂的紙牌整理聲中,廖佳將手機上的那段錄音上傳到了郵件里,猶豫一下,點擊了發(fā)送。
人漸漸散盡,廖佳站起來走到趙承天身邊去,她將手環(huán)在他的脖子上,雙唇在他的耳畔游移不定:“去我家吧!”
趙承天身體僵直了一下,這是她首次主動邀請他去她家,他像有點不敢相信一般,有些慌亂地找車鑰匙,找了好幾遍才從公文包里找到。
這一回廖佳沒有喝酒,可臉上仍然有令人心醉的酡紅色。
她在玄關(guān)處便踮起腳環(huán)上他的脖子,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只是吻他,從唇一直到耳后。
他被她吻得意亂情迷,不自覺地便將她的外衣褪去,手往下滑去。
廖佳呢喃出聲,而趙承天像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湊到廖佳耳邊問道:“不喝紅酒嗎?”
她像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么似的,如同著了魔,她的吻越來越繾倦纏綿。
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趙承天分明記得,他從前吻她,她是極少回應(yīng)的。
也許是被她帶動,也許是他已經(jīng)渴望了很久很久,趙承天不顧一切地回吻她。
“我愛你,佳佳,我愛你。”趙承天在她耳邊不住地重復(fù)這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廖佳在這一聲又一聲的“我愛你”中,漸漸沉淪下去。
她多想也回他一句我愛你,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但無論如何,總算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塊土地,她終于可以踏踏實實地睡一覺。
窗簾在一片呢喃聲中被關(guān)得嚴(yán)絲合縫,廖佳的身體美好得像是初綻的花朵,趙承天覺得這簡直就像一場夢。
確實是南柯一夢,他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廖佳早已不在他身旁。
而掀開雪白的床單,趙承天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那上面有一小團耀眼的紅色。
那血跡讓他的心忽地揪了起來,她是處女。
第六章
張世峰在辦公室里等她,才蒙蒙亮,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廖佳沒接他遞過來的那杯茶,而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
太陽像快要煮熟的雞蛋黃,艱難地掙扎在地平線上。廖佳想,這個時候趙承天應(yīng)該醒了吧?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睆埵婪灞平噲D將她鎖進懷里,“項目計劃書我已經(jīng)遞交上去了,明天就會出來結(jié)果。”
廖佳向后閃避一下,掙脫了他的懷抱。她來這里是為了向他確認(rèn):“你說只要我發(fā)給你文件,以后便不再跟鼎盛對著干,是真的嗎?”
張世峰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被他笑得心底一陣發(fā)慌,廖佳本來就沒底,現(xiàn)在更加六神無主。她急急地沖過去問:“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張世峰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不明白嗎?我當(dāng)然不用再跟他對著干了,只要我拿下這個項目,鼎盛即將面臨破產(chǎn)清算,我干嗎還要跟一家破產(chǎn)的公司對著干呢?”
廖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怎么可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堂堂鼎盛怎么會那么快便倒下?
仿佛是為了讓她確信,張世峰將一沓表格甩到廖佳面前來:“你以為我派到鼎盛的就只有你一個人嗎?他們的財務(wù)狀況我清楚得很,早就入不敷出了,不過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那么及時地捅了趙承天一刀,鼎盛不會死得這么快……”
他還在繼續(xù)不停地往下說,而廖佳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她有些不解,那個十多年前站在臺上剪彩像個天使的張世峰,怎的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現(xiàn)在,她腦海里裝滿了趙承天。
廖佳想起那天她扔出那一張殺時,趙承天瞬間失神的雙眼,那一刻他的眼神里內(nèi)容復(fù)雜,所有的愛恨全部交織在內(nèi)。
他應(yīng)該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張世峰派過去的商業(yè)間諜了吧?可他為什么不戳穿她你?
此刻,她恨不得一刀剁去自己的雙手。
“佳佳?!睆埵婪鍖⑹Щ曷淦堑乃话驯Я诉^來,“跟我在一起吧。我發(fā)誓,再也不會找其他女人?!?/p>
廖佳用盡了渾身力氣,一把將他推開,他每碰她一下,她便覺得惡心無比。
一口氣跑下樓,廖佳焦急地在路口揮手?jǐn)r車,現(xiàn)在她只想快點回家。
她多么希望現(xiàn)在趙承天還沒有起床,而她至少還有機會好好地跟他道一聲歉。
可是當(dāng)她急沖沖地推開自己家的門時,卻發(fā)現(xiàn)臥室空空如也。
太陽正好在這個時候升起來,照在她慘白的臉上,廖佳再也忍不住,在臥室里放聲大哭起來。
她多么蠢,居然蠢到以為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保護他。
床頭柜上赫然擺著一封信,她認(rèn)得,那是趙承天的筆跡。
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佳佳,鼎盛就是我送給你的那雙舞鞋,穿上它,去和你喜歡的王子跳舞吧!我知道,你愛他,而讓你快樂,是我唯一能愛你的方式。
廖佳越哭越大聲,最后干脆蹲坐在床頭柜的旁邊。
很多的畫面不斷在她的腦海里閃現(xiàn),她想起那天在山坡上她愣是駐足不前,那個多年前在孤兒院簡陋教室跳舞的小女孩,早已經(jīng)忘記了人生的舞步,她不是無法面對他給她的愛,只是無法面對丟掉的那個自己。
還有那天,她打出的那張殺,無非是要提醒他,你這個笨蛋,我不是忠臣,我是內(nèi)奸?。?/p>
哭到最后,廖佳顫抖著手打開電視機,正在播報財經(jīng)新聞頭條——
今晨鼎盛面臨破產(chǎn)清算,法人代表趙承天宣布破產(chǎn)后已不知去向。
電視的右下角貼了一張趙承天的照片,廖佳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有極其好看的眉眼。
他那么眉目溫柔地看著她,她的心像被陣扎一般,疼痛難當(dāng)。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都那么溫柔地看著她,廖佳曾經(jīng)幼稚地以為,即便他們之間就像一場《三國殺》,你來我往的回合好歹也夠玩上大半輩子的。
可這局怎么結(jié)束得那么快?
對不起,至少應(yīng)該早點告訴你,我也那么愛你。
第七章 尾聲
面試接近尾聲的時候,那胖胖的人事專員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她開口:“我們老板想要親自見一下你?!?/p>
廖佳有些訝異,可還是溫順地應(yīng)承下來。
時間緊迫,她草草地整理了一下妝發(fā),還沒來得及抹上口紅,身后的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
廖佳一回頭,整個人便僵住了。
那推門而入的老板,分明就是趙承天。
他黑瘦了些,唇邊還有一圈胡楂,看起來有些憔悴。
“怎么?不記得我了?”連聲音都跟從前毫無差別,趙承天在廖佳的對面坐下來,手里是一盒《三國殺》。
眼淚根本來不及跟自己打招呼就流了下來,廖佳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揩。
趙承天將那副《三國殺》的身份牌一張一張鋪開來:“佳佳,你知道為什么你每把都能拿到忠臣嗎?”
他神色如初,繼續(xù)將一張一張身份牌鋪開來。
而這邊,廖佳的眉毛已經(jīng)橫了起來,她的拳頭在桌子底下攥得緊緊的。
這個渾蛋!當(dāng)初扮完情圣就一走了之,這幾年她日夜想他,早已相思成疾了,他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嗎?
趙承天耍寶似的將主公和忠臣從一堆牌里挑了出來,要很仔細(xì)地看,才能看得出來,那兩張牌的右下角有兩個淺淺的標(biāo)記。
每次都是他發(fā)牌,她當(dāng)然把把都是忠臣了。
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那紅酒的秘密了,就算再糊涂,他也不至于被這樣的小把戲所騙倒。
只是他多么貪戀每天早晨起床時抱著她的那點短暫時光,她睡得像個嬰兒一般,有時候還會順勢將他抱在懷里。
那時候,他愿意交出一切,來換這短暫的纏綿。
可他又那么清楚地知道,她不愛他,那么多次的試探,每一次她的出牌都誠實地表達了她的心跡。
她的心,從來不曾忠于他。
甚至于那天開完項目競標(biāo)會,做為忠臣的廖佳,居然在他剩最后一滴血的時候,打出了一張殺。
他手里有桃,可是他的心已經(jīng)死了。
那么就成全她吧,哪怕拿整個鼎盛來成全她的愛情。
廖佳不說話,趙承天便將抽出來的那張忠臣扔到她的面前去:“你還會在對我打出一張殺嗎?”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在這兒耍文藝范。
廖佳氣不不打一處來,她霍地一下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去抓住他的領(lǐng)帶。
“我找你找了很久,你知不知道?我愛你,你個傻瓜!”
愛,哪里用得這樣你來我往地攻心計,我是你的忠臣,我愿意在開局就亮出我的身份牌。
廖佳就著他的領(lǐng)帶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此刻她又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咪。
他吻她,這一次她回應(yīng)得比他還激烈。
那張身份牌被她揉在手里,揉成一個紙團。
什么忠臣內(nèi)奸,在愛情里,唯一要做的就是忠于自己,忠于內(nèi)心。